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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დ资讯] 冰豆咖啡《庶难低调》全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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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3 20:36: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冰豆咖啡《庶难低调》全2册

{出版日期}2023/01/10

{内容简介}

不通感情不近女色的镇南王,竟对个庶女唯命是从?
顾云川(真诚):你哭起来很好看,希望时刻看到你哭。
陆清韵(白眼):不会说话就闭嘴,用行动表示你爱我!

蓝海E131001 《庶难低调》上
穿到书里变成早早下台一鞠躬的官家庶女,陆清韵对此很不满,
最大愿望就是打倒黑心家人,然後赶紧找个好男人嫁了,
可不知道怎麽回事,她每次筹谋都会被镇南王顾云川打乱,
嫡姊想让她当媵妾日後好帮忙固宠,故意设计未婚夫毁她清白,
她明明订好完美的脱身计画,却因为要救他的猫还是湿身了;
欲跟自己看中的夫婿人选来个「亲密接触」,她故意从树上跳下,
结果竟阴错阳差掉进他的怀抱中,还被嘲讽是要勾引他……
喔齁,他这副嫌弃样是怎麽回事,那她还偏要把这虚假罪名坐实了!

蓝海E131002 《庶难低调》下
自从知道顾云川是被生父和贵妃庶妹欺负太过才感觉不到喜怒哀乐,
陆清韵就发誓一定要帮他讨公道,她的男人只有她可以欺负!
於是当老王爷大肆表达对她这位准儿媳的不喜,还搞起刺杀这一套,
她找准机会大声嚷嚷一番,让大家知道未来公爹长期被妾室戴绿帽,
贵妃耍小手段谎称她和顾云川八字不合,想阻止他们成亲,
她就来个「吹捧上眼药法」成功让安平帝对贵妃的真心产生怀疑,
本以为这样做那些不停蹦躂的人能消停点,谁知她还是太天真了,
安平帝不能容忍他被情爱左右,竟当众解除了他们的婚约……



第一章 配合嫡姊作戏

安朝,安平十三年,京城。

春末夏初时节,柳绿花红,伴随轻风而来的青草气息和甜蜜花香,让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老百姓们早起就心情很好。

当然,风儿带来的不只是鲜活,还有金戈铁马的尘土翻飞。

「镇南王大胜回京,行人避让!」

伴随着马蹄和高喊声,本算得上宁静祥和的早晨突然热闹起来,不管是马车还是行人都赶紧避让到路旁。

「镇南王这就回来啦?不是元宵节刚南下吗?马不停蹄来回也得两个月,就跟南蛮打了不到半个月?」

「那是,镇南王的名号你以为是皇上随便给的吗?哪回那些南蛮子听闻镇南王的名头不闻风而逃啊!」

「啧啧……你瞅瞅,春意盎然。咱们这位镇南王二十有一,光顾着打仗,可耽搁了亲事啊!」有那看热闹的冲同伴挤眉弄眼。

不管茶楼、食肆抑或是马车里,但凡有姑娘在的地方无不红着脸探出头,想一睹镇南王的英姿。

同伴嘿嘿笑出声,「谁叫镇南王不光打仗厉害,长得还好呢,也不知哪家姑娘有福分,能得这麽好的夫君。」

他话音未落,两队青铜鎏甲的将士并排骑着马飞奔过去,有这些将士和他们胯下的神俊高马,谁都没能看清中间的镇南王啥模样。

就算站在茶楼上的人,也只看见穿着滚金边黑色束身长袍的颀长身影在火红色俊马上一闪而过,徒留身後一地姑娘的叹息。

看热闹的指了指行走起来的马车,又笑道:「听说今日长公主在别苑设赏花宴,就是替镇南王张罗的,说不准这些马车里就有未来的镇南王妃呢。」

旁边老百姓们听见了都忍不住点头,这一大早街上的马车确实比往常多不少。

其中一辆灰顶半旧马车内,梳着双环鬓,脸颊还带着婴儿肥的丫鬟,一张小嘴儿正叭叭说个不停。

「哎呀,就这麽过去了,啥都没看着。」

「五姑娘,听说镇南王身高八尺,俊美非凡,天呐,那得有一个半我那麽高!」

「据说镇南王为了让敌人害怕,每次打仗都要带面具,有回镇南王面具掉了,南蛮的公主一见倾心,哭着喊着要嫁给镇南王呢……五姑娘?五姑娘!」

陆清韵本来正看着马车顶出神,被婢子桂圆推了一下,懒洋洋换个姿势趴在马车内的小几上。

她长相随了生母苗姨娘,五官精致美艳,小巧的鹅蛋脸儿白皙如玉,香腮带着花瓣似的自然红晕,配上这慵懒姿态,瞧着就有点勾魂架势。

桂圆常年伺候在她身侧,每回瞧见也还是忍不住吸气。

可等陆清韵那双小鹿一样微微上挑的杏眸抬起,又偏偏带着不谙世事的清纯,尤其在她趴下放松眉目後樱唇微张,只觉得娇憨怜人,妩媚全无。

她挑挑眉,樱唇中吐出的话很不客气,「傻桂圆,南蛮只有圣女,没有公主,下回你再偷偷出去听说书,起码别找个胡扯的。」

「奴婢是听采买小哥说的,自从夫人和老爷回来,规矩比天大,早出不去门了。」桂圆撇嘴,凑过去小声问:「您可是在想咱今日为何能出来?老夫人让您和四姑娘、六姑娘一起去长公主的赏花宴,说不定是要给你们相看如意郎君呢!」

她说着又挠了挠脸颊,「不过夫人明摆着一回来就打压姨娘和府中庶出,她能同意还挺让人惊讶的。」

陆清韵扯着唇角轻嗤,如芙蓉般艳丽的小脸上多了几分讥讽。

根据这三年的相处,祖母的心思很好懂,只盼着家中几朵娇花能攀上高枝,不管是妻还是妾,能让陆家更顺遂体面就行。

至於她这位嫡母就恶毒得多了,陆清韵是三年前穿越来的,当时十二岁的原身在深秋落水而亡,换了她来也大病一场。

陆府老爷陆元昌得岳丈相助,谋了外放从四品雍州转运使的差,因她病着,嫡母廖氏做主让陆清韵的生母苗姨娘留下照顾,也能伺候老夫人,全家其他人则一起去了雍州。

陆清韵养好病,因为没有原身的记忆,只顾着不让苗姨娘和陆老夫人起疑心,这三年也没多想就这麽过来了。

直到陆元昌任期满,在三个月前举家回京,见到廖氏和嫡女陆清薇,又听廖氏跟陆老夫人提起想跟靖安侯府结亲,陆清韵脑子跟被雷劈了一样,哢嚓就转过来了。

她不是穿越,是穿书,一本名为《侯门娇》的小说。

小说是一个於「绿茶之道」上赢不过她的手下败将写的,对方让她背诵全文,省得作孽太多,早晚得穿。

陆清韵哪那麽容易被人激将,她当乐子看了一部分,每天在朋友圈吐槽小说的Bug,听说手下败将气得好一段时间吃不下饭。

至於这本小说写了啥,若换别人看是娇宠甜文,她看则是惊悚小说。

原身是书中的女配,明知自己是被陆清薇的丫鬟推下水,姨娘被算计失宠,亲兄长也被毁了前程,她却仍觉得嫡母嫡姊是纯善之人,还在被算计失去清白後心甘情愿以妾室身分入靖安侯府……真的太恐怖了,标准被卖还在帮人数钱。

还没穿之前,陆清韵提出了原身行为不符合逻辑的十八条证据,第一条就是不可能有人如此傻,要真有,那只能是作者强行降智。

不过陆清韵才不管这世界是本书还是真实,谁也别想阻碍她再潇洒一辈子。

她身为古武家族的世家女,见多了家族的肮脏事儿,眼界见识心计样样不缺,比武她可能不行,但比「茶艺」她可还没输过谁。

书里第一个重要节点正好是今日,地点是长公主的赏花宴。

靖安侯世子赵承宣五年前曾去陆家做客,见到粉妆玉琢的原身後惊艳莫名,这些年都记在心里。

陆清薇的外祖母和靖安侯老夫人是亲姊妹,赵承宣算她表哥,两家已经在私下商定亲事,今日赴赏花宴就是为了两家相看。

谁知赵承宣脑残,非要陆清韵也一起来,靖安侯夫人拗不过儿子,私下与廖氏隐晦提了。

廖氏本就恨三年过去苗姨娘还想勾着老爷,当即毒计上心头,跟陆老夫人提起家中庶女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让她们都去。

来都来了,不搞点事情岂不浪费,所以在那里等待陆清韵的是组合大餐。

先让赵承宣看见她被勾了魂儿,然後藉落水让他英雄救美,毁陆清韵清白,然後两家在议亲时陆清薇装个可怜,委屈同意姊妹共事一夫。

夫家对她的愧疚有了,陆清韵对她的愧疚也有了,要还坐不稳靖安侯世子夫人的位置,陆清薇就是个棒槌。

实则陆清薇精明着呢,书中写她嫁过去之前对陆清韵要多好有多好,还在赵承宣面前说陆清韵好话,让赵承宣越发喜欢陆清韵之余觉得未来嫡妻善良贤淑,两人成亲前没少眉来眼去。

等到大婚後,陆清薇第一时间搞死陆清韵,让陆清韵成为赵承宣心头的朱砂痣,往後只要府里出刺头,陆清薇就靠追思妹妹拉回夫君的心。

可以说陆清韵用自己的死给嫡姊的婚後之路增砖添瓦,盖高楼都绰绰有余。

「五姑娘,到了。」桂圆打断陆清韵的回忆。

陆清韵轻挑秀眉,收敛了讽刺神色下马车,跟四姑娘陆清淑和六姑娘陆清影一起柔顺站到陆老夫人身後。

陆清薇身为嫡女自然站在最前面,甜美又大气,笑语晏晏扶着祖母进门。

陆元昌述职後,在正二品尚书省右仆射的老丈人帮助下,已顺利进入六部成了从三品户部侍郎。

三品是个坎儿,陆家也算踏进了权贵的门槛,这赏花宴上愿意与陆老夫人应酬的人家自然又多了些。

陆老夫人将陆清薇不动声色夸了一通,才拍着她的手笑道:「咱们这些老婆子说话,知道你们该坐不住了。」

陆清薇扫了眼靖安侯老夫人,笑着晃晃陆老夫人胳膊,声音如黄鹂般清脆,「祖母这麽说三娘可不依,我在雍州念了祖母三年,如今恨不得时刻在祖母面前伺候,怎麽会坐不住呢。」

陆老夫人笑得更满意了些,「知道你孝顺,外头天光正好,你带着妹妹们去走走,就当替祖母去赏赏花。」

陆清薇不动声色看了眼低眉顺眼的陆清韵,笑着应下来。「那咱们可得好好赏,回来好仿效说书先生,非得把花儿给各位长辈们说鲜妍了才好。」

屋内的贵妇人们被逗得笑出来,在陆清薇出去後还好一顿夸她。

等到了女宾们赏花的後院,陆清薇顿住脚步,她拉着陆清韵,冲其他两个妹妹讨饶,「两位妹妹见谅,你们去赏花,我想求五娘陪我去办件事。」

陆清淑无所谓,点了点头。

陆清影是个聪慧的,她见陆清薇使眼色,捂着嘴笑,「三姊姊是要去看未来夫君吧?不打扰你们,我和四姊姊去看花!」

等两人跑开,陆清薇脸色微红,跺脚冲陆清韵娇嗔,「你瞧六娘,嘴上如此没把门,叫人听见该笑话了。」

陆清韵在父亲和嫡母回府後一直都学着苗姨娘,只做怯懦温婉模样,这会儿听陆清薇嗲完,她抬起眸子眨了眨,声音又轻又软,「三姊姊这麽好,四姊姊和六妹妹也盼三姊姊能得一良人。」

赵承宣口口声声对十岁的陆清韵念念不忘,变态就不说了,纳了陆清韵後也没耽误他一个个红颜往府里抬,等他和陆清薇变成真爱,红颜又全送了家庙,这样的渣男跟陆清薇绝配,她忠心祝福两人锁死,别再祸害他人。

陆清薇微微一笑,假惺惺做亲热状拉着陆清韵,往长公主府别苑的未名湖边去。

陆清韵柔顺低着头,做足了单蠢样子,真诚盼着接下来的戏码。

赵承宣这会儿就在湖中央的船上,跟三皇子和五皇子一起抢了镇南王的宝贝,等镇南王来呢。

具体什麽宝贝,後头发生了什麽,陆清韵没继续看不知道,镇南王也只是个站错队还有点毛病的反派,书里没详写,只记得後面有人说起看见镇南王把两位皇子揍了个半死,两人回宫告状又被安平帝罚得不轻,足见安平帝对镇南王之恩宠。

如此说来,她说不定能蹭个镇南王的顺风怒?



「云川哥真的会来吗?」三皇子顾允渊在船舱一角猫着,如临大敌般问道。「他长途跋涉归来,会为了这个小玩意儿来相看?我总觉得大姑姑在糊弄我们。」

五皇子顾允淳虽然还端坐在桌前,盯着赵承宣怀里那祖宗的眼神也很警惕,他迟疑道:「父皇总不至於骗我们,他昨儿得知云川哥今日归家,令我们天不亮就去镇南王府抓这祖宗回来,肯定管用。」

「我外祖父说是太医院建议的。镇南王杀孽过重时,会有些不适,养些温柔小动物,能帮他平静。」赵承宣笑道。

他外祖父是太医院的院正。

顾允渊瞪大眼,「就这小祖宗?温柔?」

赵承宣温柔抚摸着他们口中的小祖宗——一只碧蓝瞳的橘狸,看了眼他俩脖子和手上的痕迹,忍不住失笑。

「是你和五皇子太粗鲁了。」

当然,说小祖宗也不是很准确,这橘狸简直肥得让人惊叹,又肥又凶,好在赵承宣家里养了猫,知道怎麽讨好牠,就这两人提橘狸的姿势,要不是他们带了牠最爱吃的鱼乾,不把他们挠破相就算牠输。

橘狸淡定趴在赵承宣怀里,胖圆脸看顾允渊和顾允淳,满是不屑。

两个难兄难弟对视一眼,他们给镇南王府留了信儿,还劫持了狸质,也只能跟赵承宣一起眼巴巴等镇南王前来。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未名湖并不大,听出是个声音好听的姑娘,三人都来了兴致。

「五娘,你太可爱了!哈哈哈……」

赵承宣闻言心头一动,抱着橘狸抢先站到窗口看了一眼,这一眼他就看丢了魂,目光在陆清韵身上再挪不开。

另一头的陆清韵和桂圆对视一眼,主仆俩都有些懵,刚才陆清薇感叹春光正好,她就附和了「确实」两个字,陆清薇就笑得花枝乱颤,到底哪个字好笑了?

不过陆清韵随即恍然大悟,陆清薇这是为了引起船上人的注意。

她不能不配合陆清薇,好在也就这麽一回,要天天如此对着陆清薇演戏,陆清韵都怕自己被人工降智。

余光瞧见船上窗口有人影晃动,她咬着唇小心翼翼开口问:「可是我说错话了?」

陆清韵的演技比陆清薇强多了,她一开口,那轻软怯懦的姿态配上话里的忐忑不安,似乎要软到人心里。

陆清薇知道赵承宣穿什麽衣裳,远远见他站窗口一动不动盯着陆清韵,心里暗恨,差点绷不住面上的笑意。

她不动声色拉着陆清韵往湖边站,笑着指了指天,「说完我才想起,现在都算初夏了,我说什麽你都点头,难道还不可爱?」

陆清韵赶紧缩回手,救、救命,她尴尬到双手快要抠出别墅了。

「你是不是怕我呀?小时候咱们感情很好的,今日我让你陪我出来就是想同你说,希望五妹妹以後大胆些,咱们姊妹没什麽不能说的。」

陆清韵闻言恰到好处地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温柔笑意,真诚看着陆清薇点头。「我听三姊姊的!」

陆清韵本就长得极美,笑起来时那双杏眸彷佛洒满了星光,白皙玉颜一侧还有个小巧的酒窝,更添娇俏妩媚,尤其她将船上的窗户当做镜头,自然知道什麽角度的笑容最打动人心。

陆清薇随了廖氏,长相清秀,往常看着还好,跟陆清韵一比瞬间寡淡许多,所以她见赵承宣一眼都没看自己,终是憋不住心里嫉恨,冲婢子铃兰使了个眼色。

她勉强笑着又去拉陆清韵的手,「五妹妹你能这样想就太……啊!」

铃兰似是没站稳,一个不小心撞在自家主子身上,陆清薇尖叫着要往湖里栽,铃兰急着抓住主子的同时惊慌失措般推了陆清韵一把。

陆清韵也惊呼出声,脸色苍白地朝着湖里倒过去。

陆清薇和铃兰眼中都露出喜意,成了!

主仆二人太高兴,谁也没注意到陆清韵眸底的讽刺,有准备她还能让人得逞,那不如找根绳子吊死自己比较痛快。

二十二世纪的後世因为一场世界级天灾重新振兴古武,许多隐世不出或没落的古武家族迅速成为主流,古武心法和武术秘笈出众的家族便成了世家。

她上辈子出身古武陆家,武功比不上其他世家,但心法却一骑绝尘。

陆氏心法练成後,不但能够轻身,还具有凝神静气的功效,别的不说,动物亲和力满分,多麽厉害的猛兽在陆家人面前都很乖,陆家正是凭着这个跻身世家的。

穿过来的这三年她也没闲着,心法已经重新练到了第二层,离上辈子的四层水准……也就差那麽一丢丢吧。

虽然她人看似往湖里落,其实扭个腰的功夫,稍微运起心法,就能抓住湖边青草避免落水,可在她扭身的时候,船上也猛地发出几声惊呼。

「瑾航你干啥呢!」

「楚楚!」

「小祖宗!」

只听扑通一声,一个沉重的橘黄色影子落了水,凄厉的猫叫响起。

被称作楚楚的橘狸简直想挠死刚才抱牠的两脚兽,虽然狸猫天然会水,可牠的吨位在这儿摆着,游不动啊!

陆清韵看清正挣扎着往下沉的是一只橘猫,立刻反应过来,游泳这项技能在橘猫面前纯属摆设。

她咬了咬牙,低声冲桂圆快速说了声「把你的外衣准备」後就顺着陆清薇的意,一头扎进未名湖中。

与此同时,赵承宣和会水的顾允淳也跳进湖里,船上不会水的顾允渊都快哭了,要是楚楚有个万一……镇南王会打死他们吧?

顾允淳也这麽想,所以他是直直冲着楚楚去的,赵承宣却顾不上那只橘狸,朝陆清韵的方向游了过去。

陆清韵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像条美人鱼一样游到橘猫身边,用巧劲捏住牠的脖子位置,而後反身绕了个圈飞速游到岸边。

等她抱着橘猫爬上岸,桂圆冲过来的时候,赵承宣和顾允淳没找到人和猫,还在湖里瞎扑腾呢。

陆清韵赶紧检查了一下,湿身後体型没啥变化的橘猫正惊魂未定地死死扒住她的襦裙,不过基本无大碍。

「喵……」本橘没事。

她这才松了口气,酝酿好情绪和眼泪,准备开唱,只要唱好这一出戏,她以後就不必再演蠢货了。

可她泪眼蒙胧抬起头,都没瞅见陆清薇的影子,就被一件纯白色的披风劈头盖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陆清韵懵了,谁?难不成她躲过湖里的,岸上还有救美的狗熊?

该死,书里没写啊!

第二章 夸得人吐血

「裹紧,小心着凉。」清冷低沉的嗓音及时在陆清韵头顶响起。

陆清韵耳朵抖了抖,这男人声音怪好听的,她不自觉软下警惕紧绷的身子,小手拽紧披风盖住自己和橘猫,眨巴着杏眸缓缓从披风中露出半张小脸。

来人穿着淡紫色的束身长袍,身形颀长却并不过分壮硕,浑身上下都带着锋锐气场,看过来的眸光深邃到吓人。

可所有的害怕,在看清那如画一般好看的俊脸时都被抛诸脑後,以陆清韵学了十几年古文的水准,也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太帅了!

这气质淡漠却不冰冷,容貌俊美却不女气的大帅哥,可谓是完完全全长在陆清韵的审美上,让她心里有点痒,潇洒的小日子怎麽能少了美男相伴呢?

赵承宣和顾允淳湿答答上岸时,陆清薇也带着铃兰跑过来,扯着陆清韵的披风就要打开看。

「五妹妹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好,怪我刚才没有拉住你!」陆清薇急得眼圈通红。

陆清韵从美色中恢复清醒,轻巧躲到美男身後,又重新酝酿起情绪。

「瑾航见过镇南王。」赵承宣字瑾航,他狼狈地朝镇南王顾云川行了个礼。

顾允渊还躲在船上不敢出来,顾允淳期期艾艾过来行礼,缩着脖子一句话不敢多说。

顾云川不理会他们,只扭头淡淡看着陆清韵,「不怕,以後再不敢有人这样对你了。」

陆清韵偷偷吸了口气,镇南王?凭她的身分,不想做妾难度系数有点高啊,不过人生嘛,就得有点难度,嘻嘻……

她咬着唇,噙着泪,可怜巴巴轻嗯了一声。

赵承宣没忍住,看着陆清韵问:「五……姑娘你没事吧?我以为你还在水里,没找到你都着急坏了。」

陆清韵特别想呸出声,为纳不了妾着急吗?可去你大爷的吧!

她怯生生看着顾云川,轻咬着樱唇不吭声,等顾云川看过来她才垂下小脑袋,下意识般朝他身後躲了躲。

陆清薇见大家都只顾瞧着陆清韵,手中帕子都快拧成结了,她勉强笑着上前给顾云川行礼。

「陆家三娘携五妹妹见过镇南王,五妹妹定是吓坏了,有所冒犯还请镇南王别怪罪,都是我的错。」她红着眼圈看了眼赵承宣,「害赵哥哥也跟着落了水,你们千万别怪五妹妹没站稳。」

陆清韵心里嗤笑,面带委屈地开口,「三姊姊……」

「所以是你推人下水?」顾云川蹙眉冷声打断她的话,「那陆家该请个嬷嬷好好教教闺阁姐儿。」

若不是有姑娘落水,楚楚也不可能掉到湖里,若楚楚没救上来,他早控制不住揍人了。

陆清韵看到陆清薇难堪的脸色,差点笑出来,光听这句话,就决定不管镇南王怒没怒,这个好她蹭定了!

等陆清薇流着泪看过来时,她换上震惊的神色,泪珠落得比陆清薇还凶,看着铃兰满脸不可置信,带着哭腔哽咽道:「镇南王千万别误会,不是三姊姊推我下去的,是铃兰,铃兰你怎麽会……」

其他人又去看铃兰。

铃兰一慌,赶紧跪下,「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没站稳,都是奴婢的错,与主子无关,求主子责罚!」

陆清薇流着泪扶起铃兰,「要不是我拉五妹妹出来……五妹妹要怪就怪我吧。」

「三姊姊,你还护着她?你可知三年前……」陆清韵难过地晃了晃身子,瞅准镇南王的方向,以不会摔到脸的姿势缓缓哭晕过去。

以镇南王刚才对她的保证,一定会接住她,为她做主,这才是罗曼史剧本!

赵承宣情不自禁动了动,比他更快的是顾云川,他也确如陆清韵所想伸出胳膊去扶,於是陆清韵放心地闭上了眼。

顾云川精准地接住了……她怀里的橘猫,随後脚跟一转,更精准地给陆清韵让开了地方。

陆清韵虽闭着眼,但怀中一空,身上一凉,她便知大事不好,不愧是手下败将写的小说,她到底都经历了什麽,书里才会出现强行弱智的女配和这麽狗的男配啊!

现在她要是还不知道刚才镇南王那两句霸总台词是冲着那只叫楚楚的橘猫说的,她脑子才是进了屎。

她如今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闭着眼往下倒,但渣男主就在一旁,他还缺妾呢。二是立刻醒来,被人嘲笑不说,知道她是装的以致嫡母嫡姊有了防备,想要收拾个庶女阴招不要太多。

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只有一秒,也许连一秒都不到,在这电光石火间,陆清韵最终决定咬着後槽牙缓缓往下倒。

桂圆还在呢,不慌不慌。

她脚尖不动声色用力,细微调整方向,晃晃悠悠朝桂圆的方向跌在地上。

可就算她选择了要脸,听见湖边动静偷偷凑过来看热闹的人也有不少捂着嘴偷笑的,指望镇南王怜香惜玉,陆家姑娘可以说是打错了算盘,丢人现眼了吧?

陆清薇也没忍住微微翘起唇角,不管陆清韵真晕假晕,她都一定会让陆清韵攀高枝不成的流言传遍京城,她倒要看陆清韵还进不进得去靖安侯府。

赵承宣倒没想那麽多,他是个怜香惜玉的,见陆清韵摔倒在地,顾不得男女大防就要上前去扶。

桂圆在陆清韵身边伺候久了,人很伶俐,虽然被吓得不轻,但也知道现在主子的清誉最重要,因此她比赵承宣还快地往陆清韵那边扑。

然而,比他俩更快的是楚楚。

谁说橘狸不懂报恩呢,就算牠不懂,但感知最是敏锐,软绵绵还带着好闻气息的胸怀和硬邦邦带着煞气的怀抱,孰香孰臭牠再清楚不过,楚楚一爪子拍在顾云川胳膊上,扭着肉乎乎的腰身狠狠往下扎。

顾云川知道自己力气大,从来不敢用力抓牠,一个没注意就见披风鼓动几下,怀里就空了,他整个人猛地一惊,刚平静下来没多久的情绪猛地翻涌起来。

隔着纱纸一样感知不清的世界,在楚楚落下去的瞬间又响起尖锐的噪音,似哭似笑,连绵不绝,他脑袋像被人拿锤子砸过,眉心和拳头都紧绷起来,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杀戮的慾望。

赵承宣和桂圆都被带着煞气抢先上前的镇南王惊着了,不自觉顿住动作。

於是提心吊胆的陆清韵没等到桂圆,腰肢就突然像被铁钳住了似的疼起来,随後一物重重砸在她胸上,砸得她几欲吐血。

谁能懂正在发育期的姑娘被重物打击某处的痛?

她没忍住闷哼,娇艳的小脸皱作一团,眼角冒出几滴晶莹,要不是又兜头盖过来的披风和被打横抱起,估计所有人都要发现她没晕了。

这一切都发生得很快,几乎转瞬之间,哭晕摔倒的陆家五娘就被镇南王抱在了怀里。

现场一片震惊後的沉默,甚至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镇南王英雄救美了?那他刚才躲什麽?他不是不近女色……哦不对,是不近男女色吗?莫非镇南王府要多个王妃或侧妃了?

「喵——」悠长又娇气的猫叫打破现场的安静。

楚楚有点不满,虽然这怀抱很软,可刚才那香香的好闻气息怎麽没了?

顾云川深吸了口气,转身就走。

赵承宣反应过来,赶忙阻止,「王爷!您这是要带陆家妹妹去哪儿?」

陆清薇脸色青白不定,也赶紧上前。「王爷见谅,五妹妹估计是受了惊吓,男女授受不亲,您还是将五妹妹放下,我会带她回家。」

「我顺路,正好送她回去。」顾云川脚步不停,不等陆清薇反对,他声音多了几分冷意,「楚楚的事情,陆大人和皇上都要给我个交代。」

躲着偷听的顾允渊和一直缩小存在感的顾允淳欲哭无泪。

陆清薇悚然一惊,她手中的帕子被拧得彻底不成样子,在一旁看热闹的不少,可想而知陆清韵被镇南王救了的事情很快会传出去,尤其赵承宣盯着陆清韵的背影失魂落魄,这让她心里更是堵得慌。

她是想要陆清韵做妾或者成为笑柄,那是为自己做嫁衣,可不是为了帮陆清韵攀上镇南王,还成为赵承宣求而不得的存在。

陆清薇心下急转,咬着唇急急回去找祖母。



陆清韵强忍着胸疼被顾云川抱到了他的马车上。

「演够了没?」顾云川清冷的声音在陆清韵头顶响起。

陆清韵嘤咛着缓缓睁开眼,见顾云川正低头看着她,像抱孩子似的,完全没有松手的迹象,她彷佛被吓到般想起身躲开,却又因为胸口疼轻吟着跌了回去。

疼死了!她再也不想演啥罗曼史剧本了,她两辈子都跟小人犯冲,离得越远越好!

顾云川见她挣扎,犹豫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让她起来。

陆清韵气得在心里直骂流氓,连忙躲到马车一角,抱着楚楚眼圈发红。「我、我怎麽会跟王爷在一起?我的婢子桂圆呢?」

顾云川面无表情,「你怎麽在这自己心里没数?」

镇南王府里有个风流多情的老爹和满满一府的姨娘,顾云川对女人的把戏再了解不过。

陆清韵委屈极了,「王爷的话我不懂。」

顾云川直截了当,「跟嫡姊玩心眼,逮着杆子就往上爬,胡乱勾搭,会点三脚猫功夫还装虚弱晕倒,懂了吗?」

陆清韵心下一惊,这男人够敏锐的,虽然他说话完全没有情绪起伏,不似嘲讽,可这颜值和嘴臭简直呈绝对正比,她两辈子都少见如此清醒的男人。

但她绝对不能认,陆清韵只能梗着脖子回怼,「我勾搭谁了?就算您贵为王爷也不能如此辱人清誉。」

顾云川有些不解地看着陆清韵,「证据还在。」

陆清韵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胖乎乎的楚楚抬起头又喵了一声,扭扭身子,似是不满地踩了踩陆清韵的胸,还嫌不够似的脑袋又在上头蹭了蹭。

陆清韵抬头,顾云川就那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她赶紧拉起已经半湿的披风裹好,「王爷看哪儿呢?」

「看证据。」顾云川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回答,「我从不辱人。」

陆清韵与他四目相对之际,只感觉似乎陷入了深海碧波中,其中的狂风暴雨几乎要让她溺毙在这份诡谲危险中,她下意识运转起心法,整个人都呈现防备姿态。

她听出来了,从不辱人是用不着,他只杀人。

楚楚突然探出头,香甜好闻让猫放松的气息又回来了!

牠整个身子摊开在陆清韵怀里,张嘴打了个哈欠,露出粉嫩嫩的小舌头舔了舔爪子,踩奶踩得更欢快了。

顾云川冷厉的丹凤眸眯了眯,从披风的起伏发现楚楚规律的动作,脑海中尖锐的噪音慢慢淡了。

他闭上眼,身上的煞气也随之消散,整个人鲜活了些。

陆清韵莫名松了口气,声音有些发颤,「我、我不是故意的,天生招猫喜欢我也没法子啊。」

不对,这麽说有点自恋了,她赶紧找补,「王爷,我好歹是未嫁之身,实在不宜与王爷独处,还请王爷送我回别苑,我的婢子还在那儿呢。」

顾云川声音似是温和了些,「她在後头,到了陆府本王会解释清楚。」

陆清韵撇嘴,就算这样她也不愿与他单独待着,这狗男人长得太好看,容易侵蚀人的提防不说,还有点怪怪的。

她想过神仙快活日子,而不是想跟神经病过日子。

「可是……」

「不然本王成全你,晕回陆家也行。」顾云川淡淡打断她的话。

楚楚让他因为远征越发严重的不适好了些,眼下楚楚不愿意回他怀里,他还没控制好自己不失控,绝不可能让陆清韵将楚楚带出去。

陆清韵鼓着腮帮子瞪他,想到刚才顾云川那不稳定的眼神,她又不敢继续闹腾,气得在心里狂骂他。

以後别再让她见到这厮!见一次她躲一次,哼!

到了陆府门前,她将楚楚从自己身上撕下来还给顾云川,自己先回房换衣裳。

泡在浴桶里时,陆清韵还疼得不敢碰自己的胸,她总感觉好像大了点,这是肿了吧?

想起别苑发生的事,她又咬牙切齿在心里骂了镇南王一番,她今日本来打算的好好的,藉陆清薇的算计跟其闹翻,然後在祖母和渣爹面前上上眼药。

她知道家中谁都不会为她做主,那也不紧要,主要是一来用不着给赵承宣做妾,二来以後她能名正言顺动脑子防备正房,让嫡母和嫡姊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就够让母女二人气得吐血。

可惜美色误事,好在正院绝不会轻易罢休,还有挽回余地。

「五姑娘,老夫人和三姑娘回来了,请您去老夫人的荣昌院说话。」桂圆进门伺候她穿衣裳,语气有些忐忑。「老夫人身边的乔嬷嬷在外头等着呢,面色不太好看。」

「给我准备姜汁帕子。」陆清韵吩咐道。

看来陆清薇是想先倒打一耙,但她怎麽会给陆清薇这个脸?



陆家先祖以打铁匠起家,最荣光时曾做到皇商,那时整个安朝一半军马的马蹄铁都出自陆家,可惜後代子孙一心往名利场钻营,又出过几个纨裤子弟,早没了曾经的风光。

但有祖辈积累,陆家宅院还算精致大气,其中最奢华的地方不是正院而是荣昌院,连回廊都是西域来的乌木制成,到了正院廊下换成南州出的红木,岁月洗刷过的黑红二色有种乌沉沉的贵气,把陆老夫人要面子的本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陆清韵进门便怯生生地垂下眸子,陆老夫人就喜欢家里人对她又敬又怕。

但她余光打量到除了便宜爹和嫡母,嫡出的长兄陆嘉朗也在,他们面色都不太好看,陆清淑和陆清影则分别站在她们的生母赵姨娘和陈姨娘背後。

苗姨娘独自在另外一侧站着,眼圈发红,一看就知道是哭过了。

陆清韵忍不住心里叹气,她这位生母白长了副狐狸精模样,性格跟兔子一样好欺负,所以府里三个姨娘好几个通房,廖氏就只欺负苗姨娘。

估计手下败将恨极了她这种明媚妖艳的长相,特意塑造这样的角色出来恶心她。

陆清韵这番打量和心绪不过在转瞬之间,她很快给屋内的人请安,「五娘见过祖母,给父亲母亲请安。」

「跪下!」陆老夫人沉声道。

陆清韵从善如流跪到地上。

陆老夫人沉声质问:「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镇南王抱回府,还连累王爷怪罪你三姊姊的教养,我陆家就是如此教你的吗?」

陆清韵先前酝酿了几番都没能发挥的情绪,这会儿别提多饱满了,她震惊地抬起头,见陆清薇正捂着脸哭,她泪水也一滴滴滑落脸颊。

哭戏可不是谁先哭谁赢,还得会哭啊这位姊姊!

她不可置信地摇着头,瞬间琼瑶附身,「嫡姊对小五来说如同天上的神女一样,光彩照人又令小五敬仰,小五怎会故意连累三姊姊呢?」

廖氏眉心微皱,虽然陆清韵说的是好话,可她听着莫名来气。

但这只是个开胃菜,陆清韵看着铃兰,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却哭得更厉害,她甚至不讲究美感,咧着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伤心坏了。

「三姊姊,你是那麽善良又温柔,也是府里最聪慧的,你也认为是小五的错吗?」

陆清薇哭不下去了,她被陆清韵夸得胃里一阵阵翻涌,只能摇头,「不……」

陆清韵没给她发挥的机会,直接抢过话,「如果是三姊姊说的,那便是小五的错,都是小五不好。」

廖氏觉得不能让陆清韵说下去了,她听得心窝子都开始难受。「既然你认……」

「是小五不该瞒着父亲母亲和祖母。」陆清韵直接哭出声打断廖氏的话,「当年爹爹去雍州任职前我落水一事,其实是铃兰推我下水,我不敢说,只怕她是无心之失。」

她也不厚此薄彼,娘俩都夸,「母亲最是大方仁慈,把府里上上下下都照顾得周到,还要忙着伺候爹爹远行,小五不过是个小猫小狗似的玩意儿,哪里敢给爹爹和母亲添乱。小五也怕万一误会会让皎皎明月般的三姊姊难过,谁知……」

她哭得越发厉害,直接把廖氏和陆清薇的脸都哭绿了。

铃兰脸色苍白,扑通跪在地上,「奴婢冤枉啊!」

陈姨娘和赵姨娘差点没笑出来,学到了学到了,原来夸人还能夸得人想吐血。

陆清韵膝行到脸色黑沉的陆元昌身前,哽咽道:「爹爹明鉴,女儿不敢说谎,当年女儿落水时抓破了铃兰的手,此刻定还有痕迹。而今日之事不只一个人看见,铃兰确实差点把三姊姊推下水,又连累女儿落水。」

她抬起头哭得直打嗝,「小五怎样都无所谓,可三姊姊是陆家嫡女,代表着陆家的脸面,铃兰若一直这样粗心大意,以後酿成大错可如何是好?都怪小五没敢说,才连累了三姊姊的名声。」

铃兰下意识将手偷偷藏在身後,额头冷汗都要落下来了。

陆元昌脸色僵硬地看着铃兰,「你这贱婢还有何话可说?」

陆清薇心道不好,赶忙跪下哭道:「爹爹息怒,是女儿管教不严才会让铃兰犯错,是女儿连累了五妹妹,女儿愿意认罚!」

铃兰是廖氏特意给陆清薇培养的贴身婢子,身手不错又精通医理,廖氏也不愿意就这样让她去死。

她咬牙切齿看着陆清韵,心里恨不能直接将这庶女打杀在面前,可这会儿是万万不能。

强咽下心底憋气,廖氏赶紧和稀泥,「老爷,这婢子是有错处,打顿板子也就是了,妾身也有错,妾身忙着中馈忽略了五娘,致使她身子太弱,才会晕倒连累镇南王清誉。」

陆清韵心里冷哼,这不是变相的说苗姨娘不会照顾女儿?

她面上带着孺慕冲廖氏叩头,「母亲说得对,是小五太不争气了,才会挡不住铃兰第二次推搡,爹爹别打铃兰的板子了,若是死能赔罪,小五心甘情愿为陆家的脸面去死,小五只担心若铃兰以後再不小心,连累三姊姊和母亲的名声怎麽办?」

廖氏和陆清薇简直想大喝一声你闭嘴,我们娘俩的名声哪用得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铃兰面色灰败,五姑娘这哪是求情,根本是为她求死。

陆清韵继续搧风点火,「听说镇南王杀性大,特别小心眼又记仇,连皇子都能打个半……」

「够了!」陆元昌怒喝出声,「将这贱婢拉出去,打三十个板子发卖了!」

铃兰瘫软在地上,用求救的目光看着陆清薇。

陆清薇咬着後槽牙冲她轻轻点头,铃兰这才流着泪被拉了出去。

没一会儿外头就响起铃兰的哭嚎,配上廖氏和陆清薇的恼恨眼神,陆清韵哭得心里好舒服。

说坏话上眼药算什麽,她就喜欢夸敌人,使劲夸、往死里夸,夸得人心火怒放,哭都哭不出来,一口老血糊在嗓子眼上,这才叫好眼药。

陆老夫人接到陆清薇求救的目光,想到她跟靖安侯府的亲事,沉下脸来。

「好了,五娘落水一事便不说了,可你与镇南王一起回来,恐怕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听三娘说你从水里上来就跟镇南王站在一起,你们可是……曾经认识?」

陆清薇心里恨得厉害,已经折了夫人又赔兵,不管陆清韵是真傻假傻,都别想再嫁进靖安侯府,让这贱人带着攀高枝的名声一顶小轿进镇南王府都是便宜她了!

不知道为什麽,陆老夫人把有私情说的非常隐晦,在场的姨娘和姑娘们都有些纳罕,毕竟陆老夫人平时可不是这麽讲口德的人。

陆清韵擦擦眼泪,越擦越哭得委屈,「小五从未见过镇南王,落水後小五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陆家的脸面。当时水中恰巧有只又肥又大的橘狸,我抱住那橘狸想着挡一挡,没想到橘狸是镇南王家的,他不愿意欠人情,便顺路送小五回来了。」

陆元昌听见又肥又大四个字,再想起镇南王怀中的那只橘狸,看着屏风忍不住唇角抽了抽。

陆老夫人没听到想听的,脸色更不好看,「你既然被王爷救了,不管是从女儿家的清誉还是报答恩情,就没个表示?」

陆清韵心下了然,陆老夫人这是想要她嫁进镇南王府做妾,她想了想自己摔的跟头和还隐隐作痛的胸口,敬谢不敏。

她低着头继续抽泣,「可镇南王都没拿正眼看过我,他脾气还特别坏,在马车里狠狠斥责三……狠狠说了陆家一番,只怕不愿意与陆家再有来往。」

陆元昌紧皱着眉,「不许胡说八道,镇南王向来赏罚分明,待人和气,怎会如你说的这般!」

陆清韵嗫嚅着摇头,「小五不是故意的,只是太害怕镇南王了,他在马车里就气得差点把小五打……」晕过去。

她头摇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因为顾云川不知何时就站在屏风一旁静静看着她。

这厮怎麽还在?

「给王爷请安。」

「见过镇南王。」

陆家所有人都是一惊,赶紧起身行礼,陆清淑和陆清影因镇南王那张俊脸恍了心神,还是被自家姨娘拉了一下才红着脸福身。

没想到镇南王竟是如此龙章凤姿,两人心里不由得平添几分遗憾,被推下水的怎麽不是她们呢?

顾云川淡淡叫了起,抱着又肥又大的楚楚走到陆清韵身前。

陆清韵心里有些发毛,她刚才没说他多少坏话……吧?

顾云川站在陆清韵面前,直勾勾看着她,缓缓伸出手。

陆清韵以为他要打人吓得赶紧後退,结果顾云川只是面无表情递出一个小巧的瓷瓶。

「王爷这是……」她有些没底气。

「你救楚楚,我送你回家。」顾云川又将瓷瓶往前递了递,「你被又肥又大的橘狸砸了一下,这消炎去肿的药膏是给你的赔偿,我们两清。」

陆清韵一脸无语,去肿?那地儿不肿了还能行?

「拿着。」顾云川将药膏子塞进陆清韵手里,接着向众人说道:「其他事情陆家不必担心,不会有流言传出去,镇南王府也不缺小猫小狗。」

第三章 撺掇姨娘争宠

顾云川不管陆家人怎麽想,给完药膏就抱着楚楚离开了,他只是脑袋不疼了,那种与世隔绝的疏离感和灰蒙蒙的视野却还不曾恢复,谁都不想理。

镇南王府上下都知道自家王爷的毛病,谁也不会没眼色地凑上前,只有他的姨母小卢氏敢。

她等顾云川等了许久,见他回来,赶紧拉着他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一番,见他身上没有血才松了口气。「我听人说你救了陆家的庶女?以陆家的门第,抬个庶女进王府也不是不可以。」

顾云川平静地摇头,「姨母不必费心。」

小卢氏诧异,「可你都抱了人家……」

「我下午进宫面圣,不会有人讨论。」顾云川面对从小精心照顾自己的亲姨母,即便还体会不到任何情感,却也会多点耐心。「镇南王府巧言令色,阴险狡诈,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玩弄人心,心狠手辣的女人够多了,不需要再添一个。」

等顾云川离开後,小卢氏坐在屋里发呆,良久她才对自己的贴身嬷嬷刘氏吩咐,「让人置办个好些的院落出来,离川哥儿近些。」

「可王爷那里……」刘嬷嬷有些为难,王爷素日最不喜欢人亲近,若贸然安排只怕王爷不喜。

小卢氏想哭又想笑,「自从姊姊走了以後,川哥儿就封闭了自己,跟个木头人一样,你见他对哪个女人这样印象深刻过?」

还足足用了六个成语!

哪怕对她这个专门嫁过来照顾他的姨母,顾云川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波动,这样的女人就是蛇蠍她都愿意娶进来试试。

刘嬷嬷沉默半天,点头,「主子说的也是,老奴这就去吩咐。」



「桂圆,你说镇南王是不是……」陆清韵捏着价值不菲的瓷瓶靠在软榻上,斟酌着形容词。

「对您有意?」桂圆替她倒茶,偷偷笑了,「镇南王抱着您走掉的时候画面特别好看,三姑娘脸都黑了。」

下了陆清薇的面子不说,桂圆跟在後头,看见主子被高大挺拔的身影稳稳抱在怀里,心窝子都忍不住狂跳呢。

陆清韵翻了个白眼,「他抱我之前的画面更好看,你见过有人心仪姑娘会故意看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吗?」

要不是顾云川给她错觉,她不会留下这麽个笑柄,就算顾云川有法子不让人明面上说,有陆清薇在,以後私下嚼舌根子嘲笑她的人不会少,可她也怪不着人家不接招,心里才更窝火。

桂圆嘿嘿笑,「那您刚才想问什麽呀?」

「我是想知道,镇南王是不是这儿有疾。」陆清韵指指自己的脑子,「他看起来怪怪的。」

要真不正常,再好看的美男也得躲远点,省得坏了她的大计,要是没啥大毛病嘛……怎麽也得利用报复一下,她心眼可不大。

今天她将正院一军,也不知道顾云川跟陆元昌说了什麽,陆元昌不但没罚她,还让陆清薇闭门思过,连陆老夫人都没说什麽,足见这镇南王的顺风怒是真好用。

陆元昌重男轻女,对府中的姐儿从不在意,由着廖氏作为,除了嫡出的元娘陆清桐和三娘陆清薇,其他庶女日子都不算好过。

陆清韵没想过陆元昌会为自己做主,上眼药也只是想着徐徐图之,有了今日这出,不管以後正院要做什麽都得掂量一下,再不能肆无忌惮的算计。

等她寻到合适的人家嫁出去,就要让廖氏和陆清薇的万般算计都落空。

桂圆想了想,镇南王还真没什麽传言,即便见到真人,除了好看到想让人流口水,还莫名让人害怕,她别的也没感觉出来。

「要不奴婢偷偷打听打听?」

陆清韵点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多知道点总没坏处。「那你别让……」

一道柔和的声音打断她,「不许去,这是京中的忌讳,你现在胆子是越发大了。」

是苗姨娘,虽然她训斥的话都彷佛撒娇似的,桂圆还是缩了缩脖子,赶紧端着茶壶出去。

「奴婢去重新沏壶茶。」

苗姨娘坐到陆清韵身旁,先摸了摸她的额心和脖颈,确定没烧才放心。

「镇南王说你被橘狸砸到,伤哪儿了?让姨娘看看。」苗姨娘轻点了下陆清韵的脑门,声音像最柔软的羽毛般扫在人心上。「你啊你,越大越让姨娘操心。」

陆清韵眯着眼由着生母数落,随後猫儿似的懒洋洋靠在她肩头,「砸到胸口,疼死了呢,到现在还不敢碰。呜呜呜,那人还送我消肿的药,姨娘说他是不是调戏人的登徒子?那我当然得查清楚呀。」

苗姨娘看着女儿初见规模的小荷,哭笑不得。「镇南王府的事儿皇上当年发了怒,下了明旨不许人提,估计没什麽人清楚。」

见陆清韵清澈的杏眸滴溜溜转着不回话,苗姨娘摸摸她的脑袋,「你乖一些,别自找麻烦,我让丁香给你熬点银耳莲子羹和猪蹄汤,喝些日子就能好。」

关心完陆清韵,苗姨娘妩媚的面容多了几分担忧。「你说说,你怎麽敢跟夫人作对,她什麽性子你不知道啊?这回你戳了她和三娘的肺管子……你和你二哥的亲事还都由她拿捏呢。」

为了两个孩子,她才始终百般退让。

陆清韵轻轻抚平苗姨娘眉心的褶皱,抱着她脖颈儿哄,「那总不能一直任由她们欺负,姨娘您知道吗?铃兰推我下水是为了让靖安侯府的世子救我,好一顶小轿把我抬进府,给陆清薇做媵妾。」

苗姨娘心下一惊,捏紧了陆清韵的手,「那可如何是好?要不然你进镇南王……」

「哎呀,姨娘!」陆清韵打断她,赖在苗姨娘怀里,「我记得您跟我叮嘱的话,您苦了半辈子,我就是嫁给讨饭的也不会让您下半辈子都为我担心。」

苗姨娘闻言心里微微作痛,不说话了。

她本是好人家的闺女,当年父亲病重,兄长嫂嫂不慈,藉口要为父亲治病将她送进陆家做妾,听说是廖氏为了阻止陆元昌青梅竹马的表妹入府想的法子。

她确实吸引了陆元昌的心神,那表妹恨恨嫁了个外放的小官,可後来她却变成了廖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兄嫂也没给父亲找大夫。

她的明哥儿出生时父亲病亡,给廖氏找到藉口,说明哥儿命硬克亲,从小就送到远在云州的书院读书,若不是为了知道明哥儿的情况,她绝不会往陆元昌跟前凑。

陆元昌回京後,苗姨娘实在思子心切,陆元昌要留宿她不敢拒绝,一次就招了廖氏的眼,这些日子後宅的管事嬷嬷们没少为难她。

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磋磨,苗姨娘忍了大半辈子,但凡有法子她都不会让女儿走她的老路。

她又红了眼圈,「只恨姨娘无能,你躲过一次,未必能躲得过第二次,若不是你托生在姨娘肚子里也不会受这样的罪。」

「姨娘千万别这麽想,我就喜欢做姨娘的女儿。」陆清韵不喜欢苗姨娘这样说。

她从小父母就去世,是跟姑姑长大的,姑姑对她很好,但姑姑忙着游戏人生,没空给她当爸当妈,苗姨娘的关怀备至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母爱,就连远在云州的兄长都时刻惦念着她,陆清韵非常珍惜这份亲情。

他们不欠她的,反而是她要报答他们才对,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苗姨娘和兄长落得如书里一样的下场。

陆清韵揽着苗姨娘摇晃,替她擦拭泪水,「姨娘您先别哭,您想想,这些年您的退让和隐忍有用吗?眼泪还是要留到关键的时候用。」

苗姨娘愣了。

陆清韵从来都知道,眼泪和软弱本是最无用的东西,只有将它们恰到好处的变成武器才能所向披靡。

她继续蛊惑苗姨娘,「我要不反抗,真成了陆清薇的媵妾,她嫁人後第一件事就是弄死我,您就算被欺负死,嫡母会任由二哥出息?」

苗姨娘听得心里发慌,「那韵姐儿你说该怎麽办?」

陆清韵摸着苗姨娘丝毫不见老的妩媚容颜,笑着道:「当然是让正院知道,想要硬碰硬就要做好玉碎瓦全的准备!」

苗姨娘不是个笨人,不然也不能在廖氏的百般为难中还护得住儿女,她揪着帕子脸色微红,「你是、是让我去争宠?可我都多大年纪了……」

「您比父亲房里的通房丫鬟都还显小呢。」陆清韵在苗姨娘脸边蹭蹭,「只要您愿意,父亲哪回不留宿在您房里。」

苗姨娘脸更红,陆元昌身边女人不少,可每回在她这儿也没闲着,只不过她还是有些顾虑,「你爹爹如今还得仰仗廖家,你祖母也帮着夫人,我要是争宠惹怒了夫人,你爹爹不会管的。」

这点苗姨娘看得很清楚,陆元昌在床上甜蜜话说了不知几箩筐,在外头他永远知道什麽最重要,从不会下廖氏的面子。

陆清韵也佩服陆元昌这点,对祖母和渣爹来说女人要多少都有,陆家利益高於一切,从那位被嫁出去的表妹就看得出来,渣爹这半碗软饭吃的很端正。

「我不是让您跟嫡母作对,也不是真让爹爹每日都来。」陆清韵笑咪咪出主意,「偶尔为之就好,让底下人知道您有宠,才不敢明目张胆欺负人。您到时候可以多夸夸嫡母多麽贤良淑德,连外头人都知道嫡母在府里说一不二,您又对爹爹多麽心疼……」

总而言之一句话,让陆元昌体会到苗姨娘的温柔小意,也明白廖氏的强横独断——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被女人骑在脖子上。

男人要面子的理由千奇百怪,以前陆清韵并不喜欢这样的方法,但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她对这些仍然非常了解,只是不愿意做罢了。

见苗姨娘迟疑,陆清韵耐心解释,「我不是让您撺掇爹爹和嫡母离心,只是为了二哥,咱们不能任由正院搓圆搓扁,总要有点倚仗。等爹爹百年之後,您跟二哥和未来的二嫂才有活路。」

苗姨娘猛地心头一震,瞬间明白过来,若她不争,廖氏但凡在陆清韵和陆嘉明的亲事上做手脚,就是一辈子吃不完的苦。

她哆嗦着捏紧手中帕子,「姨娘听你的。」

陆清韵心里一阵阵发软,明白她之所以能说服苗姨娘只因为母则刚。

她鼻尖莫名有点发酸,不再多说,软下身子挤在苗姨娘怀里蹭。「姨娘,爹爹说过二哥啥时候回来吗?」

苗姨娘很享受女儿这般撒娇,提起儿子她那颗忐忑不定的心也更坚定了,摸着陆清韵的发心微笑,「你二哥已过了乡试,再有半个月就能归家,说是他在云州的先生举荐,让他入国子监,参加後年的会试呢。你爹爹很高兴,说不准再有两年,咱们家就能出第三个官儿了。」

苗姨娘说起这个就高兴,陆家嫡长子陆嘉朗得外祖父廖老爷子喜欢,推举他直接进了鸿胪寺,做了从六品的鸿胪寺丞。

廖老爷子又做主给陆嘉朗娶了尚书省左仆射杨家的孙女,如今已经生了府里第二个嫡孙,正在坐月子。

廖家和杨家都对陆嘉朗很满意,只等他熬够资历就能往从四品的鸿胪寺少卿奔去。

庶出的次子陆嘉明就不起眼的多,他今年十八,本来早该说亲,是廖氏推托说等他中了科举更好说亲事才耽搁到现在。

陆清韵闻言也为二哥高兴,心里的紧迫感也更强,因为书里她二哥根本没能参加会试。

陆清薇嫁到靖安侯府後就给陆清韵下了毒,还骗陆嘉明说陆清韵需要一味药引子,只有京畿的山沟沟里有。

於是陆嘉明顾不得马上要到的会试,亲自跟着去采药,被早就收买了的采药人拉下矮崖,身上没什麽大毛病却破了相,再无缘朝堂。

她现在不会再进靖安侯府,正院指不定还要想什麽歪招呢,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陆清韵心想,还是得趁人不注意想法子查查镇南王怎麽回事,这实在是个难能可贵的美……咳咳,好刀。


正院里,廖氏正在摔东西发火。

「几年不见,还真让她翻了天!」廖氏气得脸色发青。

她身边的廖嬷嬷也气,「只可惜了铃兰,培养她费了多少功夫,老奴觉得五姑娘怕是跟苗姨娘一样扮猪吃老虎,所图不小。」

廖氏冷笑,「靖安侯府的妾室和王府的妾室她都不识抬举,明摆着想当正头娘子,还能是真蠢?一个贱种罢了,想当正室是吧,那我就成全她!」



盛夏来得很快,似是一眨眼的功夫知了就开始没完没了的叫,从早到晚叫得人心都跟着浮动。

桂圆提着剔红菱花的食盒从外头进来,从门口到屋里这短短一段路,她就走得满头大汗,一进来就道:「五姑娘,丁香姊姊说苗姨娘那里得了几个冰碗子,不敢多吃,给您送一碗过来。」

说罢她打开食盒,里头有个海口碗,搁着几块化得差不多的碎冰,沁着中央的青莲瓷碗,瓷碗里银耳莲子羹正冒着冷气。

陆清韵本来歪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团扇,见状心里叹了口气,有廖氏在,妾室房里怎麽可能有吃不完的冰碗。

「我记得去年生辰,梁家二娘送了我块冰玉,傍晚你给姨娘送过去吧。」

苗姨娘的好意她不能拒绝,拒了苗姨娘会担心,可苗姨娘对她的好陆清韵心里明白着呢,只想加倍对苗姨娘好。

「对了,你记得给二门上的陈婆子塞点银子,明日抽个不起眼的功夫跑一趟国子监。」陆清韵记起昨日刚遣人送了瓜果回来的兄长。「这大热天的,二哥在外头要花银子买冰,还要惦记着我们娘俩,只怕手里的银钱不凑手,银子塞给阿武你就赶紧走,别给他拒绝的机会。」

阿武是陆嘉明的长随。

桂圆点点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满腹牢骚。「咱们家也不是穷得吃不上饭,哪有这麽办事儿的?就算不敢多给冰也不能一点都没有,说出去小商小贩听了都得笑掉大牙。」

进了炎夏,各府都少不了用冰,陆家有精明的陆老夫人和陆元昌在,这些年陆家家底子还可以,按理说日子该很好过。

往年便不说,今年正院廖氏突然发话不许按常量给冰了。

她话说的很漂亮,说是後院这几年无所出,只怕都是体寒惹的祸,夏日里发发汗对身体有好处,姨娘那里的冰减半,通房连想都不要想。

对府中的姐儿廖氏更体贴,只说陆清薇刚过十六岁生辰,陆清淑和陆清韵马上要及笄,陆清影也就还有两年,对闺阁姐儿来说如今是最要紧的时候,切不可贪冰坏了身子,妨碍以後的子嗣。

陆清薇那里谁也不知道,反正几个庶女只有最热的午时前後会送点冰过来,可大中午的送过来,不等到地方就化的差不多,跟没有没啥两样。

陆老夫人那里不缺冰用,陆元昌和府中的哥儿都不缺,只要廖氏没克扣不给,且不说大家心里有没有数,就不会有人管。

陆老夫人最大的仁慈就是对越来越早,越来越殷勤去荣昌院请安的妾室和姐儿们视而不见,容她们多坐会。

桂圆越说越生气,「还不是看咱们姨娘得了宠,老爷又多去了别人那里几趟,想着耍威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

「行了,不许瞎说话。」陆清韵没让她把话说完,脸上笑吟吟的,「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你急个什麽劲儿啊。」

苗姨娘听了陆清韵的劝,将鲜艳衣裳找出来,几个眼神流转到陆元昌身上,就将人勾进自己房里好几回。

比起容貌,後院没人比苗姨娘更能打,她过去是不争,她想争别人还上,那就是自取其辱。

苗姨娘伺候陆元昌的时候比过去还本分,对正院那是满口的好话,能把廖氏夸到天上去,面对其他姨娘和通房的打探她也不吝啬,自己怎麽做的全都老实告诉人家。

陈姨娘和赵姨娘一个是家生子,一个是上峰赏过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脑子稍微一转就明白,有前头陆清韵打样,她们照猫画虎还不会?

而且苗姨娘不敢说的话,她们敢啊!

於是乎,关於廖氏的威风和在外头如何让夫人们羡慕,两个姨娘这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廖氏身上堆。

陆元昌一开始对後宅如此安宁还挺高兴,可多听几回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廖氏威风,那他身为老爷的威严呢?夫人们能羡慕什麽,左不过就是拿捏後宅和夫君那些事儿。

他越想心里越不得劲,自己能爬到现在的位置岳父的帮衬必不可缺,但要不是他自己也争气能爬得这麽快吗?

要是只知道廖氏的威风,那外头人怎麽看他?靠着娘子娘家才能立足的软蛋?

陆元昌就是再精明理智,男人的面子他也是要的,於是几个月下来除了初一十五,他都没怎麽进正房。

他倒也不傻,大部分时候在外书房歇着,反正有通房伺候,进後宅大多时候则是往姨娘那里去。

廖氏没多久就发现了不对,脸面上越来越不好看,她一琢磨就知道是苗姨娘起了个坏头,定是她撺掇的。

可苗姨娘如今有宠,她要端着贤慧大气的主母范儿就不能太过分,其他人那里就更动不得了。

廖氏憋屈得厉害,陆清薇劝了她好几次也没能把她的火气劝下去,好几次她在荣昌院都觉得其他人在笑话自己。

最後还是陆清薇给她想了招,廖氏万事不管,只说不舒服在正院生生躺了好几日,等陆元昌过来体贴几句才肯爬起来。

她到底也做了多年主母,太明白怎麽磋磨人了,就想了不给冰这麽一出,磋磨得人叫苦不能,服软都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很快陆家後宅就安分不少,估计这会子廖氏正每每用着冰,内心飞扬呢。

桂圆不明白主子的意思,「夏日里的冰还好说,忍忍也就过去了。万一到了冬里又让正院找到藉口不给足炭火……那日子可怎麽过呀?」

陆清韵晃着团扇,精致艳丽的小脸一点不见汗,她眯起眼睛笑得更欢畅,像慵懒的猫儿又似狡诈的小狐狸。

「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越压制越容易反弹,你等着就是了。」

陆老夫人和陆元昌哪还能不知道廖氏是心里不满,既然仰仗岳家,两人明面上的姿态就得摆足了,可若廖氏分不清这是婆家不得不给的体面,就算廖家能让陆元昌步步高升,陆家的脸面也容不得娶进门的媳妇肆无忌惮的践踏。

桂圆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没敢再多问,但她心想既然主子能笑得跟偷了腥的猫儿一样,肯定不会吃亏,她可以放心去干活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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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7 23:44:07 | 显示全部楼层
看简介不错哦,谢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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