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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დ资讯] 瑶兔《抢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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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2-16 10:35: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瑶兔《抢妻计》

{出版日期}2023/02/15

{内容简介}

一眼瞬间,他愿奉献生命,所有渴求只为留下心中的美好。
一眼万年,几度轮回亦不变,唯愿她生世相伴……

初见宁妱儿,沈皓行便知这是他想要的人,
他从不掩饰对她的好感,频频送礼、找机会谈心,
知道她和表哥赵茂行并无感情,答应成亲只为报答姑父一家的养育之恩,
他卑鄙地挑动她的心,甚至在她大婚当日将她掳走……
不过他这也是无奈之举,谁叫她姑父遭遇政敌陷害,皇帝下令抄家,
她生来就有心疾,一旦踏上流放之路,小命哪里还保得住?
为此,他瞒下赵家冤案,仔细呵护着她,
不仅养得她日渐康健,更放下心防,愿意同他好好过日子了,
可她却在这时得知赵家的冤屈,甚至痛斥他根本不懂爱……

第一章 梦中的男人

宁妱儿是被噩梦惊醒的,她许久未曾作过这样古怪的梦了,醒来时身子紧绷,後背已被汗水浸湿,她蜷缩在墙角,惊恐地打量四周,见入目皆是熟悉的景象才渐渐稳住心神。

屋外秋雨还淅淅沥沥落着,一层雨雾如纱般挂在窗前。

宁妱儿目光穿过这层薄纱,望着院内散落的霜叶出神,平日里三两口就喝下的汤药,今日就在手中捧着,凉了都不知。

竹安见她一个晌午神情都是这般恍惚,便问可是因今晨梦魇的缘故。

宁妱儿点点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面对与她相伴十年的贴身婢女,宁妱儿也实在开不了口,因那梦不光可怕,还有些少女无法言说的画面。

整个白日都是这样魂不守舍,直到午後得了表姊赵采蘩回府的消息,宁妱儿才打起精神来。

赵采蘩是赵府大小姐,三年前成婚嫁人,夫君是衡州巡抚长子,两人成婚一年後便生下一个白净的胖小子。

赵采蘩许久未曾回来,从前在赵府时,她如亲姊姊般对宁妱儿极为照顾,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宁妱儿便等不及要去寻她。

一连数日的秋雨让衡州染了凉意,竹安怕宁妱儿受寒,硬是给她穿了五件衣裳,最外面是一件正红色带帽长袍,帽沿还有一圈雪白兔毛,看着便极为暖和,她脚下蹬着一双鹿皮靴,出去也不怕雨水湿了鞋袜。

眼下还未彻底入冬,宁妱儿整身装扮於常人而言格格不入,然赵府之人皆知这位表小姐患有心疾,自幼体弱多病,保不住哪阵风就将人吹得一病不起,便也见怪不怪。

宁妱儿从屋中出来便钻入伞下,被竹安扶着走上廊道。

「小姐,今日风大,不可在外多留。」竹安见宁妱儿步伐太过缓慢,忍不住出声提醒。

被看出心思,宁妱儿朝竹安扁扁嘴,却也没有反驳,只是忽然停下脚步,将长袖中捂了一路的小手伸出廊外。

细小绵密的雨滴落在掌中,清凉的痒意不由让她失神,然而不过短短一瞬,那雪白的小手便被竹安一把拉回。

竹安一面掏出帕子帮她擦拭,一面低声怪责,「小姐,您这是做什麽呀,万一染了病可如何是好?」

「竹安啊……」面对竹安的怪责,宁妱儿没有半分不悦,目光依旧望着廊外那片深云,「待我身子好了,我也要淋一场雨。」

这话乍一听带着些傻气,可今日这般细雨,寻常人根本无须撑伞。

竹安擦拭的动作顿住,不由抬眼看向宁妱儿,与她相伴十年,竹安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宁妱儿的心疾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不会好,一辈子都不可能好……

竹安心头酸涩,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宁妱儿点头道:「好,到时候奴婢陪小姐一起。」

卷翘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宁妱儿脸上憧憬的笑容渐深,片刻後,她收回目光,抬手拉紧衣领继续朝前走,可路过一处假山时,那边传来的闲聊声让她们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

一个听着年岁不大的丫鬟压着声问:「你说表小姐到底能不能生养啊?」

另一个年龄稍长的道:「你作什麽梦呢,就她那身子骨,莫说生养了,我看连成婚那日的……」她话没有说明,可那语气很容易就猜出她在指何事。

假山那头两人隐晦地笑了两声,接着又听那年岁小的丫鬟道:「那可怎麽办啊,赵家岂不是要无後了?」

「你呀,这脑子怎麽长的?」年纪大的那个低声道:「不是谁都和老爷一样不纳妾的,待来年成婚之後,少爷那院里肯定还要添人的。」

「夫人舍得表小姐受这样的委屈?」小丫鬟虽然进府不久,可也能觉出自家夫人待这位侄女不是一般的疼爱,甚至比那两个亲生的小姐还要照顾。

「这算什麽委屈,你以为表小姐自己不清楚吗?到时候少爷纳妾,不管生儿生女,都过到她名下,这不是白捡便宜吗?」

竹安听不下去了,黑着脸就要上前去辩驳,宁妱儿却抬手将她拦住,笑着摇头。

假山後的二人察觉出周围有人,不敢再多言,立即走了。

竹安心头憋着一团火,若不是方才小姐拦她,她非要过去撕了那两人的嘴不可,谁人不知她家小姐是整个赵府主子们心尖上的人,不管是老爷夫人还是少爷小姐,哪个对她家小姐不是呵护备至?何时轮得到两个长舌妇在这里乱嚼舌根。

竹安越想越难受,那脸色简直难看至极。

宁妱儿却瞧不出任何不悦,她鲜少出屋,好不容易出门一趟便四处张望,不肯放过每一寸景色,下台阶的时候还险些踩到裙摆。

竹安一手扶住她,一手撑着油伞,「小姐,仔细点路呀。」

宁妱儿讪讪一笑,这才看到竹安那黑沉沉的脸,「你怎麽了?」

「还不是那两个……」竹安正要开口,却忽然觉得那些话不该再说一遍,她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可那眼神却无法撒谎,宁妱儿知道她还因为那两人说的话耿耿於怀,便轻轻拉了拉她衣袖,笑着道:「竹安不要生气了,她们也没有说错啊。」

正如那二人所说,宁妱儿比谁都清楚,她这副身子的确无法生养,表哥将来定是要纳妾的,赵家不能无嫡子,妾室所生过到她名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再说了,那些孩子根本不可能让她养,就她这身子,能将自己养好就不错了。

宁妱儿不会为这种事生气,她本就患有心疾,若是处处生气,岂不早就将身子气垮了。

「是没错,可是、可是……」竹安心口彷佛被大石堵着,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她清楚小姐不是在安慰她,而是当真不计较,可越是如此就越叫人心疼。

两人走走歇歇,终於来到东院前的花园里,可刚一从廊上下来,宁妱儿便倏然蹙眉,她一面走着,一面不安地打量四周。

她隐约觉得,这片薄薄的雨雾之後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妱儿,妱儿!」

男子温润的声音在面前响起,宁妱儿怔了一下,抬眼看去。

来人未撑油伞,几步便跑到她面前,他笑容明灿,由於跑得太急,胸口一起一伏,努力匀了几个呼吸,这才开口,「妱儿是来寻大姊的吗?」

面前男人是宁妱儿的表哥,赵府嫡子赵茂行。

年初时两人刚刚定下婚事,随後永州突发水患,赵茂行便随赵正则一道前去支援,这一去便是小半年,直到昨日夜里,父子二人才从永州赶回。

见来人是表哥,宁妱儿暗暗松了口气,怪自己不该因为一个梦而疑神疑鬼。

她笑着点点头。

赵采蘩今日回府便是赵茂行去接的,这也是刚安顿好才离开,结果没走几步便碰巧看到了宁妱儿。

「妱儿若是不急……」赵茂行似是有话要对她说,瞥了眼身侧不远的凉亭。

「不急的。」宁妱儿笑道。

两人一前一後步入亭中,竹安则识趣地在亭外不远处守着。

赵茂行望着眼前的女子,眸中隐含的炙热让他呼吸又开始不稳,他记得年初订亲那日,大姊便一早赶了回来,还特地将他叫出去询问。

「你实话和姊姊说,你可是真心实意喜欢妱儿,不是将她当妹妹那样疼爱,又或是因娘亲那边的意思?」

他那时回答的笃定,他就是想娶她为妻,不是任何旁的缘由。

其实在某个瞬间,赵茂行也曾怀疑过对她的这段感情,直到这次离家,他才在心底彻底坚定,他对宁妱儿的思念与所有人皆是不同。

一阵凉风拂过,柔嫩的脸颊旁,雪白的兔毛轻轻拂动,看着直叫人心尖发痒。

赵茂行犹豫片刻,最後还是将手抬起,帮宁妱儿拉了拉头上帽子。

宁妱儿下意识要躲,脚跟都已经要向後挪去,可随即想到她和表哥已经定下婚事,到底努力稳住身子,又将那後撤的脚跟收了回来。

宁妱儿想起话本中,若是遇到此番情况,女子大多数都会羞涩垂眸,脸颊泛红。

她也按照书中所写去做,只是眸子她尚能控制,那颊边的绯红着实让她为难了。

「妱、妱儿……」赵茂行倒是顶着一张涨得通红的脸,结结巴巴地道:「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身子可、可还好?」

宁妱儿自幼体弱多病,生母在她出生那日便难产而亡,她先天患有心疾,大夫说她活不过满岁,算命先生又说她命格至阳,这副瘦弱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是个克不死别人,只能克死自己的命。

果真如这两人所言,她从出生後就大病小病从不间断,父亲实在无心照料她,便动了将她送去寺中的念头,最後还是姑母得了消息,让姑父马不停蹄赶到衡州的福华寺将她抱回家中,从那时起,她便寄养在赵府。

姑父姑母将她视若己出,几位表兄妹们也待她极其亲厚,甚至特地差人四处寻访名医,来帮她调养身子。

如果说她的出生注定不幸,那当她遇到姑母这一家人时,便是她此生最幸之事。

宁妱儿对整个赵家都心怀感激,然她身子孱弱,无法出力报答,所以当姑母问她可否愿意与赵茂行成婚时,她便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宁妱儿明眸如水,抬眼望着赵茂行道:「表哥安心,妱儿一切都好。」

赵茂行脸颊上的红云又深几分,「那便好,永州一直忙於修建,实在没有什麽能带回来送你的物件,我便……」说着,他从身上摸出一块玉牌,递到她面前。

有时候宁妱儿也在想,她与赵茂行当真是缘分,她今晨刚作噩梦,一整日都被吓得恍恍惚惚,谁知表哥这就给她送了玉牌,上面的佛经正是消灾保安的经句,现在给她真是再合适不过。

宁妱儿抬起双手,正打算接过玉牌时,赵茂行却是一把将玉牌攒在掌中。

她不解地抬眼看他,两人眸光相对,赵茂行喉结微动。

赵茂行好读圣贤书,两人虽是青梅竹马,但向来恪守礼数,可如今他们二人已经定下婚事,来年开春待宁妱儿一过及笄便会成婚。

他帮未来的娘子系上玉牌,应当不算失礼……

赵茂行这般想着,便这般做了,他走到她身後,将玉牌挂在她胸口的位置,轻轻拨开後颈上丝滑柔软的墨丝,小心翼翼地系着红绳。

少女白皙柔嫩的肌肤就在眼前,还散发着一股药草与花露混合的味道,甚是好闻。

宁妱儿微微蹙眉,似乎极不适应两人之间的距离,又隐约觉得周遭的氛围更加寒凉了,以至於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表哥,好了吗?」宁妱儿强压住心头的不适,忍不住柔声问道。

赵茂行无比尴尬地收回目光,这次他专心去系红绳,待系好之後,他那张脸又红又烫。

宁妱儿转过身来,退开两步,方才的不耐已经全然退去,只剩恰到好处的娇羞。

赵茂行知她体弱畏寒,不该在外多逗留,他今日也还有要事,不能再耽搁时间,便将她送出亭外,匆忙离去。

细雨终歇,园中薄雾也在不知不觉间逐渐散开,竹安将油伞合上,宁妱儿却莫名再次停下,她眉心蹙起,心头那股不安的情绪再度袭来。

就在她疑惑之时,不知什麽东西从眼前迅速飞过,她还来不及将那东西看清,甚至连思考都顾不上,下一刻,头上的帽子倏然落下,她惊诧抬眸,正好直直撞上对面阁楼里那道清冷目光。

在看清这道目光下的面容时,她顿时呼吸停滞,心口猛然一震,旋即眼前陷入黑暗,整个身子向下倒去,脖颈上的那块玉牌,在倒地的瞬间碎成两半。



「娇娇……」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就在她小巧的耳垂旁响起,他开口时带着一丝温热的潮气,让人忍不住浑身发麻。

「娇娇,睁开眼……」

男人高挺的鼻尖轻轻在她脸颊处蹭了蹭,手也顺势而上,修长的指尖一路轻扫而过,每触及一处,都能惹得她轻轻颤抖。

「醒了为何不睁眼?」

指尖停覆在那张软糯的粉唇上,感受到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男人低笑一声,随即张口将那小巧的耳垂含在口中,与此同时,手指也从唇畔中滑了进去。

「小娇娇……」

「妱儿……」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宁妱儿猛然睁眼。

「妱儿,你总算是醒来了。」

表姊赵采蘩的声音再次出现,宁妱儿不禁呼出一口长气,她醒过来了,从那不堪的梦中醒过来了。

宁妱儿不是第一次作这样的梦,最近这两日不管白日还是黑夜,只要她一合眼便是与那男人一起的画面。

从起初幽暗惊惧的密室,再到缠绵悱恻的床榻,宁妱儿竟勉强能适应了。

她匀了匀呼吸,朝赵采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表姊来了。」

宁妱儿生得原本就美,再加上鲜少外出的缘故,皮肤白皙又薄嫩,因那晦涩难言的梦境,此刻两边脸颊都带着一抹潮红。

赵采蘩在她身旁坐下,仔细端看着这张脸道:「张大夫医术果真了得,施针不过半晌功夫,你的脸色便这般红润了。」

这哪里是施针的功劳,宁妱儿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揉着太阳穴慢慢被竹安扶着靠在床头。

赵采蘩从岁喜手中接过药碗,一面给宁妱儿喂着,一面嗔责道:「你呀,下着雨也不安生,偏要跑那一趟作甚?」

宁妱儿委屈巴巴地开口道:「妱儿想表姊了。」

其实赵采蘩心疼她还来不及,又怎会真的责怪?

「我原本打算安顿好之後就来吉安院寻你的,结果刚一出门就见你倒在地上,我这心都快从喉咙里飞出去了。」说着,赵采蘩又叹了一声,「不过说来也蹊跷,张大夫说你年岁渐长,近日来身子也好了许多,不该那样晕过去的,可是被吓到了?」先天患有心疾的人最受不得惊吓。

宁妱儿想起阁楼上那个男人,好不容易平复些许的心又慌乱起来,小手也握成了拳。

「妱儿?」见她出神,赵采蘩唤了一声。

小拳头慢慢松开,宁妱儿淡笑摇头,「没事,可能是昨夜梦魇,没睡好的缘故。」

赵采蘩将空的药碗递给身旁竹安,转身又对宁妱儿叮嘱道:「张大夫走时便说了,让你这几日务必要好生歇息,若是白日天气不错,尽可能的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有利於身体恢复的。」

「表姊说得是。」宁妱儿含笑点头。

许久未见的表姊妹聊了好半天,赵采蘩说了好些关於烨哥儿的趣事,胖小子一听姨姨病了,闹腾着也要过来,赵采蘩怕他扰宁妱儿休息,便不敢带来吉安院。

两姊妹有说有笑,眼见外面天色暗下,宁妱儿终是忍不住了,装作无意般随口问道:「今日府中可有访客?」

赵采蘩道:「你还不知啊?这次永州水患,朝廷下发的物资已经到了江南,负责运送的便是魏王。」

一提起魏王,不等宁妱儿继续问,赵采蘩便忍不住说了一大通,「此次水患圣上十分心痛,为表重视,特地派皇室之人来地方慰问。你是没见到魏王,我今日来时就随你姊夫见过一面了。」

虽说已经嫁人生子,但到底是个尚未二十的女子,一想到魏王的那双桃花眼,赵采蘩面容不知不觉多了一抹绯色,「魏王是容贵妃之子,你可知容贵妃?」

提起容贵妃,整个江南无人不知。

二十年前皇上南下私访,与容贵妃相遇相知,皇上不顾她商贾人家出身,直接将人迎入宫封为贵妃,若不是太后极力阻挠,想来那后位也会是容贵妃的。

宁妱儿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她屋中的话本里还有关於那时候的一些传闻,不过大多都是民间杜撰的。

不论是朝政还是传闻,宁妱儿此刻全无兴趣,她只想知道阁楼上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她便又问道:「魏王模样如何?」

赵采蘩垂眸笑道:「容贵妃那般倾城绝色,她的儿子又能差到哪儿去?」

宁妱儿还想细问,赵采蘩却是不肯说了。

「明日前院设了午宴,你若当真好奇,随着一道去便是,只是……」说到这儿,她回头扫了屋子一眼,见竹安、岁喜两人不知在外间忙活什麽,并不在跟前,才凑到宁妱儿耳旁,小声道:「我听你姊夫说,魏王有断袖之癖。」

断袖……宁妱儿许久後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可她顾不得惊讶,也没去思量其他,只是暗暗松了口气,若当真魏王有那癖好,便不是梦中之人,毕竟在梦里他已经与她做了那样的事,全然不像有断袖癖好。

见宁妱儿神色微怔,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赵采蘩便压声提醒,「他身边无一女侍,不管是照顾起居的侍者,还是护在身前的随从,皆是面若冠玉的儿郎,你明日若是见了,切莫失了礼数。」

今日赵采菲见到魏王的时候,那神色便明显不对劲,回来就被赵正则好一通教训。

「表姊放心,我知道了。」宁妱儿乖巧点头道。

赵采蘩走时天色已彻底黑下,宁妱儿也没有胃口,喝了点粥便又躺下睡去。

这一夜依旧作了梦,还是那样的梦,可醒来时宁妱儿已经记不清具体细节,只依稀记得梦中疼痛时她将他咬了一口,就在拇指根部的位置。

一小排牙印,鲜红可怖。

姑母宁有知早上来了一趟,见宁妱儿已经无事才放下心来,连忙又回前院安排午宴。

也是早晨听宁有知说了,宁妱儿才知晓魏王原本要直接去永州的,前日却突然下榻,让赵府好一通忙活。

往常府中设宴,宁妱儿从不露面,外面也知道赵家有个身体极弱的表小姐,未有人打扰过,与赵府交情深的倒是会关切两句。

宁有知原本打算让宁妱儿露一面的,毕竟两个孩子明年就要成婚,提前见见人也是好的,可今日见到宁妱儿没精打采的模样便又打消念头。

吉安院在赵府南侧,为了让宁妱儿好生休养,这边离前院有一段距离,可即便如此,今日的歌舞声还是传到这小院。

宁妱儿用过午膳,这时间是她往常小睡的时候,但她本就心绪烦躁,再加上那乐声,更加无法合眼,最後乾脆将竹安和岁喜叫进屋,给她梳妆穿衣,带着昨日那摔坏的玉牌去了珍宝阁。


珍宝阁与赵府挨得近,从偏门出去不过转两条街就到,腿脚麻利的话,来回甚至要不了一炷香的功夫。

往常这样的事都直接交由竹安去做,可今日宁妱儿实在待得心烦,乾脆自己跑上一趟,就当散心。

江南女子盛行弱风扶柳之姿,宁妱儿倒不必刻意去学,她走路本就缓慢,再加生得瘦弱,那腰身好似一掐就断,让人忍不住就心生怜惜,而长及腰部的帷帽,非但没有将她姿容遮掉,反而让这份朦胧变得更加引人遐想,但从三人装扮来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寻常人怕惹麻烦,只敢偷偷看上几眼,并不敢随意招惹。

珍宝阁是衡州最大的玉石珠宝店,敢进这个门的家中非富即贵,四人一进门就有位中年女人迎了上来,她眼睛在宁妱儿身上飞速一扫,笑着将她引上二楼。

得知是问修复玉牌的事,老板娘很快就叫人将店内最好的玉器师傅请了上来。

一位年迈的师傅坐在宁妱儿面前,他手持琉璃镜,仔细地望着手中断掉的玉牌道:「这是一块上好的白玉,雕工也是上乘,若断裂之处无缺损,用金银镶边便可修复……」

听到这,宁妱儿刚松口气,却听老师傅「咦」了一声。

师傅蹙眉道:「姑娘,你这玉牌不是摔断的啊。」

宁妱儿笑着道:「老师傅,我这玉牌的确是摔断的。」

「不对。」那师傅指着断裂的一处痕迹,「你看这里,很明显是被什麽东西打碎的,你这玉牌哪里是摔的呀。」

竹安以为是他手艺不行随意找藉口,便与他争辩起来。

师傅急道:「我诓你作何?衡州城玉匠师傅那样多,你随意找个过来看看便知。」

见他说得这般笃定,宁妱儿也开始回想昨日的事,这想着想着,的确觉出古怪来。

昨日花园的土壤由於下了多日细雨的缘故,松软泥泞,她当时摔倒身上都无半分伤痕,又怎麽会将玉牌摔碎?

想到这,那股莫名的不安瞬间涌上心头,宁妱儿谢过师傅,将玉牌装进盒中便打算回府了。

三人来到楼梯前,竹安怕宁妱儿戴着帷帽看不真切脚下台阶,便在前引路,岁喜在一旁将她稳稳扶住。

宁妱儿指尖微凉,也不知为何,她心中的不安越发加重,然而刚往下走了两步,门口便走进几名男子。

为首的那人出现时,帷帽下宁妱儿脸色倏地一下白了,分明隔着一层帷帽,连楼梯她都看不真切,可当她看到那人的身影与动作时,却能一眼将他认出,而那男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也朝她看来。

两人四目交汇时,他眉梢微微上挑,将手中合上的摺扇举到唇边轻轻敲了一下,朝她做出一个「嘘」的口型。

珍宝阁内倏然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刚刚进门的一行人身上。

这几人的面容实在太过耀眼,随意拎出来一个都好似画中美人。

尤其是为首的那个男人,五官绝美到挑不出一丝错来,那双桃花眼,比那书中所写的千年妖孽还能勾人心魂,他的出现,这些琳琅满目的珍宝也瞬间失色。

众人看他的眼神中有羡艳、有嫉妒、有羞涩……唯有宁妱儿是震惊。

如果说昨日两人的见面是巧合,那麽方才很明显是有意为之。

就在宁妱儿惊愣的时候,男人的神色已经恢复平静,极为自然地看向别处,就好像方才他没有做过任何举动,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旁人的神情上也看不出丝毫异样,这下连宁妱儿自己都开始怀疑,难道是她将梦境与现实混淆了?

宁妱儿呼吸全乱了,手心里的冷汗甚至有些滑手,她匆忙收回目光,这次没有直接吓晕过去已是幸事,哪里还敢再去深究。

她强行匀了几个呼吸,装作无事一样继续朝楼下走去。

一瞬的寂静之後,店内又恢复了原本的热闹。

以老板娘的眼力,自然瞧得出来人身分非富即贵,立即笑着迎上去,可刚一靠近便被一个面容俊美的男人拦住,那人腰上挂着佩剑,手腕略抬,露出一寸闪着寒光的剑身。

老板娘瞬间停下脚步,笑容也僵在脸上,她看向为首的男子,结巴道:「客、客官是想看点什麽?」

男子唇角微提,露出一个极为和善的笑容,「可有翡翠?」

「有的有的!」老板娘连忙笑着应声,冲身後的人道:「快把顶好的翡翠都拿上二楼!」说完,侧身将他们朝楼梯的方向引。

这边宁妱儿脚跟刚落地,还未彻底站稳,就听见人群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妱儿?」

赵茂行本来以为今日午宴宁妱儿会露面,结果听母亲说表妹不舒服,在吉安院休养着。

他忧心不已却不能擅自离开,原本打算待应付完魏王便抽空去吉安院看望一下,没想到午宴还未散,魏王又要出来逛街,他只好跟着出来,不想却在此处和宁妱儿碰到了。

竹安上前行礼,岁喜也福了福身。

碍於身旁有人,赵茂行便是再担忧也不能说什麽,只得按照礼数先介绍身分,「王爷,这是卑职的表妹宁妱儿。」

「哦……」沈皓行尾音拉得极长,眸光淡淡地落在宁妱儿身上。

明明隔着帷帽,可宁妱儿却有一种错觉,他好似能将她的一切都看穿。

赵茂行见她愣在原地,便小声提醒她过来行礼,见宁妱儿还是未动,又怕惹了魏王不悦,正想开口替她解释两句,便听帷帽下传来了女子轻柔的声音。

「王爷吉祥安康。」

沈皓行微不可察地怔了一瞬,随後平静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没再开口,只是朝宁妱儿的方向略微点头,便撑开摺扇一面,慢悠悠地摇晃着,一面朝二楼而去。

赵茂行打算趁机和宁妱儿说两句话,宁妱儿却为了避嫌,退开两步朝他摆了摆手。

他欲言又止,半晌後还是转身跟了上去。

从珍宝阁回赵府这一路上,宁妱儿步子比平时快了许多,她一句话也未说,等好不容易回到房中,她连衣服也未换,一把将帷帽摘掉,直接就躺在床榻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竹安和岁喜早就察觉出她不大对劲,也不敢问她,两个丫头很有眼色,一个去端药,一个去烧水。

屋内逐渐静下,宁妱儿慌乱许久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她眉心微蹙,不自觉地又回想起珍宝阁内发生的一切,在想到沈皓行的声音时,她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冒起来,脸颊也红了,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再次慌乱起来。

原来不知从何时起,她竟对他这般熟悉了,单就那一个「哦」字,也能让她辨认出是他。

宁妱儿到现在都觉得像是在作梦一样,那个将她囚禁又与她缠绵的男人……

不是旁人,竟当真是魏王。

她不安地翻了个身,眉心蹙得更紧,可是堂堂一个王爷为何要那样对她?他不是有断袖之癖吗?

表姊的消息向来准确,也没有任何理由骗她,更何况今日看到魏王身侧那几名侍从,也的确各个样貌俊美……

宁妱儿越想头越痛,最後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竹安知她今日疲倦,便也没有叫她,宁妱儿这一觉便睡到天色沉下,也不知又梦到了什麽,醒来时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比前几日梦魇醒来的状态还要差。


与此同时,在赵府另一端的汀兰苑阁楼上。

沈皓行微眯着眼,正望向吉安院的方向,他一面听常见说着关於宁妱儿的一切背景,一面轻抚着面前盆栽中颜色艳丽的美人蕉。

在听到宁妱儿已经与赵茂行定下亲事时,沈皓行忽然冷笑一声,将开得最旺的那朵美人蕉折断,「好歹也是衡州刺史,当真愿意让嫡子娶一个病秧子不成?」

常见拱手道:「属下起初也不信,但来年那姑娘及笄之後两人便会成亲。」

沈皓行没有说话,饶有兴致地盯着掌中那朵美人蕉看。

前日夜里他作了一个梦,不算好也不算坏,只是颇有些稀奇,直到他看见园子中那少女的时候,才意识到那梦境也许不是巧合。

一样的面容、一样的举止,连今日在珍宝阁开口说话的声音都与这两日梦境中的一致。

再加上那女子看到他时竟吓成那般模样,要说这当中没有古怪,谁信?

沈皓行唇角笑意渐凝,很好,他倒是要看看,赵府背後究竟是谁,竟敢将手伸到他面前来!

他连续两日排查过一切能够接触到的东西,可那梦境还在继续,手段用的倒是极为新颖,只是未免小瞧他了,不过一个黄毛小丫头,当真能迷了他不成?

沈皓行神色阴郁地望着远处,指节只是稍加用力,红色的花汁便顺着指缝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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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台言_鲸鱼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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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台言_鲸鱼言情|鲸鱼台言_鲸鱼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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