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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资讯დ] 夏晴风《无邪家花》(恐婚律师楼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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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 16:08: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夏晴风《无邪家花》(恐婚律师楼之二)
{出版日期}2009/05/08
{内容简介}

勇敢爱是:既然要嫁人,就要当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贤内助!

她立志做完美娇妻,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虽然她外在条件一流,但大学一毕业,就四处留学,
留法学厨艺,留英学教育,留中学武术,留日学做新嫁娘,
这一切的一切,全是为了嫁他做准备!
但其实他们根本不认识,而是她太爱他爸妈,才想嫁给他,
从头到尾,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他们有婚约这档子事,
知道他正为缺少秘书苦恼,她立刻义不容辞接下这差事……
他要的是能力一流,绝不能爱上他的秘书,
虽然她自称已经有未婚夫,虽然她看起来很聪明,真能胜任?
所以他故意摆脸色给她看,处处刁难,她都一一过关,
只是,看到男同事和她有说有笑,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而且越看她,他的心就越不受控制想靠近她!毕竟好秘书难找,
他决定好好待她,但该如何和她保持安全距离,真难哪……

楔子

势力遍及台湾中北部的黑帮,第二代继承人黑赋珖,接手黑帮三年,为了爱人替他生下的宝贝儿子,决心漂白,收起黑帮两大经济支柱「毒」与「嫖」。

收掉好赚的两条钱路,底下等着养的兄弟可没减少,他总得另辟财源,安抚也得养家活口的兄弟。漂白可不容易,江湖道义得顾,要不,这么大一个地下帮派,众兄弟闹起来,恐怕是战争级的大乱事。

黑赋珖经过再三思量,开起了应收帐款公司、豪华当铺、保全公司,他的漂白路,走得算是相当顺遂且成功。

他养活的不只原来黑道上的兄弟,不少领死薪水的上班族,也闯进他不是太黑但也不绝对白的旗下公司,因为他给的薪水,比起外头百分百正常的公司高太多。

近几年,房地产大泡沫,黑赋珖几乎遍布全台的应收帐款公司,赚钱如流水,白花花的钞票如浪般滚进来,帮着企业、银行、个人催收欠债,唯一原则是,不接上了新闻版面的催收款委托。

不过他底下的兄弟着实太多了,而人一多难免出岔子,总有一两个不知死活的「咖」不守规则,中部一家应收帐款分公司,竟接下正在新闻版面吵得热闹的「富花建设倒闭案」的催收款委托。

曾盛极一时的富花建设遇上房产大泡沫,因资金周转不灵应声倒地,第三代负责人花复洋,在短短一个月内,不但失去建筑大亨的光环,还背负上庞大债务。

不过他算是负责任的老板,除了一栋位在台中市中心的花园洋房外,他卖掉名下所有土地与房产,清偿了银行债务、支付积欠员工的薪水与遣散费,最后仅积欠某企业大老板一亿款项未清偿。

而那大老板将一亿欠款,以七千万价格卖给黑赋珖的应收帐款公司。

黑赋珖气归气,重罚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咖后,仍决定亲自出马讨债。已经闹上新闻版的委托案,他可不希望再出什么乱子。

看过数据,他想其实这委托案也不难办,只要花复洋肯出让仅剩的房产,事情便可解决。最怕就是花复洋想不开,不肯让屋了事,中年破产的男人,很容易意气用事,万一想不开,闹出人命可不好。

黑赋珖带了五个兄弟,晚上十点多,上花家讨债。这时候大家多半要休息,即便他们把花家搬空,邻人大概也不会出来管闲事。

按下花家门铃,他趁机打量这栋花园洋房,满意地想,是栋值钱的房子。一个年纪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从大屋出来,穿过花园隔着锻花门询问。

「请问找谁?」声音清清亮亮,甜甜的。

这丫头好漂亮!黑赋珖忍不住赞叹。一对乌亮的灵活大眼,小巧直挺的鼻,丰润嫩红的唇,全窝在一张挑剔不出缺点的瓜子脸上。

「花复洋先生在吗?」女孩的年纪跟他家那尾软脚虾宝贝儿子差不多,他一颗心顿时软去大半,不自觉把声音放柔了。

跟在他身后的五个彪形大汉,听见老大有礼貌的温吞问候,全楞了楞。

「我爸爸还没回来,请问有什么事吗?」

「妳是花荋?」黑赋珖知道花复洋就一个独生女。

「嗯。」花荋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妳父亲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女孩低下头,似乎在考虑什么。一会儿她把门打开,说:「我爸爸应该快回来了,叔叔请进。」

黑赋珖皱起眉。快十一点了,这丫头居然一点危机意识也没,开门放他们六个大男人进屋,不怕他们是坏人吗?

也许是已经当了爸爸,他就是忍不住想叨念一下。

「花荋,妳现在一个人在家吧?」

「是。上个月,爸爸辞退所有佣人,我妈妈过世很多年了,所以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她领在六个大男人前头,边走边说。

「只有妳一个人在家,妳又不认识我们,随便让陌生人进屋很危险。」

黑赋珖边走边念,十足十是爸爸教孩子的口吻;跟在他后头的兄弟们,再一次傻了眼。

他们不就是想进屋子演坏人,逼花复洋还钱吗?

老大该不会是漂白太久,忘记怎么使坏吧?

也不对,他们出发前,老大处罚不守规定的小弟,那股冷酷霸气,跟从前一样让人胆战心惊啊!那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跟在后头的五个大家伙,各有各的OS,唯一共同的想法是,他们的老大怪怪的。

花荋转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回报黑赋珖的叨念,那笑直达他心底。

进屋后,她好懂事、好温柔地对六个大男人说:「叔叔们请坐,我帮你们倒饮料,马上就好。」

她小快步朝厨房走去,一时间,连跟在黑赋珖后头的兄弟们,也忘了该怎么演坏人,面面相觑,直到黑赋珖出声——

「都坐下。」

不久,花荋从厨房端了六杯冰可乐出来,一一放在长形茶几上。

「对不起,家里只有可乐。」

气派的挑高大客厅里,有一会儿沉默,豪华水晶吊灯发散出温柔的黄色灯光。

没有哭天抢地的求饶声,没有摔砸家具的破坏声,坐在沙发上的五个大汉浑身不对劲,很想跳起来问老大,到底讨债戏什么时候才要喊开麦拉。

让人发窘的沉默没持续多久,花荋放下手中托盘,突然咚地双膝落地一跪。

「叔叔,你们是来跟我爸爸要钱的吧?」水盈盈的大眼,直勾勾盯着黑赋珖,直觉告诉她,他不是坏人,虽然他后面跟着五个流里流气的大男人,手上刺青不是飞龙就是舞凤,甚至有关公武大刀。

为了父亲,她不怕!

「是。」黑赋珖自在地拿起可乐,喝了大半杯。他欣赏眼前漂亮的女孩。

「你们是新闻报导的那种……暴力讨债集团吗?」花荋问得好勇敢。

「妳今年几岁?」黑赋珖笑问,暂时略过她的问题。

「十二岁,读国一。」

「十二岁应该才国小六年级。」他皱眉。

「我提早一年入学。」

「好,国一生,算半个大人了。我们是应收帐款公司,专门帮人收回欠债,如果欠钱的人不肯乖乖还钱,有时我们是会用一些暴力手段。妳怕不怕?」

「不怕。我爸爸还欠很多钱吗?」

「也不多。如果妳爸爸肯把这栋房子卖了,钱就可以还清。」

「这房子可以卖八千万。我爸爸欠你们八千万吗?」

「是八千万没错。」黑赋珖赞赏地看着她。这孩子很早熟。

「我爸爸不会答应卖房子的。叔叔,我爸爸不是那种会赖帐的人,可是他绝对不可能卖这栋房子,我也不会赖帐。叔叔,你是应收帐款公司的老板,对不对?」

「对。」这女孩不但早熟,还有识人的聪慧。黑赋珖笑了笑。

「叔叔,你觉得我漂不漂亮?」

「很漂亮。」

「我保证,我长大后会更漂亮。」

「我相信。」他开始觉得有趣,不知这丫头葫芦里藏了什么药想卖?

「叔叔,你等我八年,我可以当你的情人。然后我会出去工作赚钱,直到我还清八千万为止。」

「妳要当我的情人?还要赚八千万还我?」

「对,我的身体,就当作是八千万的利息。我相信我有这个价值。」

「妳不觉得我太老?」

「不会。为了我爸爸,叔叔永远都是年轻的。」

黑赋珖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掉出来。这丫头简直让人惊奇。笑了好久,他说:「可惜我有爱人了,这辈子我只爱她一个人。」

「我没有要叔叔爱我。」

「妳还小,不懂爱。真正爱一个人,妳不会想再要别人。花荋,难道每个上门讨债的人,妳都想用这种方式还钱?」他很好奇,她究竟瞭不了解家里的情况。

「爸爸告诉我,他现在只欠黄伯伯钱。除了黄伯伯,不会有别人上门要钱。我知道什么是应收帐款公司,黄伯伯一定是把爸爸的欠债转卖给你。黄伯伯跟爸爸的交情,没爸爸想的那么好,我一直都知道,但爸爸不知道。」

「妳怎么知道连妳爸爸都不知道的事?」

「爸爸风光的时候,家里一堆派对、宴会,只要躲在花园暗处,就可以听到很多真心话,知道很多事。我妈妈很早就过世了,我本来就应该代替妈妈照顾爸爸。爸爸的缺点,就是人太好、容易相信别人。」

黑赋珖沉默好片刻,点了点头,「妳很勇敢,也很聪明。不过妳的提议,叔叔不能接受。我有另一个提议,妳考虑看看。我有个大妳两岁的儿子,我希望妳嫁给他,妳要答应我,会像照顾妳爸爸一样照顾我儿子,真心爱他一辈子,八千万就当作先给妳的聘金,不用还。」

「好。」

「妳不用再考虑一下?」

「不用。」花荋答得笃定。

「我要先说明一点,我可是黑道老大,当我媳妇可能会有些危险。」

「我会学跆拳道、空手道保护自己,也保护叔叔的儿子,我未来的丈夫。」

黑赋珖对她的回答满意得不得了,很干脆地说道:「好。找时间,我会再来一趟,跟妳父亲提亲。」

「星期天早上好吗?我会先跟爸爸说。」

「星期天十点,我会过来。这是我的名片,妳收好。」

黑赋珖把名片放上茶几,起身领着后头五个兄弟离开。

八千万,他买了一个漂亮的媳妇。

比起他家里那个怕蟑螂、怕老鼠、怕蚯蚓、怕蛇、怕东怕西、怕到不像男人的软脚儿子,他实在满意极了屋里那个漂亮、早熟、有智慧又勇敢的媳妇!

出了花园洋房,他后头的兄弟小声问:「老大,你真要花八千万买那个女孩子当媳妇?」不敢相信,钱没要到,却买了个漂亮娃娃。这种荒唐事,怎么发生的?

「没错,你们有意见吗?」

「呃……没有。老大的媳妇,真的很漂亮!」

「很漂亮、很漂亮。」五个兄弟前后分别接着说,语气很狗腿。

「确实很漂亮。」黑赋珖也非常满意地说。他突然很期待当儿子娶她进门的那一天。

第一章

气象局预报过两天可能要发布陆上台风警报,台风还没来,天气先一步耍闷。

天色彷佛让不流动的空气烤得闷黄,城市街景蒙上一层淡淡雾黄。

昏沉的天色、昏沉的空气,连地院四周的行道树也垂头丧气的,台北地院门外一群准备采访的记者群,意兴阑珊或坐或站等着受访者出来。

片刻,一个身着铁灰色西装的高大男子,步出地院大门,记者群像在阴沉中看见诱人曙光,立刻蜂拥而上,将男子团团围住。

男人身上流露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自信,彷佛世上没有任何事能教他困扰,任何事交到他手上都能迎刃而解。他像一团光,穿透了包裹整座城市的蒙蒙雾黄,那张彷佛出自艺术家精算绘出的俊美五官,深深吸引周遭人的目光。

「童律师,对判决结果满意吗?」一名女记者抢先发问。

「当然。」这场商标侵权官司,他赢得轻而易举,没什么好不满意的。

国内数一数二优良律师事务所挂名负责人童澔,对着十数支挤上前的麦克风与摄影镜头,笑得颠倒众生。

他这张好看得不象话的脸,算是他律师事务所的卖点之一。

当然不只他,事务所另外三名合伙律师,方易笙、孟御日、谷隶函,其实也好看得很,童澔几乎可以大言不惭说,他们四个超级律师比起偶像明星F4,根本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依你看,对方会继续上诉吗?」另一名女记者紧接着问。

童澔心里很不耐烦。这种问题根本不该来问他,要不要上诉该去问鸿达的委托律师!不耐烦归不耐烦,他脸上的灿烂笑容,可一点都没减退。

这桩商标侵权官司,其实很简单,本不该引起任何关注,委托他的公司是间资本额不到一亿的小公司,偏偏对上国内几百亿大型跨国集团,摆明是小虾米对抗大鲸鱼。因为这层缘故,才引来媒体关注。

他骄傲地想,司法好玩的地方,可不是谁钱多谁就一定赢啊。瞧瞧,委托他的小公司,打赢一场多漂亮的仗啊!不对,是他打赢一场好漂亮的仗。

所以小虾米与大鲸鱼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委托的律师够不够厉害。

脸上笑容充满胜利味道,他用迷人的低醇嗓音回答,「法定上诉期间为收到判决正本起十日,对方会不会上诉,判决书送达十日后就知道。记者先生小姐们若是等不了这么久,不妨直接询问鸿达的委托律师。」

「如果鸿达决定上诉,童律师还是有把握赢吗?」一位男记者直问。

童澔摆出最迷人的笑容,最自信的Pose,正打算回答,眼角却好死不死瞄到堪称地球上最教他恐慌的丑陋生物,一瞬间忘记面前有十数支麦克风,他就这么对着麦克风发出一声惊恐嘶吼,紧接着朝后连退数大步。

到底发生什么事?

记者群拎着麦克风,被他失措的叫声吓一大跳,以为有恐怖危险发生,全都本能跟着童大律师朝后退去,再顺着他惊恐的目光寻找危机来源……

没想到,让一个彷佛天塌下来都拿他没辙的大男人惊惧万分的,竟然是一只从水沟孔盖钻出来,存在历史三亿两千万年,比起人类、恐龙还要久远得多的「小蟑螂」!

那只蟑螂在水泥地上优哉游哉爬行,像是在嘲笑童大律师的胆小。

而且牠的爬行方向,彷佛故意对准童澔而来,搞得已经往后退了数步的他,忍不住继续朝后退。

「拜……托,谁能解……决一下……那只蟑螂啊?」大律师童澔抖着音断断续续,好不容易说完这小小的请求。

一位正往地院走来的女子,一个轻巧跳跃,右脚那只艳紫色PUMA鞋,准确无误解决掉让童大律师惊惧万分的小蟑螂。

「恶……」观看的记者群,有几人发出作呕声。

这会儿大家将目光锁上对蟑螂先生从容行凶的女子,浪漫的大波浪卷长发,系了条鹅黄色丝巾当发圈,她身上是同色系的雪纺纱七分袖长版上衣,腰间一条水蓝色皮炼,LEVIS深蓝色小直筒牛仔裤,PUMA艳紫色跑车鞋。

她一身发亮的颜色,搭上那张大抵可用倾人国城来形容的艳丽容貌,在场两只脚的男性同胞们,几乎全看傻了。

行凶的美女丝毫不在意他人目光,秀秀气气的从牛仔裤口袋掏出面纸包,用修长纤细又白嫩的手指,缓缓抽来一张面纸,移开行凶的脚,弯腰,拿面纸抓起蟑螂先生的触须,拎着惨不忍睹的尸体,面不改色移动到不远处一排资源回收桶。

美女站在一排资源回收桶前,似乎犹豫起来。塑料类、铝罐类、纸类、一般垃圾……想了想,她将可怜的尸体扔进一般垃圾,再将面纸丢进纸类回收桶。

这样应该对吧?她满意地笑了笑,回头看一大群人似乎全都还巴巴望着她,不吝啬地也给了那群观众一个美到极致的笑。

走回行凶处,她笑盈盈对着被记者包围的童大律师说:「麻烦已经帮你解决,别怕了。」

不愧是美女吶,连声音都像浸过浓酒,让人一听就感觉醉了。

美女的表现太戏剧化,众人被电得醺醺然,直到人走远、消失在可视范围后,才一个个缓慢回过神来,继续被蟑螂先生打断的访问。

童澔不自然地清清喉咙,刚刚犹如被闪电击中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自在。他想不通,世上怎么有女人可以美得这么张扬?美得让人无法将目光移开?

他好不自在地想,一直以来怕蟑螂、怕蛇、怕老鼠、怕蚯蚓、怕毛毛虫、怕蚕宝宝……怕得天经地义、理直气壮的他,生平第一回觉得尴尬。

所有女人都该跟他一样,怕死那些丑陋小生物,不是吗?怎么这回帮他解决麻烦的,不是强壮的大男人,竟是个比花娇的美丽女子?

他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留恋着女子离去的方向,看着、看着,竟出了神。

「……童律师、童律师!」一名女记者叽哩呱啦问了一大串,却迟迟等不到回答,叫了几声,才叫回他的注意。

「不好意思,麻烦再说一次。」童澔摆出标准笑容,将心思逼回眼前的访问。

唉……他才不担心害怕蟑螂的蠢样子,透过摄影镜头,播送给全国同胞看见。

那么,在他心底隐隐闹动的烦躁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啊?

童澔脸皮笑得灿烂,心头却郁郁难安……不、不、不!一见钟情?这么扯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在他身上?不可能!

他百分之百确定,这颗十足十理性的脑袋里,任何一粒称得上浪漫的细胞都存活不下来,那他现在是犯了什么病啊?

美女花荋走进女用洗手间,仔仔细细地将手洗净,抽来纸巾拭净双手余留的水渍。她笑咪咪对着镜子拨了几下长鬈发,想到那只在她脚下横死的蟑螂,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不过,剔除好笑的感觉,她有那么一些些,真的只有一些些生气。

她苦练了多年的跆拳道、柔道、剑道,难不成只需用来帮他打小强吗?想到这儿,她有种被骗的感觉。

掏出手机,收起笑容,她拨电话。

「哈啰,宝贝。看到人了吧?还满意吗?」对方一接起电话,劈头就问。

「不满意。可不可以退货?」花荋佯装发怒。

「为什么不满意?哪里不满意?长得不好看吗?还是不够高大?不会啊。身高一八二,比那个言什么旭的偶像明星还帅气欸,宝贝,妳哪里不满意?妳确定没看错人?」

「他怕蟑螂耶!」娇滴滴地抱怨着。

「呃……」对方顿了顿,迟迟没接话。

「干爹!」她抗议对方耍沉默。

「呃……干爹保证,他就这么一个小缺点,其它都很好啊。人……总是会有缺点嘛!他就这么一个小小、小小的缺点而已,真的。」

「我才不相信!你快说,除了蟑螂之外,他还怕什么?」

「这个……这个嘛……」话又中断。

「什么这个、那个,干爹,我劝你从实招来,要不然,我真的要退货喔。」

「好啦,我说,蛇、老鼠、蚯蚓、毛毛虫、蚕宝宝,他都怕。大概就这些。」

还「就这些」,这样很多吧?该怕的、不该怕的,都被他怕光光了。居然连可爱的蚕宝宝都怕呢!

「你怎么会生出这么胆小的儿子?」她忍不住小小抱怨一下。

「妳以为我愿意啊?我也想生个像我一样英明神武的勇敢儿子,可是妳知道,人不能选择父母,同样父母也不能选择儿女啊!宝贝,我没有一天不后悔,居然生出胆小如鼠的儿子这件事……唉~」黑赋珖对着电话哀哀叫。

「你会后悔?少来!我才不信。你老是很骄傲跟我说,你儿子有多厉害、多厉害,打赢这个官司,又打赢那个官司,好像所有官司到他手上都不会输。」

「是没错啊,到目前为止,他一场官司都没输过。宝贝,除了怕那些小东西,这点窝囊之外,我儿子童澔离英明神武其实也不远,妳不要退货啦。不然,干爹再加码聘金一亿,好不好?」

「抱歉,我这朵美丽的小花不缺钱。」

「别这样嘛,美丽的小花,妳也知道,干爹老早就认定妳,只有妳有资格当黑家的媳妇,商量一下咩。」

「好吧,看在干爹求我的份上,我只好再考虑看看。我会想办法进去事务所工作,考察期半年,半年后再决定要不要当你媳妇喽。」

「OK、OK的啦。我儿子那么优,没有一百分,也有九十九分,妳一定会爱上他。」电话那头的黑赋珖笑呵呵。

「说真的,干爹,虽然童律师满帅的,但是比起你实在差了一点。可惜你太爱干妈了,要不然我还是比较想当你情妇耶。」

「呵呵呵~」喝光一大碗迷汤,他听了笑声连连,高兴得都快昏了。

「帮我跟干妈问好,我爱你们。」

「好。星期天晚上,到家里吃饭。」

「OK啊。我要吃干妈做的糖醋鱼。」

「没问题。」

「Kiss-bye喽。」

「Bye。」

花荋哼着曲子打开大门,跨入,脚后跟一个勾踢,轻轻松松将门踹上,不禁调皮地笑了笑。要是被她老爸看见这个完全不淑女的动作,铁定又是一阵叨念。

风徐徐吹来,花园里,蔷薇香气弥漫,她深呼吸了几回,蹲在步道边,低头嗅着开得正盛的白蔷薇。

一切如此美好,她摸着蔷薇花瓣,笑着想,她最好的死党瑀玲就快结婚了,结婚后,瑀玲会辞去童澔事务所的工作,而她准备接下她的工作……

「回来啦。」熟悉的声音打断花荋的思绪。

她转头看见亲爱的父亲大人,手里揣着报纸,脸上戴着老花眼镜,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身子跳了起来,她亲昵地挽上父亲的手臂,撒娇地问:「爹地,今天不用到公司吗?」

「妳今天不是要去看黑老大的儿子,看到了?」花复洋脸色不佳。

「看到了。」脸上的笑容比蔷薇还灿烂。

「可以退婚了吗?」

「爹地,不要生气嘛!」

「我希望妳退婚。」

「我知道,你已经说几万次了。」从得知她私自「卖」掉终身大事那天起,她亲爱的父亲就不断劝她退婚,她听到神经都麻痹了。

「那妳到底退不退婚?」

「爹地,童澔很帅耶。」

「童澔?」这下花复洋脸色更差了。光长得帅有什么用?黑道就是黑道!可不会因为人长得帅就能漂得一清二白。

「干爹的儿子就是最近新闻报导,帮小虾米打官司对抗大鲸鱼的律师童澔。」

「黑老大的儿子是律师?童澔姓童,不姓黑。」花复洋无法相信。

「干爹为了保护他,让他从母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事实上,她去年留学归国后,干爹就告诉她了。

巧的是,好友徐瑀玲正是童澔的秘书。花荋想,她跟童澔是有缘份的吧。

「不管黑老大的儿子姓不姓黑,他终归是黑道老大的儿子。」管他童澔是律师还是黑道,他就是非常不满意。

「爹地,别这样嘛,干爹不走黑道很久了。况且,你以前常跟我说,做人要知恩图报,如果不是干爹,富花建设根本不可能起死回生。我怎么可以过河拆桥?」花荋用娇滴滴、甜腻腻的声音撒娇。

十三年前,干爹一笔勾消八千万欠款,让父亲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之后几项重要建案的土地标售,遇上黑道绑标,干爹二话不说帮忙解决,富花建设也才能顺利扩展至今天的规模,甚至比当年规模大得多。

受人恩惠,点滴在心。她从没想过背弃当年的承诺,就算童澔是个害怕「小生物」的胆小男人……怎么连蚕宝宝都怕啊?想着想着,她不禁笑了。

不管如何,她都决定了,要好好爱他,因为童澔是黑赋珖的儿子,而黑赋珖是花家的恩人。

「小花荋,我担心妳,妳是我唯一的女儿,我……」

「爹地,其实你比我还清楚,干爹虽然曾经是黑道老大,但他是个好人。我今天看见童澔了,相信他也是个好人,你不要担心嘛。」

「妳啊,拿妳没办法!」花复洋叹口气。他不是不知道黑赋珖其实不坏,这些年,黑老大帮忙富花建设不少,不需要他开口,每一次都是黑老大主动解决麻烦。

黑赋珖知道他不满意这门黑道亲家,每次见面却总是笑嘻嘻,一点黑道老大的架子也没有。如果不说,他实在满难相信身形英伟、外表俊帅,甚至有几分读书人生气息的黑赋珖是个黑道老大。

骨子里,他也明白,漂白多年的黑赋珖,不能再算是黑道老大了。只不过知道归知道,每当想到唯一的宝贝女儿,将要下嫁曾是大名鼎鼎黑帮老大的儿子,他就是安不下心啊!

花荋重重地在父亲颊边亲吻一下,笑容灿烂,「爹地,你要相信我的眼光,童澔真的不错!」

「才看一眼,就知道不错啦?」

「不只一眼耶,我今天看了好几眼。」

花复洋摇头,没再说话。

这就是人家说的女大不中留吗?才好几眼,心就飞了。唉~

他会记得她吗?从地院见面后,一个多月过去了。

花荋希望童澔还记得她,毕竟她帮他打死一一只无辜的蟑螂,望着车内照后镜,镜子里的她妆容完美,她有点兴奋、有些期待,今天他们即将第二次碰面。

行进中的车子突然停下,司机转头说:「小姐,前面好像也发生车祸,整条路都塞车。」

「等一下好了。」怎么这么倒霉呢?刚来的路上才发生一场严重车祸,让对向车道塞得动弹不得,现在竟连他们行进的方向也发生车祸。

两边车道都堵住了,进不得,退不能,更没办法回转。

十五分钟过去,他们几乎仍在原地,比龟速还慢。

花荋眼看时间快来不及,决定下车,瑀玲在教堂举行婚礼,她这个伴娘无论如何都不能迟到。

「我在这里下车,小方,你直接回公司,不必到教堂接我了。」

「可是小姐,老板要我今天都陪着你。」

「没关系,我会打电话跟我爸说。车子塞成这样,我快迟到了。」

「小姐,你穿这样不好走路,要不要再等一下?」

「没关系,我会看着办。说不定只要走两条街就不塞车,我再坐计程车。」

花荋穿着美美的白色伴娘礼服,拎着小包包,下车了。

小快步走了五分钟,没想到塞车路段竟还长得看不到尽头,身穿白纱蓬蓬裙、高跟鞋确实让她行进困难,着急地想了想,她当下拎着高跟鞋,揣起蓬蓬裙,大步快跑。

跑着跑着,才五、六分钟,右脚突地传来一阵剧烈刺痛。

「Shit!」美丽的花荋拧眉咒骂,她停下脚,望见红砖人行道上滴落的鲜红血迹。

她抬起脚一看,一片闪亮玻璃插进脚板,血正一滴一滴落下。

真是倒霉!没有犹豫,花荋将那片玻璃拔出来,血落得更凶,一时半刻止不住的样子,她冷静的从小包包掏出手帕,在脚板上紧紧绑了一圈,希望能稍微止血,再穿上高跟鞋。

花了点时间解决小麻烦后,她揣紧白纱裙摆继续跑,跑了十几分钟,才跑出塞车灾区,拦下小黄,直奔教堂。

童澔一脸菜色走进新娘休息室,他的超级秘书徐瑀玲要步入爱情的坟墓,他原该手舞足蹈献上满满祝福,可是现在的他,真的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玲玲的肚子里带着一颗球宝宝结婚,那表示……表示他就快失去他的超级秘书了!他到哪里找像她能力这么强、工作又敬业、专业度又够,重点是绝对不会爱上他的好秘书?

在她之前,他有过十一次聘用秘书失败的纪录,十一个秘书全都爱上他,工作不专心,成天眼睛里冒着爱心小花,只会呆望他俊帅的脸孔流口水。

老天!又要再经历那样的恶梦吗?他会疯掉。

人长得帅,并不是他的错啊,明明是他父母的错,为什么却是他受罪?

新娘休息室里,新郎跟新娘卿卿我我抱得正紧,童澔不识相的开口打断两人。

「我先进来,恭喜你们修成正果。」他的祝福听起来不太诚恳。

他哀怨盯着徐瑀玲的肚子瞧,接着怨恨地扫了新郎古丝瀚一眼。

可恶、可恶!他要他的一百分秘书啦!

可是瞧瞧人家,不但老公有了,连孩子也有了,他用膝盖想也知道,是他跟超级秘书说掰掰的时候了,真是可恶又可恨的古维瀚!

「老板……」徐瑀玲不是不明白童澔脸色难看的原因。

这时穿着白色伴娘服的花荋,气喘吁吁奔进休息室,慌张又抱歉的插话一一

「对不起、对不起,迟到了,可爱的瑀玲,你不会怪我吧?我已经很努力赶来了,穿这件蓬蓬裙真的很难跑,我跑了老半天才拦到一辆计程车……」

话说到一半,她才注意到休息室里除了古维瀚之外,还有另一个男人,他竟是一个多月前在法院大门口被记者群包围,却态度从容、侃侃而谈的大律师童澔。

「是你!」她对着他发出惊呼声。

「是你喔……」童澔软弱无力的回应。没想到她还记得他,唉,都怪那只死蟑螂!

见他软弱无力的杆子,花荋开怀大笑,看来他非常、非常介意那件事耶!

她不过是帮忙打死那只让他腿软的蟑娜而已,小事一桩嘛。

「你们认识?」徐瑀玲惊讶。

「并不算认识,一个多月前,童先生在法院门口被一群记者采访,他侃侃而谈的样子,让我印象深刻。」花荋很好心地没提那只捣蛋鬼蟑螂。

「那正好,老板,我猜你大概也料到我准备辞职了,我知道你很需要一位好秘书,这是我大学同学花荋,她目前没有工作,我跟她提过到事务所工作这件事,她说只要你同意,她愿意试试看。」

「你大学同学?也是法律系?」童澔心虚地看了花荋一眼,这女人实在美得太超过,他很感激她没说出蟑螂的事,但跟美女共事,让他非常迟疑。

「对,她一直没考律师执照,因为她有未婚夫了,她说结婚后不可能从事太繁重的工作,所以没打算考照。」

法律系,有未婚夫了,那表示不会爱上他,不过结婚后……

「你结婚后,还能继续工作吗?」童澔直接问花荋,她那对眼睛亮得让他有点喘不过气,一定是那只死蟑螂害他尴尬得没有防御力。

「当你的秘书需要常常加班吗?」花荋笑问,这男人实在很好看,可惜啊……

真是白费她努力学来的一身武功。

心思千回百转,只不过没人看得透她深藏的大秘密与算计。

「瑀玲很少加班,不过瑀玲的工作能力很强……」童澔还是很迟疑,这女人真的美得太不像话、太容易让人分心了,他有点害怕。

「瑀玲做得到的事,我也做得到,既然不必常加班,结婚后,我可以继续工作。」花荋答得很干脆。「就这样吧,星期一我到事务所报到,现在,你们两个大男人都出去,没多少时间了,婚礼马上要开始,让我们准备一下。」

「可是……」他还在犹豫耶,人家已经决定星期一向他报到,到底谁是老板?

「别吵、别吵!赶快出去了啦!」身为伴娘的她急着赶人。

赶走大男人两枚后,她笑嘻嘻对好友说:「恭喜你,终于愿意结婚了。」

「花茹……」

「傻瓜,你还犹豫啊!有幸运草的人要知足啦。」

好友瑀玲从前一直认定自己是祸水,每当她生日,总有她的亲人逝世,甚至去年生日时,今天的新郎倌古维瀚竟然出车祸,吓得她怕克死他,想放弃这段感情。

自从古维瀚找了四片幸运草给她后,从此,噩耗不曾再来找过她,再加上肚子里有了宝宝,才让她同意嫁人。

「你说得对,我应该知足而且安心,因为我有幸运草。」很奇怪,花荋一句话,赶跑她对婚礼的最后一丝犹豫,也许,好朋友就有这种奇特、让人安心的能力吧!

「你知不知道童澔怕什么?花荋帮忙顺了顺新娘礼服的长裙摆,状似无心的探问。

「嗯……蟑螂、蚯蚓、老鼠、蜘蛛,大概这一类吧,怎么?你可别使坏心眼整他。」

「整他?我才没这么无聊呢。」蟑螂、蚯蚓、老鼠、蜘蛛……唉,大多数女人怕的,全被他怕光了。

「那他喜欢什么?我总该对新老板有点了解,算了,以后有机会,你再慢慢告诉我,婚礼音乐开始了。」说着,她推开休息室的门。

花荋看着好友迎向幸福,而她,才正要为自己的幸福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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