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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资讯დ] 乐青《误把殿下当公公》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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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28 19:03: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乐青《误把殿下当公公》
出版日期:2019/11/27
内容简介

带回许京华这逃跑郡主後,刘琰发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全靠父皇的提点,他才明白会对她如此关注,
不仅仅是因为她懂得倾听,总在无意间替他解惑,
更因为她的纯善大方抚慰了他的心灵,令他的心为之悸动,
他决心要把人捧在掌心疼,然而道阻且长啊──
太后打算替他选太子妃,还让她帮着相看;
五叔齐王是他追妻路上的绊脚石,他俩相见就要出场妨碍一下,
还总把避嫌两个字挂嘴上,存心不让他靠近她,
好在他有先见之明,让她学会写信,透过信函分享小秘密,
尽管她神经粗得没感觉到他的情意,但他有信心能掳获芳心,
只是他忙着巩固桩脚,他二弟却来撬他墙角,意图追求她……
第十八章 你也是共犯
许京华到後殿泡着热水澡就睡着了。
她这一天又是赶路,又是打点精神应对各路长辈亲戚,又替刘琰操心,实在是累了,最後怎麽回床上睡的都不知道,反正一睁眼天已经大亮了。
许京华一骨碌爬起来,「什麽时辰了?」
「郡主莫慌,刚过辰时正。」一个宫人过来撩起帐子答道。
那也有点晚了,这个时辰刘琰都去学堂了吧?许京华赶忙穿上衣服,一边让宫人给自己梳头,一边问:「祖母呢?没等我吃饭吧?」
「娘娘用过膳了,正在料理菜地。」
许京华收拾好了出去,果然在外面菜地那儿找到太后。
「睡得好吗?」太后一见她就问。
「睡得可好了,都不知道自己怎麽睡的……」
太后笑道:「可见是累着了。饿了吧?先去吃饭,我这儿马上就好了。」
「我帮您吧,您这是疏苗吗?」
「不用,一共就这麽点儿活,你们干了,我就没事做了,快去吃你的饭吧。」
看来太后是拿伺候菜地当打发时间,许京华就没再坚持,自己去吃了早饭。
等她吃饱,太后也忙完回来,洗了手坐下。
许京华接过宫人送上来的茶,端给太后,然後坐在她身边仔细打量。
太后慢慢喝茶,任她打量。
「是瘦了,不过气色还好,您头不疼了吧?」
「怎麽不疼?你们两个迟迟不回来,我气得头疼!」
许京华嘿嘿一笑,「大殿下有一次想您了,跟我说,皇祖母不会一生气就自己来抓我们吧?」
太后忍不住也笑道:「你别哄我,这是琰儿说的话?」
「是啊,我可不敢骗您,不信您等他回来自己问他。我还说他呢,出门後活泼多了。」
「是吗?琰儿还能活泼?」
「嗯!不过没我这麽活泼。」
许京华给太后讲了讲刘琰下地帮农民挖沟排水的事,「您不知道,那时候地里淹了水,全是泥汤,他居然不嫌弃,就那麽下去了,地里都施肥的,水沟一挖,那个臭啊,连我都受不了。」
太后点头道:「这一点,确实难得。」
「是啊,那些贵人老爷们见了我们小民困苦,哪个当回事了?不趁机强占田地就是好的。大殿下却先想到自己不知足,说跟农民们比起来,他有什麽烦恼也都不算烦恼了。」
「那他跟没跟你说,到底有什麽烦恼?」
许京华摇头,「没有,但回来之前,他说已经想通了。」
太后叹了口气,也说不上是欣慰多些,还是忧虑多些。
昨晚刘琰沉默良久,才说了一句,「皇祖母放心,孙儿虽愚钝,却不会信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他们无非是看大势已去,想把孙儿拉过去,竖个靶子,好施『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之计。」
这显然是有人跟他说了什麽,但刘琰自己说想通了、不肯提,太后也没法深问,不然反而显得他们好像特别在意,真有什麽事心虚一样。
「祖母。」许京华听太后叹气,神色也不对,想起刘琰讲的那个拓跋家的故事,心里犯嘀咕,就试探着问:「大殿下会有什麽不得了的烦恼吗?」
刘琰不是那种贪玩的人,他不愿意回宫肯定有缘故,而且这缘故肯定与他母后有关。
太后看向许京华,「你觉得呢?你们一路同行这麽久,可看出他有什麽心事?」
许京华答应过刘琰,他们谈过的那些,回来不能说,就反问:「昨日您没问他吗?」
「问了,也是不肯说。你们呀,一旦长大,有心事就不肯告诉长辈了。」
「大概大殿下本来就是喜欢藏心事的人吧,您不是说他心事重吗?」
「是啊。」太后又轻叹。
「对了,祖母。」许京华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先皇后是怎麽死的啊?」
太后面色一变,「怎麽突然问这个?是琰儿让你问的吗?」
见她语气急切、神情紧张,许京华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道:「不是。怎麽,殿下不知道先皇后是怎麽死的吗?」
太后呆了一呆,反应过来时,许京华眼中已有惊惧之色,不由得苦笑道:「没留神,倒让你诈了一下。」
许京华见状更加害怕,「祖母……」
便在此时,外面来人禀报,「太后娘娘,各宫娘娘来问安了。」
「知道了。」太后答应一声,回头安抚孙女,「京华别怕,不是你想的那样,等我回来再同你说。」
太后出去应付各宫妃子,剩下许京华自己惊疑不定地在後殿来回转圈。
五月的洛阳已经烈日炎炎,一向怕热的许京华,此刻却感觉浑身冰凉。
这座宫城到底埋藏了多少可怕的秘密?先皇后的死会与祖母有关吗?不会吧?祖母刚才的神色并不像做贼心虚,而是……
而是什麽呢?许京华有点说不上来,但先皇后之死显然并没有那麽简单。
她忍不住发抖,忙坐下来,双手抱臂,让自己别想太多。
太后匆匆打发来请安的人,回到後殿,见到的就是孙女这一副大受惊吓的样子,她忙打发了宫人,自己走上前,先唤一声,「京华?」
许京华回神,看向太后,太后这才到她身边坐下,揽住了说:「别怕,你先告诉祖母,怎麽想起问这事的?」
「就是想起当初您和我说的时候,只说先皇后在李家谋反後不久就死了,但没说是怎麽死的……」
「不能和祖母说实话吗?」
太后虽上了年纪,眼睛却没浑浊,看着许京华的时候,眼中闪着柔和的光。
许京华定定神,斟酌着说:「我是觉得,大殿下的心事可能同他母后有关……他那时找到我,见我因为我爹去世而难过,想起先皇后,还说我比他强……」
她因为答应过刘琰所以不敢多说,只能尽量拣不会引起误会的,再修饰一下说出来,「他说他不知道先皇后长什麽样子、脾气如何、又喜欢什麽……还跟着我吃了几日素食,直到钱公公他们力劝才罢了。」
太后长叹一声,「我以前同你说过,琰儿的生母是位品行高贵的女子,当初要不是她及时示警,先帝恐怕不会那麽顺利就平定李家反叛。」
「是先皇后示警的吗?」
「不错,李式并没有瞒着她,还许诺说,事成之後就立琰儿为帝,让她做太后。但是文君……闵烈皇后闺名叫做李文君,人如其名是个才女。文君嫁进东宫虽然还不到两年,却已经明白先帝是一位明君圣主,有心北伐,真正阻挠北伐、只顾私利的,恰恰是她的父兄。」
李文君从小熟读经史,对於家国大义自有一番见解,她见无法劝说父兄,为免酿成无法挽回的恶果,决意大义灭亲,向先帝告发了父兄的阴谋。
「大义灭亲,这四个字说来容易,可又有几人能承受自己导致家破人亡之痛?何况她当时只有十六七岁……」
许京华听着都觉揪心,实在难以想像闵烈皇后当时心情。
「可惜当时我们都没想到这些,李家在朝中实在势大,先帝不敢相信旁人,很多事都交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去做。皇上忙得一连多日不曾回过东宫,直到李式父子事败伏诛,建康城的局面稳定下来,他才想起该回去看看文君,可惜……皇上见到闵烈皇后时,她已自尽身亡。」
许京华惊得捂住嘴,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掉了下来,但她顾不上擦,追问道:「大殿下一直不知道吗?」
「闵烈皇后留下遗书,求先帝对她告发父兄一事保密,又请我抚养琰儿,到他长大成人後,再告诉他这些。」
「他已经长大了啊!闵烈皇后这样、这样……」许京华想不出怎麽形容,乾脆说:「这样的英雄,怎麽可以只说一句『死了』就算?怎麽可以不让大殿下知道呢?」
「别急,别急。」太后抽了绢帕给许京华擦脸,柔声解释,「这是闵烈皇后的遗愿,她不愿意琰儿因为她而痛苦,从小就背负那麽沉重的恩怨。我也同先帝和皇上商量过,先帝本来的意思是想等琰儿定下婚事,再亲自告诉他这些,谁知天不假年……」
先帝没等到给刘琰订亲就病重去世,皇上继位後,面对的是千头万绪的朝堂,和百废待兴的国家,一时也没顾上。
许京华不懂大人那些顾忌,只替刘琰感到委屈,「你们大人就是这样,总拿我们小当藉口,什麽都不跟我们说,非得等瞒不住了,才藏一半露一半地讲出来!」
她自己随便抹一把眼泪,侧过头去看着地面,「你们以为这样是对我们好吗?病重不说病重,快死了也说没事,以为日子还有很长,一回头人就没了……」
不知不觉把自己心事说出来,许京华差点忍不住大哭,好在她还记着这是在说刘琰的母后,又转回头,含着眼泪对满脸怔然的太后说:「如果是我,我娘死得那麽壮烈,你们十几年却只给我『死了』两个字,我会恨的。」
刘琰回庆寿宫,一进大门就看见许京华蔫巴巴蹲在他书房的窗子底下。
「你还嫌自己不够黑吗?」他走过去,低头笑问:「蹲这儿干麽?」
「大殿里头阴凉,我出来暖和暖和。」许京华站起来,「顺便晒得蔫一点,一会儿学写字,你就不忍心骂我了。」
刘琰失笑道:「那你可抬举我了,我什麽时候敢骂你?」他说着往西偏殿走,「皇祖母做什麽呢?」
「刚才娘娘说要想点事情,叫我自己出来玩,不知道现在想好没有。」
「想什麽事情?」
「不告诉我的事情。你见到老师了?要补的功课多不多?」
「还好,功课本来就该补,这其实不算责罚。」
「嗯,确实,教我写字才是。」
要不是已经走到西偏殿门口,刘琰差点就大笑出声,饶是如此,他仍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许京华跟刘琰说着话,心里其实还在分神想,他若得知闵烈皇后去世真相,不知会怎麽样,这才没留神他已经停步,仍继续往前走。
她就只落後刘琰两步,他停了她没停,眼看要撞上了,刘琰忙伸手扶住她手臂,「当心。」
许京华回神抬头,鼻尖距离刘琰肩膀最多不超过两寸,她忙後退,埋怨道:「你怎麽说停就停,也不打声招呼。」
她人往後退,被刘琰扶住的手臂也自然往回抽,他松开手,先说一句,「恶人先告状。」又忍不住评价,「你看着乾瘦,手臂还挺结实的。」
「那是,不结实能干得动活吗?我可不是你们这些娇惯孩子能比的!」
刘琰那句话说出口就有些後悔,许京华毕竟是个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情急时扶一把也就算了,怎麽还能评价呢?
可许姑娘到底是许姑娘,心里根本没有什麽男女授受不亲,她还挺得意的!
刘琰又想笑了,回来以後他过得并不愉快,五叔说他的那些话,当时是过去了,夜里辗转难眠想起来,却仍旧刺痛难忍。
五叔认定他早有预谋,利用了许京华,他并不太在意,因为换了他也会这麽想。
令他如鲠在喉、心中生刺的,是五叔那亲疏分明的态度,因多了个许京华,好像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名为叔侄实如兄弟的情谊就陡然薄了一样。
还有皇祖母那句「若有什麽意外,你还让我活不活」,初听似乎是极在意他的安危,但回过头来细想,这话的意味,和皇上说万一许京华有什麽事,他没脸再见太后是一样的。
他是皇上的亲儿子,许京华是太后的亲孙女,亲疏远近分明无比。
刘琰难免迁怒许京华,但只限昨天夜里想这些的时候。他一度还愤愤地决定,以後再也不理她,省得五叔又嫌他拉她下水。
但在书房过了很烦的一个上午之後,也只有这位许姑娘能让他感觉轻松愉快,真心地笑那麽几次。
我为什麽要听五叔的?他又做不了京华的主,不过是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罢了。刘琰望着得意仰脸的许京华,心中暗想,再说了,难道我不拉她,她就不在这潭深水里了?
许京华见他只笑看自己不说话,以为他在憋什麽话反驳,就伸手一推,「好啦好啦,快走吧,祖母肯定奇怪咱们怎麽还不进去。」
刘琰摇摇头,转回身,又说一句,「恶人先告状。」
两人一前一後进去,太后果然笑问:「两个人站日头底下嘀咕那麽半天,不嫌晒得慌吗?」
「我先跟他打个商量,一会儿学写字,写不好别骂我。」许京华道。
太后笑道:「哪有学不好还不让骂的,那能学好吗?我看你那宋先生少不了要骂你的。」
少不了?他都已经骂过了!许京华想想自己以後的日子就忍不住瞪了刘琰一眼。
都怪这个坑人的大殿下!
刘琰假装看不懂,给太后行了个礼,说自己出了一身汗要回去更衣,待会儿再来陪皇祖母说话。
他一出去,剩下许京华自己面对太后,便有些不自在。先头话说过了,现在回想起来,觉得不该,想道歉,又不知道怎麽提。
还是太后先开口,「京华过来坐。」
她低着头走到太后身边坐下,「祖母,我……」
「是我的错。」太后伸手将许京华鬓边一缕乱发抿到耳後,「你爹的病情,祖母不该瞒着你,但祖母也要申辩一句,我那时也没想到会有时疫,会这麽快……」
许京华听着太后声音哽咽,忙说:「不不不,是我的错,我不该提这个,祖母您别伤心。」
太后深吸一口气,缓过这阵难过,接着说:「不,你该提。以後也要这样,心里想什麽直接同祖母说,咱们相处时日太短,祖母没陪着你长大,还不太知道你的性情,要是早知你是这样刚强的脾气,祖母一定什麽都同你说。」
这话说到许京华心里去了,「那您以後想什麽也都告诉我。」
「好。」太后答应。
「要直接告诉我,不能拐弯抹角,那样我可能听不懂。」
太后忍不住笑了,「好。」
许京华就伸出小指,「拉钩。」
太后笑咪咪地和她拉了钩,瞧着刘琰还没回来,低声同许京华说:「闵烈皇后的事,我想好怎麽同皇上说了,这事最好是他们父子来谈,等午後皇上来了,我就同他说。」
「皇上会听吗?」许京华也压低声音问。
「我说的话,他还是会听几分的。」
许京华这才放心,又想起路上和刘琰聊过的有关皇上的事,「其实路上我和大殿下说过,皇上很怀念先皇后,他说他不知道。我叫他多去亲近皇上,他说皇上日理万机,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太后听了微微皱眉,还没说什麽,门口内侍通报,「大殿下回来了。」
祖孙两个当即住口不说,等刘琰回来,一起吃过午饭,太后才问刘琰,「他们问了吗?」
问什麽?许京华糊涂。
「问了。」刘琰却很清楚似的,「每个人都问了一遍。」
太后笑了笑,「只问一遍,还算不错。」
「因为孙儿说,是父皇命孙儿出门办事的,没有圣命,孙儿不敢多说。」
见太后有点惊讶,刘琰便笑着看一眼显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麽的许京华,道:「皇祖母是不是觉得不像我的作风?我跟京华学的。」
许京华一听更加疑惑了,「跟我学了什麽?你们说的什麽事,我都不知道。」
「跟你学耍赖啊。我这些天不在,二弟他们好奇我去哪了,但你偷偷跑了这事又不能告诉他们……」
「原来别人不知道吗?」许京华惊讶地看向太后。
「这事叫旁人知道了,只会大作文章,再说同他们又没有干系,不必嚷得尽人皆知。」刘琰道。
太后点点头,嘱咐许京华,「你记得这事不要同旁人说,宋先生是我给你请回来做老师的,昨日你叔父和琰儿只是陪你出城去接而已。」
「哦,是,我知道了。可是大殿下这麽多天不在宫里,难道没人会问吗?」
刘琰喝一口茶,十分淡定地说:「除非他们敢去问皇上。」
许京华举起大拇指,「说得好!但这不叫耍赖,叫智取。」
刘琰,「……」她学得还挺快!
许姑娘擅长现学现卖,到见真章学写字时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这笔也太软了,就不能做得硬一点吗?我都不知道落到纸上了没有。」她握着笔,嘀嘀咕咕地抱怨。
「多写一写就知道了。」刘先生坐在对面,稳如泰山,「你先坐好,别歪歪扭扭的,像我这样,挺直腰板,头不用垂下去。手别像拿筷子似的,你是要吃墨吗?」
「说好了不骂人的!」
「这叫骂人吗?我就让你写个『一』字,有那麽难吗?」
许京华看一眼纸上自己画的蚯蚓,「我直接把这个给皇上看,你说他是会打你,还是打我?」
刘琰伸头一看,脸都黑了,「你作梦!给我重写!」
许京华,「……」
一旁的杨静把画了蚯蚓的纸拿走,换了一张新的。
许京华嘀咕道:「我觉得不用浪费纸,我先用一张练练吧。」
她小心翼翼,一笔慢慢画下去,这次没有弯曲的蚯蚓,只有一道掉漆的宽门闩。
许京华略见尴尬,瞄一眼杨静,又道:「对了,你怎麽没带着杨静出门?钱公公是回皇上那边了吗?」
刘琰正在写字的手一顿,道:「杨静年纪太小了,父皇不放心,钱永芳养伤呢,好了就来我身边伺候。」
「养什麽伤?」
「那顿板子总得有人挨。」
许京华震惊不已,「什、什麽?钱公公替你挨打了?」
杨静看自家殿下脸色不好看,忙小声解释道:「皇上遣钱公公伺候殿下出行,钱公公却没劝谏殿下,皇上生气,本就是要打的。」
刘琰抬眸看见许京华像是吓着了,顺势劝道:「侍从有侍从的职责,没服侍好主人,出了岔子难免受罚,你以後也别想着自己一人,想怎样就怎样了,你跑一次,赵嬷嬷晚节不保便罢了,翠娥……」
「你等等!赵嬷嬷和翠娥怎麽了,也挨打了吗?」许京华急了,「我在这儿没看见她们,还以为她们在外面府里……」
「你先别急,没有挨打,但是赵嬷嬷愧对娘娘,告老回家了。至於翠娥,祖母知道不是她的过错,没罚她,让她留在许府等你回来。」
「我要是不回来呢?」
「你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同你说这些不是吓唬你,只是想告诉你,贴身服侍我们的人,生死荣辱都系在我们身上,别总想着你是一个人。」
许京华发了会儿呆,回过神以後发现好像有什麽不对,「我是真不知道。但你当初那麽做,不是明知钱公公会挨打还……」
「你以为他自己不知道吗?」刘琰在自己书房里,没有什麽顾忌,直接说道:「他这是向我投诚,不然我怎麽会放心让他服侍?」
原来是这麽回事!不过说到这,许京华憋在心里的问题,就忍不住要问了,「那你为啥骗我?」
「我骗你什麽了?」
「还装。你跟我说,你给叔父和京里都送信,说你送我北上了,结果回来以後,个个长辈问罪,说的都是你只写信说找到我、即刻带我回来。」
「我要是写信说实话,你猜五叔会不会去抓我们?」
「我问的是,你跟我怎麽不说实话?」
刘琰放下笔,他有很多藉口,比如说了实话、许京华可能还会偷跑之类的,但他忽然觉得很累,不想再找藉口去掩饰谎言。
「因为没有必要,还会节外生枝。」
许京华有点生气了,刘琰却接着说:「那时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我要是什麽都和你说实话,你觉得傻不傻?」
「少来!往回走好几天,你也没提过。」
「那时我要提了,你不就是共犯了吗?」
许京华瞪大眼,道:「你以为现在不是吗?」
刘琰笑了起来,突然觉得共犯是个很不错的词,「那不一样,现在是你自己非要掺和进来的。」
「呸!以後别想我帮你!」
「我都和你说真话也不行吗?」
「成交,不许反悔!」许京华嘿嘿笑,「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有个三年之约?」
刘琰,「……」原来她在这儿等着呢。
第十九章 皇上打算立太子
皇上来庆寿宫给太后问安的时候,许京华还一张能给皇上看的大字都没有。
写坏的倒是不止十张,但她还不想丢人丢到皇上面前,只得跟皇上商量,能不能明天再交今天的份。
「行啊,你今天才学写字,写不好不稀奇。我刚学写字的时候,用先帝的话说,鸡踩一脚都比我写得好。」
许京华没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太后也笑了笑,之後打发许京华和刘琰出去,「皇上答应了,快回去接着学吧,一会儿屋子里要是暗了,就出去走走,也不考状元,慢慢学就行。」
两人告退出去,回了刘琰那儿,他若有所思地问许京华,「皇祖母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跟父皇说?」
许京华也正惦记那边,回神就有点慢,「啊?」等反应过来他问什麽,又怕他起疑,急忙说:「我怎麽知道?」
她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刘琰走到自己那边坐下,哼道:「要我都说真话,你说了吗?」
许京华无奈,在他对面坐下,「好吧,我是知道祖母有事要跟皇上说。」
她故意只说半句,刘琰果然不认为太后会告诉她要说什麽事,只问:「你先前说皇祖母在想事,就是这个?」
「可能吧。」许京华为了转移话题,主动提起笔,问刘琰,「你刚学写字的时候,先帝骂过你吗?」
「没有。」刘琰摇头答完,忽然笑了起来,「但骂过五叔。」
许京华很感兴趣,「怎麽骂的?」
「说要不是亲眼看见是五叔写的,都以为是虫子蘸了墨,在纸上爬的。」
许京华哈哈大笑,「先帝骂人这麽有趣吗?」
刘琰笑道:「你听着觉得有趣,五叔可不那麽想。先帝有时候脾气挺急的,对孙辈还好,儿子一辈的,从父皇到五叔,没有没挨过骂的。」
「这不和我爹差不多吗?不过我爹骂人可没这麽逗趣。」跟老爹一比,这都不算骂人,怪不得宫女说先帝疼爱叔父呢。
「先帝毕竟是天子,骂人也得留三分,不然被骂的容易想多。」
「那做天子也挺不容易的,连发脾气都得收着。」
「不只发脾气要收,连喜好也最好不要露出来,所谓喜怒不形於色是也。」
许京华惊奇道:「为啥?」
「因为天子表露出明确的喜好,就会有人想投其所好,这天下想讨好天子的人太多了,为了加官进爵,他们什麽事都做得出来。」
「哦,怪不得他们说昏君都骄奢淫逸。」
刘琰笑了笑,「是啊,天子一放纵自己,就离昏庸不远了。」
「那要做个明君还挺不容易的。」
皇上可是天底下最大的官,真任性了,谁敢管?没人敢管的时候,不放纵自己,不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反正许京华是做不到。
刘琰点点头,「是啊,你也别光拎着笔了,墨都快乾了,耐心点,一笔一划地写,总能写好的。学习这件事是最不辜负人的,只要下了功夫必有回报。」
这人讲道理还讲上瘾了。许京华心里嘀咕一句,蘸了墨,继续鬼画符。
西偏殿里,太后也正和皇上说到先帝,「我不替你去说。早前先帝在的时候,你们父子俩就总让我给传话,总不成到你和琰儿还要我从中传话,两父子有什麽不能谈的?」
皇上叹了口气道:「我是想着,他是您一手带大的,您说话,他更能听得进去。」
「别的事也还罢了,事关文君,没有我和他谈的道理。再说了,你非要同琰儿走你与先帝的老路吗?也没人说父子就必得一板一眼、拘拘束束吧?」
皇上沉默一瞬,苦笑道:「您不说我还没发觉,原来我竟是学着先帝来做父亲的,难怪……」
太后道:「不,你比先帝好得多了。早年他心里装着太多事,身边人大多不放在心上,我倒觉得,你是因为琰儿养在我们身边,不用你操心,就撒手不管了。」
「也有这个缘故,我瞧先帝教琰儿,比教我耐心得多,还说过要先立琰儿做皇太孙,再给他订亲……」他当时是太子,父皇对他儿子寄予厚望、亲自教导,他当然要多退後几步了。
「可先帝去了一年了。琰儿已经十六岁,立不立太子,我管不了,皇上自己心中有数,但婚事不能再拖。另外,他现在再住在我这儿也不合适,庆寿宫难免有内外命妇往来,到时谁回避谁呢?」
「是,这事是我疏忽了。您容我回去想想怎麽同他谈,而且琰儿要真迁出去住,宫中一时还没有合适的住所。」
「东宫不是空着吗?」
皇上,「……您不是说您不管吗?」
太后哼了一声,道:「我是说我管不了,但该说的我还是要说。」
皇上,「……」
「琰儿是我带大的,要说我不偏心他也没人信,何况这孩子原就出类拔萃。以前李弋在朝,你有所顾忌,我也不放心,如今李弋自己死了,李家子孙都回山东守孝,剩下那些都摸不到琰儿的边,我不知你还犹豫什麽。」
「我也不是犹豫,他这不是刚回来吗?而且这次他做的事确实欠教训,要是只带个宋怀信回来,这事就这麽过去了,还立即立太子,我怕他得意忘形。」
「那你就好好和他谈,把道理教给他。再说这次事出有因,你好好问问,李家到底和他说什麽了,再把文君是个什麽样的人告诉他,他不是糊涂孩子,话说清楚就好了。」
皇上却没那麽乐观,越不糊涂的孩子心思越复杂,但太后铁了心把这事交给他,这又确实是他的责任,只得答应下来。
「听您的,那我先回去了,文君的遗书也该找出来给琰儿看看。」
从太后这里出去,皇上没惊动东偏殿的刘琰和许京华,也没坐辇,自己一路走回乾元殿,然後一个人用了晚膳,没有再出去,也没有召幸嫔妃。
第二日有朝会,议完政事,皇上留下李弋死後补缺上来的宰相程介,问他,「立储一事,卿有何见解?」
程介进士出身,对这种问题理应只有一个答案,但他从今上在东宫时就是东宫臣属,知道皇上这麽问定然另有缘故。
「陛下可是有什麽顾虑?」
皇上手指轻轻敲击宝座扶手,「高皇帝立国时,吸取前朝教训,虽立储,却不令储君与闻政事,只以饱学之士为师,教导太子读书,以免祸起萧墙。」
但这样一来,太子不闻政事,也就没法锻炼成长,等到继位後现学,闹笑话还是小事,如僖宗皇帝那般异想天开、朝令夕改的,真不只他一个,只是到他那里,国家已然禁不起折腾,才酿成大乱。
「先帝一直觉得他继位後被士族辖制,耗了许多功夫才挣扎出来,便是因为做太子时什麽有用的都没学到,因此在朕年纪稍长之後便将我带在身边,让朕多听多看。後来李式作乱,他又担心自己有个什麽万一,无人辅佐於朕,亲自选了东宫僚属,卿就是那时到朕身边的吧?」
「是。」
说到这里,程介就明白皇上顾虑的是什麽了。太子参与政事,东宫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僚属,很快就会形成一股势力,与皇权隐隐抗衡,天子与储君之间的关系也会变得微妙起来。
先帝在时,皇上与先帝就有不少矛盾,若非太后从中斡旋化解,说不准真要酿成祸患。
程介略一停顿,接着说:「陛下深思远虑,此事干系重大须得从长计议,不若召集中枢……」
他话没说完,皇上就摆手道:「这事怎麽好大张旗鼓地商议,哼,有些人巴不得我们父子失和呢!」
程介当然不愿皇上和太子父子失和,但更不想被未来的储君记恨,只能取个折中之法。
「若以臣愚见,储君不闻政事,弊端不可谓不小,但储君过多参与政事,未免令臣民疑惑,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不如只让储君与闻政事,就像陛下少年时那样,多听听、多看看。」别伸手管。
「朕也想过,但治国理政只看看听听,不过是走马观花,总得有个人将其中道理一一说给太子听。」
皇上这意思,难道是选中了他?程介心中蓦地一紧,他刚登上相位,还没大展拳脚,可不愿担上这种干系。
情急之时,程介脑中灵光一现,微笑禀道:「陛下不是已经请回来一位合适人选吗?」
「你说宋怀信?他倒是合适,但他还不想入朝为官。」
「不为官不是正好吗?」
皇上想了想,转头吩咐内侍,「宣齐王进宫,让他接上宋怀信。」
内侍应声而去,皇上让程介去忙,自己在殿内踱了几圈,又有内侍来报,「贵妃娘娘打发人来问,陛下午膳想不想吃冷淘面,娘娘想亲自下厨。」
「让他们自己吃吧。」皇上随口答应一声,又想起来吩咐,「午膳就准备冷淘,朕要留齐王和宋先生用膳。」
齐王和宋怀信到得宫中,正好赶上午膳时分,皇上先同他们一起用过膳,说了几句闲话,齐王就很有眼色地告退,说要去见太后。
「你先别忙着走,上次不是说想看我收藏的《洛神赋图》吗?现在就挂在东偏殿书房里。」
齐王立刻精神抖擞地道:「谢皇兄,臣弟就不客气了!」
等他走了,皇上只留两个亲信内侍服侍,终於和宋怀信说起正题。
「朕听琰儿说,他最初假冒贺家子弟,还同先生请教过学问,之後又一路同行,先生觉得,此子可堪造就?」
宋怀信知道皇上必然是有事问他,不然不至於只隔一天就又把他叫进宫来,但他怎麽也没想到是和刘琰,或者说立储有关。
「殿下龙章凤姿,深肖陛下。」宋怀信摸不准皇上什麽意图,就只夸了一句。
「是吗?」皇上笑了笑,「那是先生没见过先帝。」
这话没法接,宋怀信只好赔笑。
皇上自己接着说:「其实先帝晚年曾打算立他为太孙的,朕之所以一直拖延立储,并非是对他有甚不满,主要还是因新法而有所顾忌。」
宋怀信号称隐居守孝,却不可能不关心朝中局势和新法推行的情况,所以皇上一说,他就知道顾忌的到底是谁,不过……他道:「陛下宽心,草民同殿下不止一次谈及新法,殿下深知新法利国利民,也清楚谁才是国之蛀虫。」
「你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些隐情。」皇上叹了一口气,将闵烈皇后自尽的真相告诉了宋怀信,「闵烈皇后不欲世人知道是她告发父兄,所以发丧时,宫中只说产後疾发而亡,服侍闵烈皇后的婢女原是李家带来的,也自尽殉主,後来李家有些人就怀疑是我们逼死了闵烈皇后。」
李家若从这一点来离间皇上和刘琰父子,就容易得多了。
宋怀信皱眉问:「殿下可知此事?」
「尚且不知,朕正打算告诉他。不过在此之前,朕得先选一位信得过、又有经世济民之能的人,来教导辅佐他。」
宋怀信心中一跳,装傻问:「殿下不是有贺侍讲教导吗?」
「贺显望学识渊博,做皇子老师足矣,辅佐东宫却还欠缺一二。」皇上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接说:「哪如先生你既有学识又通实务,更知民生、懂吏治、深谙士族作风,朕想把储君交到先生手里,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宋怀信慌忙起身下拜,「草民才疏学浅、愧不敢当,况且草民仍在孝期……」
「孝期也可以夺情,何况先生已在山中守过三年孝,足称孝子了。」皇上心意已决,不给宋怀信推托机会,「先生放心,其他如詹事府等杂事,朕会另安排人料理,只给先生加个太子太傅衔,以後太子与闻政事,有什麽疑惑不解,都由先生教导,如何?」
皇上这根本就不是商量的语气,宋怀信不敢再推托,只说:「圣上有命,草民愿竭尽所能侍奉太子,可是草民刚收下宜阳郡主为弟子……」
皇上示意内侍扶宋怀信起来,「不妨碍。说到京华,朕正好想问问宋先生,一路行来,你瞧着他们二人之间可有情愫?」
宋怀信刚站起身,听见这话,胡子一翘,忍不住瞟了瞟上座的天子。
皇上就笑了,「先生收下京华为弟子,想必也有所期望吧?」
「陛下见笑,草民老眼昏花,瞧着殿下与郡主,目下只有兄妹之谊。」
「那依先生之见,选京华做太子妃合不合适?」
当然合适了!宋怀信听着皇上好像也乐见其成,就说了心里话,「草民愚见,郡主是最合适的人选。」
生於贫寒,则知道生民多苦、物力维艰,又难得性情爽朗、心胸开阔,没有小家子气,敢开口劝谏,只要好好教导,假以时日必成一代贤后。
「朕也觉得京华不错,聪明机灵,和琰儿能说得来,有这一番同行,情谊更加深厚,只有一点……」
宋怀信还以为是说许京华不识字,忙说:「郡主还有三年孝期,足够草民教她读书识字。」
「不不。」皇上摇摇头,「朕是怕,太后不答应。」
宋怀信愣住,不明白太后为何不答应。
皇上却没接着说,转头吩咐道:「叫齐王过来。」
齐王很快跟着内侍进来,皇上让他坐下,假装开玩笑似的问:「五弟,你说,让京华给琰儿做太子妃好不好?」
齐王愣了一瞬,接着就使劲摇头,「不好,谁出的馊主意?」
宋怀信,「……」
好在皇上没让他背黑锅,「朕就是瞧着他们俩谈得来,问一句。」
「哦,皇上多想了吧,臣弟看着他们俩就是玩伴,而且京华还在热孝里呢,这话要是让母后听见,准得生气。」
齐王说着话,眼睛从皇上看到宋怀信,又道:「等京华出孝,琰儿都多大了?再说,京华将来是要招上门女婿,延续许家香火的,皇上舍得让琰儿改姓,我都不舍得。」
皇上,「滚!」
「娘,您评评理,就我们刘家这风水这麽克太子妃,皇上是怎麽想的,要让我们京华跳这火坑?」
太后直皱眉道:「你小点声!胡说什麽?」
齐王气呼呼的,还不服气,「我没胡说,不信您数数看,从僖宗皇帝到皇上,有哪一个太子妃活到当皇后还寿终正寝了?」
太后顿时无言,先帝和今上的太子妃就不说了,连先帝生母都没当上皇后就死了,太后确实无法反驳。
「我看赶紧把那宋先生还给皇上,别把我们京华教坏了!」
太后揉揉额头,叹了口气道:「你消停会儿吧,京华没那麽容易被教坏,做太子妃就得一辈子活在宫墙里,京华才不肯呢。」
「这倒是,而且我看琰儿也不是那个意思,他又不傻,咱们同他之间实在没必要再加这一门亲。他比谁都清楚,他拿京华当妹妹待,咱们承他这份心意已经足够,若娶了京华,将来再纳几个妃子,那时才是什麽好都没了。」
「你瞧着是皇上的主意,还是宋怀信异想天开?」
「我瞧着他们俩一拍即合。」齐王哼了一声,「不过我看皇上的意思,立太子是定了。早定了早好,省得那几个小的闹腾。」
「宋怀信还在皇上那儿?」
齐王点头道:「嗯,皇上说一会儿派人送他回去,不用我等了,我听那意思,大约会给宋怀信加封。」
「那你把京华带回去吧。」
「啊?」齐王一愣,「不让她再陪您几日了?」
「不了,明日你带她去白马寺,给她爹上个香,然後就让宋怀信开始教她识字吧,以後隔三差五的进宫陪我说个话就行。」
太后说到这里,让人去叫许京华来。
她正在努力写要交给皇上看的大字,听说齐王是皇上召进宫,从乾元殿过来的,就以为皇上已经知道这事,还笑道:「皇上是不是觉得,让大殿下教我写字这个责罚太重了?」
太后道:「原先皇上是觉得宋先生跟你们赶路回京太累了,想让他歇息几日,但你叔父今日接了他来见皇上,瞧着精神不错。我想了想,你回来後还没去给你爹上香,恐怕他惦记,不如你就跟你叔父回去,明日先去白马寺上香,回来就正式开始习字吧。」
「好啊,先生要是累,我们就一天只学一个时辰。」许京华主动给自己减功课,「其实大殿下也忙,一天教不了我一会儿。」
齐王笑道:「是啊,他以後要忙的事还多着。」
咦?这话……许京华刚要问,太后插话说:「对了,去幽州的人前几日来信了,他们刚到。不过迁骸骨不是小事,还要安顿孙家父子的牌位,总得过了夏才能启程往回走,到时这边墓地也差不多就修好了,正好一同安葬。」
许京华点点头道:「祖母费心了。」
太后笑一笑,摸了摸她的头,「给皇上看的大字写好了吗?以後你每日写好了,就打发人送到我这儿,我拿给皇上看。」
……还要给皇上看吗?」她还以为出宫回家了,这事儿就没了呢!
「那当然了,皇上金口玉言,罚你的每日十张大字,必须得写。」
行吧,没躲过去。许京华点头答应,又问:「现在就走吗?」她看一眼外面天色,「待会儿大殿下就回来了,我同他说一声再走吧?」
齐王忍不住看了太后一眼,插嘴问:「同他说什麽?」
「就打个招呼,本来皇上让大殿下教我写字的,我不说一声就走不太好吧?」上次刘琰就不乐意了。
皇上用心险恶!齐王心里哼了一声,面上却没反对,「行啊,那就等一会儿。」
太后趁空让人把给许京华新做的衣裳包起来,一会儿好带走,又嘱咐她道:「我是真不放心你自己住,但料想你在宫里住着也不痛快,还是回自己家吧。府里日常琐事,青梅会料理,有什麽为难的就找你叔父。」
「放心吧,人手我都重新安排过了,现在不光外贼进不去……」齐王笑咪咪看向许京华,「里面的也跑不了。」
许京华,「……」
太后瞪一眼儿子,对孙女说:「别听你叔父的,城东北人口不多,确实要小心盗贼,你不在那会儿,还有胆大包天的翻墙进去,被狗咬了。」
「是吗?那盗贼抓到没有?」
「自然抓到了。」齐王接话,「不过娘听说以後有点後怕,让我往许府又加派了精壮护院。我想着没有千日防贼的,跟皇上说了一声,令京兆府多放些精力在缉盗上,天子脚下闹盗贼,不是笑话吗?」
这麽一说,太后反而更不放心了,但要许京华在宫中或是齐王府常住,她恐怕都不自在,唉,要是自己能出宫去陪着她就好了。
许京华和齐王说了几句盗贼的事,回头看见太后面有愁容,忙开解道:「祖母别担心,我胆子大得很,不怕这些的,真来了盗贼,我和护院们一起提棍子打。」
太后叹气道:「你不在我跟前,我总是不能放心。」
齐王道:「要不,我去同皇上商量商量,接您去我府里住两日?」
「不妥,哪有太后出宫住的?」要只是太妃就好了,按旧例,太妃都可以随儿子去封地,不过如今又不同了,「那些太妃还都拘在宝慈宫呢,别给皇上找这个为难。」
皇上肯定要留着几位太妃在手里,这才好方便拿捏那几个兄弟,不过就算没这事,皇上估计也不会答应太后去自己王府住。齐王道:「好吧,那我隔一两日就带京华来看您。」
刘琰正好这时回来,一进大殿就觉气氛不对,玩笑道:「皇祖母怎麽了,是不是五叔惹您生气了?」
「去,没大没小!」齐王斥了一句,「娘是舍不得京华。」
刘琰已经看到有宫女拿着包袱在一旁立着,便问:「怎麽,京华这就要走?」
许京华点头道:「祖母心疼你,觉得还是让我回去折磨宋先生好一点。」
太后终於被逗笑了,「不错,琰儿自己的功课都够辛苦了,还要教你这个混世魔王,真要累坏了。」
刘琰略觉奇怪,午间还没提这事,怎麽突然就让五叔来接人了?
「皇上召见宋先生,我送人过来,娘就叫我顺便把京华接回去,正好明日也去给她爹上个香。」齐王看出刘琰疑惑,直接说道。
父皇这麽快又召见宋怀信?不是说让他休息几日吗?皇祖母昨日到底同父皇说了什麽?
刘琰满腹狐疑却不好询问,只得说:「那我送送你们吧。」
他身在庆寿宫都不知出了何事,各宫嫔妃得到消息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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