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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დ资讯] 琅久《本宫只想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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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2-22 11:31: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琅久《本宫只想种田》

出版日期:2020/02/19

内容简介

蓝海E83001 《本宫只想种田》上
谢昭昭有说不出的郁闷,熬夜追文结果作者居然坑了,
更倒楣的是她不但穿进书里,拿的还是炮灰剧本,
原主是宰相千金,宠冠六宫第一人,明明拿得一手好牌,
她怎麽也不能乱打,把自己弄进冷宫等死啊!
首要目标是在後宫求生存,顺便帮帮娘家摆脱被抄家的命运,
偏偏她想低调做人,但总有人下套想阴她,
不是在太妃的寿礼上做文章,就是罪妃暴毙有人造谣生事,
逼得她不得不端起宠妃的架子跟那些人斗一斗,
最最奇怪的是皇帝的态度特别暧昧,真真把她捧在掌心宠上天,
她发脾气他便好声哄着,她捅破天了他兜着,
大臣上奏後宫无主请他立后,他就封她贵妃让她代掌凤印,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只想安安静静种她的小白菜啊……

蓝海E83002 《本宫只想种田》下
原本谢昭昭在後宫的种田事业搞得风风火火,
她发挥农学专业,认真研究增加粮食产量的方法,
满怀雄心壮志想成为种田大户,谁知她不想算计人心,
奈何总有人要与她为难,她也只有步步为营,以牙还牙,
为了追查一连串阴谋诡计的主使者,她假装有孕,引蛇出洞,
不管她怎麽伪装,如何嚣张任性,萧淮的宠爱纵容便是她的底气,
果然顺利查出了明太妃竟是幕後黑手,顺便将姜太后一党拉下马,
本以为大事就此底定,她终於摆脱悲摧的炮灰女配人设,
岂料这才发现一个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让她的世界瞬间瓦解,
也让她不得不带着肚里的孩子天涯海角跷家去……
第一章 穿越成炮灰
昭宁十四年春,帝都少京。
正月里的喜气还没有过,京城里就出了一桩惊天大案,因贪赃枉法、结党营私,宰相谢远清连同谢家一百一十九口全部下狱,累及门生无数;谢家长子,时任礼部侍郎的谢执因冲撞圣上,被杖毙於午门之外。
一时之间,朝野风声鹤唳。
朝华宫中,两个身材魁梧的粗使宫人将一个穿着赤红宫装的女人死死按住,女人一边拚命挣扎,一边歇斯底里的嚷着,「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对待本宫,你们信不信本宫告到陛下那里去,治你们一个大不敬!」
女人喊着嚷着,金钗珠翠落了一地,大红色的金丝软烟罗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贤妃娘娘,您可省省力气吧。」一个圆脸绿豆眼、腆着肚子的太监尖着嗓子开了口,面上还挂着笑,「这是陛下的口谕,咱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说着,那三角眼的公公脸色微沉,手一挥,厉声道:「带走!」
「你们放开我!你们这帮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狗奴才,居然敢假传圣旨,羞辱本宫!你们等着,本宫绝对不会饶了你们!等本宫告诉了陛下,定把你们一个个都凌迟处死,五马分屍!活剥了皮,挂在少京的城门口示众!」贤妃犹自在叫嚷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宛如狰狞的厉鬼。
过往的宫人都在驻足看热闹,树倒猢狲散。谢家如今已经败了,这昔日嚣张跋扈的谢贤妃自然也是好日子到了头。
绿豆眼公公咽了咽口水,紧了紧手中的拂尘,瞪眼,「还愣着干什麽,赶紧把这个疯女人拖下去!」
冷宫的大门被「咯吱—— 」一声推开,粗使宫人一个蛮力将贤妃推了进去。
宫门关上的一刹那,那宫人冷笑着,「娘娘,您害死我妹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您也有今天呢?从今往後,您就在这不见天日的冷宫里,好好做您的贤妃吧!」
贤妃咬着牙,这个贱人,她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留下她,就该将她和她那下作的妹妹一起弄死!
冷宫里面一片破败,杂草丛生。
贤妃撑着身子爬起来,碎石子划破了她白嫩的手心,钻心的疼。
少京地处北方,新春刚过的时节,依旧是天寒地冻,朝华宫里有地龙,这冷宫却没有。贤妃哆哆嗦嗦的推开主殿的门,听说这冷宫以前住过先帝的一位妃子,後来被吊死了,这些年,关於冷宫闹鬼的传闻就没有断过。
殿门被推开的瞬间,屋顶有灰尘簌簌落下,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突然,有个阴森森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贤妃娘娘,我死的好惨啊……」
——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小可爱们,虽然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我还是不得不告诉大家,本文鸽了,再也不会更新了。手动微笑再见.jpg
鸽了?
谢昭昭习惯性点击下一章,结果豆沙绿的萤幕上弹出一个明晃晃的白框:重要提示,已经到最後一页了。
不是吧,真的鸽了?
亏她昨晚熬夜追文,一直追到今天中午,原本期待着女主升级打怪,复仇虐渣,一路走上人生巅峰,结果作者居然坑了!还有这个坏事做尽的贤妃,打入冷宫之後呢?不把她剥皮拆骨,简直天理难容!
可是作者坑了,一切的一切,都没有然後了……这种戛然而止的感觉,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太让人难受了。
谢昭昭很郁闷,甚至有点生气,平复了想骂人的冲动,她假惺惺的给作者留了个言:
【大大,真的不更了吗?很想看後面的剧情,不要坑呀!】
这一留言不要紧,谢昭昭才注意到评论区里最新的一条留言还是在半年前,而作者再也没有回覆过。
谢昭昭扫了一眼作者的名字。
洝九?
很好,她记下了,并且自动划入黑名单。
书没追完,困意却开始铺天盖地的袭来,谢昭昭看了眼手机:201X41日,愚人节。
在睡过去的前一秒,她还在想,就算是愚人节,也不带这麽玩人的!
孔雀蓝釉的云纹三足香炉里燃起袅袅白烟,那是西域进贡来的「一尺香」,整个皇宫里不过三块。
水红色的鲛绡床幔垂下,床帐的四周坠着珍珠流苏,一角还悬着块兔子形状的羊脂玉,温润莹白,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你们愣在这里干什麽,娘娘刚才被那贱人冲撞了身子,眼下都还昏迷着,你们赶紧到浣衣局,将那贱人提来!真是下贱胚子,竟敢冲撞了娘娘!」
屋外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似乎是被什麽事情气得不得了,张嘴闭嘴就是「贱人」,谢昭昭被这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入眼处,赤红的织锦帐顶绣着只展翅的凤凰,四周簇拥着大团大团的牡丹花,凤凰的羽翼用金线勾了边,眼睛处还坠着一颗碧色的猫眼宝石。
谢昭昭咽了咽口水,被眼前的这团富贵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帐外,刚才门外那娇俏的声音响起,「娘娘,可是醒了?」
娘娘?谢昭昭揉了揉眼睛,大脑里浑浑噩噩。
一只白嫩的手掀起了水红色的纱幔,她扭头看过去,便见床边站了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十四五岁的年纪,模样水灵,眼睛又大又圆,穿着身水绿色的衣裙,像极了田间地头里长势最好的小白菜。
「娘娘,可还觉着身子有哪里不舒服?」说着,小白菜就探上了她的额头。许是见着没有发起热来,才放心的收回手,一边将她扶起来,一边恶狠狠道:「柳絮那个贱婢,胆敢冲撞娘娘,奴婢一定不会放过她!」
谢昭昭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没想到,这小白菜还挺泼辣。
等等!方才额头上那温温的触感是怎麽回事?也太真实了吧。
谢昭昭下意识的就抓了抓身侧的被子,软软的、还滑溜溜的;她又使劲掐了一下大腿,大腿吃痛,她往後一撑,手腕上传来钻心的疼,眼泪直接飙了出来。
「哎呀,娘娘,您这是要做什麽?」小白菜急急的扶住谢昭昭,冲着殿门外大喊,「赶快宣太医!李太医,陈太医,赵太医,冯太医……统统宣进宫!」
谢昭昭瞅着高高肿起的手腕,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又伸出手指戳了戳,期待自己能在剧痛中醒来。
然而,一指头下去,醒是没醒来,却疼得她直哆嗦。
这疼做不了假,所以……她不是在作梦?
小白菜急得团团转,又不敢乱动,也跟着掉眼泪,「都是奴婢不好,要不是奴婢刚才在御花园里走岔了路,也不会让娘娘撞上柳絮那贱人……呜呜呜,娘娘罚奴婢吧,怎麽罚都行,碧荷绝无怨言……」
这小白菜自称「碧荷」,还叫她娘娘?谢昭昭忍着疼,小脸皱成一团,「你叫碧荷?」
小白菜突然抬头,一双大眼睛通红,嘴巴一扁,「娘娘不记得奴婢了吗?奴婢是碧荷呀,从小和您一起长大的碧荷……娘娘是不是真的被柳絮那贱人冲撞伤得狠了?呜呜呜呜……」
大脑像是忽然接受了某种资料,谢昭昭几乎都顾不上手腕上的疼,只瞪大眼睛愣神。碧荷、娘娘、柳絮……这些熟悉的字眼,可不就是自己睡着之前追的那篇宫斗文吗?所以,她这是穿越了?还这麽凑热闹的穿进了一本书里?
书中的碧荷是贤妃身边的大宫女,所以她这是穿成了……贤妃?
谢昭昭险些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抖着手腕,试探着开口,「这是……朝华宫?」
「回娘娘的话,这是朝华宫。」小白菜哭得稀里哗啦,哽咽着点点头。
「我是……贤妃?」
「娘娘……」小白菜又是伤心又是自责,几乎泣不成声。
谢昭昭:「……」
此时此刻,谢昭昭深切的体会了什麽叫做生无可恋。导师布置的论文还没有写完,培养皿里种下的白菜还没有发芽,下周有田野实践……而她,穿书了,穿成了时下最热门的女配,拿的还是炮灰剧本。
谢昭昭记得清楚,原书的女主叫柳絮,就是小白菜口中的那个「贱人」,她本是官宦之女,小时候在上元节走丢了,被人牙子卖到了青楼,後来青楼失火,她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机缘巧合之下又进了宫,得了贵人赏识,从此开始她开挂的人生。
至於贤妃……谢昭昭眼里包着一汪泪,将落未落。
「娘娘,您再忍一忍,太医马上就到了。」小白菜以为她是疼的,期期艾艾开口。
忍一忍?这叫她怎麽忍!想到贤妃,想到贤妃以後的下场,谢昭昭实在忍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谢昭昭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入眼,仍旧是凤凰于飞,花开富贵,可看着却让人糟心。
贤妃是何许人?
大名谢凝,小字昭昭,爹是当朝宰相,娘是国公府的小郡主,妥妥的天之骄女一枚。十六岁入宫为妃,虽说是小老婆,可後宫没有皇后,她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女人。
可惜,一手好牌被打得稀烂。
原书里的贤妃,不但心狠手辣,苛待宫人,还谋害皇嗣,构陷忠良,更是肥着胆子绿了皇帝,把朝堂後宫搞得一团乌烟瘴气,最後成功把自己作进了冷宫。
谢昭昭躺在床上,欲哭无泪。
这个蠢货就是她吗?也不知道如今是什麽年月,她正走到作死的哪一步?
谢昭昭轻轻动了动手腕,已经没有那麽疼了,只是有点火辣的肿胀感。她抬手,藉着微弱的烛光看去,手腕处已经上了药,仍旧肿得像个包子。
她叹了口气,开始琢磨自己如今的遭遇究竟是发生在书里的哪个时候,不知道距离谢家败落,自己被打入冷宫还有多久。
如果时日还早,她或许还能抢救一下,若是时日已晚,总不能等死吧?可是,谢昭昭想不起来了。
书里好像从来就没有描述过贤妃伤了手腕这段,至於小白菜说柳絮冲撞了她……呵呵,作为本书的大反派之一,因为性格泼辣,贤妃平均每三章就要和女主冲撞一回,各种花式作死,谁知道这撞的是哪一回?
谢昭昭咬了咬牙,捶床。
紧接着,空旷的寝宫里就响起女人突兀的一嗓子,「哎!我的手!」
「娘娘,您醒了?」小白菜呼啦一下掀开帐幔,原本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
她还没死呢,这小白菜哭什麽。
话说,书里的贤妃虽然坏,却也有忠仆,这叫碧荷的小白菜便是其中之一,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又跟着她一起进了宫,只是跟着贤妃久了,碧荷也自然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没少帮着贤妃陷害女主,可以说是广大读者眼中反派阵容里的佼佼者,天天盼着她领便当下线。
谢昭昭想,後来谢家败落,贤妃蒙难,这小白菜估计也没什麽好下场。
「娘娘……」碧荷哭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这会儿见贤妃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心疼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给她揉手腕,还一边絮叨,「娘娘,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能照顾好娘娘,辜负了老爷、夫人和大少爷的嘱托……呜呜呜……娘娘罚奴婢吧,怎麽罚,奴婢都受着……呜呜呜……」
谢昭昭眨眼,看着面前哭得一塌糊涂的小白菜,这小丫头别也是穿越的吧?这爱哭鬼的人设和书里气焰嚣张的碧荷差太多了吧?
「喂,小白菜……」
碧荷:「?」
「不是……」谢昭昭讪讪一笑,咧着白牙试探着开口,「小碧荷,我问你啊,现在……是个什麽年月?」
话一出口,碧荷一双杏眼里的泪流得更凶了。
「不准哭啊。」谢昭昭一皱眉,假装凶她。再这麽哭下去,还怎麽好好聊天?
碧荷点点头,抽搭着鼻子收眼泪,一边收,又一边絮叨,「娘娘说得对,奴婢不哭,咱们朝华宫的人怎麽能哭?要哭,也是那些下贱胚子哭!赶明儿奴婢就把柳絮那贱人提来,归根结底还是那贱人冲撞了娘娘,若是不好好教训一顿,岂不让整个後宫都以为咱们朝华宫可以随便欺负……」
谢昭昭:「……」
这小白菜张嘴一个贱人,闭嘴一个下贱胚子,她轻嘶一声,觉得这小丫头的思想有点危险,还想把女主提来好好教训,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听到贤妃的轻嘶声,碧荷连忙低头去看她的手腕,「娘娘,是不是奴婢弄疼您了?娘娘……」
谢昭昭不在意的摆摆手,她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搞清楚,实在是没心思管这手腕上的伤。方才她已经想得很明白,装失忆虽然狗血,但眼下似乎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对非女主视角下的贤妃,她只能通过碧荷去了解。
只是,在摊牌之前,还需提点这小白菜两句。
「碧荷,我十六岁入宫,做了这贤妃,几年来虽说圣宠不断,却也遭人嫉恨,眼下这件事,事关咱们整个朝华宫的生死存亡,所以你知我知,是万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的,否则,一旦被有心人稍加利用,便是我们阖宫上下都要陪葬。」
谁知,话音一落,小白菜「扑通」就跪在了地上,给她磕了个头,「娘娘放心,奴婢自七岁跟了娘娘,这辈子便只认娘娘一个主子,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替娘娘去!」
碧荷灼灼的目光让谢昭昭有些动容,若不是跟着贤妃做了太多坏事,这小白菜其实也挺可爱的。
她将人扶起来,顿了顿,「碧荷……有件事……」
看自家娘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白菜十分贴心的开口道:「娘娘是不是想好要怎麽教训柳絮那个贱人了?是掌嘴还是杖责?要不要奴婢现在就命人将她提来?要奴婢说,那贱人冲撞了娘娘,就不应让她看到明早的日头!」
谢昭昭:「……」
「柳絮的事,先不急。」谢昭昭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我可能是真的摔坏了脑子,一觉醒来,有些事……竟不大记得了。」
果然,一听她说自己摔坏了脑子,小白菜瞬间泪崩,「奴婢就知道,娘娘肯定伤了身子,太医院那群老匹夫还说只是受了惊吓,稍加歇息便是。呜呜呜……娘娘……」
「碧荷,我跟你说这件事,不是让你哭,让你心疼我。这宫里是非多,我现在有些事情又记不清了,你要记得时刻提点我,明白吗?」说着,她拿起手帕,给小白菜擦眼泪。
「娘娘,奴婢明白。」碧荷点点头,「娘娘放心,这事,天知地知,娘娘知奴婢知。若是还有第三个人知道,奴婢就去剪了他的舌头。」
谢昭昭:「……」
这颗小白菜,是真的长歪了,有空还是要好好矫正一下。
「那你先给我说说,柳絮是怎麽冲撞了我?」
第二章 後宫保命箴言
夜深人静,朝华宫的寝殿里还燃着「一尺香」,香烟袅袅,微弱的烛火下,主仆二人正在说着悄悄话。
按照碧荷的说法,贤妃今早是去御花园散步,听说内务府来了几盆进贡的玉兰,打算先去瞧瞧,可碧荷一时记错了去内务府的路,直接将人带去了浣衣局的方向,於是,就和女主柳絮巧遇了。
遇上的时候,柳絮正在被浣衣局的管事姑姑教训,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藤鞭抽得开了口子,白色的亵衣也染上一道道血色,瞧着触目惊心,她本想躲开管事姑姑的又一鞭子,却不小心撞到了贤妃身上,这一撞,撞得两人双双落水,撞出了此後漫长的是非恩怨。
谢昭昭听得眼眶微湿,她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又吸了吸鼻子,有点喜极而泣。
这段儿她熟,特别熟,故事发生在昭宁十二年夏,也就是原书刚刚开始的时候。
那时候,柳絮才进宫不久,贤妃也只是名义上的嚣张跋扈,还没有到做尽坏事的地步,故事才刚刚开始,她或许还有救。
也就是那麽一瞬间,谢昭昭就已经为自己制定了「保命十六字箴言」:低调做人,谨慎做事,讨好女主,远离男主。
总结下来,大概就是三条:
第一,书里那个嚣张跋扈,坏事做尽的贤妃已死。从此,她就是新一代贤妃,努力洗白,拒绝搞事。
第二,抱紧柳絮这条自带主角光环的大粗腿,在她熟知剧情的金手指加持下,协助柳絮顺利并快速走上人生巅峰,力争成为成功女主背後的女人。
第三,远离一切和女主有关系的男人,那些男人,一个个都位高权重,分分钟玩死人还不给偿命。
想明白了这些,谢昭昭一直悬着的心也终於落地,方针路线既然已经制定好了,接下来就是实施了。
谢昭昭是个行动派,当即吩咐碧荷取来纸笔。
她披着火红的外裳坐在床榻边,如瀑的长发披在身後,眼角微微上挑,微弱的烛火打在她的侧脸上,明明灭灭,却让原本就极漂亮的一张脸更添了几许动人。
谢昭昭蹙着眉头,她得把原书好好捋一捋,是敌是友,分门别类,既然不打算搞事情,那麽很多关系就要重塑,还真是有点伤脑筋。
正想着,碧荷便端着笔墨走了进来,站在几案前轻轻磨墨,偏头问她,「娘娘是要写什麽吗?」
谢昭昭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提起笔,二话不说埋头写字。
写的是一个又一个人名。
淑妃。
假扮柔弱的白莲花,人前一套,背後一套,这种人最不能结交。
谢昭昭果断在她的名字上打了个叉,看得碧荷眼皮子狠狠一跳。
丽妃。
贤妃的好姊妹,欺软怕硬,胸大无脑,仗着和贤妃交好,在後宫里作威作福。暂且……留着吧。
宁妃。
倒是个不争不抢的主,先留着。
徐昭仪。
出身低微却心比天高,一心想要攀附贤妃又背地里向淑妃示好。墙头草,打叉。
冯婕妤,打叉。
韩贵人,打叉。
郑常在,打叉。
谢昭昭密密麻麻列了一排又一排,叉打了一个又一个,认真梳理着书里的人物,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伏笔。可恨那无良作者坑了,让她成为史上最悲摧的穿书女,连是死是活都不能给个痛快。
谢昭昭忿忿的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碧荷眼中隐隐的兴奋。
「娘娘终於想通了,打算出手对付这帮狐媚子了吗?」小白菜开口,连声音里都是藏不住的跃跃欲试。
嗯?谢昭昭一愣,抬眼看了看小白菜,又低头瞅了瞅几案上的纸,密密麻麻的宫妃名字多半都被她打了叉。
谢昭昭:「……」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只是个小可怜,想在这深宫里寻觅几个靠得住的盟友,然後努力活下去。
小白菜自然没有看懂谢昭昭的否认三连,她犹自沉浸在自家娘娘即将带着自己横扫六宫的兴奋里,「要奴婢说,娘娘就是心慈手软,纵着这些女人魅惑陛下。」
陛下?谢昭昭手一抖,她怎麽把这号人物给忘了。
皇帝这种生物,在谢昭昭眼里就是个外挂,而如今,这个外挂不仅仅是个站在权利制高点的男人,还是她谢昭昭的男人。
原书里,皇帝不是男主,甚至连男配一二三的名额都没能抢到,充其量算是女主开挂人生里一面金光闪闪的背景板。
那麽,现在问题来了,这条又粗又长、从脚趾头到大腿根都镶金嵌玉的大腿,要不要抱?
谢昭昭想着,提笔就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萧淮。
碧荷看见这两个字,吓得手一抖,墨锭「噔—— 」的一声砸在砚台里。
「娘娘,这可万万使不得。」小白菜也顾不得尊卑之分,一把抓住了谢昭昭的手臂,「娘娘,想怎麽对付宫里这些女人都成,但这个念头千万不能有!谢家世代清流,对皇室忠心耿耿……」
小白菜边说着,「扑通」一声就给谢昭昭跪下了,「娘娘!」
谢昭昭狐疑的看着一脸大义凛然的小白菜,这小丫头难不成以为她想造反?她弯了弯唇,正想吓唬一下小白菜,朝华宫外的值守太监嘹亮的来了一嗓子—— 
「皇上驾到!」
小太监这嘹亮的一嗓子着实把谢昭昭吓得不轻,要是给门外这位看到了书案上的这些东西,白纸黑字大叉叉……她大概就可以提前领便当下线了,也不用绞尽脑汁琢磨怎麽保命了,一道圣旨下来,她保证自己凉得透透的,还能顺带捎上整个谢家。
谢昭昭脑子里这麽想着,身体显然比脑子反应更迅速,她直接拿起毛笔将纸上的名字一个个涂黑。
朝华宫寝殿的大门传来「吱—— 」的一声,像是一道催命符,眼瞅着纸上还有十几个名字,谢昭昭直接端起桌上的砚台,朝着纸上泼了下去。
墨汁四溅,不但浸黑了一叠宣纸,连带着她的寝衣也没能幸免於难,水红色的广袖上沾着星星点点的墨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明黄色的袍角转进寝殿,烛火明灭,一张白纸从桌上落下,飘啊飘啊飘,不偏不倚,刚好落在绣着二龙戏珠图样的龙靴前。
夏夜的晚风涌进寝殿,卷起地上的白纸,白纸翻了个面,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萧淮。
谢昭昭:「……」
变故总是来得这麽突然。
来人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捏起地上的宣纸,身侧,碧荷「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打着颤的开口请安。
反倒是谢昭昭,一点要恭迎圣驾的意思都没有,她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立在书案前,手里还捏着砚台,衣裙上沾染着墨渍,看起来有点狼狈。
不是谢昭昭不想动,实在是腿软,迈不开步子。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大不敬,会不会小命不保……这麽想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也跟着染上了水气。
偏偏,她这副负气的可怜样子,落在萧淮眼里就不是那麽回事儿了。
「不就是来晚了几个时辰。」男人嗤笑了一声,「娇气。」
谢昭昭:「?」
怔愣之间,她蓦地抬头,穿着一身明黄色衣袍的男人正立在殿中,唇角含着一抹笑。
这块原书中金光闪闪的背景板,曾与谢家长子谢执、钟家二郎钟景祺并称「少京三公子」,端的是世家风流少年郎,只是萧淮继位以後,上位者的杀伐决断日渐显露,加上避帝讳,没有人再敢提起这样的美名。
眼下,谢昭昭看着年轻的帝王,心中自然而然的就涌出八个字:龙章凤姿,神仪明秀。
说得白话一点,怎麽可以有长得这麽好看的人?
「发什麽呆。」萧淮走上前,将那张宣纸放在书案上,垂眼看向谢昭昭,「朕听闻你白日里摔了一跤。怎麽,难不成还摔坏了脑子?」
谢昭昭:「……」
宽大的广袖之下,她蜷起手指,美色纵然惑人,但和小命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萧淮和碧荷不一样,绝对不是她谢昭昭可以轻易信任之人,更何况,自古伴君如伴虎,在这位面前,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应付。
原书中,贤妃嚣张跋扈,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拜这位皇帝所赐。盛宠之下,想要养出那麽个作天作地的性子太容易了,而书中两人相处的模式,便是一个「娇」,一个「纵」,贤妃也因此成为这後宫之中,唯一一个敢给皇帝甩脸子的女人。
想到这里……
「陛下。」谢昭昭垂眸,微微福了福身子,小脸却依旧绷着,连个笑脸都没有。
瞧着她这闹脾气的小模样,萧淮轻哼了一声,踱步到书案前坐下,「西北八百里加急,朕从午时到现在都还没有用膳。」
这是在给她解释来晚了的原因?顺带提醒她,自己还饿着肚子?谢昭昭有点微讶,没想到当皇帝的,居然这麽好脾气。
可惊讶归惊讶,她还是小心的拿捏着身为一个宠妃的分寸,琢磨着该怎麽作得自然又不让人反感。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赌气的开口,「陛下日理万机,臣妾这些小伤小痛,哪里敢入您的眼。左不过几日,肿消了,自然就好了,万万比不上边关急奏,更不敢惊扰了陛下。」说完,眼圈还跟着红了,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又在说胡话。」萧淮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拉过谢昭昭的手,掀起袖口,原本纤细凝白的皓腕一片红肿。他皱了皱眉,「还疼不疼?」
这话一出,谢昭昭眼中的湿意更重了,她软着嗓子,委屈巴巴的撒娇,「疼。」
面上小心翼翼的装可怜,内心却慌得不得了。她到底不是贤妃,不敢在萧淮面前真的放肆,这可是皇帝啊,使小性子这种事,差不多就行了吧?
脑子里正在胡乱想着,手腕间突然传来凉凉的触感,谢昭昭抬眼,就看到萧淮正低着头,对着她红肿的手腕轻轻的吹着。
烛火摇曳,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下颔线条乾净俐落。
「不闹别扭了,可好?」说着,萧淮拉着谢昭昭,将人带到怀里,圈住她的腰,「下次想朕过来,就让你宫里的人知会元宝一声,别一个人委屈着,知道了吗?」
萧淮温言软语的哄着,谢昭昭却如木头桩子一样,整个人都僵掉了。
可怜她一个二十多年的母胎solo,一朝穿书,居然直接坐在了个陌生男人的大腿上,还被这麽亲密的抱着。那接下来呢?这个皇帝不会要留宿在她这儿吧?还要和她……这样那样?
想到这里,她整个人不但僵,还莫名其妙的开始紧张。
「臣……臣妾才没有。」人僵,嘴也僵。
「你没有?」萧淮低笑,将人圈紧,「那你偷偷写朕的名字做什麽?」
谢昭昭:「……」
我只是在想,你这条金镶玉的大腿要不要抱,以及该怎麽抱。
「脸怎麽这麽红?」萧淮皱眉,看向她一张红扑扑的脸,却发现怀里的人温度也越来越高,不禁有些担心,「是不是还有哪不舒服?朕宣太医来……」
「不……不必了。」谢昭昭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的从萧淮身上起来,「陛……陛下还饿不饿?我宫里小厨房最近新做了一道冰镇甜汤,最是消暑解渴,陛下要不要尝尝?那个,我再让人炒几个小菜……」
说着,她才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萧淮,恰好对上男人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虚,偏生从这平静如一泓潭水的目光里读出些审视的意思。
谢昭昭心中一惊。不会这麽快就穿帮了吧?
「陛下。」她定了定心神,再抬眼,便有些心疼的看向萧淮,「朝堂上的事情,臣妾虽然不懂,却也知道诸事繁杂,桩桩件件都是关乎国运民生的大事。您是天子,一人身系天下,更应该要保重龙体才是……」
也不知道书里那个嚣张的贤妃能不能说出这麽识大体的一番话来,谢昭昭顿了顿,语调微微一转,「元宝这奴才是怎麽伺候的?这都什麽时辰了,居然还让主子饿着肚子!」
说完,谢昭昭也不敢再去分辨萧淮眼中的神色,转身就往寝殿外面走。
而在她身後,萧淮依旧坐在书案前,他微微垂眸,看着那张宣纸上的「萧淮」两个字,眼底神色不明。
殿外,只留了碧荷和萧淮身边的大太监元宝守着。
「给贤妃娘娘请安。」弓着背的太监有点胖,饶是弯着腰也盖不住那腆起的肚子。
谢昭昭微微一愣,才後知後觉的想起一件事来,这元宝可不就是书里最後将贤妃亲手送进冷宫的人吗!
「元宝?」
「奴才在,娘娘有何吩咐?」元宝抬头,露出圆脸绿豆眼。
「呵。」她轻笑了一声,眼尾微挑,淡淡瞥了他一眼,「走,碧荷,陪本宫去趟小厨房。」
碧荷:「是,娘娘。」
元宝:「……?」
朝华宫的小厨房是贤妃从相府带来的私厨,她幼年曾同父亲谢远清在江南待过一段时间,偏爱那里的清淡口味,进宫之初,还因不喜宫中的菜色,茶饭不思,生过一场病,萧淮得知这其中缘由後,才命人将相府专门负责她饮食的厨子接进了宫。
往小厨房去的路上,谢昭昭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什麽地方上露了马脚,却又理不清楚。
「碧荷,你去吩咐小厨房备些冰镇甜汤,再按照陛下的口味做几样可口的小菜。」吩咐完,她自己又往回走。到底,是哪里可能出了错呢?
刚走到寝殿门口,就看到萧淮急匆匆的从里面走出来,身後还跟着个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谢昭昭被吓了一跳,「陛下?」
萧淮扶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後背,「你好好休息,朕忙完了再过来看你。」
看着几人神色匆匆的走出朝华宫,谢昭昭微微蹙眉。那黑衣人十有八九就是书中说的皇族暗卫,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让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就这麽大剌剌的出现在了朝华宫。
她摇摇头,原来熟知剧情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金手指,毕竟,在主角视角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在悄悄发生。
第三章 抱大腿的第一步
谢昭昭缓步走进寝殿,一进来就看到了书案上的那张宣纸,上面的「萧淮」二字笔力遒劲,三分刚七分柔,不枉她练了多年的字。
字?谢昭昭蓦地心中一跳,瞳孔微缩。
她还是太大意了,只想着怎麽去应付萧淮,居然忽略了这麽明显的破绽。
谢昭昭只觉通身冰凉,她快步走到书案前,抖着手在上面胡乱翻着,可整张书案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一星半点有贤妃字迹的东西。
书案上没有,谢昭昭又去翻书架、妆台、小几,甚至连被子底下都没有放过。
理智告诉她,如果真的是字迹露出了马脚,萧淮不可能容她到现在,大概早在看到那页宣纸的时候就把她当刺客抓起来了。
还有碧荷,那小白菜似乎也并没有对她的字迹产生怀疑,那麽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贤妃的字和她的字是一样的。
但不管怎样,这个隐患不排除,谢昭昭寝食难安。
碧荷从小厨房过来,刚走到寝殿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响动声,转进来一看,自家娘娘正撅着个屁股在翻床榻上的被褥。
「娘娘在找什麽东西吗?」碧荷赶紧过来,将谢昭昭扶住,「娘娘这一身的伤,要好好休息才是,要找什麽东西,吩咐奴婢一声便是。」
谢昭昭抓了抓头发,这个事情,她不敢问得太明显,万一被小白菜察觉,她这副躯壳里装的根本不是贤妃,依着这小白菜的忠心程度,怕是会第一个告发她。「也……没什麽,就是突然有点睡不着,想找个帖子,练练字。」
「帖子?」碧荷一听,杏眼瞪得浑圆,「我的好娘娘,您当真是不心疼自己的身子吗?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练字?」说着,小白菜不知又想到了什麽,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其实娘娘不说,奴婢心里也清楚。」
谢昭昭:「?」
「刚才小德子捎来了信,说皇上往云芷阁的方向去了。」碧荷扶着谢昭昭在榻上坐下,水汪汪的眼睛里有些黯然,「奴婢知道娘娘心里委屈,睡不着,奴婢这就给您寻帖子来。」
谢昭昭:「……」
小白菜抹了把眼泪,转身往西殿的方向去了,谢昭昭独自坐在榻上,有点懵。云芷阁?萧淮不是带着暗卫走了吗,那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不像是急着去找女人的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云芷阁的冯婕妤倒也是个人物,进宫不过月余,便从一名籍籍无名的选侍成了正七品的婕妤,还单独开殿,御赐了云芷阁。
只不过,炮灰终究是炮灰,谢昭昭回忆了一下原书里的细节,托着腮,距离这位新宠领便当的日子好像也不远了。
正想着,碧荷抱着一落帖子进来了,小白菜把帖子放在书案上,又走到谢昭昭身边蹲下,轻轻给她揉着手腕,「娘娘要不还是早点歇下吧,刚才……是奴婢多嘴了。」
谢昭昭安抚的拍了拍小白菜的手背,「不妨事。」
她走到书案前,一本一本的翻着字帖,直到翻到倒数第二本,才发现一封被夹在帖子中的花笺,花笺上写着两行字:昭昭若日月,离离如星辰。
刚劲的字迹里带着几分清秀,和她的如出一辙。
「呀,这花笺原来在这里,难怪娘娘您找了那麽久就找不到。」
谢昭昭皱眉,「我找这花笺做什麽?」
「自然是因为喜欢在意呀。娘娘不记得了吗,这是三年前的百花宫宴上,娘娘一曲《秋池月》拔得头筹,才得了这御赐的笺语。」
「这是萧……御赐的笺语?」
「嗯嗯,当时呀,曲子一弹完,整个长宁殿都静悄悄的,还是皇上头一个抚掌,当即就评了这十个字。娘娘喜欢,便亲自题在了花笺上。」碧荷说得笑上眉梢,可说着说着,神色又暗了下来,「娘娘当真是什麽都记不得了吗……」
她还真不太记得了。谢昭昭努力的回忆着原书的情节,好像是有这麽一段,但当时她并没有太在意,只记得似乎是那年百花宫宴过後不久,谢家长女就入宫做了贤妃,从此盛宠不衰。
但不管怎样,她好歹确定了一件事,这字迹是贤妃的,也和她的一模一样,至於是巧合还是其他,谢昭昭一时半刻也有些糊涂。
她打了个哈欠,将花笺重新放回字帖中,「本宫突然觉得有些乏了,这字……就暂且不练了吧。」
碧荷捂着嘴巴笑了笑,扶着谢昭昭,「成,那奴婢伺候娘娘歇下。」
子时已过,朝华宫中的烛火才熄。大概是这一天太折腾,谢昭昭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只是这一晚,她睡得很不踏实,半梦半醒之间,总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在喊着:昭昭……昭昭……
「娘娘,娘娘—— 」
外面的天色微亮,谢昭昭就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喊娘娘,她翻了个身,滚到床榻里侧,嘴里嘟囔着,「什麽娘娘,我是昭昭。」
立在床边的人憨笑了一声,「是是是,是昭昭,可昭昭就是娘娘啊。」
谢昭昭蓦地睁开眼睛,看到帐顶大红织金的凤凰于飞,有些愣神。她大概是睡糊涂了,差点忘记自己还活在一本书的世界里,她现在,是嚣张的贤妃。
「娘娘,再过半个时辰,各宫的主子们就要来了,奴婢服侍您洗漱梳妆。」碧荷一边将鲛绡床幔理好,一边叮嘱道:「下个月就是宫中一年一度的百花宫宴,娘娘昨儿个吩咐各宫主子今日过来商议此事,等下……若是有什麽想不起来、记不清楚的,就揭过,可千万不能露了马脚。」
又是百花宫宴?
这大周朝每年的八月初三,都会在宫中设宴,邀王公大臣及其家眷同赏百花,其实就是皇上花钱请大家吃吃喝喝,以昭君臣同乐,天下太平,若说有什麽特别的地方,便是所有未出阁的官家女子,都会在宫宴上展示才艺。之後会得两句笺语,题於花笺之上。
是以,每年的百花宫宴过後,这少京城中总会新添几对良缘美眷,换句话说,这百花宫宴就是官方举办的大型相亲会,而昭宁十二年的百花宫宴,可不就是原书中男女主角爱情开始的地方?
想到此处,谢昭昭顿了顿,从妆台上捏起一支凤凰金簪,细细摩挲着。她应该如何把握这个机会,助柳絮一臂之力呢?
「娘娘,这支簪子好,刚好配这凌云髻。」碧荷的话打断了谢昭昭的思绪。
谢昭昭低头看着手中的凤凰金簪,这贤妃,虽为妃位,吃穿用度上倒是与皇后无二了,这般喜爱凤凰,当真就不怕被人说成僭越?
「换这个吧。」她放下手中的金簪,重新从奁盒中挑了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递给碧荷。
金海棠绽放在发髻的一瞬间,莹莹珠花垂下,灵动翩然。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这贤妃不但有一张惑人的脸,美目流转之间顾盼生辉,更是将这十分的美貌生生化作七分妩媚,三分天真,却又浑然天成。
谢昭昭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时间有些恍然。
「娘娘可真美,这要是让皇上瞧着了,定移不开眼。」碧荷将发髻间的步摇又正了正,「要不奴婢吩咐小厨房去准备些冰镇甜汤,晚些时候,娘娘送去给皇上尝尝?」
「就你这鬼丫头机灵。」谢昭昭嗔怪的瞥了眼碧荷,「不过,皇上这几日朝政繁忙,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
经过昨晚的事情,她现下可不想主动去招惹萧淮,何况比起哄男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柳絮那姑娘……那奴才呢?」
「回娘娘的话,奴婢一早去问过浣衣局的常姑姑,她昨儿个就被关起来了,但没有娘娘的吩咐,浣衣局的人也不敢随便发落。」
谢昭昭点点头,「好,你待会儿派人把她带到朝华宫来,本宫有话要问她。」
得了吩咐,碧荷既兴奋又欢喜的退下。
谢昭昭垂眸,理了理身上大红色的宫装,接下来,她便要打起精神,亲自去会一会这各宫娘娘了。
谢昭昭来到正殿的时候,殿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一眼望去大概有十几人,奼紫嫣红,燕瘦环肥,正是萧淮的小老婆们。
见她进来,宫妃们屈膝,齐声问安。
谢昭昭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後排一个穿着桃粉色宫装的女人身上,女人生得不算出挑,但也有些颜色,此刻也正向谢昭昭看来,神色里带着明显的挑衅,正是冯婕妤。
这般目中无人,难怪早早就下了线。谢昭昭淡淡笑了笑,懒得搭理这种小角色。
「姊姊怎麽才来?」众妃刚刚起身,贤妃的好姊妹丽妃便迎了上来,言语之间透着旁若无人的熟稔。
丽妃挽着谢昭昭的手臂,瞧了眼右侧空着的首位,「听闻淑妃娘娘身子又不适了,敢情这宫里头一忙,她就不舒服。百花宫宴这麽大的事,里里外外有多少需要操持的,到头来便只辛苦姊姊您一个人了。」
谢昭昭笑了笑,金步摇的掩映之间,皆是耀眼的明艳。
「淑妃姊姊一向体弱,这些宫中杂务自然不敢劳她费心,更何况我还有诸位妹妹帮衬着,可不敢担这辛苦二字,不过都是为陛下分忧,尽各人的本分罢了。」
不枉费她看了那麽多的宫斗文,眼下说起这场面话,简直是滴水不漏,手到擒来。
「就是因为姊姊这般好脾气,才纵容了某些人。」丽妃笑得意味深长,转头看向下首的徐昭仪。
徐昭仪连忙起身,福了福身子,「贤妃娘娘所言极是,吾等定听从娘娘教诲,竭尽本分,为陛下分忧。」
这後宫之中,除了贤妃、淑妃、丽妃和宁妃,便是这徐昭仪为大。淑妃常年抱病,丽妃唯贤妃马首是瞻,宁妃素来低调,不喜与人相争,是以徐昭仪这麽一说,那些品级位分低的宫妃纷纷跟着附和起来。
「徐姊姊这麽着急做什麽?」
一众的附和声中,忽然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
冯婕妤犹自坐在椅子里,摸着自己红如蔻丹的指甲,眉眼轻挑,「姊姊只要忠心做事,还怕贤妃娘娘看不到吗?」
徐昭仪是个出了名的软性子,方才不过是因为得了丽妃的眼色,现下突然被比自己品级低的冯婕妤这般取笑,姿色平平的一张脸涨了个通红,却也只是喏喏开口,「妹妹说得是。」
见她这般能忍,有几个宫妃悄悄交换了眼神,但也都笑而不语。
没想到冯婕妤今日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当着贤妃的面再次放肆起来。
「徐姊姊说笑了,这後宫之中,向来是贤妃姊姊做主,谢姊姊说是才是。」她咯咯笑了两声,状似无意的摸了摸腕间的碧色镯子。
「呀,冯妹妹这只玉镯倒是极为漂亮,可是前些日子陛下赐下来的?」一直默不作声的韩贵人开口赞道。
冯婕妤却没有搭话,只神色得意的又看了一眼谢昭昭,这玉镯本是一对,另一只便在这朝华宫中。
谢昭昭心中冷笑,不就是个镯子,至於这般显摆吗?不过这冯婕妤虽然没脑子,眼神倒还不差,明里暗里的讽刺徐昭仪想要巴结贤妃,却又没那份忠心。
「好了,说笑斗嘴的事情暂且放一放,本宫今日邀诸位妹妹来,是想一同商议百花宫宴的事情。」谢昭昭在主位上坐下,瞥了眼下面的一众宫妃,「所以,妹妹们都不妨说说,自己有什麽想法。」
这话一说完,众妃们便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开了口,整整讲了一个多时辰,朝华宫的茶水和点心去了大半,也没商讨出个所以然来。
谢昭昭听得头疼,又操心柳絮的事情,最後只得暂时先让众人退下,回了後殿。
「娘娘方才可是瞧见了?」碧荷一边给谢昭昭揉肩,一边忿忿道:「那冯婕妤仗着皇上宠爱,连在娘娘面都敢放肆,要奴婢说,娘娘就应该给她些教训才是。」
教训?不过是个炮灰命,时间到了,自然就会下线,哪里要她费心来教训。谢昭昭抚了抚发髻间的步摇,「柳絮呢?」
「回娘娘的话,奴婢已经按您的吩咐将人提来了,这会儿还在宫门口跪着呢。」
「哦。」嗯?跪着?「跪了多久了?」
「呃……」碧荷眨眨眼,略微思索了一下,「估摸着,有一个多时辰了吧。」
谢昭昭:「!」
她看向窗外的日头,突然间就不头疼了,一个机灵,提着裙摆,就往殿外跑去。
眼下巳时已过,明晃晃的日头高高挂起,照亮了朝华宫的金瓦红墙。
谢昭昭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出来,远远的就看到宫门口跪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穿着最下等的粗布宫衣,衣服上还裂着口子,像是被藤鞭抽打所致。
惨,还是她家女主惨。
谢昭昭放缓了步子,心里虽然紧张,却还是稳住心神,端出了贤妃的架子。她现在是宠冠六宫的第一人,怎麽能在个下等宫人面前失了分寸,岂不平白遭人猜疑。
碧荷喘着粗气跟上来,「娘……娘娘,可慢着点,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这事可不能当着小白菜的面说,谢昭昭眸色微转,「你去小厨房瞧瞧冰镇的甜汤准备好了没。」
「娘娘您想通啦?」碧荷面色一喜,轻快的福了福身子,「奴婢这就去。」
也不知道这小白菜怎麽突然就这麽开心,谢昭昭懵懵的眨眨眼,缓步向宫门口走去,直至三步之外才站定。
「奴婢给贤妃娘娘请安。」见到她,跪着的人盈盈一拜,仍旧低垂着头。
「你就是柳絮?」
「回娘娘的话,奴婢贱名柳絮。」
谢昭昭端着贤妃的身姿,在眉眼中凹出三分轻蔑,「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话落,跪在地上的姑娘缓缓抬起头,修眉联娟,樱唇单薄,双瞳盈盈秋水,即便穿着最下等的宫衣也难掩风华。
这就是她的真大腿啊,谢昭昭不禁有些激动,要不是碍着贤妃的身分,她真想直接冲上去把人扶起来,好生嘘寒问暖一番。
轻咳了一声,谢昭昭才又缓缓开口,「你可知,本宫为何会将你唤来?」
闻言,柳絮神色一暗,再叩首,「奴婢冲撞了娘娘,自知罪孽深重。」
「若单单只是冲撞,本宫只要稍加暗示,这宫里自然有的是人替本宫教训你。可如今,既然将你唤来……」谢昭昭微顿,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
片刻,伏在地上的人才轻声开口,「奴婢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这柳絮,果然是个明白人。谢昭昭心中千回百转,方才在那群女人七嘴八舌商议百花宫宴的时候,她就在琢磨怎样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给柳絮制造机会。
原书中,这柳絮後来也成了萧淮众多小老婆中的一员,只是她心中真正爱慕之人却并非皇帝,而是寒门出身的大将军程寻,即原书男主。在谢昭昭已知的剧情里,最後谢家败落,柳絮被封慧妃,而程寻却驻守北地,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定北王。
谢昭昭原本想着,可以借贤妃的身分好好提携柳絮,帮助她尽快走上人生巅峰的,可今日冯婕妤和徐昭仪的事情多少还是给她提了个醒,她可万万不能让这柳絮成了萧淮的女人。宫闱倾轧,人心难度,万一哪天柳絮站在高位上反咬一口,她大概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农夫与蛇的故事,她自小听了无数遍,姑且不说柳絮是不是蛇,这样的蠢事,她不会去做。
「本宫听浣衣局的常姑姑说你精通音律,下个月的百花宫宴,本宫想排个曲子,可如今人手有些紧,你可愿来?」谢昭昭顿了顿,美目微抬,「这曲子若是得了陛下的欢喜,昨日的冲撞之罪,本宫便不再与你计较。」
能从一个下等宫人一跃成为宠妃手下的乐师,这是多少人作梦都求不来的福分,更何况柳絮还担着个冲撞贵人的罪名。
谢昭昭弯着唇,看向地上跪着的人,她给了柳絮一条通天的捷径,是福是祸,全看她如何选择了。
到底是原书的女主,个中利害了然於心,柳絮盈盈一叩到底,「奴婢叩谢娘娘天恩。」
「还算是个识抬举的。」谢昭昭点点头,「行了,你先退下吧,收拾收拾东西,赶明儿就住进朝华宫来。」
大腿嘛,既然得罪不得,就还是要放在眼前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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