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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资讯დ] 沄晓《娇娘敛财》(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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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24 10:04: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沄晓《娇娘敛财》(卷二)
出版日期:2019/04/24

内容简介:

杨萱这辈子只想陪伴在家人身边,什麽嫁人生子的破烂事统统一边去!
可架不住自身条件太好,世交范家的三太太上门表明想求娶她当儿媳妇,
偏偏王姨娘误会是她跟母亲联手抢了庶姊的亲事,竟当众闹了起来,
其实只有她知道,自己的一颗少女心早已跑到萧砺身上去,
他虽然总是冷着一张脸,半点笑模样都没有,做的事情却都体贴至极,
担心她遇到危险,两人每次在外头碰到,他就先甩出一句「你家父母呢」?
她误以为他溺水哭红了眼,他半夜偷偷跑来道歉兼解释让她放心,
自家被查抄时,他更是从外地赶回收留了她,不遗余力地为她家人奔走……


第二十一章 扔帕子险惹祸事

  三月里,杨芷满了十二岁。

  秦笙给杨萱写信说她的亲事最终没有成,因为男方改了主意,不打算往京里调动,而是留在大同戍边。

  杨萱很替秦笙感到高兴,总算不用给人当後娘了。

  与此同时,辛氏也接到了江氏的信,江氏决定要在京都买宅院,不日就要启程进京。

  辛媛高兴得要命,杨芷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以往,她觉得王姨娘整日窝在西跨院里,远不如辛氏见识广,也不如辛氏心胸开阔,现在看来,王姨娘才是真正聪明之人。

  她老早猜测辛农会在京都安家,果然就是如此。

  以後是真正要听姨娘的话了,人还是要多为自己打算才好,要那麽贤良大方又有什麽用?

  就在有人欢喜有人愁的时候,殿试成绩公布出来,张贴在午门外。

  因为正值杏花开,也称为杏榜。

  次日,新科进士们要披红挂绿,骑着高头大马沿着长安街转一圈,以示皇恩浩荡。

  三年一次的状元游街不但是进士们的荣耀,更是大姑娘小媳妇的节日,每次挤在长安街两侧的年轻女子比庙会都多。

  辛媛早就惦记着一睹状元郎的风采,匆匆吃过早饭,就催促着辛氏出门。

  尽管她们出门早,可到达长安街时,路旁已经站了许多人,尤以年轻姑娘为盛,都精心打扮过,手里拿着杏花或桃花,也有攥着手帕荷包的,正翘首期盼着。

  辛媛寻个人群稀落的地方,仗着身形灵活,拉着杨萱钻到了前面。

  杨萱这才发现,不但大街上满满的人,就连路旁的茶馆酒楼也都是人,有无数脑袋从窗口露出来。

  而每隔三五步,便有身穿罩甲,腰别长刀的锦衣卫站在路边,维持秩序。

  辛媛兴奋得满脸通红,唧唧喳喳地道:「没想到会有这麽多人看,能考中状元郎真是风光,今年白鹤书院有六人来应考,不知道他们考中没有?」

  杨萱道:「你怎麽不早说,我爹爹肯定知道。」

  辛媛浑不在意地说:「我刚想起来,而且也不知道他们叫什麽名字,问都没法问。」的确是个不上心的。

  杨萱无语,掂起脚尖往後看了看,见辛氏跟杨芷就在旁边不远处,笑着朝她们挥挥手,才又放心地四处张望。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对街,她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鸦青色的直裰,灰蓝色的束带,上面别着两只石青色荷包,袍边还垂着块碧绿油亮的玉佩。

  那人鼻梁挺直薄唇紧抿,一双桃花眼自带三分风流,正是许久不见的夏怀宁。

  显然他最近过得不错,看上去精神抖擞意气风发,而且还学会佩玉了。

  即便是隔着一条街,杨萱也能看出那块玉品相极好,绝不是夏家能够买得起的。

  况且夏家即便有银子也不会买玉,夏太太爱金银,夏怀茹爱绸缎,相比之下,玉太不起眼了。

  正思量着,夏怀宁彷佛察觉到什麽,侧头朝这边看过来,杨萱极快地收回目光,假作与辛媛交谈。

  恰在此时,午门外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锣鼓声,人群似是烧开锅的水,骤然沸腾起来。

  杨萱踮起脚尖,却被旁边的人挡着,什麽也看不见,而身後人群疯狂地往前挤,推着杨萱也不断往前,几乎快到了街道中间。

  「退後,退後!」几名锦衣卫挥动着长刀吆喝道:「快点退後,老子的刀不长眼!」一边说,一边推搡着众人往路边退。

  杨萱夹在人群里被推来挤去,脚下不留神踩到石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突如其来一只大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紧接着,头顶传来淡漠的声音,「为了看个不相干的人,连命都顾不上了?」

  杨萱仰头,瞧见了萧砺冷冰冰的面孔。

  「我就是看看状元郎长什麽样儿,」杨萱站定身子,小声解释。

  萧砺松开她,冷声道:「往後站,往前挤什麽?他们骑的马虽然都是挑性情温顺的,可今天人多,万一受惊,头一个遭殃的就是你们这些站在前头的。你也不动脑子想想,那个弱不禁风的状元郎能制得住惊吗?」

  「那可未必,」杨萱小声嘟哝,「君子六艺不也有骑射吗?」

  萧砺冷冷扫她一眼,「站我旁边。」

  杨萱挪挪步子,站在他身侧。

  两人离得近,杨萱能闻到他身上清淡的皂角味,想必是这件罩甲才洗过,可他刀柄上的络子却明显旧了,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杨萱盯住瞧了片刻,感觉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原来是游街的队伍快走到了。

  萧砺明显绷紧了身体,垂眸朝她看了一眼,挪动下身体,原本站在她左侧,又换到她右侧,恰恰挡在辛媛前面。

  辛媛不满地瞪他两眼,跟着换到了杨萱身旁,低声道:「这人真讨厌,挡着我什麽也看不见。」

  话音刚落,她又兴奋起来,「来了,来了,快看!」

  队伍最前面是八个身着圆领罩甲,举着旌旗和牌子的军士,牌子上写着「肃静」、「回避」等字样。

  杨萱哂笑,这个时候,哪里能肃静,谁又愿意回避呢?

  军士过去约莫丈余,是身穿大红袍,头戴乌纱帽,手里捧着圣旨的状元郎,状元郎左右,错後半个马身的则是榜眼和探花。

  辛媛大失所望,「这个状元郎长得也太丑了,看年纪比我爹岁数都大。」

  杨萱抬头看去,状元模样并不差,只是肤色太黑显得老相,却也不像辛媛说得那麽夸张,至多三十出头,相较之下榜眼更老,头发都白了许多,唯独探花郎生得眉清目秀,丰神俊朗。

  小姑娘小媳妇们都认准目标,把手里的东西朝探花郎扔过去,探花郎面色红了红,启唇一笑,拱手朝大家作揖为礼。

  姑娘们更是兴奋,尖叫着扔手帕荷包等物。

  辛媛手里也攥着帕子,可惜力气太小,不等扔到探花郎马前就落在地上,她懊恼地叹了一声,斜眼瞧见杨萱袖口露出帕子一角,飞速地抽出来团成一团又扔出去。

  帕子落在马背上,行不得几步就滑落在地,後来的马匹紧接着踏上去,雪白的素绢帕子顿时多了两只黑蹄印。

  杨萱气道:「你扔你自己的,干麽把我的也扔了?」

  辛媛不以为然地笑,「不就一张帕子吗,回去之後赔你两张,不,五张,行吗?」

  杨萱板着脸,「不行,那是我的帕子,绣着我的名字。」

  「什麽名字,就两根破草,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你的?再说都已经扔了,被踩得不成样子,捡起来你也不会要吧,回头我赔给你就是了。」

  杨萱无可奈何地瞪她一眼,「以後再不跟你一起出门了。」

  辛媛嘻嘻笑着,「别生气了,你且饶我一回,我以後再不这样了……快看!那个人是书院的,就是骑白马的,第二个,我见过他。」

  杨萱忙抬头去看,只瞧见个笔直的背影,并没有看到脸。

  这次春闱,前二甲共取了一百零八人,没多大会儿就尽数通过,人群如潮水般又很快散去。

  回去的马车里,辛媛不无失望地说:「真正顺眼的没有几个,要麽长得丑,要麽相貌不错,可看起来缩手缩脚的,上不得台面。」

  辛氏笑道:「你以为呢?都说寒门出学子,这百多名进士都一大半出自平民百姓,更有些寒苦人家连毛驴都没骑过,乍然让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有几个能保持镇定?後面的不必说,其实前面几排经过殿试选出来的,肯定个个才学出众。」

  辛媛信服地点点头,「姑母说得对,要是他们都能到白鹤书院读书就好了,白鹤书院有跑马场,能练习骑射。」

  可白鹤书院的束修不便宜啊!

  杨萱暗叹一声,突然想起萧砺的话,「你也不动脑子想想,那个弱不禁风的状元郎能制得住惊马吗?」

  不但状元郎制不住,恐怕这批进士里面就没有人能制住,看来以後真不能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

  杨萱又思及他让她站在他身侧,还特意挪到她右边,想必是因为习惯右手握刀,这样就可以腾出左手拉住她吧?

  唉,萧砺这人……明明是一片好心,非得板着脸冷冷淡淡的,像别人欠了他似的。

  可她还真是欠了他的,若不是他扶她一把,说不定早就被人挤倒了呢。

  她一路思量着回了家。

  下午等杨修文下衙,辛媛问起白鹤书院的学子。

  杨修文颇有几分得意,点头道:「还不错,考中了三人,其中二甲传胪就是白鹤书院的。」

  辛媛心直口快地说:「哎呀,我只顾着看探花郎了,竟没注意哪个是传胪。」

  辛氏笑问:「是不是年岁不大,生得挺白净那个?」

  杨修文点头,「原本会试是在第十一名,殿试时,靖王见他年少有为应对得体,将他提到第四名。」

  杨萱惊讶地问:「殿试靖王也在?」

  杨修文道:「对,还有几位阁老和翰林院的两位学士,靖王先後提名四人,均没人反对,圣上也是应允了的。」

  这是明晃晃的施恩,从先前的第十一名提到第四名,任谁都会感激靖王的知遇之恩,就是白鹤书院也会对靖王感激涕零。

  毕竟整个万晋朝数百所书院,能够培养出小传胪也不容易,尤其白鹤书院八人应考,取中三人,其声誉肯定会更胜以往。

  难怪最近杨修文精神特别好,而且脸上总是带着笑,想必是跟靖王得势有关系。

  太子出征,靖王正好趁机巩固势力。

  状元游街当天便是恩荣宴,恩荣宴设在礼部,礼部尚书位居首席,另外左右侍郎,以及受卷、弥封、监试等人均都入席,与新科进士一同庆贺。

  再过几日,皇命出来,一甲三人均到翰林院任编修编撰。

  二甲前五十名另行再考,取其佼佼者入翰林院任庶吉士,是为馆选,其余众人或为科道官、六部主事,或者各自凭能力活动到州、县任职。

  杨修文更加忙碌,要麽与学子们谈经论道,要麽设宴给某人饯行,十天之内竟然有半数不在家里用晚饭。

  就在京都的酒楼茶馆充满了离愁别绪之时,西北传来战报,太子率兵收复固原五镇之後,没有停兵休养便擅入草原,结果大败於荒莽之地,其麾下将士死伤近万,更有千余人被鞑靼人俘虏成为奴隶。

  朝野上下顿时譁然,有人斥责太子一意孤行草菅人命,有人认为太子急功近利不懂用兵之道,也有人上摺子要求太子卸帅印,另请名将执掌兵权。

  早朝时,众人议论纷纷,启泰帝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靖王挺身而出,怒道:「而今我皇兄正在沙场浴血奋战,保家卫国,我等在京师繁华之地得享安宁,有什麽资格评判皇兄所为?古话有云,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等当再筹粮草、再募精兵以援助皇兄才是。」

  一言既出,启泰帝频频颔首。

  接着户部尚书首先表态,五日之内定当筹齐饷银十万两,粮草十万石,尽快发往西北。

  消息传出去,靖王声名大振,不但有宽廉平正的清誉,更多了高义博爱之美名。

  杨萱听到消息,心里喜忧参半。

  如果太子战死西北,或者启泰帝终於意识到靖王的好处,更换储君,那麽是不是白鹤书院就不会被查抄,杨家就不必遭受灭门之灾,她就能够跟爹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必因为活命而匆匆嫁给夏怀远?

  原本杨萱以为她重活一世,能够窥得一丝先机,总能比前世过得放肆些,可事实却截然相反。

  上天似是特意在跟她开玩笑,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教她摸不着头脑。

  就好比前世她明明没有嫡出的弟弟,而今生却凭空多了个杨桂出来。

  又好比她本想促成杨芷与张继的亲事以避开後来的祸事,可辛媛却介入其中,兜兜转转的,他们两人仍是没有缘分。

  现在太子已经式微,靖王呼声日高,杨萱有些吃不准,太子是否还会跟前世那样登上皇位。

  同样忐忑不安的还有夏怀宁。

  他才刚抱上太子的大腿,从西北传来连二连三的坏消息便让他无所适从。

  先是太子冒进荒原大败,然後是太子放弃已经收回的固原五镇南撤至平凉,再传太子至平凉後不顾百姓利益,肆意抢掠财物,引得百姓怨气不止。

  弹劾太子的摺子犹如雪片似的飞向启泰帝的案头,启泰帝尽都留中不发。

  靖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殿前为了太子跟御史们争得面红耳赤。

  但不管是固原还是平凉,都离京都太远,持续的战报虽然让京都百姓惶惶了几日,可日子总是要过下去。

  人死了依旧要发丧,儿女长大了仍是要嫁娶。

  四月中,杏花已渐衰败,石榴花却绽出了红艳艳的花骨朵。

  江氏终於风尘仆仆地来到了京都,随她而来的有两位管事、两个婆子还有一众丫鬟小厮以及七八只箱笼。

  辛氏依旧将她安置在西厢房。

  江氏等不及歇息,先将杨芷与杨萱叫到跟前,笑道:「阿媛自小被我宠坏了,这一年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也没什麽表示的,临来前打了几支簪,一是替阿媛赔个不是,二来也是我这做舅母的一份心意。」

  她给了两人各一只朱漆匣子,「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我另外再打。」

  杨萱得了一对赤金簪子,簪头做成石榴花状,以蜜蜡为花瓣,红珊瑚为花芯,珊瑚只黄豆粒大小,颜色却极艳丽,亮泽温润。

  杨芷除了同样镶红珊瑚的梅花簪之外,另有一支点翠金钗。

  她惶恐地退回去,「这太贵重了,大舅母,我不能收。」

  「怎麽不能?」江氏板着脸,目光却和蔼,「你都是大姑娘了,该有些像样的首饰。你母亲未出阁的时候就不爱这些金玉之物,肯定也想不到你们。」

  辛氏赧然,「嫂子专爱揭人老底,真叫人汗颜,我手里有首饰,只不过平常不怎麽戴罢了。」

  江氏朗声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吗?当年真算得上十里红妆了,我是替两位外甥女抠点东西出来。」

  杨芷忙道:「母亲素日里没少给我们,今年我生辰,又给我一对金钗。」

  江氏笑着说:「这种东西不怕多,咱们有了镶红宝的,还惦记着镶蓝宝,有了金的最好再来两支玉的,反正戴在头上也不沉,越多越好。」

  还真是这样,首饰之於女人就好比珍本之於文人,有多少都不嫌多。

  几人皆露出会心的微笑。

  叙过片刻,杨芷见江氏面有倦色,便知趣地和杨萱一道退了出去。

  江氏瞧着两人携手离开,眉宇间闪过一丝轻蔑,低声道:「妾生的总归是妾生的,再怎麽教导也脱不开小家子气。阿萱看见东西只笑了笑,阿芷两眼都直了。」

  辛氏轻笑道:「嫂子也太破费了,这麽贵重的东西她们没见过,一时忘形也是有的,而且两人年岁小,现下用不着这些,以後出阁的嫁妆我都备着,不会在脸面上难看。」

  江氏笑笑,「阿媛先前写信说因为妆粉跟阿芷起了口角,我就想过了,有什麽争执不能用银子解决的,一支钗不行就两支钗,咱们家又不缺银子。」

  辛氏有些无语,「嫂子也别太纵着阿媛,阿媛性情爽朗是好事,可有时候说话做事不经脑子,现如今咱们能娇惯她,以後出嫁成了别人家的儿媳妇,谁还纵着她?」

  江氏无可奈何地叹气,「养了三个闺女,就这一个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先前两个嫁的都是寒门,没有聘礼,可嫁妆却一点没少,我寻思着千万别亏了阿媛……回头我说说她,切不可再肆意妄为。」

  再说下去不免涉及到家里的私事,以及辛农的做派了,於是辛氏换了话题,「这阵子师兄打听过好几处宅子,南薰坊这边方便,只可惜都是小院落,住着憋屈,价钱也贵,不划算。黄华坊那头还行,有两处四进宅子,都挺新的,再往北仁寿坊和照明坊也有几处不错的,就是离得远了些,草图都在师兄那里,等他下衙再仔细商议。」

  江氏笑道:「我对京都不熟,总共没来几趟,全仰仗你和姑爷帮忙拿主意。我反正不急,家里没啥事儿,就留在京都慢慢地看。」

  辛氏道声好,「先照着草图把合意的挑出来,再抽空挨个去看看,买宅子不亲眼看过不成,就是去的次数少了也不成,总得看个三五回才能拿定主意。」

  接下来的日子,辛氏隔三差五陪着江氏出门看宅院,只把三位姑娘留在家里。

  杨萱趁机打发春桃出门将十五两银子换成银票,小心地卷好之後塞进镯子里,藏好之後有些窃喜,又有些心虚,感觉自己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

  这天,辛氏跟江氏自外面回来,两人脸色都不好。

  杨萱惯会看脸色,忙吩咐文竹沏茶端点心。

  江氏将辛媛叫来,二话不说就斥道:「跪下!」

  辛媛顿觉莫名其妙,狐疑地看着江氏的脸色,不太想跪。

  江氏怒喝,「跪下!」

  辛媛拉起裙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在地上,嘟哝道:「到底怎麽回事,平白无故地进门就罚跪,我可没做什麽坏事。」

  江氏铁青着脸,沉声道:「状元游街那天,你把自己的帕子扔了,也把阿萱的帕子扔了,可有这回事儿?」

  辛媛嗯了一声,歪着头问:「怎麽了?」

  杨萱一听事情涉及到自己,老老实实地跪在辛媛身旁。

  江氏继续问:「你们可知落在地上的手帕荷包都到哪里去了?」

  杨萱骤然心惊,抬头不解地看向辛氏。

  辛氏面色平静,看不出半点端倪。

  辛媛小声回答,「不知道,」想了想补充道:「都被马蹄踩坏了,可能不见了吧。」

  江氏冷哼一声,「这东西还能不见了?我告诉你,那荷包香囊等物都被人捡起来,洗得乾乾净净挂在铺子门口。」

  辛媛惊讶道:「是要卖钱吗?这倒是个好主意,全无本钱,都是纯利啊。」

  可如果要卖的话,应该是摆在铺子里,怎麽可能挂在门口,挂起来也太招人注目了。

  杨萱倒是明白了,渐渐白了脸色。

  江氏续道:「那人不指望卖帕子那三五文钱,他把东西挂到门口是让人点评,若是有人认出自己的针线想要索回去,他高价卖出去不说,还会暗自跟了去辨认门户,以便勒索。」

  辛媛噘着嘴嘟哝道:「那就不要了呗,反正没名没姓的,谁也不知道是谁的。」

  江氏气道:「也就你这个不通女红的人看不出来,针线活儿跟写字一样,每个人的字体不一样,每个人收针起针落针的针法也不一样,稍懂针黹的人都能瞧出来。就算别人不知道那是你的帕子,可有些街痞闲汉专门挑了精致的帕子买回去把玩,你愿意自己贴身的东西落到他们手里?」

  辛媛啊了一声,这才醒悟到後果,粉嫩的脸颊一点点褪去血色,颤着声问道:「那我跟阿萱的帕子呢?」

  江氏从怀里取出条帕子,抖了抖,「这是你的,我没出面,请街上的小哥花了一百文买回来的。」

  说罢,她寻到火摺子点燃,帕子遇到火当即烧了起来,不大会儿便成为灰烬,屋里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道。

  杨萱急切地问:「那我的呢?」

  辛氏默默地摇了摇头,「没看到。」

  没看到是什麽意思?是被风吹到别处没人捡,还是已经被人买走了?

  她的帕子跟辛媛的帕子相距不过三尺,就算是有风也不可能只吹走她的。

  杨萱用力咬住下唇。

  辛氏淡淡道:「你们可记住这个教训,别以为有些事许多人做,你们也能做。她们可能是不在乎,又或者帕子荷包本就是铺子买的,丢不丢无所谓。可咱们不一样,咱们世代书香门第诗礼传家,是要脸面的。」

  辛媛低着头,几乎快要哭出来了,「都是我的错,娘、姑母、阿萱,你们打我罚我吧,我都认。」

  辛氏长长叹口气,话语仍是温和,「罚你也於事无补……阿媛,你只记住这个教训,往後行事说话先考虑三分,别再莽撞了。」

  接着她又对杨萱道:「这事儿就过去了,以後你的帕子上别绣萱草花,只绣茎叶,或者换个别的花样。总之,阿媛没扔过你的帕子,你也从来没在帕子上绣过萱草花,这事再也不许提!」

  杨萱用力点点头,「好。」

  江氏这才缓了神色,「都起来吧,吃一堑长一智,长个教训也未尝不可,好在这事我们心里都有数,掀不起大风浪来。」

  辛媛先起来,又将杨萱扶起来,对着她郑重行个礼,「阿萱,是我不好,我应允赔你五张帕子,肯定会赔你。」

  杨萱苦笑,「算了,赔不赔没什麽,我另外再做就是。」

  此事就算过去了,辛氏依旧时不时与江氏一同出去看宅子。

  辛媛倒是收敛了性子,闷在家里折腾好几天,终於绣成五张帕子,拿过来给杨萱,「喏,赔你的。」

  杨萱展开,见上面一团团的绿疙瘩,哑然失笑,「这是什麽?」

  「萱草,」辛媛瞪大双眼,「不像吗?」

  杨萱把自己绣的帕子拿过来,比在一起对着看,「你这是萱草?」

  辛媛左右看看,嬉笑道:「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你觉得这是萱草就是!」

  杨萱挑眉,「那我觉得不是呢?」

  「那也是!」辛媛伸出手,指着上面的针眼,万分委屈地说:「我本来打算让秀橘绣,肯定又快又好,我娘非让我亲自绣,你看看我的手,都快戳成筛子了。」

  她一屁股坐在长案旁边的美人榻上,侧身靠着大迎枕,赖皮道:「反正就是这样,要不要随你。」

  杨萱哭笑不得,挨个看了看,料子都是上好的素绢,可这绣工……没一张能够带出门的,只好道:「好吧,我收下。」

  她拿出剪刀,当着辛媛的面把成团的绿疙瘩拆掉,「我教你绣花吧,不绣别的,能绣几片竹叶就成,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就可以了。」

  辛媛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不学,太费劲了,而且低着头弄得我难受。」

  杨萱嗤笑一声,「你画画的时候一画就是半天,怎麽不见你头疼?」

  「那不一样,我喜欢画画,」辛媛振振有词,忽而压低声音,「杨芷最近天天到西跨院,鬼鬼祟祟的,准没有好事儿。」

  杨萱瞪她一眼,「别瞎说,先前姊也经常过去,十有八九在商议亲事吧。」

  辛媛撇撇嘴,「杨芷真是自作聪明,我觉得那个张公子挺好,错过张家,我倒是想看看她最终能挑中什麽样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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