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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დ资讯] 寻露《乐膳农家媳》全3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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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9 10:02: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寻露《乐膳农家媳》全3册

{出版日期}2020/09/11

{内容简介}

成亲前,她使诈耍赖逼他娶她;
成亲後,他抵死不愿跟她和离!

蓝海E93301 《乐膳农家媳》卷一
没人穿书的情况像她这麽尴尬,
竟在原主硬要和秀才季秋阳圆房的时候穿来(羞)!
虽然他的外表优得令她流口水,可一想到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最重要的是,他俩的儿子将来会是大反派,还会害得她不得善终……
她乐得和季秋阳签协议书,只做有名无实的夫妻,直到她离开。
不过想和他断得一乾二净,得先有钱,再来很有钱,才能让自己立起来,
而为了让她早日滚蛋,他这挂名相公倒是很配合,
她要向外祖父家讨救兵,他负责跑腿送信;她回门讨嫁妆,他出面助阵,
唯二的小缺点,一是惹了烂桃花,不时上门添她堵,
二是太聪明看出端倪,突然逼问她,她到底是谁……

蓝海E93302 《乐膳农家媳》卷二
当初季秋阳要求只做表面夫妻,她答应了,
自己开食铺、开布庄日进斗金,日子过得潇洒极了,
不料季秋阳这男人却忽然开了窍,开始撩她……
咳,她早就中意他的美色,现在他又对她百依百顺,
看来假戏真做、撕毁条约这两件事,压根不需要考虑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一个年才过去,她居然就怀了孕,
虽然担心肚里的娃会不会是书中反派,
但她更在意的是去府城考乡试的季秋阳,也不知是不是太担忧,
她竟梦到季秋阳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大惊之下,早产了……

蓝海E93303 《乐膳农家媳》卷三(完)
姜靖怡想将铺子开遍大周的梦想,因为季秋阳中举正一步步实现,
不过他的解元身分也引来不少烂桃花,包括高高在上的清平郡主赵曼,
好在她家相公十分洁身自好,不然休怪她发狠打断他的「第三条腿」!
为保护丈夫的贞操和安危,她决定带着刚出生的儿子陪他一起进京赶考,
先做出各种新奇美食,成功掳获祁阳大长公主一家子的胃与心,
再让自家可爱无极限的小娃儿去抱大腿,靠山可不就稳当稳当了?
她原以为这样就能放心,却没想到赵曼根本是个疯子,竟要当街撞死她……



第一章 新郎好纯情

「哟,老嫂子,您这是巴上有钱人家看不上我们穷亲戚了?」

「就是,不就是个地主家的小姐,她的名声差得要死,你们季家就看上姜家里的钱吧?」

「这样的女人你们也敢娶进门,不怕耽误了秋阳读书上进!秋阳可是咱大桥村唯一的秀才,真是作孽啊。」

姜靖怡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其他的没听见,就听见外头传来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至於这些人讨论的人是谁,总不会是她吧,她这麽善良……

她动了动身子发觉有些不对劲,一低头顿时囧了,她竟然坐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这男人古人装扮,可惜头发散乱,衣衫更凌乱,露出结实胸肌的胸膛此刻正剧烈的起伏着。

姜靖怡忍着流鼻血的冲动将目光上移,顿时对上一张帅得没有天理的脸蛋,狭长的双目,薄薄的唇,高挺的鼻梁,怎麽看都好看,若是这张脸上的漂亮眼睛不是怒瞪着她,她想,她可能会忍不住捂嘴尖叫。

显然眼前的男人是因为愤怒於她的行为才这样瞧着她的。

她做了什麽?

难道两人正在做不可言说的事儿被她打断了对方不高兴?

尚不等她想明白眼前的处境,就听见男子愤怒吼道:「姜靖怡,你给我下来,你我早有协议在先,你为何不肯遵守约定!」

姜靖怡眨眨眼,「啥约定啊?」

季秋阳一愣,这语气怎麽不太对。「你先下来。」

姜靖怡正想下来,忽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几个四十来岁的大娘探头进来。

「秀才公……啊!」

一声尖叫,後头的人也瞧清楚了屋内的情形,紧接着门口的人被人拽了出去,门又被关上了。

外头很快传来几人的哄笑声还有调笑声,哪怕听不见几个人说了什麽,也能猜到她们在讲什麽。

这下不管姜靖怡还是季秋阳的脸色都不好看了,姜靖怡觉得丢脸和疑惑,季秋阳却觉得屈辱。

被一个女子摁在床上欲行不轨之事已然超乎他的想像,如今还被人瞧见,他往後还有何颜面面对众人?进门的那几个大娘都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估计不用等宴席结束,这事儿就能在村里传遍了。

季秋阳面如死灰,见姜靖怡还没有任何举动,顿时着恼怒道:「姜靖怡,你下来!」

姜靖怡连忙下来,呆愣愣的把身上的衣服穿好,脑子里迅速整理方才涌入脑中的记忆。

她这是穿书了,成了一个双男主文中反派男主的娘,反派男主的这个娘是个极品,靠使诈嫁给了反派爹,又靠着武力强了反派爹生下反派男主。

此极品娘恶毒又坏,将反派爹也就是眼前的男人气死後,将儿子养成了大周朝最大的反派,成了一代奸佞。反派儿子在与另一位正义男主博弈的时候惨败,最後母子俩不得好死。总之,母子俩是正义男主的垫脚石,妥妥的反派人物。

再看一眼一脸屈辱愤怒的反派他爹,姜靖怡有些庆幸,得亏原主还没得手,不然真得手了,那反派儿子岂不是就在她肚子里,往後更牵扯不清了。

扫了一眼季秋阳的脸蛋,姜靖怡忍不住惊叹,生气的时候都好看,不禁有些後悔就这麽放过他。

季秋阳愤怒不已,迅速起身,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趁着穿衣的功夫,姜靖怡摸了摸自己的脸、胳膊,挺滑挺嫩的,皮肤不错,若真按照原书中所说,这张脸应该也非常好看。

季秋阳穿好衣服第一件事便是冲向靠窗的书桌,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扔到姜靖怡的身上,「这是咱们当初的协议!」

见姜靖怡自个儿又是摸脸又是摸屁股,季秋阳顿时恼火,他转过身去,声音带了怒气,「举止轻浮,成何体统!」

季秋阳不由得想到那日姜靖怡拦住他往他怀里钻的模样,脸色更加难看。他是读书人,最重名声,可先是被姜靖怡赖上被迫娶了她,如今差点被她强迫了,让他如何不气。

姜靖怡看着眼前男子冷声斥责她的样子,有些怀疑原主单纯是看上这张脸才赖上他的吧。

当然原主也的确不是好人,姜家是镇上的地主,家中富庶,而她是地主家的嫡女,只不过亲娘早死,本人又被继母养得尖利刻薄,爱慕季秋阳许久,时常去撩拨他,可惜季秋阳对原主没兴趣,原主在继母和继妹的挑拨下便去使诈赖上季秋阳。

然而,原主是原主,作为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姜靖怡来说,对着帅哥流口水可以、发花痴可以,甚至撩汉也可以,唯独做不到强人所难这件事。

只是她既然穿过来了,自然得为自己打算,现在没怀孕生孩子,甚至两人也没有过亲密关系,那她现在跑路是不是还来得及?

随即这想法便被她放弃了。

这时代一个孤身女子能走到哪里去?先不说这时候出门得有路引,就算她拿到路引,孤身的她出门也非常的不安全,恐怕用不了几日很可能会被人抓走卖到不好的地方去。

娘家回不去,跑路不现实,难道只能按照剧情走下去?或许顺着剧情等到反派儿子死了才能穿回去?

不妥不妥,她好好一个正直的姑娘哪里养得出反派,更遑论是和一个陌生的古代男人去生。

她抿了抿唇,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季秋阳的脸,鬓若刀裁、双目狭长,薄薄的嘴唇此刻紧紧抿着,看向她的目光冷漠还带着嫌弃。

满满的禁慾气息!

姜靖怡哀叹後发现她现在除了暂时待在季家,似乎没有其他的出路。

随即她展开那张协议,待看清楚上头写了什麽,顿时眼睛一亮。

协议上写明了,季秋阳会允许姜靖怡住在季家,在姜靖怡愿意离开季家之前,他绝不纳妾,会尊重姜靖怡。而姜靖怡需要做的就是不强迫季秋阳,与季秋阳做一对表面夫妻,与季家人和谐相处。

总的来说这协议对她非常友好,毕竟对方再帅,但两人之间没有感情,万一真做了夫妻反倒不好。

如今有了这协议,她能暂时留在季家,往後还能有其他选择。

姜靖怡转瞬间便做了决定,觉得老天对待她不薄,遂将协议收了起来,「这协议我收了。」

见季秋阳皱眉,她啧了一声道:「你若担心我反悔、撕毁协议,你重新写一份由你保管就是了。」

两人刚刚发生那样的事儿,自己差点被强,季秋阳一点也不相信姜靖怡的人格,听她这般说,他虽然感到惊讶又狐疑,但还是磨墨提笔再写一份协议。

遵守不遵守是一回事,写还是要写的,至少多个保障。

姜靖怡站在一旁看着男人专注认真的脸,有些明白原主为何费尽心机,甚至不惜毁坏自己的名声也要嫁给季秋阳还想和他做真夫妻了。

他实在是太好看了。

都说专注的男人最好看,再配上好看的脸,是女人都会动心啊。原主当初写这协议估计是打定主意耍赖到底,不然怎麽会现在就等不及的要了男主圆房,毕竟外头还有宾客呢。

季秋阳将协议写好、吹乾,自己摁上手印,转头就对上姜靖怡着迷的眼神,他皱了皱眉,忍不住往後挪了挪,企图离姜靖怡远一些,「好了,摁手印。」

姜靖怡看了眼上头漂亮的楷书,不禁赞叹一声,人帅又有才,未来的国家栋梁啊!

她将手印摁好,将协议递还给他,「合作愉快。」

伸出的手白皙软嫩,季秋阳瞥了一眼,微微蹙眉将协议取过来收好。

姜靖怡环视一眼这屋子,还不算小,在靠里的地方堆了几口箱子上头贴着大红的囍字,唯独没有第二张床。

要姜靖怡大度的把床让出去是不可能的,她转身上床躺下道:「床归我了,你自便。」

季秋阳倒不至於和她计较这事,便兀自从箱笼里拿出被褥铺在蒲苇席上躺下。

大红喜烛还未燃尽,刚才笑吟吟与他签订了君子协定的女人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看样子是睡着了。

这就睡着了?

季秋阳有些恍惚,竟分不清这会儿的姜靖怡和之前不讲道理将他摁在床上的姜靖怡哪个才是对方的真面目。

他揉了揉额头闭上眼睛,算了,先不管了。既然刚才定了协议,总能遵守上两日吧。

外头的喧闹声渐渐隐去,姜靖怡在这陌生的时代陌生的地方竟然睡着了,心实在是大。

然而季秋阳高估了姜靖怡,而姜靖怡也高估了自己的睡姿,半夜的时候一骨碌就从床上滚下来,甚至因为觉得冷,一靠上温暖的身子便忍不住双手双脚的缠了上去。

至於季秋阳,满目震惊与了然,脸险些黑成了锅底,更可气的是,他还扒不开身上的人。

这一夜,实在难熬。

季秋阳绝望的闭上眼睛。

翌日清晨,姜靖怡一睁开眼就瞧见了季秋阳黑着的一张脸,想也知道自己睡姿不雅的毛病跟着她穿来了。

她淡然的松开季秋阳,而後站起来,看了眼窗子,「天亮了啊。」

季秋阳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差点把自己憋死。这女人对昨晚之事竟然只字未提,脸皮忒厚,着实无耻。

「昨晚……」

他话没说完就被姜靖怡打断了,「昨晚发生何事了?」

季秋阳面容臊得通红,顿时说不出话来。万一真说出来,对方又赖上他怎麽办?

看他的表情,姜靖怡顿觉得有趣,故意扭了扭腰道:「难怪後半夜硌得腰疼,原来是滚下来了啊。」

「既然你知自己会如此,往後定要当心才是。」季秋阳红着脸乾巴巴的说了这话,根本不敢去看姜靖怡扭来扭去的柔软腰肢,披上衣衫匆忙就出去了。

姜靖怡啧了一声,「还挺纯情的。」

走到门口的季秋阳闻言猛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回头,对上姜靖怡戏谑的双眼,桃花眸微微挑着,甚至能看清他略显慌乱的身影。

姜靖怡眯眼一笑,「呀,有些後悔了。」

这话一出口,季秋阳已经回身怒瞪着她,好似在谴责她不守信用之事。

姜靖怡满脸坏笑,「再瞪,我就真的後悔了。」

她的目光让季秋阳感到不自在,连忙收回目光,让自己镇定下来离开她的视线。

姜靖怡想到昨日遇到的麻烦顿时有些头疼,强迫人就强迫人,还被人瞧了去,以长舌妇的人设,等她出季家门的时候肯定会对着她指指点点,她倒是不介意别人的看法,只怕作为读书人的季秋阳因此会更加厌恶她。

怎麽就不知道闩门呢!

正乱想着门突地被推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进来,瞧见姜靖怡已经起身,扑通一声跪下了,「姑娘,樱桃错了。」

姜靖怡瞧着小姑娘吓坏的样子,不禁扶额。这是樱桃,在原书中小姑娘颇可怜,作为原主唯一的陪嫁丫鬟,不但要遭受原主的打骂,最後还因被原主怀疑她有爬床的嫌疑将人直接发卖了。

发卖後的丫头命运如何,以她看过很多古代罗曼史小说的经验来看,恐怕不会很好。

只不过就她的观察,她这样的美女都不能让季秋阳感到兴趣,更别说樱桃是季秋阳厌恶的女人的丫头,他不可能上心。即使放个貌如西施貂蝉的女子在季秋阳枕头边上,他都能将人撵出去。

眼下她成了那个刻薄刁钻又恶毒的女人,自然不好直接改头换面惹人怀疑,她点了点头道:「找衣服给我换上,好看的。」

樱桃爬起来福了福身连忙过去箱笼那里翻找,然後翻出一件轻薄的玫红色窄袖衣裙来。这衣服喜庆,既符合原主的喜好又能符合新嫁娘的身分。

还别说,原主的喜好与她倒有几分相似,她也喜欢颜色艳丽的衣服。

她被樱桃伺候着换了衣衫,又让樱桃打了水洗脸净面。原本想画个妆,但想到这会儿已经是初夏,天气也热,这时候的脂粉可没有防水一说,便按捺住心思,最後只涂了护肤的油脂。

樱桃见她不涂脂抹粉有些奇怪,「姑娘,不上妆了?」

姜靖怡摇头,「不上了。」万一出了汗,大把大把的掉粉可会吓死人。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铜镜照了照,终於看清了如今这张脸。

鹅蛋脸,桃花眼,嘴唇丰润,肌肤白如雪,配上天然的一字眉,不笑不说话的时候竟显得英气十足,然而等她笑起来时嘴角微微扬起,一股媚态跃然而出,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非但不让人觉得奇怪,反而别有风韵。

很好,脸还是她的,只不过从二十多岁回到十几岁,肌肤状态好得不得了。

姜靖怡很满意,好歹她还是个美人儿。

但发髻她就不懂了,好在有樱桃在,小姑娘年纪不大手艺倒是不错,俐落的给她挽了一个妇人髻,又在上面插了金钗。

「姑娘,好了。」樱桃说完垂手站在一旁,生怕自己手艺不好挨打挨骂。

姜靖怡拿着镜子歪着脑袋瞧了眼,不错,她满意的点头,「还不错。」

樱桃瞬间松了口气。

姜靖怡站起来环视一圈屋内的摆设,得出这家很穷的结论来,不过有几口箱子倒是还不错,想来应该是原主的嫁妆。

「把箱子打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总得先知道自己如今有多少家底才是。

只是结果令她很失望,除了做好的成衣布料不错之外,其他的嫁妆可以说很寒酸。压箱底的书画古董她一个外行人都能瞧出来不好,其余的没一件值钱的东西,就连金银首饰看着都老气,瞧那色泽,恐怕还是包金的而非纯金的。

总之,有点惨。

就她所知,姜家在镇上是有名的富户,她爹是地主,家中小有资产,给嫡女准备嫁妆怎麽也不该这麽寒酸啊。

还有原主早死的娘,当初是清水县的富户人家姑娘,嫁妆定然不少。

那麽她娘的嫁妆还有本该属於她的嫁妆哪里去了?

姜靖怡不是好人,但也不喜欢占人便宜,可这不代表别人可以占她的便宜。

姜靖怡面色平静的让樱桃把箱子合上了,转头问她,「马氏是不是吞了我的嫁妆?」

樱桃惊讶,随即以为姑娘想明白了,点头道:「不光姑娘的嫁妆,本该属於姑娘的先头夫人的嫁妆也被吞了。不过……」

「不过什麽?」姜靖怡见她吞吞吐吐有些不满,「难不成那些都是我让出去的?」

话说完就见樱桃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姜靖怡顿时脸一黑,不知道该骂原主蠢还是该骂马氏不是东西。原主被马氏养得尖刻恶毒算她可怜,但十六、七岁也不是小孩子了,竟然还能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她回想了一下,发现竟是原主爹不同意这门婚事,而原主又擅自使诈赖上季秋阳,原主爹对这女儿本就不喜,竟放任继室马氏张罗这婚事。马氏以婚事作为要胁,原主为了嫁给心上人,脑子一热就把本该属於她的嫁妆拱手送给了马氏。

姜靖怡很不开心,穷日子她是不想过的,那些嫁妆还得拿回来才行。

见她脸色不好,樱桃赶紧缩缩脖子,「奴婢、奴婢出去帮姑娘做饭。」

姜靖怡也没管她摆摆手让她出去,自己坐在床上叹气。

老天爷给她这一手烂牌是啥意思,拯救反派大佬还是故意为难她?

姜靖怡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起身拉开门出去。

入目的是一座农家小院,她所在的位置是小院的西厢房门口,正面三间正房,两边各两间厢房,西边如今她和季秋阳住着,另一间空着放杂物。东边厢房是大伯子季冬阳一家人,另一间是灶房。在院子的南边有围栏,里头大大小小养了有二十多只鸡。

此时鸡圈的旁边站着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正窃窃私语,一听见动静朝她这边瞧了过来。

看得出眼神不善,但姜靖怡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她婆婆和小姑,便没搭理她们。

小姑娘撇嘴道:「也就这样,除了家里有钱还有啥呀。」

「花花,别说了。」老太太虽然呵斥女儿于翠花,但眼神仍旧怨毒的看着姜靖怡,好像姜靖怡抢了她家钱似的。

姜靖怡回头瞥了一眼于翠花,笑道:「我除了家里有钱,还有一张好看的脸,你有吗?」

她的脸本就保养得不错,长得又娇媚,哪怕此刻嘴角噙着坏笑也明媚动人,别说男人了,就是于老太太这把年纪的人看了也忍不住心口颤了颤。

于翠花一愣,顿时崩溃大哭,「娘。」一抬头瞧见季秋阳朝这边走来,她连忙跑过去在季秋阳身边站定,娇嗔的告状,「秋阳哥,你看她,她骂我丑。」

季秋阳瞥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姜靖怡,再看一眼跟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明显是假装的于翠花,冷声道:「她哪里说错了?」

于翠花哭声一滞,姜靖怡噗哧笑了,于翠花涨红了脸,捂着脸扭头跑了。

于老太太瞪着三角眼咬牙道:「怪不得昨日听人说你俩天没黑就在屋里扒着裤子,果然啊!」她讥讽的看了眼季秋阳,呸了一声,「还是秀才呢,不要脸!我家翠花多好,哪里不比这女人好,我诅咒你季秋阳一辈子都是秀才。」

说完话,于老太太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姜靖怡并不在意老太太放的狠话,反而眼睛晶亮的看着季秋阳,「你说的是实话?你也觉得我好看?」

季秋阳扭头进屋。

姜靖怡在後头笑道:「秀才公眼光真好,我也这麽认为。」

灶屋里的云氏和季琳夏端着饭菜出来,瞧清楚姜靖怡的脸,满眼惊艳。

云氏道:「弟妹,进屋用饭了,于翠花和她娘的话别放心上,这娘俩没一个好东西。」

姜靖怡应了一声,目光掠过季琳夏再想想季秋阳,觉得这老天爷还挺会造人的,兄妹俩都是美人胚子。

第二章 来回一趟你行吗?

进了屋,季老太太正从里屋出来,瞧见姜靖怡笑着让她坐下用饭,一家子围坐在一起用早膳。

早膳是用昨日剩下的肉煮的粥,其他的菜除了新摘的黄瓜,其他都是昨日酒席剩下的饭菜。姜靖怡尝了一口觉得菜太过油腻,便捡了黄瓜吃。

她只不过多用了些黄瓜,季老太太悬着的心又提得更高,生怕姜靖怡一个不高兴便把桌子掀了。

事实上,在昨日喜宴上姜靖怡就把季家给她准备的饭菜掀了,至於原因,自然是季家准备的饭菜不可口,拿粗制滥造的猪食打发她。

姜靖怡压根没想到昨日原主已经当着全村人的面发作一次。

樱桃倒是知晓,可她这会儿不在跟前,即便在跟前,她也知晓自家主子的脾性,更不可能跟姜靖怡说了。

姜靖怡不知道吃顿饭也能让人忐忑不安,她吃饱了就站起来笑咪咪道:「我用好了,你们继续用。」说着便往外头去了。

樱桃听见动静,连忙放下碗筷从房里出来等着伺候姜靖怡。

而屋里等姜靖怡不见踪影,气氛才稍微缓和一些。

季秋阳的脸色倒是没有之前那麽难看,季老太太忍不住宽慰他,「瞧着她也没啥,兴许昨日是不习惯才会那样。你们既然成了亲,那就是夫妻,凡事你让着她些。」

季秋阳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心里想着昨天那份君子协定,只看她如今的做派,他实在难以相信往後的日子两人能够相安无事。若这家只有他一人也就罢了,可还有为他付出的娘以及兄嫂,他出门求学一去数日见不到人无所谓,可若是姜靖怡昨晚的协议只是糊弄他,等他走了,他的家人却要面对这刻薄恶毒的女人。

季家人的品行他一清二楚,只要和姜靖怡对上,绝对吃亏。方才他不过试探的表示让姜靖怡将樱桃送回姜家就被姜靖怡堵了回来,等他走後谁知道会是什麽情形。

季秋阳有些心烦意乱,草草的用了早膳便准备回房温习功课。

季老太太看着他道:「于翠花和她娘的事儿你跟你媳妇解释一下,免得日後见了面再闹出个不好来,于家人不好相与,莫因为她们影响了你们夫妻感情。」

季秋阳一顿,眉头微蹙,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只是他忘了,如今他成了亲,房间里多了个人,而他回房的时候就见姜靖怡正对着镜子鼓捣着什麽,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姜靖怡原本坐在铜镜前端详自己的相貌,听见有人进来,便扭头看向季秋阳,嫣然一笑,「我美吗?」

姜靖怡是故意的,不仅说了这话,还故意垂眸抿唇一脸娇羞的看着他。

作为读书人,季秋阳自认为是个正人君子,可正人君子对上姜靖怡这小妖精的时候心突然漏了一拍,让他险些忘了这女人之前是如何不知廉耻的往他怀里钻,还将他摁倒在榻上,更别提他娘方才提醒他解释于翠花的事了。

姜靖怡见他突然红了脸,嘴角噙着愉悦的笑意,煞有介事的点头,「我忘了,之前夫君就已经承认过我美这件事。」

这是指早饭前于翠花母女的事。

季秋阳眉头微蹙刚想解释就见姜靖怡又朝他凑过来,顿时恼怒呵斥,「休得放肆!你不会是忘了昨晚的君子协议?」

「君子协议?」姜靖怡柔柔一笑,「君子协议上可写了不让我梳妆打扮了?」

季秋阳移开目光,冷声道:「未曾。」

「那你让我记什麽?」姜靖怡逼近他,双眸盯着他的双眸,「还是说,你觉得我很美你心慌了?」

季秋阳早知她不知廉耻,可没料到除了钻他怀里让他负责外,这女人还能如此……哪家女子能如她这般明晃晃的问一个男人她是不是很美的问题。

心里憋了一口气,可难听的话又说不出口,季秋阳冷哼一声,坐到桌前拿出书本开始温习功课。

「我要温习功课了,你请便。」

姜靖怡笑了一声,心情莫名其妙的好。她只当没听出季秋阳话中撵她的意思,又坐回桌前让樱桃拿了其他的衣服给她看,并指挥樱桃把需要改动的地方记录下来。

轻柔的声音与以前嚣张刁钻的语气差异太大,共处一室难免就钻进季秋阳的耳中,那娇嗔的声音,缠缠绕绕的将他闹个不休。

季秋阳端着书却看不下去一页,心烦意乱,乾脆将书合上,站起身来直接走出去。

见他落荒而逃,姜靖怡忍不住噗哧笑了声,「还怪有趣的。」

一旁的樱桃战战兢兢的看着她,不明白这事儿到底哪里有趣。两人没成亲之前,她们姑娘喜欢季秋阳喜欢得死去活来,日日不能安睡,临嫁人前还担忧季秋阳会厌恶她,不与她好生过日子。

如今她们姑娘预料到的事都发生了,反倒不悲伤不难过,还说出这麽令人惊悚的话来。

樱桃突然瞪大眼睛,难道她们姑娘又有新的主意收拾姑爷了?姑爷好可怜!

姜靖怡却不知樱桃的心思,自顾自的想着今後的问题。

「姑娘,明日回门穿这件衣服可好?」

姜靖怡抬头,就瞧见樱桃拿了一件桃红色衣裙出来。她摆手道:「找件素色的,最好能让人看了就觉得我很可怜的那种。」

樱桃一惊,「姑娘?」

姜靖怡头都没抬,「照做。」

作为唯一的陪嫁,哪怕姜靖怡对她态度不好,樱桃也是站在姜靖怡这边的,既然主子吩咐了,樱桃便麻利的翻看起来,从一箱子衣服里找出一件素色的衣服。

虽然达不到姜靖怡的要求,好歹也能凑合。

姜靖怡又问:「我外祖家离这边可远?」

樱桃回道:「清水县离这边不远,离镇上大概二十来里地。」

这倒好办,姜靖怡坐到季秋阳的书桌前拿出纸笔准备写封信出去,可惜毛笔她不怎麽会用,一笔下去就是一坨。

她索性不为难自己,出门见季秋阳站在堂屋门口与季老太太说话,便面带笑容的过去,「夫君,可否帮个忙?」

听她这称呼,季秋阳心里一惊,面带警惕的瞧了过来,「何事?」

「过来嘛。」姜靖怡仍旧笑咪咪,声音像能掐出水似的,一副小娇妻跟丈夫撒娇的样子。

倒是季老太太想的不多,见她态度温柔可人还挺满意,她对季秋阳道:「过去吧,在家好好歇两日,旁的不用你操心。」

季秋阳颔首,朝屋里过来的时候满心都是警戒,总觉得眼前笑咪咪的女人比之前张牙舞爪的时候更可怕。

姜靖怡只当瞧不见他的异样,转身回了屋,待季秋阳进来,便说:「夫君能否替我写封信?」

季秋阳惊讶,「写信,给谁?」

姜靖怡笑道:「给我外祖家。」

他倒是没多问,坐下瞧了眼桌上写废的纸,总算明白姜靖怡为何让他来写了。说实话他挺心疼这纸张的,好好的白纸落了一坨墨,真是暴殄天物。

季家家境不好,笔墨纸砚这些东西都是消耗品,而他自己也不敢胡乱用。所以看到这张废了的纸张时,季秋阳眉头就皱了起来。

姜靖怡将那废纸收起来,道:「敬爱的外祖父、舅舅。」

见她开始说了,季秋阳提笔便写。

姜靖怡继续道:「自从六岁母亲去世,一别竟是十年。靖怡十年未曾去外祖家,心里万分惦念。只靖怡有心无力,家中有恶毒继母阻挠,还有渣男爹爹……」

「等等!」季秋阳皱眉打断她,「父母亲怎能用如此言语形容。」

姜靖怡有些不高兴了,「怎麽不能?难道他们不坏、不恶毒?」

季秋阳低头看着纸上,什麽恶毒继母,渣男爹爹,这是作为女儿能写的?可随即他又看到上头自从六岁母亲去世十年未曾去过外祖家这两句,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说到底姜靖怡只是个自幼丧母被继母养大的孩子,若是继母良善悉心教养,不会养成现在这般模样,远的不说,只姜家二姑娘,便是姜靖怡的继妹,在镇上也是小有名气,与眼前的姜靖怡简直是天差地别。

以前他只瞧得见姜靖怡的无礼和不知羞耻,却没想过她长成这样的根源,季秋阳摇了摇头,提笔将姜靖怡的话原封不动的写上了。

姜靖怡颔首继续道:「还有渣男爹爹娇宠恶妇,靖怡不知不觉间竟失了本性,忘了母亲在时对靖怡的教导,听信恶毒继母的谎言,做下许多错事,还与外祖家生分多年不见。

「如今靖怡已经嫁人,继母曾说会通知外祖家,可昨日婚礼却未曾见到外祖家亲人,靖怡心中想念至极。今日写信是情非得已,靖怡自认不配得到母亲嫁妆,但也不忍母亲嫁妆落入奸人之手。故写信与外祖父和舅舅,恳求外祖父和舅舅明日能到姜家一叙,顺便将母亲嫁妆带回贺家。」

姜靖怡说的把自己都感动了,季秋阳手拿毛笔奋笔疾书,一气呵成,看神情已无原先的轻视,反倒因为姜靖怡的话有了改观。

兴许这女人顿悟了,不然怎会如此大度让外祖家将嫁妆带回。

旋即他又觉得不对,若真是如此,她又何必在嫁人後才写这封信?嫁人前为何不写?怕是希望外祖家的人来帮她要回嫁妆吧。

季秋阳心中有了猜测,抬头审视的瞧了眼姜靖怡。

迎着他的目光,姜靖怡不慌不乱,还挑了挑眉,「莫非被我说的话感动了?」

季秋阳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不接这话,反而问道:「还有吗?」

姜靖怡笑了笑,继续道:「明日靖怡在姜家等候外祖父和舅舅。落款想你们的靖怡。」

落下最後一笔,季秋阳忙不迭的把笔洗净放回原处,生怕姜靖怡再说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话让他写上。

既然姜靖怡要拿回自己的嫁妆,那他也不好不配合,便问:「明日可需要我帮忙?」

瞧着他一派君子坦荡荡的模样,姜靖怡起了逗弄之心,她故意走近几步,离着仅有一步之遥时突然出声,「你想怎麽帮我?」

随着她的靠近,季秋阳身子往後仰企图离她远一些,可他本就靠在书桌前,往後仰的时候胳膊难免撑在桌子上。两人的姿势暧昧,姜靖怡活像当街强迫良家女的恶少,而季秋阳就是那个良家女……

樱桃瞧着这一幕害羞极了,连忙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倏地就跑出去把门关上了。

关门声打破这氛围,季秋阳的脸瞬间就红透了,随之而来的是羞恼,「你起来。」

「好啊。」姜靖怡若无其事的应着,果真站直了身体,往旁边挪了一步,笑咪咪的看着季秋阳,「夫君是不是觉得妾身貌美如花,看着我的脸心就扑通扑通直跳?」

「休得胡言乱语。」季秋阳心生恼怒,说了这话後慌忙拉门出去。

脚刚迈出去就听见屋内响起姜靖怡的娇笑声,他的脸更红了。

见季秋阳慌张的出去,姜靖怡暗忖,许是因为她的确让季秋阳心动了,也或许季秋阳是君子,被她这样的行为惊吓到了。

看来最好不要这麽撩他,万一真撩出火来,到时候她还怎麽过她的潇洒日子。

姜靖怡敛去笑意,将信收进信封,而後写了收件人出门。

樱桃原本在跟云氏干活,见姜靖怡出来了,连忙跑过来待命。但姜靖怡却不是找她,而是找季冬阳。

「大嫂,大哥可在家?」姜靖怡笑咪咪的看着云氏问,让自己看着更温柔一些。

云氏不疑有他,「出门给人送板凳去了,估摸也该回来了。」

话刚落,季冬阳进来了,後头跟着脸上尚且发红的季秋阳。季秋阳看都不敢看姜靖怡一眼,直接往堂屋去了。

姜靖怡对季冬阳道:「大哥,明日是我回门的日子,有些事需要我外祖家帮忙,能劳烦大哥帮忙跑一趟送一封书信吗?」

季冬阳自然没有不应的,去洗了手道:「交给我便是。」

季秋阳停下脚步,「不用,大哥你去忙,我去送便好。」

「你?」姜靖怡狐疑的看着他,「来回一趟你能行?」

季秋阳脸一黑,顿时想起这个女人有多可恶。

脾气再好的男人也容不得别人说自己不行,季秋阳就是如此。

他虽是书生,但出身农户,每年麦收时节书院放假的时候也会回家帮家人做农活,即使不比季冬阳那般身强体壮,可在书生中绝对算得上佼佼者。

姜靖怡语气中的嫌弃和怀疑实在太明显了,季秋阳的脸直接就黑了。

季秋阳双眸又深又黑,盯着姜靖怡似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女人,不讲究以夫为天也就罢了,竟然敢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不用问都知道她心里是如何想的。

他咬牙道:「如何不行?」

姜靖怡其实也就是怀疑一下,毕竟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既然伤到人家自尊了,她也不好再怀疑下去,只要能将信送到谁去不行,况且季秋阳还是她的夫君,他去送信更显诚意。

「那有劳夫君了。」姜靖怡勾唇笑道,还朝季秋阳福了一礼。

季秋阳哼了一声应下,也不耽搁,带了信便出了门。

清水县在清河县旁边,大桥村所在的大桥镇离着清水县更近一些,二十来里地走的快些两个时辰也就到了。季秋阳去过清水县,出了门熟门熟路的就往那边去,正巧路上遇见有人赶车,问了问价钱花了两文钱坐着车去了。

到了清水县的时候尚不到中午,季秋阳摸了摸怀里的钱,最终还是去买了一包点心又打了一壶酒才往贺家去了。

以贺家的身分,他这点礼自然是寒酸,但季家家境本就不好,出门时也没带多少银钱,只买这点东西他身上已经空空如也。

季秋阳倒不计较自己的面子,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反而在想,到了贺家,如果贺家问起姜靖怡的事该如何回答,毕竟他和姜靖怡名义上是夫妻,旁人不知道他们的协议,自然将他们看做一体。

贺家是姜靖怡的外祖家,哪怕十数年不见,恐怕也会问关於她的事。

姜家在大桥镇是富户,家里人多口杂,传闻自然不少。

传得最广的便是姜家有二女,都是绝色美人,但姊姊是草包美人啥都不会,为人刻薄恶毒,在外的名声臭大街,而妹妹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人人称赞的好姑娘。

季秋阳虽不是人云亦云之人,可姜靖怡是怎麽嫁给自己的却让他无法释怀,甚至更坐实了对方刻薄恶毒的名声,用不知廉耻来形容她也不过分。

那日他其实也是被同窗骗去,谁能想到一个闺阁女子竟直接扑到他身上喊他阳哥,当时不等他回神,身边原本不见的同窗突然出现,害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出这大丑,永生难忘,他那同窗是何居心他也能猜出一二,日後定然找同窗清算,而眼下需要解决的却是姜靖怡的问题。

他自己都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为了那个女人纠结。

若是今日之前,他可能会实话实说,将两人的婚事实情在贺家面前摊开来说,但今日之後,他不禁猜想姜靖怡当时使计赖上他是不是也是情非得已?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他季秋阳既然已经娶了她,哪怕两人有君子协定只做表面夫妻,也不该在外人面前说不利她的话来。这样待他日姜靖怡愿意离开,也好嫁个好人家,总好过带着坏名声再过不好的日子。

季秋阳收敛心神,上前敲门,待和门房说明身分,门房便一溜小跑进了内院禀报去了。

他原本的打算是将信送到就走,没想到门房压根没听他说什麽,直接把他晾在这,自个儿跑了进去。

贺家宅子足足有三进,在清水县这样的贫困小县来说已然不错。

季秋阳在等候之际忍不住纳闷,这样人家的女儿当初怎会嫁给姜地主那样的人,而且在女儿去世後对外孙女不闻不问呢?

第三章 某人睡相差

没多久,自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身天青色长袍头戴纶巾的中年男子快步从里头出来。

後面有一女子唤着他,「老爷,您慢些走,等等妾身。」

季秋阳一愣,旋即猜测这该是姜靖怡的舅舅舅母了。

只是舅舅贺延的形象与季秋阳想像中的不同。当下商人地位并不低,穿衣打扮多喜金银饰品,衣着华贵。可眼前的贺延却只着青色长衫,看去不像商户,反倒像个读书人。

「你就是靖怡的夫君?」季秋阳愣神的功夫,贺延已经大步到了跟前,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才满意的点头,「长的不错。」

闻言,季秋阳想收回之前的评价,此人与姜靖怡不愧是亲人,看人先看脸。

季秋阳还是恭顺的行了一礼,「小婿见过舅舅。」

「老爷!」後头的李氏紧赶慢赶总算赶到跟前,瞧见季秋阳的时候也是眼前一亮,遂问贺延,「这就是靖怡那孩子的丈夫?」

也不等旁人作答,李氏便拍手哎哟一声,「我就说靖怡那麽好看的孩子,以後丈夫肯定也得找好看的,我说对了吧。」

她往季秋阳身後瞧了眼,「外甥女婿,我家靖怡呢?」

季秋阳瞧着这夫妻俩的态度,心中疑惑更甚,但还是有礼的回道:「娘子在家,今日不方便过来,今日晚辈也是得了娘子所托,过来替她送一封书信。」

说着,他将书信拿了出来递给贺延,贺延直接打开。

信不长,写的内容季秋阳一清二楚,贺延看信的时候,季秋阳都不好意思看对方。

贺延扫了一眼後哼道:「我就说姜家没个好玩意儿,果不其然。」

信已送到,季秋阳也不多留,给两位长辈施了一礼,「信已送到,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贺延本要让他进去坐坐,转念一想,外甥女跟这男人刚成亲,而他也为姜家事心烦没空招待季秋阳,便道:「我让人赶车送你回去。」

季秋阳本就不愿与姜靖怡有过多交集,此时如何肯答应。但他的拒绝在贺延看来不是个事儿,让人赶了马车过来就将人塞进去。

「等一下。」李氏拦住马车,「稍等片刻。」匆忙让人去弄了一些礼品出来塞到马车上,「这是做舅母的一片心意。」

贺延满意的笑道:「你回去与靖怡说,既然她求到我们跟前来,我们当然不能不管,明日一早姜家门口见。」

他说话的语气甚至带了一丝杀气,季秋阳忍不住替姜靖怡的爹默哀片刻。

说来也有趣,这贺延瞧着文雅,可说话并不文雅,只是语气和说辞又不让人觉得着恼,甚至心生好感。

再看姜靖怡的舅母,似乎对她也不错,那麽为什麽这些年来都没有联系呢?

季秋阳满腹狐疑,坐着贺家的马车带着贺家的厚礼回了季家。

回到家,时辰尚早,贺家车夫将人送到,瞧了眼姜靖怡,确认是本人之後就回去了。

姜靖怡见他待遇不错,便知事情顺利。

她满意的看着季秋阳,「多谢夫君,干的不错。」

季秋阳矜持的颔首,看了眼堆在屋里的东西,问道:「明日你打算怎麽做?」

「还能怎麽做,正常回门啊。」姜靖怡回得理所当然,「由舅舅要回属於母亲的嫁妆理所当然,难道我爹和马氏还敢不给?」

按照原书中记载,渣爹是真渣,但是内院的事儿他压根不管。倒是她娘的嫁妆,落在马氏手中能剩下多少就不好说了。

当然她希望马氏用得越多越好,明日马氏拿不出来,渣爹姜大川就能知道马氏背着他干了什麽,到时候让他们夫妻俩都下不了台才好。

季秋阳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可一想到她继母在她成长过程中干的好事间接导致今日的局面,他就一点也不同情对方了。

姜靖怡看了眼堆在屋里的东西对樱桃道:「吃的用的全拿灶房去,剩下的布料拿去给大嫂,让她给家里人添置些衣服。」

她今日写信时其实也拿不准外祖家的态度,书中原主至死都未联系过贺家,这辈子和外祖家又有十多年的空窗,她自然不知道贺家的情况。如今贺家给了回信,让她心里有了猜测,说不定这十多年不见是原主自己不去见,现在她放下成见主动联系贺家,贺家也不好跟个孩子计较,反倒因此想起贺延早逝的妹妹对她多加怜惜。

这些对她而言都是好事,让她对明天的事更多了一分把握。既然舅母和舅舅对这事重视,想必也会助她一臂之力吧。

运气好的话,明日之後她就成小富婆了,想要赚钱啥的也就有本钱了。

嗯,这感觉不赖。

姜靖怡忍不住嘿嘿笑了笑,正在收拾东西的樱桃惊悚的看她一眼,赶紧抱着东西跑出去,至於季秋阳也是一脸狐疑的看着她,总觉得这个女人心里又在算计什麽。

姜靖怡可不管合作夥伴想什麽,乐呵呵的歪在床上,「真不考虑和我做夫妻?说不定明日之後我就有钱了,跟着我吃香喝辣的多好啊,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外头樱桃吓得不敢近前,屋里季秋阳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她。

他就说嘛,这个女人怎麽可能轻易放过他,瞧瞧,这才过了一夜就反悔了,他往後还有好日子过吗?

其实姜靖怡只是见不得季秋阳这样淡定,看着他这副禁慾的模样就忍不住想撩一下,撩完瞧着他黑了的脸,便讪讪道:「收回,收回。」

季秋阳一脸正色的警告她,「昨晚签下的君子协议,希望你我二人能够好好遵守。」

姜靖怡回得漫不经心,「成,不过我又没真刀真枪,你不必这麽害怕吧。」

不提还好,她一说,让季秋阳顿时想起昨晚的事来。

他脸色难看,也不在屋里待着了,拉门就出去,再待下去,他肯定翻脸,因为这女人太会挑事了。

到了外头,碰上云氏还笑问了一句,可季秋阳哪敢实话实说,随口敷衍过去就急匆匆的出门了。

「小俩口看来感情还不错。」云氏忍不住笑了笑,到门口敲门,「弟妹,是我。」

姜靖怡起来开了门,「大嫂,有什麽事吗?」

云氏手里抱着贺家给的布匹,笑道:「这布料不错,弟妹留着给二弟做衣裳吧,我和你大哥寻常不用穿这样的细布料子。」

「大嫂不必客气,不过是些布料罢了,我这里也还有些,这些你留着给大哥和两个孩子做衣裳。我嫁进季家,咱们就是一家人,再说咱们又没分家,给大嫂也不是给外人,尽管拿着便是。」

云氏不好意思,「那要不我也一起给二弟做一身?」

姜靖怡笑着点头,「行,就按大嫂说的来。」

云氏和季老太太性子都不错,姜靖怡好歹要在季家住上一段时间,这关系自然要打好。

季秋阳出门一去不回,一直到了傍晚才跟季冬阳一起回来。用晚膳的时候,季秋阳更是一眼都不肯看姜靖怡。

其他人还以为小俩口闹了口角,生怕姜靖怡发火再掀桌子。而姜靖怡一直在想明日回门的事,倒是没留意到其他人的态度。

饭後姜靖怡回房歇着,其他人也纷纷离席,收拾桌子的刷碗的有条不紊。

季老太太将季秋阳叫到里屋,低声问道:「你和媳妇吵架了?」

季秋阳一凛,以为他不在家的时候姜靖怡又做了什麽,忙问:「可是她又做了什麽?」

「她一下午没出门。」季老太太不满道,「她以前是做了错事,可已经嫁到季家,你就要和她好好过日子,我瞧着她也没啥坏心眼,说不定以前的名声都是瞎传的。」

可再怎麽瞎传,姜靖怡当街往他怀里钻、使尽手段逼他就范却是事实。再者经过这两天的观察,他也发现姜靖怡并非什麽心无城府之辈,有没有坏心眼还有待观察,但这话他当然不会告诉他娘。他只道:「我心里有数。」

季老太太劝道:「娘知道你有主意,只是她一个小姑娘家家,年纪也不大,家里条件又好,按道理来讲,嫁咱们家算是低嫁,你们是夫妻,旁人不理解她,你可不能让人寒了心,趁着在家多陪陪她,明白吗?」

听着他娘苦口婆心的劝说,季秋阳心里一阵烦躁,可面上不显,「儿子明白了。」

季秋阳从里屋出来,此时大房一家四口已经回屋了,东厢房亮着灯,一家四口说说笑笑,听着就热闹温馨。再瞧一眼西厢房,也亮着灯,可想到屋里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季秋阳就感到一阵糟心。

只是再糟心他也不能在院子里待一宿,被蚊子咬了两口後便不得不推门进去。

樱桃原本拿了棉布给姜靖怡擦乾头发,瞧见季秋阳进来,便福了福身转头出门。

姜靖怡刚洗了澡,头发还湿着,原本是樱桃在帮她擦乾,如今樱桃走了,她只能自己拿了棉布擦。

这时候的女人头发长又多,浓密的黑发的确好看,但洗头的时候却只剩心烦。

姜靖怡不满的瞧了眼季秋阳,「能帮忙吗?」

季秋阳一眼就明白这女人打什麽主意,想都不想便拒绝,「成何体统。」

说完,却是拿了衣衫要去外头浴间洗澡。

姜靖怡嗤笑一声,「老古董。」

季秋阳瞪了她一眼才出去,回来的时候姜靖怡还在那擦头发。

姜靖怡看他的头发也是湿的,便道:「要不你帮我擦,我帮你擦?」

季秋阳直接不搭理她。

不搭理就不搭理。姜靖怡坐在窗边等头发乾的时候觉得无聊,便小声哼着现代的流行曲子。

听在季秋阳耳中觉得有些不雅,忍不住打断她,「此等曲子休要再唱。」

原主的嗓子原本就好,季秋阳不让唱她偏偏唱得更婉转,跟一道钩子似的钩得季秋阳恨不得堵上耳朵。

好在姜靖怡头发很快的乾了,总算不唱了,季秋阳这才偷偷舒了口气。

对他的反应姜靖怡只当没瞧见,将头发一拢就准备去睡觉。此时的季秋阳头发还湿漉漉,看着他的侧脸,姜靖怡忍不住感叹,真是个好看的男人啊!

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来时,配上他那高冷不可侵犯的脸,满满的禁慾气息,可这会儿披头散发时整个人柔和许多,让姜靖怡难得心痒了一下。

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季秋阳直接起身将蒲苇席铺到地上,将被褥铺好。他想了想昨晚的意外,将蒲苇席拉到稍外的地方,务必确保姜靖怡从床上滚下来也滚不到他的身边。

见状,姜靖怡挑了挑眉什麽都没说,转头上床睡觉。

季秋阳见她睡得一脸坦然,不禁松了口气,待头发乾了,夜色已深,昨晚没睡好,今夜总能睡个安稳觉了吧。

可惜半夜的时候他突然醒了,就着窗外的月光,扫了一眼床上,果然,睡没睡相的女人双脚已经搭在床下,脑袋好歹还在床上,他毫不怀疑只要她再翻一下身绝对掉下来。

季秋阳闭上眼不去看她,可那双白嫩的脚丫似乎带有魔力,他猛然睁开眼瞅着那双嫩足,不得不承认,姜靖怡的脚很白很好看……

不对,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女子的双脚如何能被男人看了去,也就姜靖怡不在意,睡觉的时候不肯穿袜子,睡觉前尚且盖着薄薄的被子,睡着了哪会想到自己会睡成什麽模样。

季秋阳愣神的功夫,突然听见声响,他转过头去就瞧见姜靖怡动了动,似乎要翻身……

他看不见也就罢了,瞧见了又有些不忍看她真的跌到床下,便往床边挪了两步,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将她掀到床内去。

就在他纠结时,姜靖怡果然动了,他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却瞧见姜靖怡骨碌一下翻到里面去了。

季秋阳几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回到蒲苇席上躺下,竟有些怅然若失,结果又是半宿没睡着觉。

姜靖怡没心没肺睡得非常好,起床後难得见季秋阳还躺在蒲苇席上没有起来。想到今日要去姜家见一屋子的妖魔鬼怪,神清气爽的她不再赖床,拉开门出去的时候却发现云氏和季老太太等人早就起来了。

瞧她出来,云氏抿唇朝她笑了笑,那眼神让姜靖怡有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是误会他们新婚小夫妻晚上闹腾得狠了才起的晚?姜靖怡只能讪笑以对。

樱桃打了水伺候她洗漱,这时候季秋阳才顶着黑眼圈从屋里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姜靖怡觉得今日季秋阳看她的眼神充满怨气,好像她做了什麽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男人心,海底针,她只是个善良的女子,实在猜不透这古代男人的心思。

注意到姜靖怡的目光,季秋阳顿时想起这两晚的事,不自在的将视线移开也去洗漱。

早饭後,樱桃给姜靖怡换上昨日特意挑选的衣服,又拿了脂粉给自己画了一个瞧着楚楚可怜的妆容,这才准备出门。

回门之日自然要带礼品,季老太太有些发愁,他们本就是农户,因着季冬阳夫妻做点小买卖家里才富裕一些,但比起姜家那就差得远了。更何况为了娶妻,家中钱财散得差不多,回门的礼品竟凑不齐。

昨日季老太太便在发愁,可今日一早还是硬着头皮拿了银子给季秋阳道:「你去镇上买点肉打点酒,再买包点心,到了姜家好生告罪,咱们不是不重视,只是能力有限。」

季秋阳明白他娘的意思,依季家的情况,如今还能拿出这二两银子已然是强弩之末。

然而还不等他回答,就见姜靖怡进来道:「娘,不用麻烦,家里不是有鸡蛋吗?捡上几个鸡蛋,意思意思就成了。」

季老太太惊呼,「这可不成,咱们季家穷,也断不能丢了礼数。」

姜靖怡毫不在意,「不打紧,我爹有钱,定不会在意这些。」

「可是……」季老太太仍犹豫,「这总归不好看。」

姜靖怡笑了笑没说话,给季秋阳使个眼色就出去了。

钱拿着,到底买不买还不是他们说了算。而且她也看出来了,季老太太虽然是乡下妇人,但知好歹,哪怕儿媳妇嫁妆在乡下不算少,也没想过动用儿媳妇的嫁妆。可又担心因为季家的情况让儿媳妇面上不好看,才竭尽全力去做这件事。

姜靖怡明白,季秋阳也明白,所以季秋阳接了钱,默契的跟姜靖怡带着樱桃出了门。

直到走上泥巴小路,姜靖怡忍不住吐槽了,好歹是个地主家小姐,嫁个人仆人只有一个也就罢了,怎麽没给一辆马车或驴车代步呢?

季秋阳皱眉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樱桃贴心的凑过来小声道:「姑娘,当时您不是说嫁了姑爷要和姑爷同甘共苦才不要的吗?」

原主竟为了这麽可笑的理由放弃了香车宝马!更要命的是,还在这关键时刻被自己的丫鬟给戳穿了,哪怕那话是原主说的,她也觉得丢脸。

姜靖怡咳了一声道:「我就随口说说。」

从大桥村到大桥镇其实只有五里地,距离不算远,只是她早习惯了出门开车,乍然要靠双腿走五里路还真不习惯。

樱桃闻言松了口气,随即笑道:「姑娘要是想要马车,或许今日和老爷说说,老爷要面子,肯定答应。」她又想起马氏,赶紧嘱咐,「但姑娘得避开太太才行,说的时候最好姑爷也在场。」

「小姑娘很聪明嘛。」姜靖怡揶揄的看了眼樱桃,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让季秋阳这个做女婿的在跟前要,姜大川必定不好意思拒绝。也就是说,姜大川哪怕真的给了马车,也不是因为疼闺女而是为了面子。

姜靖怡听明白了,季秋阳自然也明白了,他忍不住瞧了眼姜靖怡白净的脸,看来姜靖怡在姜家的日子并不如他之前想的那样好,难怪她昨日在书信里会写恶毒继母、渣男爹爹。

姜靖怡在原来的世界就是个享乐主义的人,到了古代哪怕条件不允许,也想尽可能让自己过得舒服。既然姜家有马车,今日自然要带一辆出来。

她心里有小心思,季秋阳却没多想,只不过担心有这女人在,今日的姜家不会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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