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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დ资讯] 简尘《富家娇儿》(卷一至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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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17 10:15: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简尘《富家娇儿》(卷一至卷三)

{出版日期}2021/11/19

{内容简介}

开铺子赚银子、画图纸,还得女扮男装进工部干活,
她为自己抹把泪,她俨然是个工具人……
王爷:不不不,我是把你当心上人!

宁越穿书手握反派剧本,生活真是处处惊险,
一开局救了差点遭大伯父毒手的母亲,
放火恐吓侯爷祖父成功带着寡母和弟妹分家单过,
幸运避开侯府被抄家的祸事,也不用再当提款机,
她又南下扬州保住富商外祖家上下性命,
改造庄子种花木,准备开设铺子卖保养品赚大钱,
以为这样就能过好日子了?错错错,
她就不该好意赎了获罪的大房女眷,
那身为她堂妹的原书女主就没机会故意推她落水,
也不会目击堂妹跟晋王世子私会,险些被掐死……

宁越发现,自己有着麻烦吸引体质,
千金小姐到她庄子乱摘原料花被阻拦,
竟然就找人放白蚁,还拿从她这讨的芦荟去害人,
舅舅敦亲睦邻送荔枝,出了命案对方却说是荔枝有毒,
要不是她早有准备,要不是她喜欢看柯南,
轻松找出真相,他们甥舅俩就要轮流入狱品尝牢饭,
不过最最棘手的,还是那位原书男主晋王世子,
手下偷她的配方和产品,推出山寨版,
这人非但不引以为耻,还劫持她强逼她为他赚钱……
靠山啊!看在我从刺客手中救了您,还给您分红的分上,
快快来收拾您这个不要脸的侄儿呀!

虽说萧慎自己是重生的,却没想过还有穿越这种事,
不过这就能解释,为什麽宁越会送信给他,
让他不要喝下别人给他的断子绝孙毒酒,
也能解释宁越为什麽跟他前世认识的她截然不同,
不仅有满腹生意经,还能够画出火器图纸,利国利民,
其实吧,第一眼看见她,他就动了心,
若非当众发誓在新帝亲政生下子嗣之前,他这摄政王不成亲,
他早就上门求亲,不必藉着请她到工部帮忙做武器接近,
要不是两人名分未定,宁家大房也不敢对她下毒手,
意图坏她清白在先,派杀手暗杀在後……



第一章 救援母亲

几场秋雨过後,天渐渐的冷了下来,静夜如水,丹桂的香气飘散在微风里,迷醉了整座宅院。

本就不平静的水面,撒下些许鱼食之後,变得更加热闹,碧波里各色肥硕的锦鲤此刻正在争抢消夜,挨挨挤挤的堆叠在一起,好几条都快被拱出水面,坐在湖心亭边的少女觉得甚是有趣,又撒了一把下去。

砚云朝墨烟使了个眼色,被无视之後只好自己上前劝说,「姑娘,夜深了,该回房歇息了,您的伤还没好,熬不得夜。」

少女把视线从胖鱼那里移到两个丫鬟身上,默默地叹气後说:「我已经躺了两天了,再躺下去身子都要生锈了。」

前些日子,原主和三姑娘宁瑶起了争执,被推到假山上磕破了脑袋,结局是原主死了,她来了,小小年纪就艳绝京城的宁瑶则被关进祠堂罚跪。

「就算不躺着歇息,回房间看书下棋或是练字也可,虽说才八月,可夜风不小,姑娘又伤了脑袋,万一被吹着留下病根怎麽办?」砚云温柔,说话也轻柔和缓,听着并无唠叨之感,反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一旁给少女递鱼食的墨烟附和着点头,「云姊姊说得有道理,姑娘,还是回房去吧。」

想到原主充满文艺气息的房间,宁越眉头轻皱。

这副身体的身分是大周长兴侯府的二姑娘,一位琴棋书画皆通的才女,在京城名号很是响亮。

她一个缺少母爱,被爸爸和哥哥拉拔长大的理工科优等生,性格豪迈且有腹肌的A4腰阳光爽朗美少女,以後要如何维持原主身娇体软和才女的人设?

想到这里,宁越头更疼了……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她倏的站起身来,凭藉原主的记忆健步如飞的往泽芝院走。

「姑娘怎麽了?您等等奴婢!」砚云不知发生了什麽事,只好提着风灯追上去。

看着飞快消失在角门的身影若有所思,心思细密如墨烟,敏锐的觉察到,自家姑娘和三天前不一样了。

其实,当初姑娘有一度是没有呼吸的……难道像书里说的那样借屍还魂?不,不可能!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生根发芽,墨烟决定继续观察些时日再说。

气喘吁吁的站在泽芝院大门前,宁越恍然想起这里不是原来的世界,遂把微乱的衣衫和头发整理好後才轻叩门扉。

守门的婆子一见是她,一如从前的恭敬道:「二姑娘怎麽来了?」

「我想母亲了,所以过来看看。她睡了吗?」她一面往里边走一面问道。

「估计快歇息了。」婆子回道。

「我进去瞧瞧。」宁越尽量让自己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像个闺阁淑女。

面容悲戚的美貌妇人看到突然出现的长女,先是一惊,旋即又轻声斥责道:「这麽晚了还不歇息,怎的想起到娘这里来了?」

宁越笑容灿烂,大步迈到妇人身边,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像小女孩那样靠在她肩膀上撒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您了嘛。」

「摔了一跤倒变得贫嘴了。」徐清漪原想轻敲女儿的脑袋,但看到她头上隐隐渗着血的纱布,心疼的把手收回来,柔声问道:「还疼吗?」

「不疼不疼,只是有些事不大记得了,如果我以後做得不够好,母亲要提醒我。」宁越先给自己的转变找了个理由。

徐清漪看着长女越发清瘦的脸,心中的酸楚更甚,又感到气愤,若非玥儿受伤之时她闹了一场,只怕那娇蛮的宁瑶会更得意。

丈夫战死不到两个月,屍骨未寒,偏心的侯爷夫妻更轻慢他们母女几个,嚣张的大房更是欺负到头上来,甚至想霸占她的嫁妆将他们二房扫地出门。

她不怪丈夫早早抛下他们娘儿几个,也不怪命运不公,只恨自己无能,护不住孩子们。

想到混沌不清的未来,徐清漪一时潸然泪下。

宁越想到以後,也是脑仁疼,但既来之则安之,顶了原主的身分,就要代她照顾好她的亲人,「母亲,父亲走了,我们还在,活着总能找到活下去的路。现在您是二房的顶梁柱,可得振作起来。」

为母则强,何况周遭虎狼环视?

看女儿神色坚毅,徐清漪想到三个孩子,把眼泪擦乾後点了点头,丈夫走了,她得坚强起来。

「娘,我听方嬷嬷说您闺中是出了名的能干,便是舅舅也比不得您。以後我不止要学琴棋书画,还得学掌家管理生意。」

宁越的妈妈去得早,至亲都是男性,她因此不擅长和长辈撒娇,不过她在女生中混得开,一席好听话说出来,徐清漪很快转悲为喜。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回忆起闺中时光,徐清漪感慨万千,看着跟前突然和她亲密许多的长女,心中欣慰。

宁越扶母亲回里间坐下,这时候丫头端着脸盆进来,她接过方嬷嬷手里的帕子,浸湿拧乾後给徐清漪,「母亲,我今晚挨着您睡好不好?」

长女难得对她和颜悦色,徐清漪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好。代真,你去铺床。」

代真便是侍立着的大丫鬟,她把脸盆交给小丫鬟,笑着带人去忙活。

不多时砚云和墨烟也到了,宁越吩咐她们几句後,让两人回绿筠院。送走两个丫鬟後,回来时见到粗使丫头正准备倒洗脚水,忙拦下说:「把这个留下,我有用。」

「可是姑娘……」小丫头想不明白洗脚水有何用,但看到自家姑娘高深莫测的神色,只好听她的话,把洗脚盆端回房去,依言放到墙角。

宁越另外拿了样东西,这才进屋。

见长女手里拿着根手臂长的门闩,徐清漪不由得问道:「怎麽拿这东西进来?」

宁越把门闩放枕头下,说:「这个时节贼多,拿它防身。」

徐清漪哑然失笑,不过也由她去,且在心里默默叹息,被欺负了一遭,长女变得更懂事更谨慎了,不知是好是坏。

带着这样的疑问躺下,只是最近糟心事太多,徐清漪夜里难眠,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半梦半醒的。

不知过了多久,窗户上多了两道黑影,一下子就把她吓得整个人清醒了,刚坐起来就看到月亮洒下的微光中,宁越乌溜溜的眼睛。

她朝母亲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後拿起藏在枕头下的门闩,轻手轻脚的朝靠窗的门边走去,听到推门的声音後,当即把放在门後的洗脚水扣到贼人头上,随即又将门闩一棍一棍的朝那人身上招呼,直将人打得哎哟叫唤。

「走水了!快来人呐!」

宁越一边教训半夜闯进母亲房间的贼人,一边高声呼救,但内院的丫鬟婆子好似失魂了一般毫无反应,倒是守在外边的几个健妇提着水桶闯进来准备救火。

房间里的烛灯依次点上,狼狈不堪的两个小贼已被孔武有力的健妇押着动弹不得。

两人的脸在摇曳的烛火里半明半暗,徐清漪看到其中一人的脸後吓得後退几步,「大伯,怎麽是你!」

宁越盯着那张保养得宜、白皙俊朗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和原主记忆里的人物对上号,此人正是长兴侯府的世子宁振宗。

果然和书里描写的一样,除了一张脸之外一无是处。

「原来是大伯父,您应该没有喝醉走错院子吧?」

宁振宗此刻颜面尽扫,说不出一句话来。

兄长闯进守寡弟媳的院子,还能有什麽好事?

「娘,我觉得此事关系重大,应该请侯爷和侯爷夫人来。」宁越建议说。

徐清漪想了一会儿,心里有了计较,点点头後坐到梳妆台前重新挽发。

宁越只把长发理顺,用丝带紮了个辫子,穿上衣裳坐到凉榻上看妇人梳妆,顺带等候侯爷夫妻过来。

想到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宁越无奈的叹息一声,感慨不知自己上辈子造了什麽孽,才会穿越,穿越就罢了,还穿到一本她看过的槽点满满的小说里,更别说她是那个竭力找死、下场凄惨的女配角。

想起来她还是救人挂的,穿越大神怎就这麽坑她呢?

原主名叫宁玥,和她说得上同名同姓,她当时把那篇三观不太正的小说看完,这是原因之一。

据原书描写,宁玥相貌出众,清艳似出水芙蓉,既有江南女子的婀娜婉约,也有北方姑娘的高䠷干练。不止如此,她还精通琴棋书画,是各类诗会宴会上最出风头的那个,因此她名满京城,被称作京城第一美人。

当然,原主也不是完美无缺。

首先便是长兴侯府已经衰败,子孙不成器,除了祖上留下的爵位,已经无人做到五品官的位置,在遍地是官的京城,宁家老早就排不上号。

正因如此,家中入不敷出,急需开源节流,於是娶了一个江南巨富的女儿进门,也就是宁玥的母亲徐清漪。

结了这门亲之後,长兴侯府被整整笑话了十年,而有这样一个生母,宁玥在京城一干贵女面前抬不起头来,因此格外的和生母不亲近,甚至鄙视,她於是掐尖要强,处处都要胜人一筹,企图证明自己不比别家姑娘差。

其次,她没了爹。

宁家男丁无能了好几代,终於出了个可以光耀家族的男人——宁振兴,可惜是老二,与爵位无缘,且不被父母所喜,再有出息也敌不过一个出身被人诟病的妻子,以及没有命发光发热。

最最重要的一点,她是女配角,必须跪倒在女主角的光环之下,成为女主角光辉荣耀登顶路上的垫脚石。

其实在书里女主角的前世,宁玥还算人生赢家,她历经种种磨难,最後成了贵妃,儿女双全,作者还隐晦提到她儿子成了太子。

然而故事是死於宫廷争斗的女主角重生回来,利用自己多活一世的经历,开始各种打脸报复,为父兄和自己争取利益,宁玥作为女主角从小纠缠至死的死对头,自然是主要攻击的对象。

女主角重生之後的那一世,宁玥被按在地上摩擦,不止弟弟妹妹一个赛一个的会惹事和愚蠢,宁玥更是如此。

在书中,女主角是男主角惊鸿一瞥铭刻在心上的红玫瑰,艳烈,浓墨重彩,宁玥则只是倒贴上去的廉价替代品,还是一个从来没碰过的替代品。

男主角虽有正妻和侍妾,但为女主角守身如玉到二十五岁,成为皇帝之後只宠她一人。那时候的宁玥为了荣宠和权势,用非常手段和男主角睡了——为此读者吵翻天,後来增加详细情节解释两人其实没睡,而宁玥为生下皇子巩固地位又和外男上床。

十月怀胎,宁玥如愿生下皇子,只可惜没得意多久就被拆穿,之後被秘密赐死,生的孩子也被弄走了。

男主角因此遣散後宫,身边只留女主角一人,後面则是男女主角两人的腻歪及其花式互宠和携手创造盛世宏图的日常。

结局是男主角活到四十四岁就走了,女主角辅佐年幼的儿子登基,成为垂帘听政的太后,且名垂千古。

後来有读者评论说,女主角成为太后有什麽用?当女皇多爽!比那些眼光只局限於後宅和甜宠的文好多了。

於是作者改了结局,让女主角当了女皇,大周的国力在她手里达到顶峰,万国来朝,成就胜过历史上许多皇帝,并在番外把皇位传给了儿子。

原书争议很大,有读者说女主角三观不正,自私自利且冷酷无情,说除了女主角其他人都没脑子,太过玛丽苏是无脑速食文,还有说金手指开太大看不下去,且男主角身为王爷及後来的皇帝,到二十五了还是处男不现实。

当然也有很多支持者表示,很久没有看过这麽聪明且杀伐决断的女主角,并辩驳说女主角那麽做情有可原,因为那些配角更自私更坏。

至於金手指,算不得什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灌水,让人有看下去的慾望就行了,再说二十五岁还是处男的古装罗曼史男主角比比皆是,没什麽可吐槽的,看文嘛,图的就是开心,管那麽多做什麽?

文章评价两极化,越吵越火,越有争议就越多人看,宁越就是其中一员,她一边吐槽一边看,自己也知道没什麽营养价值,每每想弃文之时又忍不住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麽。

因为作者太会讲故事太懂得读者的心思,原书剧情紧凑,高潮迭起,且每每在恰到好处的地方断章节,让她心痒难耐,一不小心就看了一章又一章。

唉,她大概就是吐槽得太狠才会穿到这里来吧,早知道就当个沉默的大多数就好了。

面对闪瞎眼睛的女主角光环和逆天的金手指,她该如何自保?想到今夜就要重生的女主角,更觉难办。

说起来,她也知道大致内容,也算掌握了先机,身为穿越大军中的一员,不能混太差丢了广大穿越女的脸。

以後且走且看吧,先把眼下的麻烦解决掉再说。

徐清漪背对着宁越,但从铜镜里将她表情的各种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同时更下定决心今夜要讨个公道。

名声和孝道算什麽?通通比不过儿女重要,这种烂到根的地方,不待也罢!

听到吵嚷和不耐烦的骂声,宁越知道偏心的侯爷夫妻来了,遂上前扶徐清漪到堂屋去,母女俩进屋不久,宁鸿跟妻子也脸色阴沉地走进来。

清梦被扰,侯爷夫人卫氏满脸不悦,先开口问道:「出了什麽天大的事,觉也不让人睡。」

宁越本欲开口,被徐清漪一个眼神制止。

徐清漪严肃道:「当然是天大的事,不然不会请侯爷和侯爷夫人过来。」说完,她请两人坐下说话。

大戏即将开唱,宁越决定先观察一阵再出手。

「刁家的,把人带过来。」既然准备撕破脸,徐清漪便不打算客气,直接吩咐道。

宁振宗被几个健妇押了上来,看到爱子的脸,宁鸿和卫氏大吃一惊,又见他浑身湿透,脸上淌着血,更是心疼不已。

宁鸿目光阴鸷的盯着徐清漪问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振宗为何会在你的院子?」

徐清漪讽刺一笑,「我也想知道大伯为何会半夜出现在泽芝院,而且贴身伺候的丫鬟和婆子怎麽也叫不醒。若非玥儿机警,还不知道要发生什麽事。」

要发生什麽宁越当然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後果是宁振宗愚蠢又恶毒,恶向胆边生,企图用欺辱弟妹的方式来报复曾经威胁到他、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的二弟。

在书中,他得逞了,奸杀了徐清漪,事情暴露之後宁鸿和卫氏帮他遮掩,说徐氏是太过思念亡夫,上吊自尽了。

原主虽不喜生母,但也知道她不是会自杀的人,她虽和丈夫情深义重,却明白养大孩子更重要,原主想报官为母伸冤,但敌不过家中长辈,并且很快又发生了一件更大的事,把这桩丑事压了下去,再到後来,更无人提起。

卫氏的心早偏到爪哇国去了,哪里管宁振宗半夜翻进徐清漪的院子做什麽,见爱子身上湿透又鼻青脸肿,哭着扑过去抱着他的头哭道:「宗儿,你怎麽了?」

说话间,卫氏恶狠狠的看了宁越一眼。

宁越无所畏惧,坦诚说道:「是我打的,我以为来了贼,故而下手没个轻重,还请祖母原谅。」

卫氏闻言,看向宁越的目光更凶狠恶毒,但又没法子教训她,只好先把这笔帐记下以後再算。

宁鸿被卫氏嚎得头疼,对徐清漪说:「家事不可外扬,你又毫发无损,今夜的事就算了。」

这是打算轻轻揭过了。

徐清漪不依,苦笑一声後说:「若我今夜有事,侯爷又当如何处置?」

宁鸿拧眉不悦,「说那些做什麽,你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

「就是!二丫头把振宗打成这样,头都流血了,你得拿一万两汤药钱来!」卫氏趁机狮子大开口。

她怀里的大儿子,配合着哀嚎几声,好不凄惨。

老两口的反应让徐清漪彻底心寒,冷冷的讥笑一声,「我寻思着,这事应该报官,让断案如神的府尹大人来评判。」

要是报官那还得了!长兴侯府本就败落不堪,这种丑事传出去长子的前途就毁了。

宁鸿脸上杀机浮现,「你敢!宁家的脸还要不要了!早知道你这麽不懂事,当年就不该让你进门!身在本侯爷的地界,还敢如此不识抬举,别怪本侯爷今夜就清理门户!」

要是徐清漪安分守己,看在她为次子生了两女一子的分上,他尚可留她一命,但她这麽愚蠢,只能让她去死了。

卫氏早就觊觎徐清漪的嫁妆,那不孝的二儿子在时,她就想弄死这个害他们宁家被笑话的儿媳,现在宁振兴死了,她更毫无忌惮,抹了眼泪站到宁鸿身边,说:「侯爷,徐氏和振兴伉俪情深,让他们在地下做一对恩爱夫妻吧。」

她语气冰冷无波,对徐清漪这个有恩於他们的儿媳,就如对待脚下的蝼蚁一样,可以毫不费力的踩死,更不在乎孙女儿也在现场。

这对偏心夫妻的一番表现,让见过无数不要脸奇葩的宁越,也觉得刷新了认知底线,一时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徐清漪同样被这番冷酷的言语震慑住,她如他们所料的那样慌了,几度开口,却说不出话,脸色苍白。

宁鸿心里冷哼一声,看着没有刚才硬气的二儿媳,眼神没有半点温度。

他在朝堂上是没有手段,但在家里,拿捏一个内宅妇人还是可以的,原本他打算小事化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这个乱家的女人就该去死。

「来人,拿白绫来!」宁鸿声色俱厉,吩咐下人。

听到外边的响动和跳动的火光,宁越来了精神,终於到了,还好她备了後手,对待这种毫无良知的夫妻,就得用些非常手段。

宁越沉沉开口,「侯爷确定要杀我娘?」

宁鸿不喜徐清漪,连带着她生的两个女儿也不喜欢,此刻宁越说话,他心里嫌弃。

平日里这丫头就掐尖要强,整天学些旁门左道,不懂女德,不守女诫,若非她长得好还有些用处,他早就亲自教训她了。

等杀了徐氏,就把这丫头送给三皇子做侍妾。

「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祖父的苦心,只要今夜的事你闭口不提,你还是长兴侯府的二姑娘。」宁鸿拿出在外行走时,威胁市井百姓的威严模样来吓唬宁越。

「怎麽能不管?您要杀的是我母亲。」宁越看原着时,就得出宁鸿外强中乾、色厉内荏的结论,还在评论区长篇大论有理有据的骂,赢得不少附和,面对真人,她还真不怕,「既然您要杀我娘,那我也把这侯府烧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饶是徐清漪,也被宁越的话吓了一大跳,「玥儿你……」

宁越用眼神宽慰徐清漪,示意她把这事交给自己来解决,之後抢在宁鸿和卫氏前头开口,「爹爹虽然走了,但他给我们留了不少人,个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健,会骑射和功夫,想撂倒您那些家丁不在话下。在抓了『贼』之後,我就让方嬷嬷去叫人了,只要娘发话,他们就放火烧了这府邸。侯爷,您怎麽看呢?」

说罢,守在泽芝院外的人齐齐地吼叫一声,声似洪钟,犹如山间虎啸熊吼。

第二章 分家躲剧变

「这……」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徐清漪已被逼到死路上?宁鸿不怕死,但想到自己还有妻儿子孙和一大摊子家业,瞬间退缩了。

卫氏仍摆着婆婆的架子教训徐清漪,「你还不管管你那胆大包天的女儿?放火烧侯府,她竟然敢!传出去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命都快没了,还在乎名声做什麽。再说这些年来,长兴侯府在外的名声好吗?」徐清漪凄然一笑。

为了做一个合格的侯府二夫人,她压抑本性,克己复礼,忍气吞声的过了十五年,她再也不想忍了,刚才玥儿说要放火烧侯府,莫名的觉得痛快。

她的话让老夫妻两个气恼得半句解释的说辞也无。

宁鸿担心母女两人鱼死网破,只好缓和了语气安抚道:「我知道你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孩子,有什麽事好商量,好赖还是一家人,别冲动行事。」

宁鸿的话徐清漪一个字也不信,言语激动道:「我冷静不了,振兴死了,我的心也死了,守着空荡荡的院子被你们随意拿捏欺负,活着还有什麽意思,不如今天一起死,一起去地下见振兴!」

说完话,她就拿起烛火,毅然决然的点燃屋内的幔帐。

卫氏只当徐清漪说说而已,哪知她当真放火了,吓得连连後退几步,想逃走,但二房的人已经得了允许进入泽芝院内院,把他们都围住了。

宁鸿後悔万分,早知道徐清漪这般决绝,他就该缓上一缓,徐徐图之。

看着火势顺着帘子蔓延,宁鸿忙道:「好孩子,有话好好说,可别冲动呀,你想想玥儿琅儿和瑞扬,他们都是你的亲骨肉,你忍心烧死他们吗?」

提到孩子,徐清漪决然赴死的神色终於有了松动的迹象。

宁鸿趁热打铁说:「振兴已经走了,如果你跟着去了,留下玥儿他们姊弟三个要怎麽活?只要你让人进来灭火,爹什麽条件都答应你。」

徐清漪怀疑的问道:「当真?」

危及性命,宁鸿和卫氏忙不迭的点头,「当真,只要你让我们离开泽芝院,只要你让人进来救火,你想要什麽都给你。」走出这个院子,还怕找不到治她的机会?

「分家!我要带着玥儿琅儿和瑞扬,带着我的嫁妆离开长兴侯府!」徐清漪疯狂道,她举着火光跳跃的烛台步步逼近,犹如地狱出来的恶鬼。

「这……」宁鸿委实没料到二儿媳会提这个要求,他还以为她只会要求不要欺负他们孤儿寡母,保持他们在府中的地位,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

「怎麽,不愿意吗?」徐清漪晓得宁鸿舍不得自己的嫁妆,开始高声喊方嬷嬷,让她叫人准备开始放火,把宁家所有的东西都烧了。

卫氏想要徐清漪的嫁妆,但此刻更想要命,忍不住推了推宁鸿,「老爷,你就答应她吧。再待下去,我们都没命了,振宗还伤着呢,必须尽快请大夫。」

宁鸿想和徐清漪谈条件,哪知宁越先开了口——

「祖父祖母放心,娘不会做得这麽绝,看在死去父亲的分上,她留一万两银子给你们,再给一万两,当做大伯的汤药钱。」

徐清漪这些年来受了许多委屈,陪嫁的银子一半都拿来填侯府的窟窿,名下铺子和田庄的全部进项皆被充作公用,现在一个子儿也不想留给他们。

见她想要反驳,宁越忙凑到她耳旁解释,「母亲,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尽快松口,拖得越久越不利,银子没了可以再挣。不过走之前得叫他们立字据,以後不许上门打秋风,不许到外面胡乱说话,坏您的名声,再者……」

目光扫过一家三口的脸後,宁越又小声道:「这银子过不了多久,会回到您手中。现在,离开侯府才是最要紧的。」

徐清漪想了想,她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银子,舍去一点零头,彻底摆脱长兴侯府这个火坑当然可行。

她於是说:「我同意玥儿的提议,侯爷和侯爷夫人意下如何?」

两万两对任何人家来说都不是小数目,卫氏想也不想就催宁鸿点头,宁鸿犹豫了一会儿,答应宁越的提议。

「等等,我还有几个条件。」说着,徐清漪让方嬷嬷上笔墨纸砚,把分家事宜和宁越刚才的提醒写了下来,之後又加了几项条款。

命捏在人手里,老夫妻两个不得不同意。

书写的空档,银票已经拿了来,面对真金白银,白纸上的几句话什麽也不算。宁鸿乾脆俐落的在契纸上写下名字摁了手印,盖上他祖传五代的长兴侯印章。

等他有了从龙之功,振兴长兴侯府指日可待,那时还报不了今夜的仇?

契约达成,方嬷嬷领着人进门来把火灭了。

徐清漪闹了这麽一场,耗费不少心力,善後的事便由宁越处理,她当即请徐清漪身边几个得力的下人把徐清漪的嫁妆收拾清点好,连夜搬出去。

银票还在宁越手上,宁鸿担心她反悔,不禁劝道:「已经这麽晚了,明天再搬走也不迟……」

「房子已经烧成这样,只能顺势搬了。再说今夜有贼,还不知下一刻有什麽,不如早点走的好。」宁越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没有那麽嘲讽,「这些银票,等二房的东西全部搬走之後,自会送到侯爷手上。」

宁鸿的奸诈她清楚得很,不过这份聪明狡黠的劲儿,也只敢拿来对付生来弱势的女人和权力地位比他低的人。

那边,徐清漪已经让方嬷嬷叫醒被迷晕的丫鬟和婆子,叫人进来清点什物家财。

她嫁进长兴侯府之前,父兄为她在城东置办了一座三进的宅子,凭藉她的嫁妆和丈夫留下的恩荫优待,足够让她和孩子们过好後半生。

十五年时间,已经让她明白荣华富贵远没有平安舒坦重要。



十多年来,徐清漪的嫁妆消耗大半,但清点起来仍废了些时辰,近卯时才清理装箱完毕,不过像名贵木料做的家俱这些大件东西,之後请木匠和力夫来搬。

这肮脏之地,她再也不想回来。

睡眼朦胧的宁琅嘟哝着来到泽芝院,带着不满和满脸睡意问为何半夜把她叫醒,又为何要搬她屋里的东西?直到看到塌了一角的院子和闪烁的火星子,瞌睡醒了大半,摇着宁越的手臂问怎麽回事。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换个地方再睡。」面对这个比她矮了一个头的妹妹,宁越又开始头疼了,听到那一声长过一声的啼哭和怒吼声,更是无奈。

宁琅是美貌蠢货麻烦精,宁瑞扬是上蹿下跳坑姊货。

唉……她拯救炮灰之路任重道远。

「什麽叫换个地方睡?你说清楚呀?」宁琅大声追问。

「二房和大房已经分家,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搬出去住了。时间紧迫,等搬完家再和你细说。」宁越还要回自己房间清点东西,想起这丫头以後的找死劲儿,只觉得心好累。

宁琅一听已经分了家,而且要搬出去,登时瞪大眼睛,站在原地说:「不走,我不走!要走你们走!」

她虽然不聪明,但也晓得背靠大树好乘凉,曾经让她风光无限的爹死了,谁都可以欺负她,一旦搬走,她就不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和那些需要看人脸色的旁支姑娘一样。

她现在只有这个身分可依仗了,就算要走,要分家搬出去过,也得等到她嫁人之後。

这丫头的牛脾气上来,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只好快刀斩乱麻了。

宁越用宁振宗迷晕守夜丫头剩下的迷香,很快把宁琅迷倒,对她身边的嬷嬷和丫鬟说:「还愣着做什麽?快把五姑娘抬到马车上去。」

「奴婢遵命。」几个下人还没从宁越那番惊人的举动里醒过来,被提醒之後就扶着宁琅往外院走。


二房热火朝天的搬家,各院的主子们纷纷起身探问。

虽然当事的主子们之间约好了不会把晚上的事说出去,但下人们的嘴就没那麽严了,很快都知道宁振宗半夜爬弟媳妇院子墙头一事,不仅失败,还被宁越打得头破血流,这还不算最大的事儿,二夫人借此事分了家,要连夜搬出去!

「外面怎麽这麽吵?」刚从噩梦中惊醒的宁瑶,脑子还有几分迷糊。

「姑娘,跪了这麽久,您先松松筋骨吧,奴婢到外面去瞧瞧。」冬梅说。

「嗯,你去吧。」双腿已经麻木,没有半点知觉,彷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冬梅走後,她才动了动双腿,开始打量起周遭的事和物来。

一排排冷冰冰的灵位,夜风里微微摇曳的烛火,还有刺骨的凉意,让她觉察到她在现实之中,看着还稚嫩的自己,记忆将她带到十三岁那年的八月。

她讽刺心高气傲的宁玥即将给人做妾,两人因此起了争执,扭打之际,不小心将宁玥推倒,头撞到了假山上,宁玥被送回院子养伤,她则被徐氏弄到祠堂罚跪。

这是第几天她尚不清楚,她只知道,长兴侯府快要大难临头了,而她在这之前必须想办法补救。

不如现在去找祖父,找个理由把自己前世的经历说给他听!

下了决定,宁瑶一瘸一拐地离开祠堂,走在往光耀堂去的路上,正好看到忙碌的下人,正在一箱一箱的往外抬东西,随手拉了个看热闹的下人问是怎麽回事,听到的消息让她无比意外。

原来前世,父亲真的侮辱了二婶且杀了她。

「今天是什麽日子?」眼前的变化,让宁瑶不得不再确认一次。

看来三姑娘是跪糊涂了,竟连什麽时候都不知道了,於是看热闹的婆子好心提醒道:「今天是正熙二十年的八月十四,明儿就是团圆节了。」

八月十四,正是徐氏的死期,而明天,就是宁家万劫不复的日子!

记忆里的苦和痛刻骨铭心,她再也不想重走一次。

这一刻,她想奔跑,可是双腿却如灌铅一样,重得迈不开步子,她只能拖着脚步向前。

走着走着,远远的,宁瑶看见一行人。

宁玥,那个从小和她针尖对麦芒的死对头,前世踩在她头上耀武扬威的恶女,此刻正由丫鬟扶着,从从容容地朝外院走。

是她改变了徐氏的命运,她是否也如自己一样,重新活过来了?不,据说只有心怀怨恨和遗憾,死得不明不白的人才会化作厉鬼在人世间徘徊。

上一世,宁玥虽历经坎坷,却是最後的赢家。

但是如果不是重活一回,事情如何会改变……

宁瑶现在脑子好混乱,理不清思绪,前世所有悲惨的经历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让她头疼不已,也让她不由自主地走向宁越。

她的美,连夜色也无法掩盖,无论在何处,她总是最吸引人目光的所在——原着里,作者花了大量笔墨描写宁瑶的美丽。

此刻,真人站在眼前,宁越才知道她是何等的艳光四射,风华绝代。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说的就是宁瑶。

宁瑶是春日骄阳,灿烂热烈,是百花之首,傲视群芳,更是风华绝代,千年不遇,肌肤胜雪,媚骨天成,婀娜绰约,这份美太过明艳嚣张,妖娆靡丽,让追捧清水芙蓉般美人的世人很是不喜,都说宁瑶是褒姒妲己、飞燕合德之类的祸水,於是,符合大众审美的宁玥被推选为京城第一美人。

想到现在的小说界,第一美人早已是个群嘲的头衔,顿时觉得给原主这个称号的人恶意满满。

时下流行的小说女主角是肤白貌美易推倒,胸大腰细身体娇,妩媚绝美似狐妖,至於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白莲花型女主角,早已被抛弃在时代的洪流之中,成为炮灰的代名词。

很不巧,她就是那个长相过时,人设过时,命运永不过时的女配角。

此刻的她,站在女主角面前说:「我们要搬走了,想必妹妹你很满意。」

一如既往的不客气。

「我没想到会这样……」宁瑶的脑子现在很混乱,却敏锐地察觉,听她刚才的语气,好似不知道上辈子的事。

「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的,现在如你所愿了。」宁越学着原主的口气和宁瑶说话,「要不是娘担心我,不让我继续在湖心亭吹风,我又顺路去了她的院子,还不知道会发生什麽事!」

宁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转变,竟然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是啊,她可以重生,徐氏为什麽不能活下来?只是她想要和宁玥和解,但宁玥却不给她机会……

「我母亲把所有带着铜臭味的东西都带走了,我们三个出生微贱的姊弟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各自安好。」

宁越留下这句话後,跟着徐清漪连夜走了。



卯时三刻的天空已有微光,二房的所有下人,护送着徐氏母子四个,和十来车东西往城东的宅子去。

靠着车壁,听着车轮压过石板路的声音,马车摇摇晃晃的,让宁越昏昏欲睡。

第一场战斗结束,她有些累了。

「玥儿,你会不会怪娘自作主张分家?」次女和儿子的反应让徐清漪开始动摇,开始细想离开侯府是对是错。

宁越摇了摇头,为她打气,「不会,琅儿和瑞扬年纪小不懂事,等他们大些了就会明白您的苦心。以後我会帮您,我们要在京城好好的、有尊严的活下去。」

她过去缺心眼惯了,虽然成绩名列前茅,能力出众,但并不是精於算计、心机深沉之人,用曾经流行的一句话说就是:她这种人在宅斗宫斗剧和小说里活不过三集,尤其面对女主角无敌的光环和金手指。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作为化工专业的学生,来到这里还是能借自己的所长活下去,能用学来的知识造福一小群人。

上一世短命早早的挂了,老天给她重新开始的机会,这回她必须活得很长,一直到头发花白牙齿掉光。

宁瑶重生占尽优势,她何尝没有?她知道这个虚构世界的许多事,不能光芒万丈,至少可以趋利避害,保护好所有对她好的和她亲近的人。

至於妹妹和弟弟,呵呵,以後等着她的拳头吧。

此时的长兴侯府里,宁瑶在去光耀堂的路上反覆回想宁越的一举一动,她眼神清明,举止大方,有着少女的乾净和青涩。

自己是嫁过人的人,好赖也活了二十八岁,知道被男人碰过的女人是什麽样子,哪怕重生到豆蔻之年,身体尚且稚嫩,但眼神、心态和行为举止也回不到少女之时。

她确定,宁玥未如她那样重新活过来,但她能肯定,宁玥不一样了。这种变化,需要她日後慢慢去寻找原因。

眼下,救至亲才是最要紧的事。

丫鬟通报过後,宁瑶耐心的等在房门前,但得到的答案却是宁鸿和卫氏拒不见她。

「侯爷说了,他现在累得很,有什麽话明天再说。」

宁瑶想到祖父祖母的性子,提着裙子不管不顾的闯了进去。

今夜的事让老两口气愤不已,卫氏直骂徐清漪是搅家精、讨债鬼,挑唆宁振兴和他们离了心,还把人给克死了,早知今日会惹出诸多祸端,当年就不该结这门亲。

卫氏的骂声不止,宁鸿又何尝甘心?他堂堂的长兴侯,竟被一介女流威胁。

看着手里的两万两银票,宁鸿怎麽想怎麽觉得不划算,和徐氏那些嫁妆比起来,还是太少了,早知道就多要些银子。

「祖父,祖母,阿瑶有要事要说。」宁瑶直奔两人所在的卧房,「长兴侯府,就要大难临头了!」

对宁瑶的无礼,老两口并未放在心上,卫氏慈爱的抚着她的脸庞,直说她受委屈了,二房母子几个已经搬走,不用继续跪。

「祖母,阿瑶不委屈。」宁瑶郑重的跪在二老面前,「请听阿瑶一言。」

宁鸿十分疼爱这个美貌如仙的孙女,待她从来都是慈爱的笑脸,道:「有什麽话起来说,跪着做什麽?」言罢,亲自将人扶起来。

宁瑶长跪不起,声音哽咽,神色悲戚,「孙女作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三皇子图谋皇位东窗事发,被贬为庶人发配去守皇陵,而帮他做事的臣子,被抄家流放、斩首灭族,这其中就有长兴侯府……」

初听之下,宁鸿觉得荒唐,想要安慰孙女只是一个噩梦时,却突然意识到,她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从来从龙之功都是成则一飞冲天,败则粉身碎骨,若非三皇子出身高贵,在今上一干皇子中占着长字,他不会选他。

细细回想三皇子的所作所为,越发觉得害怕,宁鸿蹲下身,双手按着孙女的肩膀,声音颤抖地道:「瑶儿,把你的梦细细地说一遍!」

宁瑶把前世抄家流放的事悉数说了,为了让宁鸿和卫氏相信,还把这个「梦」说成是祖宗降下的警示。

听完她一席话,宁鸿彻底瘫倒在太师椅上。

晚了,快辰时了,天一亮,顺天府的人就要来了。

宁鸿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干大事和力挽狂澜之人,此刻只觉天塌地陷,生机渺茫。

卫氏听得心惊肉跳,双手颤抖地抱着丈夫的手臂,声泪俱下地问道:「侯爷,我们该怎麽办呐?」男丁流放,女眷没为奴籍,她以後要怎麽活?

若早回来几日,她尚有挽救之机,现在只能尽量减少损失……宁瑶想了一会儿後说:「祖父,祖母,眼下只能把家中财物记到二婶名下,到时请她拿出来为女眷赎身避免成为奴婢。男丁到流放之地後,有银子也会好过一些。」

纵使流放,也并非死路一条,边关之地,还有翻身的机会。祖父和父亲不成器,但她大哥却是能文能武的英才,何愁没有复兴家业的机会?

宁瑶如此安慰二老一番,两人倒镇定下来,都想着,对,只能去求徐氏了!

宁鸿让卫氏立刻把帐房剩下的银票和名贵的金银珠宝收拾好了,由他亲自骑马去城东寻徐氏。

宁瑶这边也安排了起来,「祖母,把您的东西收拾收拾,放木箱子里,埋到地下去,我们以後还有回来的机会!」

她和卫氏说完,去了母亲的院子,把那个「梦」又说了一遍。

杨静妍听过她的话後大吃一惊,但也照着她的话去做,把贵重之物收拾到木匣子里,赶紧挖坑藏好了。

第三章 侯府抄家

徐清漪的宅子有下人守着,时常收拾清扫,此番过来可直接住下。

清点好丈夫留下的家当和自己的嫁妆後,她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她留了个心眼,夫君的东西和自己的财物没被那些敲骨吸髓的人刮乾净,这些足够她养大三个儿女了。

宁越跟在徐清漪身边,大致摸清了现在的财务状况,银子加上银票共有二十万两,不说还有古董玉器和字画,单单换算一下金银,在上一世也算是个中产之家。

正当她计画以後如何开源以及如何把宁瑞扬扳正之时,门房便来禀说侯爷来了。

是了,只有二房在这次灾难中全身而退,重生回来的宁瑶如何不想办法解救?姻亲退避三舍,徐清漪嘴硬心软看重孝道,原主要名声,是他们最後的浮木。

回想起原着中女配角被讹诈的剧情,宁越让墨烟回房取笔墨和白纸来。

徐清漪性子外柔内刚,未被惹急之时,是个柔善明理的妇人,对宁鸿,她尚有几分尊重,吩咐下人将人迎到客厅,自己先去见客人。

让下人上茶後,徐清漪问道:「侯爷这会儿过来还有什麽事?」

宁鸿想到屍骨未寒的次子神色复杂,脸色变了几变後,才缓和口气,和颜悦色的说道:「这些是你和瑞扬他们应得的,想着让你们母子几个连夜搬走,我心里过意不去,就送了过来。还有这两万两银子,一并还给你。」

他打开木匣,里面是一叠银票和金银首饰。

分家风波尚未平息,宁鸿的突然转变,让徐清漪摸不着头脑,但事反常则为妖,警惕地道:「侯爷说笑了,我虽是一介女流,但也知道不属於自己的东西,一分也不能多拿。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孩子们更不能要,请您拿回去吧。」

留给他转圜的时间不多,没时间再跟这女子罗嗦……如此一想,为了一家子,宁鸿对着徐清漪跪下了。

徐清漪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忙将人扶起来,「侯爷,您这是做什麽?有什麽话请直说。」

宁鸿声音哽咽,泪水夺眶而出,悲戚道:「先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对,不该提议把玥儿送给齐王做妾,更不该狠心要杀你。求你看在振兴的面上,看在同是一家人的分上救一救宁家。」

徐清漪被宁鸿的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震惊和同情之余仍旧提防着,「侯爷此话从何说起?侯府现在好好的为何要我来救?若以後真出了什麽事,儿媳定当尽力相助。」

她是分家搬了出来,但长兴侯府出事,她和三个孩子也逃脱不掉……如此细细想来,她也有些心惊胆跳。

「此事说来话长……」宁鸿半是惊悸半是叹息地把宁瑶的梦说了一遍,对自己闯下的祸事自责不已,「圣命难违,你也无能为力,我只求你收下这些银票,到时为府中女眷赎身,保全她们最後一丝颜面。」

徐清漪仍是不信,这太过荒唐了。

她蹙眉道:「侯爷,只是梦而已,不作数的……」

「此梦是先祖降下的警示,我如何能不相信?若没有发生,到时把东西退回侯府便是。」宁鸿坚持让她收下。

徐清漪只好应道:「那我就代为保管几日,不管如何,日後一定归还。」

宁鸿道谢之时,宁越带着笔墨纸砚到了,朝两人行了一礼後说道:「这麽多银票和玉器首饰,还是记个数比较好。娘,您以为呢?」

宁越的举动让宁鸿万分不喜,从前不曾觉得这丫头如此小心眼外加不懂事,现在分了家,不仅暴露了本性,还把读书人那份酸腐劲儿往自家人身上使。

但现在有求於人,他不得不点头。

徐清漪却觉此举甚好,打开木匣清点里边的银票、珠宝和玉器,宁越书法不甚好,便让墨烟记录。

两万两银票还给徐清漪,剩下的是:银票四千两,金镯四对,玉镯四对,宝石玛瑙珍珠等若干,总共不到六千两,可以看出,长兴侯府真的很穷了。

「请侯爷过目。」

宁越把记录的单据给宁鸿看,宁鸿瞟了一眼,羞红了老脸,强撑着一一核对之後,才写了名字盖了私章。

单据一式两份,各保管一份,东西交接完毕,宁鸿匆匆回了长兴侯府,母女两个则进了後院。

徐清漪抱着木匣子,仍晕头转向分不清梦和现实,宁家会被抄,而二房平安无事,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宁瑶的梦是真的。

「玥儿,你说真的会出事吗?」

「等到中午自见分晓,您不用操心太多,但这个得收好了。」宁越把墨迹已乾的单据交到徐清漪手上。

她记得很清楚,原着中,长兴侯夫妻在天将明之时把这些交给刚刚死了娘的宁玥。

宁玥终究是个孩子,且那时为人正派,放下私人恩怨,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不想,後来竟成为他们讹诈宁玥的理由,几千两银子说是几万两,侯爷夫人被赎身之後,仗着长辈的身分,从宁玥那里拿走了徐清漪所有的嫁妆和掌家权。

可惜她不是宁玥,她不聪明,没有手段,但绝不会让自己吃亏。

徐清漪不知道长女的心思,只觉得小心谨慎总是对的,认真地答应下来。

宁越这才放心,跟母亲说了声,便回自己的院子去。

作息被打乱,回房间之後,她只觉头晕眼花。

「天塌下来也别叫我,让我歇一歇。」吩咐完砚云和墨烟,她拉过被子倒头就睡。

两个丫鬟悄然退出房间,默默的看了对方一眼後,各自归位做自己的事,新宅子里有好多事要忙。



八月十五,大街上车水马龙,叫卖声不绝於耳,不过这还不是团圆节最热闹的时候。

等到入夜时分,华灯璀璨,无论平民百姓亦或是王侯将相之家,皆倾巢而出,参与夜间的盛会。

大周的上元和中秋不宵禁,城中有自开国以来延续至今的灯会,热闹非常。

尤其中秋,大周在这日立国,八月十五已成为国庆日一样的存在,届时皇帝会登上城墙,设下灯谜彩头,与民同乐。

民间爱热闹的百姓和闻弦歌知雅意的官员,把这灯会办得一年比一年隆重。

这时,各条街上开始挂起灯笼,形态各异,色彩绚烂,煞是好看,做生意的小商贩老早就来占好位置,准备今夜大赚一笔。

披甲执锐兵丁整齐的跑过大街,将肃杀不祥之气一路抛洒,道路两旁的空气稍稍一窒之後,熟人之间相互看了一眼,心里想着,不知哪家要倒楣了。

有胆大的跟在後头去瞧热闹,很快发现窦尚书家被抄了,之後是宣平侯府,再之後几个侍郎府,最後是长兴侯府。

或许是早预料到这一结果,宁家上下的主子并不慌乱。

为首的刑部员外郎秦翰右手按压在腰间的佩刀上,一身肃杀之气,他的目光扫过站在中庭的宁家人,高声问道:「定北将军的家眷在何处?」

宁鸿双腿颤抖地走出来,战战兢兢地回道:「徐氏犯了错,昨夜已被分出去了。」

秦翰和宁振兴相熟,晓得徐氏虽出身商贾之家,但学识礼节并不比官家出身的夫人差,这其中定有古怪。

不过他此番请命前来,本是打算为曾经浴血同袍的兄弟做点事,让兄弟的家眷能够脱身,既然已经搬走,那正好。

「罪人宁鸿及其家眷听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兴侯宁鸿持身不正,结党营私,妄议天子,挑拨皇子争斗,大逆不道,今夺去爵位,贬为庶人,籍没家产,家族男丁悉数流放镇南关,女眷没入奴籍,充作官妓!钦此!」

「罪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天子的雷霆之怒真真正正的劈下来,宁鸿才知害怕,心叹大局已定,难再挽回。

今晨,他尚有一丝侥幸,现在,唉……

忆起夜间宁瑶说的话,宁鸿越发觉得这孩子有神通,她既然能梦到此次灾祸,是否也有解决之法?

暗自嗟叹之时,又听一兵丁进来禀说:「秦大人,徐夫人来了,说是来搬东西。」

「请徐夫人进来。」秦翰脸色稍缓,想起英年早逝的兄弟,面容悲戚。

刚才在门外,徐清漪已被刑部抄家的架势吓住,但今晨卯时知道的消息让她不得不走一趟,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多谢。」得到通行许可之後,领着宁越目不斜视的往府里走。

进门之後,才发现一切已经乱了,刑部的人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甚至把地面都挖开,好几处院落已贴上封条。

平日里光鲜的主人已不见了影子,趾高气扬的仆役这时候像蚂蚱一样被拴在一起,等着被转卖发配。

宁越第一次见识到皇权的可怕,心中戚戚然。

原本她打算袖手旁观,但好梦未醒,就被怒气冲冲的宁琅吵醒,得知徐清漪要去长兴侯府,换上衣裳囫囵理好长发後就跟来了。

目之所见,让她知道这就是现实生活,不能置身事外。

再见到宁瑶等人时,他们正齐齐的跪着聆听圣旨,结果已知,但仍止不住垂泪,看到徐清漪来,皆用看救星的眼神看着她,彷佛她是拉他们出火坑的神明。

「秦大人。」徐清漪向秦翰行礼,之後,亦跪下聆听圣旨。

秦翰叹了口气,拿出另一份特赦令,「定北将军夫人徐氏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氏族男振兴,多年镇守边关,为国立下汗马功劳,而今,宁氏族长犯下大罪,牵连妻子族人,因定北将军为国捐躯,特赦其家眷,钦此!」

徐清漪闻言,已泪流满面,她此生最亲最近之人,死後仍在护佑她。

「臣妇徐清漪叩谢陛下隆恩。」

「嫂夫人搬了东西快些走吧。」秦翰说着,突然庆幸长兴侯夫妻不喜次子闹得天家也知,更庆幸宁振兴这些年在边关未参与夺嫡之事。

徐清漪双手捧着圣旨,目光从卫氏几个妇孺身上梭巡而过,犹豫一阵後,开口问道:「秦大人,妾身有个不情之请。卫氏毕竟是振兴的母亲,我能否为她赎身,免去她为奴为婢之苦?还有嫂嫂和两个侄女,她们……毕竟是振兴和妾身的亲人。」

卫氏听後,看徐清漪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亲切热烈。

秦翰毫不掩饰对卫氏的厌恶,却明白徐清漪的难处。

今日徐氏不管女眷死活,大周以孝治天下,日子久了难免会被非议,那时上边也会厌恶,进而影响宁瑞扬的前程。

不过他不好一口答应,只道:「这……我回去问过尚书大人之後再通知嫂夫人,请回府等消息。」

「如此先谢过秦大人了。」

徐清漪朝秦翰福了福身,便往泽芝院去。

等工匠下人拆卸木床柜子多宝槅等家俱之时,她悄声对宁越说:「玥儿,为娘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尤其宁瑶。

「想不明白哪里奇怪就暂时别想,能避开这次祸患已是幸事。今天之後,还有许多需要您操心的地方。」神鬼不可忽视,不能沉迷,亦不能多言,尤其重生和穿越这等荒诞之事。

徐清漪点头,「等了了眼下的麻烦,我去城郊祭拜你父亲。」

是啊,她现在哪有闲功夫管别人?

木匠和家丁手脚快,不多时便将徐清漪的陪嫁之物拆卸搬走,母女俩离开长兴侯府时,正巧见到刑部的兵丁抬着几个大箱子往外走,宁家人无论男女,皆被卸去华服和首饰,被驱赶着往外走,看着好不狼狈。

京城百姓爱瞧热闹,府外早早的站满了人,长兴侯府的笑话他们早就看够了,此番来为的是宁瑶,这个众所周知的娇艳美人。

围观者以男人居多,对着宁瑶品头论足指指点点,言语间十分无耻下流,都在说她此番坠入泥坑,定会被京城几家青楼争抢,只要出得起银子,皆可与之共度春宵,那时想怎麽折腾就怎麽折腾。

那些看不惯高门贵女的普通妇人此刻也说着落井下石的话,各类污言秽语不绝於耳,让长兴侯府门前变得如菜市场一样热闹。

饶是宁越不喜宁瑶,也觉得这些话不堪入耳,再者她才来,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却未继承那些恨,对宁瑶没那麽多怨怼情绪,且不打算搅和宁家以及男女主角之间的破事。

本着一颗爱美之心,她叫停了押解队伍,为宁瑶戴上面纱,掩盖住她的美貌。

「多谢。」再次经历这等屈辱之事,宁瑶冷漠淡然,比起前世经历过的种种,这些根本不算什麽。

「先别急着谢我,希望等你离开教坊司後还能说出这句话。」宁越低声对她耳语。

「玥儿,你快来救我们呐!」卫氏情绪激动,对着宁越高声说道,若非有兵丁押解着,只怕早拖着人不放了。

秦翰善待徐清漪母女,不见得对其他女眷有好脸色,当即喝道:「磨磨蹭蹭的做什麽!还不快走!」

卫氏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之中,宁越感慨,长了一张让女人也我见犹怜的脸,大概是宁瑶的另一个金手指吧。

登上马车时,宁越忽的看到人群中的一个人。

他个子挺拔,刚健遒劲,脸庞似被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过,让他如神只一样俊逸。不止如此,他贵气天成,气度高华,似朝晖也似明月,那股子迷人的劲儿,彷佛是大地的引力,生来既有,吸引着所有的一切。

原主是见过此人的,正是晋王世子,原着中的男主角,萧泽辰,想起原着里他万人迷的人设,现在对上号也觉名不虚传,难怪诸多女配角对他倾心。

宁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微凉的秋风轻轻撩起宁瑶的面纱,露出那张艳色绝世的容颜。很快,那张脸又被掩盖在轻纱之下,变得像月色一般朦胧迷幻。

多麽浪漫的惊鸿一瞥!宁越感叹。

若她不是他们故事里的恶毒配角,原主已经跟宁瑶结了仇,她或许会为两人之间碰撞出的火花露出姨母般的慈笑,但现在她心情很是复杂。

「别管那些闲言碎语,有娘在,别怕。」徐清漪面色不善,捂着宁越的耳朵不让她再听。

宁越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微微愕然,侧耳倾听,很快明白徐清漪为何这麽做——原来是围观的人在遗憾,为何原主被赦免,不然到时就能去青楼点姊妹两个共事一人。

有人在附和,想看高傲的才女被千人骑万人枕的落魄模样,不过也有人在反驳,说姊妹两个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没为奴籍充作官妓,也是供大人们享用,轮不到他们沾染。

在哄笑之中,看热闹的人散了,宁越面露愠色,果真千百年来男人都一个德性,让人恶心不屑。

她不喜欢宁瑶,这时却坚定了要救她出来的决心。

哪怕她们是敌对的双方,也不能让她被这些无耻的男人非议糟蹋,要过招,以後光明正大的奉陪便是。

「母亲,我没事,不用为那些污言秽语劳心伤神,等下我们去安国公府。」宁越这时已恢复如常。

现在萧泽辰也卷了进来,加上安国公府,为宁家几个女眷赎身很容易。



东西搬回宅子之後,便由方嬷嬷盯着放置,已将新房间收拾整理好的砚云和墨烟见到宁越过来,齐齐叫了一声姑娘。

外边发生的事她们已经听说了,只觉一阵害怕,不敢想像二房若没提前搬走的情形。

「替我重新梳妆,等会儿要去安国公府一趟,砚云陪我一起。」坐到梳妆台前,宁越再次看到铜镜里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跟原主长得很像,不过原主五官线条更柔和,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味道。

宁越捧着脸揉了揉,脸是好脸,很美,管他是什麽花什麽茶,只要好看就够了。

她拆开头上的白纱布,伤口已经结痂了,用花钿或者眉心坠遮住倒看不出来。

「这是安远侯府送来的药,是郭老夫人从宫里得来的,抹了不会留疤。」砚云见宁越盯着镜子里的脸出神,忙把药膏捧出来。

安远侯府?宁越擦药之时,便开始在脑子里搜寻资讯。

是了,是原主的未婚夫家。

因安远侯府的世子和宁振兴自幼相识,一起滚过泥塘打过鸟,一起上过战场扛过枪,是有过硬交情的刎颈之交,两人亲如兄弟,在各自的妻子先後怀孕之时,就指腹为婚。

郭家的公子郭英麒,正是原主未来那口子。

安远侯世子重义守诺,在宁振兴死後,一直对徐清漪母子四人多有看顾,原着中,长兴侯府抄家之後,更是多有照拂,也不曾疏远,更没有退婚。

而郭英麒对原主则是一往情深,只可惜原主硬往皇室闯,辜负了有恩於她的郭家。

两厢对比之下,更显得原主忘恩负义。

「等家中安顿妥当之後,提醒我送拜帖去安远侯府,谢老夫人赠药。」郭家这般好,她实在不忍心辜负,至於亲事,还是退了的好。

「是。」砚云默默记下。

宁越还在热孝之中,穿着打扮皆以素净为主,只简单梳了个垂鬟分肖髻,配上些许米珠银饰,衣裳也是荼白色齐腰襦裙,这身着装更显得她清丽出尘。

呸呸,还真是朵白莲花。

宁越吐槽完自己,就听到有人喳喳呼呼的——

「姊姊,长兴侯府真的被抄了吗?」

显然的,宁琅已把昨夜宁越迷晕她的事抛诸脑後。

「已经被抄了,母亲和我亲眼所见。」宁越对宁琅和颜悦色道。

她上一世就喜欢泡在女生中间,本着一颗爱美之心,对所有女生都很好。

好友曾经吐槽她说,她若是男人,一定是中央空调,嘴巴抹了蜜一样哄得人心情舒畅,还会做女生最喜欢的小玩意,诓得好些女生叫她亲爱的。

现在,她把这毛病也带了过来,只要长得漂亮的女孩儿,都能让她另眼相待。

「吓死我了,幸好我们昨晚搬了出来。」宁琅见过抄家的情形,这时候拍着胸口一阵庆幸,接着又幸灾乐祸道:「我听说宁瑶和宁琳被贬为奴籍!」

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宁越不由得感慨,头胎和二胎关系不好古今亦然,这种对立的关系,在宁家尤甚,且延续到各自的子女身上。

「是,但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宁琅脸色登时就变了,跳脚叫道:「凭什麽呀!我们凭什麽帮她们!平时被欺负得还不够是不是!」

好不容易可以看那姊妹俩的笑话,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两个烦人精,为何要主动招惹!

「你想想,如果今天出事的是我们,你会如何?」宁越让她换位思考,将心比心,转而一笑,道:「谁说我要让她们到咱们家来?」

宁琅哪里听得进去,拉着姊姊抗议。

徐清漪已收拾妥当,过来寻宁越,见宁琅不依不饶的模样,轻声呵斥道:「琅儿放手。」

宁琅跺脚,「娘!」

「这事的厉害你不明白,等你大些了自会知晓。」徐清漪对这个心直口快脾气有些冲的女儿很无奈,每每和她说话,不自觉便严厉许多。

宁琅最怕徐清漪,这时只好松手,却还不甘心地说:「不管有什麽不得已,总之不许把她们弄到家里来!」

说完,宁琅转身就跑掉。

「琅儿被你爹宠坏了。」徐清漪叹气。

她嫁进宁家,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在男丁为重的高门之家,一直被嘲笑讽刺,尤其大嫂生了两个儿子,致使她在公婆面前抬不起头来。

但丈夫不惧这些闲言碎语,把两个女儿宠上天,尤其小女儿宁琅。

「妹妹还小,还能扳回来。」

宁越已经摩拳擦掌准备把修正拳挥向宁琅了,她看完了整本书,知道小丫头有多胡闹,她喜欢美人,但不代表她们的缺点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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