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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დ资讯] 玉颜《靠着锅铲养全家》全4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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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2-25 17:46: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玉颜《靠着锅铲养全家》全4册

{出版日期}2022/03/02

{内容简介}

她穿成书中女主角坏心寡嫂後的目标是──
让小叔子小姑子顺利走上人生巅峰,她抱大腿当富贵寡妇,
可是,那个谁,请冷静,她一点也不想二嫁呀!

蓝海E11720 《靠着锅铲养全家》卷一
穿成团宠文里女主角的坏心寡嫂,是她的不幸,
可有着明理的婆婆,福运逆天小姑子,才智超群小叔子,
又是她的幸运──毕竟小叔子会中状元,小姑子会当皇后,
然而在公公和她夫君都过世,家里没钱没粮的状态下,
想要带着一家撑下去,可不是容易的事……
她厚着脸皮去娘家借粮,二婶却跑来吵闹要他们把肉交出去,
後来还偷摘她家南瓜不认帐,甩了她小姑子一巴掌,
气得她生平第一次演出泼妇,彻底反击,
震慑了二婶之後,她想靠着厨艺赚钱的计画也有了进展,
小叔子牵线让镇上的员外订下她的茶叶蛋,
她卖蒸饺大饼也颇受好评,可这时候又有贼惦记起他们了……

蓝海E117202 《靠着锅铲养全家》卷二
有了进贼的教训,白小芽说服三叔一家合修院墙,以後两家互有照应,
毕竟家宅安宁了,她才能够没有後顾之忧扩展赚钱大计嘛!
在小叔子带领做市场调查之後,她决定在他就读的书院旁边开饭馆,
租赁的铺子带了几间房,平时她就住在这儿,家人要过来暂住也方便,
而她试水温做的几种米线口味大受好评,增加了她的信心,
想着等生意稳定了,可以再慢慢增加菜色,
只不过古代的女人,尤其是寡妇,在外抛头露面很难不招来议论,
甚至连生意合作夥伴的老婆都污蔑她是小三,
但她行得正坐得端,外人怎麽说她不在乎,
令她惊讶的是,小叔子竟说喜欢她?这样真的可以吗?

蓝海E117203 《靠着锅铲养全家》卷三
虽然江远山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对象,但是现阶段白小芽只想多赚点钱,
她也跟他说好了,最快两年後他考完秋闱再讨论是否进展为男女朋友,
所以除了固定时间去县里参加厨艺大赛,
有空就教导店里夥计烧菜煮饭,她的日子真的过得规律又简单,
只是嘛,开门做生意难免遇到无赖,最过分的就数二婶的侄子,
这个臭家伙之前就趁夜摸进她房里,好巧不巧那晚她把房间让给二婶母女,
他作恶失败,不仅被二婶教训一顿,还被她找来的捕头打了一顿板子,
没想他贼性不改又怀恨在心,当了捕快後更是肆无忌惮,
不只要钱还想玷污她,江远山为了保护她被捅了一刀,性命垂危,
这下真把她惹怒了,若是不让他和同夥付出代价,她不叫白小芽!

蓝海E117204 《靠着锅铲养全家》卷四(完)
从卖茶叶蛋到开了米线铺子,又去参加厨艺大赛,
她白小芽凭藉着一己之力,好不容易在小镇上打开知名度,
却因为姊姊的夫家人不干人事,导致她生意一度受阻,
不过这些困难在她的好手艺面前不算个事,
一碗香辣扑鼻的火锅粉,立刻挽救了她低迷的生意,
她白天忙生意,晚上忙着谈感情,和江远山爱得浓烈,
只是再浓烈的爱也有越不过的坎,他中了状元、入了翰林院,
他娘不仅开始替他相看,也请托媒人顺便帮她找对象,
她知道,这是东窗事发了……




第一章 决心当个有钱寡妇

一场大雨後,减退了三分暑气,夜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田间青蛙呱呱直叫,草丛里的蛐蛐儿时不时吱吱两声。

天上乌云散去,露出了月亮,像被狗啃了一大口的圆饼,月光遥遥落下,照得田间水面泛起粼粼波光,像撒了细碎的银粉。

原本该万籁俱寂的村庄,此刻却唢呐声迭起,村子西头的一户人家,唢呐伴随着哭声,一声接一声的传出来。

青竹紮成的篱笆院内灯火幽幽,屋檐下白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屋内一声哭,一声劝。

「远风他娘啊,你看开点,日子长着呢,还得继续活下去不是?」

「这次的地动着实厉害,来得也突然,又恰好是在夜里,连县城衙门都遭了大灾,县里师爷都被砸成了重伤。咱们白村也是不幸,这次总共去了十八个,唉,偏生你家是不幸中的不幸,一次去了两个顶梁柱,遇上这样的事,谁心里都不好受,可再难受你也要挺住。」

「远风和他爹爷儿俩虽走了,但还有远山和玉姝,你总得为他们兄妹俩活着不是?你家远山是个有大出息的,十四岁就中了秀才,放眼咱们整个山桑县,百年也没出过一个像他这般聪慧的,这次若非你家出事,今年秋闱,他定然能高中。」

「可惜要再等三年,他才能参加科考,不过也无妨,远山还年轻着呢,今年才十七岁,再过三年正好成年,也更稳重些。你呀,老嫂子你是有後福的,等将来远山考取了功名,你就有福气了。」

「呜呜呜呜……」李春花哭得更惨烈了,一边哭一边捶地,「江云海你个挨千刀的,你要走就走,何苦带上我儿啊。儿啊,我的儿啊,你刚成亲,洞房都还没入,未曾留下一儿半女,你怎就舍得走呀!」

「呜呜呜呜……爹爹哥哥,我想你们。」

小女孩抽抽搭搭的哭声以及少年隐忍嘶哑的抽泣声,和着唢呐声、哭号声,屋外呼啸呜咽的风声,交织入耳,闹得白小芽脑子嗡嗡的响。

她披麻戴孝地跪在灵堂前,犹如置身梦中一般。

谁能想到,她不过睡个觉,一睁眼就成了刚丧夫的小寡妇?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整整一天,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脑中突然多出来的记忆,让她感觉一切都不真实。

白小芽、江远山、江玉姝,山桑县、地震,还有因地震而死去的江家父子江云海和江远风……这不就是她睡前刚看完的那本书里的人物与事件吗?

她还记得那本书叫《太子爷的小娇妃》,那是一本团宠文,女主角江玉姝是彻头彻尾的灰姑娘,男主角朱佑明是当朝太子,十年後便是本朝第三任皇帝。

呼的一下站起身,白小芽拔腿冲了出去,看见屋檐下挂着的简陋灯笼,白惨惨的在风中摇曳,摇得她心底又慌又乱。

她深吸一口气,搓了搓胳膊,迎着夜风往院中走了过去。

夜风微凉,吹得她清醒不少,脑子也没那麽混沌了。

她一脚踩下去全是泥,这种泥巴路,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而从篱笆院内走到外面,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波光粼粼的稻田水面,一时之间,她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直到一声呵斥在耳边炸响——

「你不好好守灵,跑出来做什麽?还嫌丢人丢得不够是不!」

白小芽转过身,只见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由於天黑看不太清长相,但能看出大致轮廓。

因为不清楚状况,所以她乾脆不说话。

中年男人继续吼道:「你还站着干什麽,还不快回屋里去守灵!」

这时白小芽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记忆,原来眼前的中年男子是这具身体的父亲白永贵。

她正要往屋里走,又见後院走来一个中年妇人,妇人手臂挂着竹篮,看到白小芽与中年男子後,立刻客气地说话。

「哎哟,亲家公,你站在外头干啥,夜里风凉,又刚下过暴雨,快些到屋里坐,仔细着别受了寒。远风家的,快些把你爹请进屋里来,喝些热汤暖暖胃。」

白小芽怔了下,随即调整好心态进入角色,「爹,进屋去坐吧。」

白永贵没看她,只对中年妇人摆了摆手,「我该回去了,明儿一早再过来,亲家母这里有劳他二婶子你多多照应了。尤其是这不成器的丫头,她年轻不懂事,给你们江家添麻烦了。」

「哎哟,亲家公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小芽既已进了我们江家的门,那就是我们江家的人,哪里来的添麻烦哦。没有的事,亲家公你别多想!远风那孩子和我那大伯哥,他们爷俩……唉。」中年妇人摁了摁眼角,抽噎一声,「亲家公你放心,大嫂和小芽这里,我会多帮衬着点的,都是一家人,谁能忍心看着他们一家子过不下去啊。」

说话的中年妇人是江家二婶王大兰,她这番话说得漂亮,白永贵紧绷的脸都松了几分,对王大兰客套了几句,又嘱咐白小芽要听二婶的话。

白小芽敷衍着应了,转眼却见王大兰笑得跟朵大喇叭花似的,不禁想,她前一瞬还在哭,眨眼间就笑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成婚办喜事。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白永贵不再罗嗦,快速离开了江家。

白小芽回到屋里,重新跪到灵堂前,王大兰随後也进屋,和隔房的几个年轻妇人一起劝慰李春花。

白小芽竖起耳朵听屋里人谈话,可越听心越沉,一直到後半夜,年轻妇人熬不住都回家睡觉了,闲谈声才停下来,连唢呐声都停了,白小芽仍旧毫无倦意,睁着一双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苍白的一片。

她现在确定自己是穿越了,且穿到了《太子爷的小娇妃》这本书中,悲惨的是,她穿成了书中死得很惨的炮灰——团宠女主角的恶毒寡嫂,白小芽。

书中炮灰和她同名同姓,也叫白小芽。

早知真会发生这种玄幻又狗血的事情,她就不该去看那本书的!当看到书中配角是自己的名字时,就该避开的呀,为什麽要点进去!

她当初在网路上随意淘书时,看到有本书的评论下面出现了「白小芽」三个字,因为是自己的名字,所以她就好奇的点了进去,先是看了几眼评论,然後又去看了正文,看完结局後便昏昏沉沉的睡了,结果一睁眼却成了书中人。

因为是刚看完的书,所以主线剧情她还没忘。

原书剧情是以女主角江玉姝为视角,开篇第一章,江玉姝才八岁,天真可爱、活泼烂漫,长得好看嘴也甜,很会哄大人开心。

又因为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头两个哥哥都比她大很多,所以她成了家里最得宠的宝贝,父母兄长都把她当心肝一样宠着疼着。

整个白村,就她长得最好看,玉雪一样的肌肤,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翘,同龄的孩子都捧着她,村里大人谁见了都要夸她一声,说她长得俊俏,跟小仙童似的。

然而女主角天真快乐、幸福安然的生活,在九岁戛然而止,因为一场地震,江玉姝的父亲江云海与大哥江远风,双双丧生。

当天,江远风刚与炮灰女配角成了亲,两人只拜过了堂,交杯酒都还没来得及喝,更没有入洞房,便遇到了地震。

书中写的是,这一场地震使得整个山桑县都受到了波及,白村自然也不例外,而白村中受灾最严重的便是江家。

女配角上个月才刚过完十六岁生辰,嫁到江家不到一天就成了寡妇,她哪里受得了这个剧变?於是第二天一早,她就哭着跑回了娘家,说不想待在江家了。

结果父亲白永贵狠狠地骂了她一顿,说她既已嫁入了江家,便是江家的人,哪怕死了,也是江家的鬼。

女配角委屈,哭着闹着不愿意再回江家,她不想做寡妇,更不想跟着江家孤儿寡母吃苦受累。

只要不是傻子,明眼人都知道,江家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艰难。

除了女配角,江家就剩下她婆婆李春花和小叔子江远山,以及年幼的小姑子江玉姝,江远山自幼在学堂读书,几乎没怎麽下地做过活,连插秧都不会,帮不上一点忙;江玉姝还只是个小孩,又一直被家里人当心肝宝贝一样宠着,肯定做不了重活儿,而李春花一个妇人又病歪歪的,如何能撑起这个家?

虽说江远山现在是秀才,接下来还会继续考举人考进士,但读书考取功名一事,从来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谁能预料到结果?

女配角不能预知未来,能看到的也就是将要面对的艰难生活,她知道自己若是不离开江家,日後地里的活,一大半都得由她来做,白日里劳累一天,夜里孤床冷被,也没个人疼,少不得还要被村里那些个长舌妇嚼舌根子。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更何况一个新过门的年轻小寡妇?

留在江家,被人欺负羞辱,没人撑腰帮衬,平日下田干活,累死累活,辛苦一生,临到头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死了都没人哭灵,这种日子,谁能过下去?

正因为想到这些,女配角才想离开江家,不想在江家当一辈子寡妇,可是她失望了,她的父亲是个极度遵守纲常礼教的人,不仅不答应她改嫁的要求,还亲自押着她回到江家,并当着江家所有人的面宣告,说他白家的女儿从此就是江家的人了,到死也只能入江家的坟。

就连她的兄嫂也没人替她说话,他们认为再嫁的都不是正经人。

而李春花因为死了丈夫和儿子,正伤心欲绝,无暇分心别的事情,便应了下来,事後等心情缓过来後才几次找上白永贵,想劝他把女儿接回去,重新找个人再嫁了。

李春花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她虽心疼已故的大儿子,但也知道原主是无辜的,不想耽误了人家姑娘的一生。

白永贵却不允许,不仅死活不允许女儿再回娘家,还说女儿要是敢私自另嫁,便要将她沉塘以正家风。

李春花见白永贵态度坚决,便不敢再多劝了。

梳理到这,白小芽长叹一口气,其实女配角并不是纯粹的坏人,因为作者把她的困境跟心路历程写得很清楚。

一开始女配角和江远风订亲时,是欢喜的,江远风大她四岁,长得英朗健硕,很有阳刚之气,正是她喜欢的类型,两人又都是一个村里的,从小一起长大,江白两家关系也亲近,她对江远风很有好感。

可再喜欢,人死了,一切也都湮灭了。

在看到江远风冷冰冰血淋淋的屍体时,原主脑子一片空白,吓得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後她大哭一场,之後就是哭着回家的情节。

最开始的女配角是个普通女人,在事情涉及到自身利益时,她本能的选择扞卫自己,可是没有人愿意帮助她,反而把她推回火坑,她无法反抗也反抗不了,所有人都成为逼迫她的坏人,让她的心理逐渐扭曲。

因为被逼着留在江家当一辈子寡妇,所以女配角既愤怒又怨恨,她恨透了自己的父亲兄嫂,从此不再回娘家,年节也不回去。

而她在江家成天不是吼就是骂,闹得江家鸡飞狗跳,甚至背着李春花打骂江玉姝,江远山在白马书院读书,并不能经常回来,因此也无法时刻保护自己的妹妹,他偶尔回来看到家中一团糟,又气又怒,却又无可奈何。

在江远风去世半年後,女配角因缘际会认识了县里赵员外的儿子赵金明。

赵家是做药材生意的,山桑县一大半的药铺都是赵家开的,赵金明不仅家中有钱,更是长得人模人样,又很会甜言蜜语,在他的哄骗下,女配角悄悄地和他在一起,并且怀了他的孩子。

女配角急迫的想要凭着腹中的孩子逼赵金明娶她为妻,却被赵金明羞辱,甚至不承认女配角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赵金明那时还没娶正妻,而他是要考取功名的人,根本不可能娶一个寡妇为正妻,他和女配角在一起只不过是见色起意,玩玩而已。

悲愤之下,女配角在书院外大哭大闹,却被赵金明的书童和家丁赶了出去,她走投无路想起了娘家,本想请娘家人为她做主,结果却被娘家兄嫂一顿辱骂赶了出来,白永贵更当着村里人的面,狠狠地抽了她两耳光,让她去找条河自己解决了,别再脏了白家的地。

一夜之间,女配角成了整个白村的耻辱,大家都嘲笑她、厌恶她,对她指指点点,村里小孩甚至还朝她吐口水。

而赵金明更是可恶,还编了骂她的顺口溜,传给村里的小孩,於是小孩们舔着赵金明买的糖,四处唱着顺口溜骂她。

白家人臊得慌,生个女儿脸丢光。白家女赛花娘,丈夫刚死就爬墙。

一时之间,大街小巷,各村都知道了白家女儿不守妇道,与人苟合的事,女配角又气又恨,跑去赵府门外大闹,赵夫人命人将她乱棍打了出去。

被虐打後,女配角缩在菜市口,流产晕厥了过去,被人牙子看中,给她养好身体後,又将她卖到了京城青楼。

多年後,江远山中状元那日,打马游街风光无限,女配角在青楼的楼阁上远远地看着,又悔又恨,眼泪止不住的流。

悔的是不该苛待江家人,应该好好留在江家的,倘若她现在还在江家,不知该是多好的日子;恨的是自己猪油蒙了心,被赵金明那个猪狗不如的骗了。

当天晚上,女配角喝了个酩酊大醉,夜半起了幻觉,看到她那无缘的丈夫笑着对她伸出手,一如他俩年少单纯的时候,於是醉醺醺地从阁楼窗户一跃而下,摔死在大街上。

相对於女配角的凄惨,书中女主角江玉姝在地震後,因家中无粮去山中挖野菜,意外救了受伤昏迷的太子朱佑明,三年後,她随哥哥入京,再度与朱佑明偶遇,朱佑明一眼认出她来,对她抱持好感,之後三皇子、六皇子、秦王、兵部尚书之子、大将军之子等,但凡见过江玉姝,与她相处过的,全都喜欢她。

就连皇上、太后、皇后,长公主等,都格外喜欢她。

作者用了大量笔墨描写江玉姝的可爱与美好,总之她就是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集美貌与福气於一身的天道之女!

故事结局,江玉姝做了皇后,江远山做了当朝最年轻的丞相,而现在……

看着已经快要哭晕过去的李春花,以及眼睛发红极力隐忍的清瘦少年,和一旁抽抽搭搭的江玉姝,白小芽暗自舒口气,庆幸现在只是故事刚开头,是江家父子去世的第三天,在原书中,也就只是第一章的一小段描写。

幸好不是穿越到女配角已经被卖入青楼的剧情,那她真就无力回天了。

想到原书的剧情,白小芽轻轻揉了下额角,头疼,可这一揉,才发现这种痛不像偏头痛,反倒肿肿的,像是摔了或者撞了的,应该是原主寻死觅活闹的。

弄清楚缘由後,她已经决定,既然占了原主的身体,那就要替原主,也是替自己好好的活一场!

所以接下来,她打算留在江家,做个无情无爱的寡妇。

会这麽盘算,主要是因为不留在这里,她又能去哪儿?

毕竟白家不肯收留,在这个时代,自己搬出去立户更不可能,反而李春花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恶婆婆,小姑子也不是让人心烦的熊孩子,小叔子更是个寡言少语的人,这样和谐的家庭,她有什麽理由不留下来?

经济方面的确是个严重的问题,可是这不是没地方去吗?也只能靠着勤奋努力,想办法熬过去了,三年时间,小叔子会连中三元,成为状元郎,而最多六年,小姑子会当上皇后,她多少也能沾点光。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江家两人得道,她身为江家大郎的遗孀,只要她如今好好的留在江家,对江家人稍微照顾一二,将来至少吃穿不愁!

若无背景,她一个寡妇,想要做点小生意谋生,哪里那麽容易?先不说同行打压,就算同行不针对她,光那些地痞无赖整日骚扰,就够她头痛了!

靠稳了江家这座大山,那就不一样了,有做高官的小叔子,做皇后的小姑子,她在京城想要做点小生意,谁敢惹她?

到时候她便是皇后的嫂嫂,状元郎的嫂嫂,身为一个豪门寡妇,一没人嫉妒,二没人迫害,她时不时幽怨一下,还有人同情安抚,另外开几间铺子,每个月有稳定进帐,她便能过贵妇生活。

每天只需要躺着吃,吃了睡,睡了起来打下马吊,关注下铺子的生意,然後再逗逗鸟,喂喂鱼,赏赏花,晒晒太阳,如果可以再吸吸猫……

这样神仙般的日子,可不比做一个社畜——被公司压榨的员工强多了?

第二章 将二婶一军

白小芽在现代大学刚毕业,为了从派遣转为正职员工,每天早出晚归的挤地铁、挤公车,还要被上司刁难,时不时还要玩办公室内斗,每天都在忍啊忍,忍得她都快忧郁症了。

但不忍没办法,想要在大城市里扎稳根,肯定是要吃些苦的。

她家是在一个小地方,父母开小吃店,卖米线卤味烧烤等,虽然家里有店面,也买了房子,但那些和她没多大关系,都是她弟弟的。

家里人思想守旧,觉得必须要生个儿子,人生才算是完整。

在生下她後,她妈妈又怀过两次孕,检查出来是女孩便流掉了,直到她上初中,她妈妈再次怀孕,私自找熟悉的医生检查出是儿子,这才满意,一家人都高兴坏了。

所以,当她离开家乡後,就不想再回去,觉得无论如何也要在外面闯一闯,在大城市里活出精彩的人生。

谁能想到她一觉醒来,竟然进入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书中世界,还是架空的封建王朝……还不如回她的小县城呢,这个社会背景才是真的糟糕!

不过她不是那种伤春悲秋、自怨自艾的人,无论在什麽样的环境下,她都坚信,人只要努力挣扎,就一定能活出自我。

因而发现自己穿越到书中後,白小芽并没多难过,理清楚书中的情节後,她甚至还畅想了一下将来的单身贵妇生活,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喜悦。

然而眼下这种情况,她是该哭的,不能表露出任何喜悦之情。

现在哭得有多惨,将来就有多幸福,白小芽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内侧的软肉,疼得眼泪瞬间飙出来。

实在是太疼了啊,白小芽疼得哭声都不稳了,「啊呜呜呜呜呜呜呜……远风哥啊,你怎麽就走了呀!呜呜呜呜呜呜呜……」

江远山跟江玉姝都愣住了,那些正打盹的人也全都被惊醒了,大家纷纷看了过来,连哭得快要晕过去的李春花哭声也戛然而止,震惊地看着白小芽打了一个哭嗝。

「哎哟,你这丫头,可别哭坏了身子!」王大兰急忙上前来搀她。「事已至此,你也只能认命了。这天底下的寡妇多着呢,又不止你一个,再难受你也得好好保重身子,好好活着啊。」

王大兰正说着话,突然停下来扯了下嘴唇上的乾皮,扯完顺手丢到地上,继续道:「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去跳河,咱们这些乡下人,比不得城里人讲究,我听说城里那些个读书人家出身的,死了男人就不活了,非得跟着男人一起去才是贞节烈女,要不然祖坟都会被人骂得冒青烟……」

白小芽泪眼蒙蒙地看向她,被她的这番「劝说」惊住了,这是安慰人的话吗?她怎麽觉得,二婶是想让她去死呢。

就连李春花都皱起了眉头看着弟媳妇,「你这话说的……」

「哎哟,瞧我这张嘴,说话总是没个把门的,脑子也没细想……大嫂啊,小芽啊,你们可别多想啊!」

白小芽心中一动,脑子里关於书中王大兰的情节逐渐浮了出来。

书里写的王大兰,是个外表看着热心爽朗,说话口无遮拦却没有坏心的人,可实际上不是个好东西,她总是打着「心直口快」的幌子来贬低羞辱或挖苦讽刺别人,往往这个时候,大家反而是劝说受害者不要计较。

这不,马上有一个婶子赶紧起身打圆场。

「哎呀,大嫂你别多想,二嫂她就是那样的人,快言快语,刀子嘴豆腐心,有什麽说什麽,不懂得委婉的!实际啊她没有恶意的,大嫂,小芽啊你们别放在心上,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又不是什麽大事!」

瞧,就是这样,白小芽心中冷嗤。

原书中江远风父子双双去世後,剩下李春花带着江远山和江玉姝,孤儿寡母三人艰难度日,在江远山进京前,二婶可没少祸害他们一家子,面上热情大方,背地里却玩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算计。

不是偷摘他们家豆子,就是挖他们家番薯,甚至还趁李春花去镇上卖鸡蛋时,把她唯一的老母鸡偷偷杀了,半夜炖鸡汤,香味能飘出三里地。

平日里,她也没少在背後说李春花的坏话,经常和同村几个要好的妇人一起拿李春花寻开心,有时候当着李春花的面,都会说几句挖苦讽刺的话。

而原主被赵金明欺骗後,她更是在村里大肆宣扬,逢人就说原主偷情的事,甚至特地到李春花面前,一副很好心很热情的样子安慰李春花,实际上字字句句如刀,插在人家心口。

白小芽想到这儿,王大兰便又来了。

「我说大嫂啊,你也要打起精神来,你哭死了也没用啊!大哥和远风走了,家里现在你就是顶梁柱,你要是不撑起来,你们这个家可就散了!」

王大兰见有人替她说话,又得意了起来,嘴上说着安慰人的话,实则是拿盐往李春花的伤口上撒,气得李春花差点晕厥了过去。

看向一脸热情的王大兰,白小芽哽咽道:「二婶子,往後我们家,可全靠您帮扶了。您是个能干的,有您给我们撑腰,村里人谁也不敢欺负我们。」

书里不仅写了王大兰是个「快言快语」的人,还写她特别的虚荣,很喜欢别人给她戴高帽子,喜欢听别人夸她能干聪明,於是白小芽就试了一下……

王大兰得意起来,热情的搂过她拍着她背说:「远风媳妇你就宽心吧,有二婶子在,这满村老少,谁要是敢给你们气受,二婶子能把她的脸挠烂。」

白小芽一脸感动地看她,「二婶子您真是个大好人,又能干,心又善良,这满村的女人没一个能比得上您。」

王大兰被夸得飘飘然,又安抚了白小芽几句。

白小芽打铁趁热,摸了摸饿得发疼的胃,看着她软软地道:「二婶子,您屋里还有吃的麽?前日我出嫁,没敢多吃东西,自从进了江家,不巧又赶上地动……您也知道的,我们家出事,正是因为仓房坍塌,本就不多的粮食,如今颗粒不剩,这几日家里做白事,能吃的,都快吃完了。公爹和远风哥明日出殡,剩下不多瓜果蔬菜还得留着之後宴请帮忙的乡亲。我实在饿得不行了,还有我婆婆他们……」

王大兰脸僵了下,见陪着守夜的亲戚都看着她,赶紧打断白小芽的话头,「有呢有呢,晚上我做的黄糕粑还没吃完,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说罢,她又看向江远山和江玉姝,「你们兄妹俩,也给饿坏了吧,二婶子多拿几块过来,让你们都吃个饱。」

众人见王大兰这麽大方,都夸起王大兰来。

王大兰听着高兴,心里发苦。

「那就多谢二婶子了。」白小芽笑得一脸真诚,王大兰话都放出去了,这麽多人在看着,哪怕她不能拿来黄糕粑,总得送来点吃的。

王大兰走後,白小芽忙走过去扶起江玉姝,并替她掸了掸跪皱的衣服,温柔道:「跪一会儿便起来活动下,你年纪还小,当心别伤了腿。」

江玉姝怯怯地看着她,声音细细软软的说:「谢……谢谢大嫂。」

白小芽摸了摸她的头,「客气什麽,都是一家人。」她又看向跪得跟个石雕似的江远山,走过去劝道:「二郎你也……」

她话没说完,江远山抬起头,瘦削的下巴微微发青,灯影下那张清瘦苍白的脸,显出几分阴森森的鬼气。

白小芽急忙收了话,并迅速往後退一步。

江远山看着她,黑沉深邃的眼睛映出两点烛火,沙哑地开口,「不用。」

说罢,他继续笔挺地跪着。

白小芽撇撇嘴,心想爱跪就跪吧,反正跪的不是她,跪坏了也和她没关系。

没一会儿功夫,王大兰便回来,人还没到,就听见了她的声音。

「两个恶鬼上身的败家玩意儿,家里留不了一点东西……」她一边骂着一边走进屋,手里拿着两个黄白相间的煮玉米,笑着递给白小芽,并解释道:「黄糕粑已经被远树和玉红吃了,那两个馋嘴的东西,见不得家里有余粮,我这要不是脚快,再晚些回去,连玉米都要没了。」

众人见到她并没有拿来黄糕粑,先是愣了下,随即就都叹了口气。

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去年的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今年的谷子还不能收,稻穗刚结粒,还是青的,不巧碰上地动,又连下三天暴雨,几乎家家户户的水稻都遭了殃,原本亩产是四石,侍弄得好的,亩产能达到五石,然而这场暴雨,今年亩产能有一石都不错了。

因而这个时候,谁家要是还能剩两石谷子,那都是极为富足的,普通人家的话,哪家都是勒紧裤腰带在熬。

白小芽知道王大兰能拿来吃的,大夥儿就会觉得她很好了,她也很识时务的说着感激的客套话。

可是当她接过来拿到手上时,顿时就愣住了,一股子酸臭味弥漫在鼻尖,原来这不知是放了几天的玉米,都有发臭的黏液。

原本饿得难受,闻着手里的酸臭味,白小芽是一点也吃不下了。

她穿越前虽然也为了工作奔波,可至少是衣食无忧的,不说顿顿吃新鲜的,却也不会吃走味腐败了的食物,这两根玉米她自己吃不下,也不可能给江家兄妹吃。

然而王大兰就在屋里,总不能当着她的面扔了,那岂不是打她的脸?像王大兰这种人,不能明着得罪,只能暗着来。

「二婶子,天也不早了,劳累您为我们家忙乱了这些天,您也饿了吧。」白小芽将馊了的玉米塞到对方怀里,「您是长辈,又为我家劳累,您吃吧!」

王大兰的脸再次僵住了,她哪里吃得下,这可是地震前,她家就已经搁了两天两夜的玉米。

眼看着都快到大暑了,煮玉米这种东西,哪里放得住?她本来是打算给猪吃的,结果猪圈也在地动时毁了,她家的几头大肥猪都被埋了。

这两根馊玉米没地儿去,扔了又可惜,恰巧白小芽这个饿死鬼投胎的找她要吃的,正好拿了来做人情,哪里知道白小芽这死丫头又来这一出?

只是,各房的亲戚都在交口夸赞白小芽懂事,王大兰黑着脸,却不能说什麽,总不能说她拿已经馊了的玉米给人家新媳妇吃?

「那婶子就拿走了,天色不早了,你二叔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他回来让他守着,自己的兄长侄儿,他不守谁守。」

最後客套了几句,王大兰阴沉着脸拿着玉米离开了。

江玉姝这时走到白小芽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不解地问:「嫂子,您不是饿坏了吗?怎麽将玉米又还给二婶了?二婶她……从她那里拿到吃的不容易的……」

白小芽见小姑娘饿得一脸菜色,知道她是饿坏了才舍不得王大兰拿来的食物。

「玉姝啊,咱们不吃那馊了的玉米,吃了会肚子痛的。」白小芽柔声地和她解释了原因,接着又摸了摸她的头,「玉姝等等嫂子,嫂子去灶房找找,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做点吃的。」

哭得虚弱无力的李春花,艰难地抬头看了眼白小芽,红着眼道:「唉,难为你了……」

「娘您说的这是什麽话,都是一家人,有什麽难为不难为的,煮饭的事本就是媳妇该做的。」白小芽场面话说得漂亮,完全就像前两日的事没发生过一样,既然打定主意要留下,有些事情江家人不提,她也就不说。

白小芽说完就往灶房走,没注意到一直低着头的江远山,在她和江玉姝解释了一番後,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江远山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变了,像是换了个人,性格、气质、语气,与以前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都是一个村里长大的,他又不是没与白小芽接触过。

然而眼下,他也没功夫去深究,当务之急是,怎麽维持好这个家,无论白小芽变成什麽样,只要她一日不离开江家,一日便是他嫂子。



白小芽打定主意做好一个温柔贤慧的寡嫂後,便立刻投入自己的工作。

她一个新过门的小寡妇,只需要哭丧以及守灵就行,今天是最後一晚,明天就出殡上山,江家的丧事也就尘埃落定了。

接下来,便是想法在这里活下去,还要活得好,总不能顿顿水煮野菜,这样营养不足。

凭着原主的记忆,白小芽走进地面裂开一个大口子的灶房,一眼扫过去,令她不由得抽口气,穷,不是一般的穷,屋里只有半个葫芦状的老南瓜,还有两颗蔫了的大白菜,半筐子玉米,已经见底的米缸,以及半簸箕黄豆……就这些。

白小芽扶额,真愁人啊……她又努力回忆了下书中剧情,想到江玉姝的锦鲤运气,顿时眼睛一亮,略略放下了心,脑子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黄豆可以磨豆浆,煮好的豆浆可以做成豆腐,也可以做蘸水豆花,豆腐压久一点再用酱油卤,便是豆乾。

蘸水豆花,只要蘸料做得好,一碗豆花加一小碟料就能吃下两大碗白米饭,饭後一碗豆腐汤,惬意又美味;嫩豆腐可以做成麻婆豆腐,麻辣鲜香,也很下饭;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大火翻炒,炒得晶亮晶亮的,搭配几根切成小段的碧绿碧绿的嫩蒜苗炒香,最後下切成片的豆干爆炒,便是下饭的蒜苗豆干回锅肉。

不行,越想越饿,饿得胃里直冒酸水,火烧火燎的。

白小芽现在满脑子都是蒜苗豆干回锅肉、麻婆豆腐,然而眼下没时间去做豆制品,就只剩下南瓜和白菜了,这两样弄起来最简便。

她扫了眼,灶台上油盐酱醋剩得也不多了,尤其是油,黄豆油只剩罐子底了,倒出来估计也就一汤匙而已。

唉,这麽一点油,连炒个白菜都吃不成。

米缸里的米,更是少得可怜,只剩下两捧,她弯腰拿起两根玉米,本想煮着吃,然而一拿起来就又放下。

这半筐子玉米,已经老得不适合水煮来吃,倒不如再放几天,风乾後磨成粉,玉米粉可以烙饼吃,做成玉米饼,也可以掺黄豆粉做窝窝头,或者掺些白面粉做黄面馒头。

看来,眼下只能熬点粥充充饥。

白小芽抓了一小撮米,淘洗乾净放在一旁,又切了块巴掌大的南瓜,洗乾净,削掉薄薄一层皮,剁成块放进盆里,最後洗锅加水,盖上锅盖,生火开始煮。

多亏她有原主的记忆,没发生不会用灶做饭的窘境。

水烧到半开,将洗乾净的米倒进锅里,继续煮,待锅里的水开了後,再将切成块的南瓜放进锅里继续煮。

火势大了後,她从灶膛前站起身,麻利地洗了几片白菜叶子,快速切碎,待锅里的南瓜和米煮得软烂之後,再把切碎的白菜倒进去,用大勺搅匀後,加了一小撮盐巴和两滴油。

南瓜白菜粥煮好後,白小芽先舀了两碗端出去,一碗给李春花,一碗给江玉姝。

「娘,玉姝,你们吃些吧。粥稀了点,因为家里没多少粮了,先就这麽对付着,明儿咱们再想办法。」

李春花红着眼,看了白小芽一眼,刚才白小芽去灶房忙活她是知道的,没想到这麽快就忙活出了一锅粥出来,听她说做的是南瓜白菜粥,倒是新鲜,这是个能干的姑娘,可惜老大没福气啊……

她这麽想着,又想到这样好的媳妇刚嫁进来就守了寡,心里顿时觉得对不起,虽然前日新媳妇闹着要离开,但她并不生气,甚至认为是应该的。

唉,再过几日,待家里人情绪都稳定下来後,她再跑一趟白家,这门亲就算作废了,总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想到此,她看了眼白小芽道:「好孩子,娘不饿,你这些天也累了,你吃吧。」

「娘,您得吃。」白小芽劝道,「铁打的人也经不起饿,您不吃饭饿坏了怎麽办?咱们家还指着您呢!」

「对呀娘,您吃吧,嫂子煮的粥可香了。」江玉姝端着碗小口喝了口,她早就饿得慌了,只是一直在忍着。

毕竟家里发生这样大的事,即便再饿,她也不能不懂事地闹着要吃饭,直到捧着新嫂子做出来的南瓜白菜粥,闻着清淡的香味,才有些忍不住。

白小芽对江玉姝笑了笑,然後神色认真起来劝说:「娘,您就算不为自个儿着想,也该为玉姝和二郎想想,您要再有个好歹,您让他们……」

李春花一听,想起二儿子和小女儿、新儿媳妇,算起来都是孩子,她是真的不能倒下了,便强忍着悲伤对白小芽点点头,「好孩子,娘听你的,吃……」

白小芽见李春花打起了精神开始吃饭,心里松了口气。

李春花这个婆婆可不能再倒下了,这个家实在再禁不起折腾了,她既然决定了要留在江家,总不能见着这个家四分五裂吧。

见李春花和江玉姝母女俩吃上了,白小芽才放心的又回厨房端了两碗出来,大的一碗放到江远山面前,小的那碗留给自己。

江远山抬头看了她眼,像是赌气一般,绷着脸沉声开口:「我不饿。」

白小芽看出了他在生气,生他自己的气。

她记得,书里前期为了给江玉姝的成长做铺垫,写江远山因为父亲和兄长都去世後,内心自责,所以不眠不休地跪了三天三夜,期间水都不怎麽喝一口。

在父兄出殡完後,他再也撑不住,当场晕了过去,一下子病了半个多月才好转,而在江远山病倒的那半个多月,家里全靠江玉姝撑着。

其实江远山自责是有原因的,严格说起来,其父的死,多少和他有点关系。

江家一共五间房子,堂屋是吃饭会客用的,左右两边,各一间卧房,总共两间卧房;堂屋後,左手边是仓房,右手边是灶房,再後面是後院;後院的老槐树下有口水井,茅厕和猪圈也都在後院。

江家三个孩子,原则上,该有三间卧房才合适,但因为要供江远山读书,家里就没有多余的钱再盖房子了。

江玉姝大些了时,是李春花带着她睡堂屋左边小的那间卧房,右边大的留给江远风做婚房用,江远山小时候是和大哥睡在一个屋的,入了学後,一个月也就回来住个两日,还好对付。

家里少了间房,江云海就在仓房安置了一张床,夜里便睡在仓房。

只是天灾谁也预料不到,那日江远山白天回家吃完兄长的喜酒,傍晚就返回了书院,倒是避过了一劫,江云海回仓房清点收的礼,谁知突然遇上地震,房梁倒下来,砸在他身上,当场人就没了,江远风冲动之下跑去救,也被埋了进去。

江远山得到消息赶回来时,除了悲痛,还有自责悔恨。

觉得早知道他就不进学堂读书了,家中本就不宽裕,为了攒银子供他读书,家里所有人都省吃俭用,房子不够住,都没钱盖一间新的。

仓房的房梁,早就被虫蛀得内部都空了,外部也出现了裂纹,然而父亲为了省钱,硬是拖着没舍得花钱去找人修补。

若非是他读书耗费了不少银子,也不会导致父亲兄长都去世。

江远山恨自己,气自己,所以他不吃不喝地跪在灵堂前惩罚自己。

白小芽看了眼江远山,没急着劝他,先晾一晾,转而走向李春花,见李春花的一碗粥都下了肚,却仍旧端着空碗,目光呆呆的。

她正要开口,就见李春花有些尴尬地放下碗筷。

李春花抹了抹嘴,她本来是无心吃饭的,只是白小芽这粥也不知道是怎麽做的,甜甜咸咸的,吃起来很开胃,不知不觉,她一碗粥便吃了个乾净。

「娘,您吃完了才是好事,腹里有食,身体才不会垮!您不倒下,家里才不会垮!」说着,她红了眼,哽咽道:「爹和远风哥,已经走了,咱们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娘,您说是不是?」

李春花的尴尬一下子消失殆尽,眼里也涌起了继续活下去的斗志。

小芽说的对,她不能垮!

此时她看着白小芽的眼神有了几分疼爱,没有之前的陌生了,心里越发觉得,不能耽误这姑娘一辈子。

白小芽见李春花吃完了,自己也坐在一旁大口吃了起来。

江玉姝吃完了,见自己二哥仍旧跪着一动不动,便走了过去。

「二哥,你吃些吧,大嫂做的粥真的很好吃……」江玉姝红着眼,声音都带着哭腔。

江远山像是没听到一般,不理不睬,一动不动,跪得跟尊石雕似的,任凭他妹子站在他身边哭。

白小芽瞥了眼,心道,看样子这人现在是钻进了牛角尖,真的想饿死自己了。

她放下碗,呼了口气,她顾不得那麽多了,不能让这个人倒下,书里说他病了半个多月才好,那请医问药哪样不花钱?

她不记得书里这人最後是怎麽撑下来的,只是她现在在这个家了,不想伺候一个病人,还要替他想方设法筹钱问医。

她走到江远山跟前,面向他严肃地说:「我知道你心里自责,怨恨自己读书花尽了家里的银子,所以才导致夫君和公爹去了。」顿了顿,又道:「不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你就是现在立刻死了,也换不回公爹和你大哥的命。」

江远山猛地抬起头,眼白布满血丝,眼下一片青色,绷着脸,像是随时要发狂的野兽。

「你别瞪,就算把眼珠子瞪出来了,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白小芽深吸一口气,「新婚过门,丈夫就去世,这种事,十里八村,也不容易遇到。前儿个上午,我确实是回家闹了一场,但娘家人都不同意我再改嫁,我也只能认命。

「遇上这等灾祸,是我的命,也是你们的命,而你江远山,既不能用你的一条命换了公爹和你大哥回来,再怎麽自责懊悔恼怒都没用,只要不死,日子还得照过。娘还在,玉姝还在,还……还有我,你欠了公爹的,欠了你大哥的,都必须要还!你若像现在这般,不吃不喝,寻死觅活的,那才真的是自私又窝囊。

「你现在就该打起精神来,继续好好读书,只有读书,才能改变你的命运,改变我们这个家的命运。也只有你熬出了头,才能代替公爹和你大哥,照顾好娘和玉姝,还有我,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江远山看着她,心中震动。

是,她说的对!是他欠了爹和大哥的,他不能死……死才是最容易的事,而要是死了,他才是真正的罪人!

江远山想着,腮帮子紧绷,两行热泪从眼眶滚落而出,一路流到嘴边,他抬袖子胡乱抹了下,匆忙低下头去,不想让白小芽看见他的狼狈。

看着他微微抖动的肩膀,白小芽语气软了几分,「你别认为自己读书是个错误,你有读书的天赋,入学读书,这是对的。读书人地位高,只有读书,才是真正的出路,你将来若出息了,公爹和你大哥在泉下有知,也会为你感到欣慰,而我们活着的人,也能过得更好。你千万别想着放弃读书,这是愚蠢的念头!」

江远山再次猛地抬起头看着她,一双眼幽深又暗沉,眼底像是有一簇火苗被点燃。

她……她竟然知道自己的想法?

是的,他是想不再读书了,父亲兄长因他而去世,剩下寡母和年幼的妹妹,他还有什麽脸再进学堂?

他想去挣钱,再苦再累他也要挣银子养活一家人,不管在村里教书,或者去县里大户人家做短工,哪怕是去码头扛货他都能做。

可他心里明白,嫂子说的是对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他很清楚,只有读书考取功名,才是真正的出路。

可如今家里这样的境况,哪还有闲钱再让他读书?

除非……半年前,县里书商找到他,请他写话本子,但被他拒绝了,然而如今他也只能抛开脸皮主动去求见那个书商,只要可以挣钱,什麽本子他都能写。

想通後,江远山紧绷的神色不由得放松了几分。

见他这般神态,白小芽暗暗吁了口气,「好好吃饭吧,别熬垮了身体,咱们家就这麽几人,谁也不能倒下了。你也不要揣测我的用意,我既已决定了要留在江家好好过,就一定会操持好这个家。」

没有说话,江远山只端起碗,红着眼,发狠地往嘴里倒,一边吃,一边流泪。

第三章 回娘家借粮

送完江家父子,宴请了亲戚朋友以及村里帮忙的人,江家算是彻底没啥吃的了,一粒米不剩,只有些半老不嫩的玉米。

这次白村遇难最惨的几户人家包括江家在内,只能自救。因为这次县里也遭了灾,震源便是县城,以至於城中灾情比各处村里还要严重。

衙门粮仓被毁,又因连日下雨使得粮食损失大半,即便官府想救济白村,一时半会也拿不出多余的粮食。况且白村这次的灾情只能算中度偏轻,周边有八九个大村比白村更严重,粮食几乎被毁尽,死伤人数更多。

官府前日便下了公文给白村的村长,意思是让白村人共同帮助一下受难严重的那几户人家,齐心协力,一起度过这个难关,待今年秋收後徵税时,可以免去白村一半的赋税。

这个免,不是朝廷免,是县衙向上申请,得到救济粮後顶替白村的赋税。

村里人一听,都高兴坏了。

减税啊,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能减一半呢,谁不高兴?虽说这场暴雨使得田里的稻谷毁了大半,但能减税,也让他们心里得到了些安慰。

要知道,往常交完赋税,其实也剩不了多少粮了,若能减税,也算打平了,和他们往年的情况没差多少。

况且白村这次真正受灾惨重的就只有江远山一家,他家除了稻田遭殃,连谷仓都没了。其他人家里虽然也有人受伤,甚至有人过世,但不至於像江远山家里这麽惨。

白村这次死亡十八人,重伤三十人,偏生江远山家最倒楣,原本粮食被埋时,若是有人及时抢救,好歹还能挖出来一部分,省着点吃也能挺过去,可当时江家父子都被埋了进去,他们肯定是先救人,待忙乱完,一场暴雨将粮食都冲毁了。

唉,白小芽看着半锅的野菜汤,直叹气。

二七都过完了,江家父子去世已有半个多月,李春花他们娘仨的情绪也已逐渐平稳,只是仍旧免不了悲伤。

这都能理解,遇上这样的事,伤心肯定是要伤心一阵子的。

只是饮食上面,就让人有点痛苦了。

这半个多月,家里顿顿都是野菜和玉米,要麽水煮野菜,要麽凉拌野菜,或者野菜和玉米一起煮的混合粥。

虽说野菜是纯天然的食材,吃着鲜,可也不是这个吃法啊,水煮野菜……一滴油都没有,这不抗饿啊。

官府一纸公文下来,说是让村里人都帮助一下他们这些受灾严重的,可这种时候,谁家愿意白给他们粮食吃?别说白给了,就算去借,也没谁愿意。

一开始村长家里给了半斗米,族长给了两个长条老南瓜,江二叔家里给了半筐子玉米,三叔家给了两颗大白菜,就这都还是三婶子回娘家拿的……

邻里亲戚的,七七八八凑了些米面粮油,然而家里办白事,天天都有客人,没几下就吃完了,这不,刚过完二七,家里就什麽都不剩了。

白小芽胡乱喝了碗野菜汤,抹抹嘴放下碗就往外走。

正好李春花垒好鸡窝,擦着手进来,见她只吃了一碗便放下碗不吃了,忙问道:「怎麽不吃了,锅里还有呢,上午你妹子去挖了一大筐野菜,晚上的都够,你再吃些。」

「娘,我回娘家一趟,您和玉姝他们吃,晚上等我回来做晚饭。」说完,她便往大门口走去。

「哎——」李春花还想再说,张了张嘴,最终没能开得了口。

她垂下头,叹了口气,唉,自家现在的光景,饭都吃不起了,哪还留得住儿媳妇,倒不如放了,与大家都好。

江玉姝端着空碗站在灶房门口,小声道:「娘,嫂子是不是想离开咱家了?」

「别胡说,快吃你的饭。」

李春花看着白小芽远去的背影,心头五味杂陈。

私心里她是舍不得放白小芽走,但她也清楚自家的情况,大儿子没了,拘着人家一个姑娘在家里孤寡一辈子,她良心过不去。

转脸看了一眼小闺女眼中的不舍,李春花心里又是一痛。

家里这几日好在有小芽撑着,将一家人都照顾得妥妥当当,这种光景也没饿着一家人,难怪小闺女短短几日就这样喜欢她的新嫂子了……

江玉姝看着摇晃的柴门,细声道:「娘,大哥走了,嫂子离开也是应该的。她刚和大哥成亲,还没有孩子,留在咱们江家,无儿无女过一辈子,对她不公平。」

「是呀,对人家不公平。」

母女俩在外头说话,而屋里头,江远山站在屋内的窗下,看着开门出去的白小芽,一张脸如凛冬的水面,波澜不起,冰封三尺。

日光从半开的窗子照进来,落在地上,他站在光线旁,一半明一半暗,可即便被光照了半边身体,也依旧盖不住他身上的阴沉寒气,以及那眸中化不开的郁色。



白小芽凭着原主残留的记忆,大步往白家走去。她走得很快,一刻钟不到,小半刻多钟,便看见了娘家的院落。

「爹,大哥大嫂,柱子……你们都忙着呢,吃了没呀?」白小芽笑呵呵地走上前去。

白永贵正在院中劈柴,看见白小芽,忙直起身,一张脸拉得比驴还长,口气也不好,「你回来干什麽?」

白小芽微笑,「我回来借粮啊。」

白家大哥大嫂面面相觑,也不知该怀疑还是先在意她要借多少。

正巧原主生母陈桂花从灶房出来,她在围裙上擦着手,看见白小芽後,赶忙迎了上去,「是二丫回来了,快进院来,正好娘炖了肉,你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

白小芽激动得扑过去抱住陈桂花,「还是娘好,也就只有娘最疼我了。」

「唉,你这孩子也是命苦,刚成婚便……」

她话没说完,便被白永贵厉声打断,他板着张脸,是典型的封建大家长,「闭嘴!饭做好了吗?还不滚去做饭!有你说话的分吗?」

他一个眼神,陈桂花立即松开白小芽的手,怯懦地垂着头回了灶房,再不敢出来多说一句,白小芽见状,眯了眯眼,努力回忆了一下剧情。

对於原主的娘,书里没有过多着墨,只简略提了几笔,她甚至都记不住这号人物,此时从原主的记忆中她才了解到,原主的娘竟然也是个悲惨的人。

陈桂花这一生比原主还要凄惨,娘家很穷,偏生她家里兄弟姊妹又多,上头三个哥哥,底下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在她十三岁时,大哥都二十岁了,二哥十八岁,三哥十五岁,却无一人为他家说媒,十里八村没一户人家看得上他们。

於是陈桂花的母亲在她十三岁时,就将她嫁给了白永贵。

白永贵比陈桂花大四岁,当时相看的有好几户人家的女儿,然而白永贵却看中了陈桂花,因为陈桂花长得秀气,脾气温柔,正对他口味。

陈桂花身体还没长成,心智也不成熟,便做了人家的媳妇,嫁到白家後,她就像个牵线木偶,白家人让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没得到指令,她不知道该做什麽事,就待着什麽都不做。

一开始白永贵对陈桂花挺好,怜惜她年纪小,後来时间一长,早就腻了,哪还有半分怜惜之情,对她不是吼就是骂。

陈桂花本来就胆子小,被他吼来吼去的,胆子越发小了,白永贵吼一声,她就吓得浑身直发抖,连碗都端不稳。

除了胆子小,她更是没有啥主见,也不敢有主见,反正家里白永贵当家,白永贵说什麽是什麽,她从来不反抗。

她嫁进白家的作用就是生孩子外加干活,以前她自己还是儿媳妇的时候,不仅要受白永贵的气,还要受婆婆的气,连几个妯娌也是想欺负她就欺负她,如今虽然熬成了婆婆,却还是逃不开白永贵,年纪也不大,却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书里好像提过一句,在原主嫁到江家的第二年,陈桂花就死了。

「你发什麽愣!」

白永贵一声吼,令白小芽回过神来,她转头看向白永贵,淡淡地说:「爹,您少这麽吼来吼去的,气大伤身,可别连柱子的喜糖都吃不成。」

柱子是白家最小的孩子,全名白石柱,今年十四岁。

村里人成亲早,姑娘一般十四、五岁就开始相看,顺利的话,十五、六岁就成婚,男儿的话,十六、七岁开始相看,十八、九岁便能成婚,到了二十多岁还没成婚的男儿,那都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或者身子有什麽毛病的。

按照柱子的年纪,还有两、三年就要相看媳妇了,成亲也就四、五年的时间,白小芽这话一说出口,就好似在咒白永贵活不过四五年,把白永贵气得当场举起斧头想砍死她。

白小芽却不怕,伸着头,手指点着脑门,「来来来,您砍死我,往这儿砍!对,就往脑门上砍!左右我成亲当天就死了男人,改嫁您不让,守寡也不成,您倒不如乾脆点给我一斧头,把我砍死了正好让满村人都夸您。哎哟,大夥儿看白家的人高风亮节哦,女婿死了,父亲大义凛然亲手把女儿砍死殉葬。」

「你!」白永贵气得一把扔了斧头,朝她大声吼,「你个孽畜!」

他抬手就想打,白小芽头一偏躲开了,巴掌却落到脖子,火烧火燎的疼。

她揉了揉脖子,冷笑着看向白永贵,「给我两斗米,一斗面。」

大嫂李云秀立刻跳出来,「什麽?你还想要米和面,我看你是在发癫!」

大哥白石头也教训道:「二妹你这就是难为家里了,现在哪家粮食不紧缺?两斗米一斗面,怕是只有城里大户人家才能拿得出来。」

白小芽压根不理他们,只看着白永贵,「我是来借,不是要。等我们江家有了,自然会还给你。再说了,是你要我留在江家,是你不许我离开江家,不许我再改嫁,可现在江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我没饭吃,饿呀,总不能让我留在那里等着饿死,您说对吧,爹!」

白永贵沉着脸没说话。

李云秀急了,赶紧出声阻止,「爹,爹您可不能犯糊涂啊!」

白小芽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无赖形象,直接躺在了树荫下的躺椅上,翘着腿摇晃,微风徐徐,她懒洋洋地眯着眼看天。

白小芽连说话的声音也懒懒的,要多无赖有多无赖,「爹,我不管,反正今天借不到粮食我就不回江家了。你为了脸面不许我改嫁,又不愿意借粮给我,那我就只能出去鬼混了,什麽青楼也好,私下里爬墙也好,为了口吃的,人啥事干不出来呀。

「到时候丢脸的可是你,人家会把你白永贵的脊梁骨都戳烂!村里人会指着你说,看,白家养出的好女儿,真是丢人哦,说不定还有人编出顺口溜,小孩子们四处传唱,比如白家人臊得慌,生个女儿脸丢光,白家女赛花娘,丈夫刚死就爬墙。」

白永贵气得差点晕过去,他按了按太阳穴,朝着灶房大声吼道:「陈氏,你是死在灶房了吗?外面声音这麽大没听见啊,你是聋了还是死了!」

陈桂花怎麽可能听不见院里的动静,外头父女俩吵架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她一方面心疼女儿,一方面又觉得女儿这回确实不对,不该顶撞老子,当家的再不对,也是长辈,做小辈的就该受着。

她在灶房里急得不行,此刻被白永贵一吼,吓得腿都软了,哆嗦着赶紧跑了出来。

「当家的,啥事呀。」

白永贵憋着气,压低声吩咐,「去装一斗米,半斗面,再包两节腊肠。」看妻子迅速地进屋了,他没好气地对白小芽说:「家里粮食也不多了,借你的这些,够你们吃上一阵子的。若非看在你那过世的公爹分上,我一粒米都不会给你的!」

白小芽心底冷笑,怕是看在江远山有功名在身吧。

她算是看明白了,白永贵这是在下注,用女儿的一生,去赌江家的飞黄腾达,倘若来日江远山真的做了官,那白家作为江家的亲家,也算有了依恃。

书中白永贵死活不准原主离开江家再嫁,恐怕不单单是为了什麽礼教面子,更重要的是要维持这桩姻亲关系。

想到此,白小芽感到齿冷,面上却仍旧笑嘻嘻的,并拱手作揖,「谢谢爹,我一定会好好在江家过的,只要能吃饱饭,我绝对不会让爹丢脸,不会让人戳你的脊梁骨。」

被女儿一番冷嘲热讽,白永贵气得头疼,「你赶紧拿上东西滚!」

白小芽再次耍起无赖,「爹,我午饭都没吃就来了,没力气,你看要麽我吃了晚饭再走,要麽你让大哥送我回去。」

李云秀实在看不下去了,尖声说道:「不是我说,二姑子这麽做也太过分了,哪有姑子回娘家要东西往婆家拿的,人家都是拿婆家的东西往娘家送,没见谁这麽不要脸,倒贴婆家的。」

白小芽嘿嘿一笑,「大嫂,你也是做姑子的,难道你经常拿我们白家的东西,往你李家送?」

李云秀气得当场红了眼,「你!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我对咱白家可是没有半点花花肠子,你岂能这般污蔑娘家嫂子?」

「这就叫污蔑啊?」白小芽啧了声,手一摊,无奈道,「爹,大哥,你们可都在,也都亲眼看着的,我可没说大嫂做了什麽,是她自己说向来都是姑子从婆家拿东西往娘家送,我不过顺口问了她一句,她倒急得红了眼。」

白永贵冷冷地看了眼李云秀,然而对白小芽仍旧没好脸色,吼道:「行了,你少说几句!粮食也拿了,赶紧滚!」

「走就走,那是大哥送我呢,还是爹你送我?」

白永贵哼了声,扭身回屋,理都不再理她。

白小芽看向白石头,扬起笑脸,「大哥,劳烦你了。」

李云秀瞪着眼,气得肺都要炸了,「二姑子,你这是什麽意思?你回来要粮也就罢了,咱家里人心软大方,不比那些手紧的人,你开口要,家里就给了,可你还要支使娘家人做东做西,没见你这麽……」

白小芽打断她,「我这不是要,再强调一遍,是借,我这是借,以後要还的。」

李云秀翻了个白眼,「借也好,要也罢,这都不说了,可你大哥下午还得去给人盖房子,你怎麽就能厚着脸使唤他去送你,你这不是成心要累坏他吗?」

白小芽一脸无辜,「可我一个柔弱的小女子,背着那麽多粮食,路上被人抢了怎麽办?」

白石头看不下去了,「行了,我送二妹,都一个村里的,江家离我们又不远。」

李云秀撇了撇嘴,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忍了。

陈桂花没一会儿便包好了东西出来,她高兴的将装着粮食的麻袋递给白小芽,白小芽接过来抱在怀里,沉甸甸的,抱在怀里真满足。

闻到灶房传来的肉香味儿,她使劲嗅了嗅,「娘,您是炖腊排和蹄膀吗?」

李云秀瞬间警醒,赶忙催促道:「石头你下午还要忙,你们别耽搁了,快些上路,这麽大包粮食,可得仔细点。」

白小芽却没急着走,朝屋里喊道:「爹,炖好的腊排给我捎上点呗,正好回去给我婆母他们解个馋,也让人家觉得你厚道。」

这时候白小芽无比庆幸,书里的设定非常人性化。

因为开国皇帝是平民出身,在乱世中打出来的天下,那时候遍地屍体,天天都在死人,哪有守孝一说,人吃人都有。

所以开国第二年,皇帝便下了圣旨,明令守孝期间的学子,四十九日内不能去书院、三年不能参加科考;无论官员还是平民,三年内不能与妻妾同房,不能饮酒作乐,不能娶妻嫁女,但肉可以吃。

在皇帝看来,三年不吃肉,会把身体拖垮,不利於国本,民强,国才强。

所以尽管江家还在孝期,但白小芽并无顾忌,厚着脸皮找白永贵要肉吃。

李云秀气得都要冒烟了,肚里狂骂,这个臭不要脸的,怎麽就没死在地动中呢!真是老天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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