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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დ资讯] 曲清歌《篡位当夫君》全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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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1 20:45: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曲清歌《篡位当夫君》全2册

{出版日期}2022/04/08

{内容简介}

大司马深夜进入皇上寝殿,还强逼皇上脱、衣、服!
燕青:朕要脱了,朕真的要脱了喔!(宽衣解带)
萧应:……(好想上手帮脱怎麽办?

蓝海E118801 《篡位当夫君》上
别人穿越都从最底层慢慢往上爬,她燕青倒直接穿成一国之君,
可惜她这皇帝不仅没有实权,只是大司马萧应的提线傀儡,
最重要的是女扮男装的身分一旦被揭穿,她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为了苟延残喘多些日子,她只得努力趋吉避凶、当起萧大人的狗腿子,
太后爆出与人私通还怀孕的丑闻,她二话不说代父把人休回家,
便宜外祖父动起混淆皇室血脉的念头,她也跟他站在一起严加谴责,
许是这般讨好卖乖起了效用,他对她的态度好了那麽一咪咪,
可就在她以为觑到机会可以逃出生天,从此天涯任我行的时候,
却发现他其实从没有相信过她,甚至不顾她的死活让她做诱饵……

蓝海E118802 《篡位当夫君》下
燕青不想再当萧应手中的傀儡小皇帝,也厌倦阴谋算计,
於是顶替被人虐死的丫鬟燕二丫,诈死躲回对方的乡下老家,
幸好二丫的父亲瘫傻、母亲眼睛不好,她俩又长得像才没被发现,
她靠着上山采药卖药材、为村人治疗小毛病,赚钱奉养两老,
农村生活平淡温馨,虽然有闲汉和鳏夫觊觎她,
但她不再是当年委曲求全的小可怜,一把砍柴刀与药物就足以防身,
然而平稳过了三年的小日子,却被自己典当的一颗金花生毁去,
三年前就改朝换代登基为帝的萧应,凭着金花生找上门,
可他没急着把她抓回去,反而丢下朝政与帝位窝在她家的小茅屋,
更深情表示愿与她共用江山,连美男计都使出来……



第一章 穿成皇帝有啥用

穆朝宣兴十四年,秋。

乾坤殿前的百年梧桐叶初初见黄,风起时沙沙作响,偶尔有一两片悠然飘落,或是飞入花丛,或是平落於地,抑或是被人接住。

燕青盯着手中的叶子出神,掌形的梧桐叶夹在她纤长的手指中,说不出的雅致,小小一片叶子瞬间身分倍增,似镀金一般价值不凡。

此时的她身着曳地黑色龙袍,上头盘踞着张牙舞爪的金龙,沉重的帝冕前後各坠着十二根用丝线串成的五彩珠,珠帘随风晃动晕生出朱、白、苍、黄、玄五道流光,流光潋灩中浮现出她方才在镜子中看到的那个人。

少年帝王雌雄莫辨,与她十几岁时的长相有几分相似。

一名小太监从殿中匆匆而出,将一物呈上,「陛下,您的大将军。」

那是一只精致的青釉瓷罐,揭开盖子,里面是一只个头颇大的蛐蛐,蛐蛐伸着触须,瞧着很是龙精虎猛。

燕青将瓷罐揣进宽大的袖子里,拢起双手。

如今的她不是她自己,而是穆朝天子慕容适。

穆朝不过百余年时光,一共四代人,皇帝出了九位,慕容适的曾祖父是皇帝,祖父是皇帝,好几个伯祖父也是皇帝,当然还有父亲和伯伯们也都是皇帝,由此可见慕容家的人有多短命。

将出乾坤殿,迎面遇上一位华丽的妇人,珠翠满头,长相美艳,正是後宫之主魏太后,但她并不是慕容适的生母,他的生母只是大祁宫里一位低贱的宫女。

先帝顺昌帝沉迷丹术,到後来已不近女色,他原本有好几位皇子,谁想全部夭折,眼看着皇位就要後继无人,有一次他服用丹药之後与炼丹房的一位宫女春风一度,也亏得赶巧,仅一次那宫女便有喜了。

宫女腹中的孩子承载着整个穆朝的命运,容不得一丝偏差,尤其是性别,彼时顺昌帝已被丹药掏空身子,强撑着一口气等到宫女分娩,最後宫女难产而死,孩子一出生顺昌帝也跟着咽气,因此慕容适自小由魏太后抚养长大,母子感情极为不错。

燕青忍着不适之感,任由魏太后戴着华美指甲套的手替自己整理衣装,呼吸间尽是脂粉与香粉混杂的浓郁气息。

「皇儿,你瘦了。」魏太后目光慈爱地看着她。「你病将好便要上朝,如此劳累母后实在是心疼。」

燕青没有作声。

魏太后幽幽一声叹息,「你外祖父和舅舅怕你为难,让你莫要与大司马争执,母后只怕大司马今日早朝必会再提世族捐田一事,这该如何是好?」

燕青面色几变,恨声道:「他实在是欺人太甚!待儿臣日後亲政,必会灭他九族!」

「皇儿,你莫气。」魏太后像是十分害怕地环顾左右,「谁让我们孤儿寡母势单力薄,一应国事都得仰仗他人,如今满朝臣子,你能信的也只有你外祖父和你舅舅了。」

「外祖父和舅舅事事为儿臣打算,儿臣感激不尽。大司马此次主张捐田,怕就是冲着他们去的,他这般无视朕,朕必定不会放过他!」

「皇儿。」魏太后又担心又欣慰,「你记得你外祖父和舅舅的好便是,眼下还不能和大司马硬着来……可你是天子,哪有受制於人的道理。」

燕青垂眸,「儿臣知道了。」

魏太后的眼中似有万般不放心,怜爱无比地替她理着衣襟,燕青不着痕迹地往後退一步,避开对方的亲近。

时辰已不早,母子二人就此分别。

帝王的仪仗在前面开路,後面跟着若干宫女太监,燕青走得极慢,旁人都以为她身体尚在虚弱之中,实则是因为龙袍太过繁复,她怕踩到自己的袍摆。

过北斗廊,即入太宸殿,上朱台,坐龙椅,享百官叩拜,一声声万岁如白浪逐风,一阵高过一阵。

燕青背靠雕龙漆金的龙椅,跷起二郎腿抖着脚,众臣对此习以为常。

这是太宸殿,穆朝的王权中心,金漆云顶祥龙柱,藻井蟠龙轩辕镜,燕青坐在轩辕镜正下方,漫不经心地俯视着朱台之下的文武百官,冕旒如流苏般来回晃动。

旁人穿越最好不过公主郡主皇后,她这一穿倒是穿得极其到位,一上来就是一国之君,可惜她比谁都清楚一个事实,自己仅是一个吉祥物,穆朝真正的掌权者是大司马萧应。

萧应,字旻天,光这两个字足见此人之野心。

这般权势滔天之人,不是严肃刻板的老者,也不是络腮满脸的粗鲁武夫,却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朝服金冠,宽袍广袖,既有名士之风骨,亦有上位者的霸气,若只是气势过人还罢了,偏偏他还是世间罕见的美男子。

可虽然五官完美,那眼睛却似寒玉一般没有温度,眸漆而深,无波无底,令人蓦地升起冰冷恐惧之意。

燕青与他的距离只隔着七阶的朱台,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有没有对着龙椅偷偷流口水,但她知道对方必定视皇位为囊中物,这让她如坐针毡,觉得龙椅无比硌人。

朱台下的朝臣们泾渭分明,一方是以魏太师为首的世族门阀,一个个峨冠美须,无论中年青年皆是清一色的美男子。

另一方是开国功臣之後与举荐而仕的人才,这些人或老或壮,鲜少有年轻者,他们眼神恭敬神态卑谦,全是臣服谨慎的模样,但是他们恭谦的对象不是她,而是坐在右侧最前面的萧应。

慕容家的先辈们骁勇善战,与萧氏先祖共同打下这一片江山,当年曾有「慕容与萧,江山共挑」之说,可见萧家的地位。

前几代的皇帝们争来夺去,你杀我我杀你,往往一个龙椅还没坐热就被下一个给干掉,他们之中有的倚仗萧家,有的借力魏家,所以到了顺昌帝手上时,穆朝已是魏萧两家平分天下的局面,两家相互制约,一个在前朝一个在後宫,前朝有萧家,後宫有魏家,可怜的皇帝夹在中间。

近几年萧应越发势大,魏家也不得不避其锋芒,但不论以後是萧家上位还是魏家不甘落後,夹在中间的皇帝注定会成为他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这样的处境实在是不太妙啊……燕青在心中泪流满面。

「陛下,臣有事启奏。」上前一步的是齐司空。

穆朝有四大世族,魏赵王齐,这是一个王侯将相皆有种的时代,没有科举取士,只有祖荫或是军功举荐。

齐家虽是四大世族之末,但依附的是魏家,齐司空向来是魏太师的马前卒,一举一动都是魏太师的授意。

燕青神经紧绷,她这麽一个吉祥物能做什麽主,真正斗法的是萧应和魏太师,她不过一个可悲的工具人。

齐司空神情激愤,「捐田应当量力而为,一百顷太多,臣等实在是无能为力!」

萧应主张世族捐田,四大世族以一百顷为准,齐家是一百顷,魏家则要两百顷,一顷为五十亩,便是五千亩与一万亩,如此一来这些世族或多或少都要脱一层皮。

燕青暗自咂舌,再看那坐着不动的美男,脑海中闪过四个字:美人有毒。

「陛下,臣以为齐大人言过其实,齐家积厚百年田多地广,区区一百顷实在是九牛一毛。」美人的声音很好听,冷而清越,似寒泉又似冰玉。

「萧大人,你莫欺陛下年幼而胡乱指责,我们齐家向来忠君不二,下官又岂会瞒报事实,求陛下明察,臣等确实有心无力啊。」

「齐大人,陛下金口玉言,你不遵旨便是欺君罔上,欺君之罪当诛!来人哪,革去齐大人的冠帽,拖出乾坤殿!」

美人一怒,天地失色,燕青不由得瑟瑟发抖,她对萧应的惧意一是本能,二是原主残存的意识,萧应敢在皇帝面前发号施令,可见已到了目中无君的地步。

齐司空是魏太师的臂膀,若真被赶出朝堂,无异断了魏太师的一条手臂。

「陛下!」

「陛下!」

「陛下!」

这些出头阻止的人之中不少是魏太师一派,其中也包括魏太师的儿子魏尚书,他们一心扞卫自己世族的利益,一声声急呼如战鼓擂擂。

「慢着!」燕青硬着头皮喊了一句,喊完之後身体抖得越发厉害。「萧大人,齐大人无心之言,朕……」

「陛下,君无戏言!」

燕青暗暗吐槽,她算什麽君?她说什麽了?什麽都是萧应自己说的,她甚至连个传声筒都算不上。

魏太师终於出列,「陛下,萧大人实在太过狂妄。我等世族自来拥护皇室,万不会有一丝不臣之心,还请陛下明察,还齐大人一个公道!」

「魏太师,你是在指责陛下糊涂不成?」

萧应的声音听在燕青的耳中,完完全全是一道催命符,被那双冷漠的凤眼看着,她就像是被人扼住脖子一般感到窒息。

「萧……萧大人,此事可容後再议……」

「不成,陛下的威严不容侵犯!」

她有个屁的威严!

燕青想骂人却又怕得要死,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得更加厉害,她古怪地看着自己彷佛中风一样的手,突然有一物从宽大的袖子滑落,正是那只装着蛐蛐的瓷罐,它一路滚下朱台,溜溜地滚到殿中央。

罐盖摔掉了,从中蹦出那只头大雄腱的蛐蛐,牠乍一见光顿时斗志昂扬,精力充沛地在殿中间蹦躂,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唯能听到牠作死的叫声。

燕青急忙跑下朱台逮牠,牠倒是灵活至极不停蹦来蹦去,完全不知自己大难临头,她几次扑空,心下又急又恼。

蛐蛐叫得欢实,跳得也欢实,从东边到西边,从这个臣子的脚边到那个臣子的脚边,最後落到朱台不远的地方,终於停下不动了。

突然一只黑面金边绣云纹的官靴抬起落下,牠的叫声戛然而止。

燕青似乎听到牠身死时发出的爆浆声,头皮都快炸了。

殿中安静到诡异,似有无数黑暗的藤蔓从地底冒出,无声无息地缠绕在人身上,那种恐惧无孔不入,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燕青想尖叫,忍到喉咙发痒。「咳咳……」

萧应的官靴已撤,光可鉴人的地上是蛐蛐惨不忍睹的屍体,说是屍体实在是违心,不过是一小撮七零八碎的残骸。

瓷罐倒是结实,除去磕掉一角之外还能用。

燕青小心翼翼地捡起罐子和盖子,然後将蛐蛐的残骸装进去,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所有的朝臣们看着她,彷佛她不是一位君王,而是宫中打扫的下人。

收拾好一切,她再次坐到那硌人的龙椅上,惊魂未定地叹一口气,当皇帝当到这个分上也真够惨的。

燕青知道萧应那双冰冷而狂狷的眼在看自己,她却不敢与之对视,因为她怕自己会被深渊吞噬。

「陛下,捐田之事已不容更改,臣定会全力以赴。」

这声音该死的好听,又该死的让人胆战心惊。

燕青的身体还在抖,她紧紧揣着瓷罐,越发觉得前路无光如履薄冰,她觉得殿中四面透风,风入骨髓如针如冰。

如此处境,恰似四面楚歌,又似冰天雪地。

这时又有一人出列,是赵太保。

「捐田一举利在百姓,臣愿同族人捐出两百顷!」

穆朝头部重臣中有三太二大,三太即太师、太傅与太保,此三官皆出身世族,与之并列的二大即大司马和大将军,是掌穆朝兵权的开国功勳。

「赵大人,你……你……」魏太师指着赵太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魏赵王齐四大世族向来是团结一心的,谁想赵家竟暗中投靠了萧应,如此一来对魏太师是大大的不利。

三太之中的田太傅早已淡出朝堂不问朝事,仅剩魏太师和赵太保相扶抗萧,眼下赵太保突然临阵倒戈,太过出人意料,朝堂上一片譁然,众臣皆是一脸震惊。

三年前,萧应以囤兵蓄谋造反一事除掉大将军伍仁,自那以後他便接手伍家的势力,得以全掌穆朝兵权,迫得魏太师不得不避让三分,而今魏太师又失去赵家的支持,可谓是折了手臂又断腿,往後哪里还有与萧应抗衡的底气。

他们东风压西风,西风还在垂死挣扎。夹在两股劲风之间生存的燕青更是凄惨可怜,自觉与那险些被拖出去的齐司空同病相怜。

她悲悯地看了齐司空一眼,一脸的爱莫能助。

魏太师被赵太保打得一个措手不及,白面有须的脸胀成朱紫色,频频看向燕青。

燕青决定装死,丝毫不理会他频频暗示的眼神,她不过一个吉祥物,摆着好看就成了,干麽掺和他们的争斗。

何况捐田一事虽说有损世族的利益,但却实实在在利於百姓,穆朝世族门阀众多,百姓如蝼蚁一般依附他们,大多数的百姓如长工一般过活,甚至有些连奴仆都不如。

这些所捐田地会租给百姓打理,五年之後归承租之人所有,此次田地改革制度还包括开荒,百姓自己开荒而得的田地三年内归朝廷,三年之後归开荒者。

齐司空眼珠子狂转,应是在权衡利弊,最後大喊一声,「下官愿捐出一百顷地!」

燕青并不意外齐司空会改变主意,萧应已是权高盖主,非魏家所能比,齐司空是个识时务的人,万不会和自己过不去,更不会拿性命作赌注。

魏太师急切的声音又起,「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开先例,万一激起天下世族的怒火,那该如何是好?」

燕青还在装死,这事她说了不算,而且她觉得魏太师和她都是秋後的蚂蚱,注定活不了多长,不过他们这两只蚂蚱并不在一根绳上,命运也并不相通,因此即便魏太师的眼睛快把她盯出一个窟窿,她缩着脖子越发不敢出头。

原主的名字叫慕容适,代表合适之意,合适的时机出生,一切都是如此的恰到好处,这样的人生何等的令人羡慕。

可应天而生的慕容适没能成为一代明君,反倒从小乖张暴虐,最喜欢砍别人的脑袋,一砍就砍一串,引得宫中人人怨声载道。

如此残暴的昏君还是个多面人,在魏太后面前是妈宝男,妥妥的乖宝宝,一旦上了朝立马又变成畏萧应如虎的可怜虫。

燕青这副缩头乌龟的样子,群臣习以为常。

东风旺极烈极,西风已经是有气无力,这般局势,便是一个局外人都能看得清楚明白。

魏太师还在做最後的努力,「陛下,若真执行此令,必将人心不稳……」

「魏太师,赵大人与齐大人身为世族表率已经做出选择,何来人心不稳一说?莫非魏太师是危言耸听,意欲搅乱朝纲?」萧应的声音还是那麽的冷酷而无情。

燕青头皮发麻,越发紧握瓷罐,魏太师都斗不过萧应,她又怎麽可能绝地反击,尤其当萧应冷漠的目光望过来,她彷佛能看到千万种关於自己的死法。

「陛下,魏太师居心叵测,该当何罪?」

「该……」燕青吞咽着口水,她得罪不起萧应,却又不能舍弃魏太师,有他俩斗法她尚且还能有喘息的余地,若是魏家倒了,她怕是离死期不远。「萧大人,魏太师一向忠心耿耿,万不会有不臣之心。」

魏太师感动不已,险些老泪纵横,「陛下,臣一片忠心可昭日月,萧大人欲加之罪,不知到底是何意?」

「陛下,魏太师若真忠心不二,为何再三阻挠陛下的千秋大计?」

燕青感觉自己像被两面大山夹击,一面耸入云霄,另一面也是高山峻岭,窒息感再次袭向她的喉间,她拚命地咳嗽起来。

「依朕看,萧大人和魏太师都是忠心之人,捐田一事就这样吧。」除了和稀泥,她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魏太师痛心疾首,「陛下!」

燕青只能再次装死。

萧应冰冷无情的声音又起,「魏太师,陛下心意已决,难道你想抗旨不遵?」

「萧应,你狼子野心!」

「魏太师,陛下跟前岂容你放肆!」

「萧应,你欺陛下年幼,你一手遮天,你……」

「魏太师,当心祸从口出。」


下朝的时候,燕青像被鬼追似的走得极快,她不想被魏太师和魏尚书拦住,更不想听他们向她抱怨给她洗脑。

她紧紧揣着瓷罐心有戚戚焉,这蛐蛐的下场或许就是她的未来,今日她为牠收了屍,不知他日有没有人会为她收屍,相识一场又同是天涯可怜虫,她要为牠选一处好地方,好好葬了牠。

大祁宫很大,没有人气的大祁宫越发的空旷,在这外表金碧辉煌内里腐朽荒芜的宫墙之中有着无数荒废的宫殿,她寻的是一处偏远的宫殿,听说此地在乐宁帝时期是宫中禁地,禁得久了便成了荒宫。

她用木棍挖出一个小坑,然後将蛐蛐埋进去。

「大将军,下辈子投个好胎,投在深山老林里,投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别再被人捉住,一辈子斗个没完,死後连具完屍都没有。」

这蛐蛐叫大将军,在蛐蛐界应是何等威风,可惜一旦碰上大司马,战力悬殊化成烂泥。

燕青打量自己细胳膊细腿的,深深为自己的将来掬一把同情泪,她这样的小身板哪里斗得过萧应,迟早会成为他踩着上位的踏脚石。

风不知从何处起,吹动树叶沙沙作响,突然她听到一种奇怪的动静,然後便见不远处的草丛中窜出一人,那人是太监装扮,手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狂奔着朝她砍来。

「狗皇帝,我要杀了你!」

燕青吓了一大跳,高呼救命。

为了避人耳目,她身边仅带着一名叫平康的小太监,平康当即大喊,「来人哪,有刺客,救驾!救驾!」

那人已至跟前,燕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踢过去,意外的是这一脚居然将那人踢倒在地,只听到一声「匡当」,生锈的菜刀掉在地上。

很快宫中侍卫闻声而来,将那人制住。

燕青这才看清此人的样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身形极瘦脸色极差,看上去虚弱至极,应是有几天没怎麽好好吃过东西,他目如毒刀,咬牙切齿挣扎不休,必是一个与原主有着深仇大恨之人。

慕容适杀人如麻,这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不知有多少背地底扎小人盼着他早死,但敢当面刺杀的人倒是没有,这人是第一个,时机算得不错,可惜没能一举成功。

那破烂的菜刀断成两截,已经被铁锈蚀透,这样的凶器别说是杀人,便是吓唬人也不能够,不知这人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以为凭着自己猫一样的力气和一把烂菜刀就能成事。

「你是谁?为何要杀朕?」

那人被侍卫们像拎小鸡一样制住,声音倒是还有些中气,「狗皇帝,你害了我家公子,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燕青了然,「原来你是伍煜的仆从。」

伍煜是原大将军伍仁之子,三年前伍仁被萧应夺了权,还扣了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最後他自己落得一个斩首示众的下场,其子孙也跟着遭殃,伍家人几乎都被杀光了,独独剩下幼子伍煜。

谁也不知萧应为何留下他,他死罪虽免活罪却是难逃,好好的将军府公子一朝被断了子孙根,送进大祁宫里当奴才,与之一同进宫的是他的仆从伍林,即今日行刺之人。

伍林之所以要杀燕青,都是因为伍煜。

三天前,萧应力主捐田一策,原主是个傀儡,除了无能恼怒之外只能乾瞪眼,散朝之後又被魏氏父子添油加醋一通煽风点火,三两下气到失去理智,恰巧瞧见千鲤池有一太监趴在池边清理水中的水草和落叶,他一个怒火攻心气冲冲对着那人踹去。

那人下意识一躲,原主一个收力不及掉进池中,当夜就高烧不退死了,燕青便是那个时候穿过来的。

而那清理落叶的太监便是伍煜,伍煜是武将之子,自幼习武,当时那下意识的一个闪身应是本能所为,可魏太后大怒,命人将其杖责一百。

一百杖刑过後,伍煜只剩一口气,若不是怕萧应以後想起这麽一个人来,恐怕魏太后会当场要了他的命。

「你个狗皇帝,你不得好死……我家公子……呜呜……」伍林哭了起来,「你杀了我吧!我化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狗皇帝!」

「你还真是不怕死!」燕青装作很生气的样子,「你行刺朕,朕岂会让你死得这麽痛快?你们把他押到清水司,让他给朕天天洗恭桶!」

清水司是清理宫中秽物之地,也是整个大祁宫最低贱的一个单位。

「狗皇帝……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伍林叫嚣着,哭声嘶哑。

燕青有些头疼,这伍林也就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别看他声音大,什麽狗皇帝什麽不怕死的,想来其实是怕极了。

唉,原主造的孽,她必须为其擦屁股。

「你以为你是谁?你让朕做什麽朕就做什麽?朕偏偏不杀你,看看你能硬气到几时。你们赶紧把他带走,朕倒想知道他天天闻着臭味还有没有功夫操心他的主子!」

伍林被拖下去,伴随着一长串色厉内荏的骂声。

色厉内荏的何止是他,燕青自己亦如是,她表面上看是一个皇帝,锦衣玉食要什麽有什麽,可是谁能知道她心里的苦,别人当皇帝纠结的都是江山美人哪个重要,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天空那朵云倒是和她极像,看似高高在上却不知会飘向何方。

「伍煜关在哪里?」她问平康。

平康吓得跪在地上,声音断断续续,「回……陛下,他被关在……兽殿。」

所谓兽殿是原主最喜欢的地方,那里养着虎豹等猛兽,以及一些犯错的宫人,原主有三大爱好,养蛐蛐、砍人头和喜欢看人兽斗。

燕青觉得原主就是一个性格扭曲的变态。

事实上慕容氏盛产变态,她爹炼丹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天天妄想着炼出长生不老的仙丹;她皇爷爷最喜欢闻女人的体味,听说极其宠爱一个可以几个月不洗澡的妃子;她有一个皇伯伯喜欢削人玩,先削手再削脚,然後找一个大瓮把人养起来排成一排欣赏,白天看晚上看,吃饭的时候也看;她还有一个皇伯爷爷喜欢喝人乳,宫里养了近二十位乳娘,每天把人乳当水喝。

一家子的变态,原主青出於蓝而胜於蓝。

燕青穿来时曾走马观花一般旁观了原主的一生,对於原主的评价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可怜可恨死有余辜。

她假装气冲冲地往兽殿而去,注意到身边的平康脚步虚浮行走如落叶一般无力,心道这孩子怕是以为自己又要砍人头穿串串。

伍煜被关的地方本是一间废弃的兽圈,十分脏乱且臭气熏天。一推开门,复杂的臭味熏得燕青险些吐出来。

低矮的兽圈光线极差,仅能看见角落里有一坨东西。那坨东西一动不动,像是一团死物。

「伍煜?」燕青这时已经适应了光线,勉强能看到那是一个人,一个像一堆烂泥似的人,不知是死是活。

平康上前,试探着推了那人一下。「伍煜,陛下来了。」

那人似乎动了一下,以极慢的速度慢慢抬头,一头凌乱的散发之下,是一张出奇清俊的脸,极瘦极白,眼神无光。

燕青的心颤了一下,这才看清伍煜身上的伤,血迹与青灰色的衣服混结在一起,伤口没有经过任何的处理,可能是天凉,也可能是他身体素质好,所幸那些伤口并没有溃烂。

「你倒是命大,这样都没死。」

「慕容……适!」伍煜的声音挺好听,如果他没有经历大变,应是一位温暖开朗的少年。

伍家的人都死光了,剩下这麽一个独苗,燕青觉得萧应是故意的,故意让伍煜活着,却又把他送进宫当太监,这样的羞辱比让伍家死绝更狠。

萧伍两家都是穆朝的开国功臣,算得上是世交,也不知道伍家怎麽得罪萧应,他居然不念旧情如此折辱伍煜。

「你竟然敢直呼朕的名字,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们主仆俩还真是一个样,一个个都想找死!」

「……伍林,你把他怎麽了?」伍煜的眼中终於有了一丝波动。

燕青冷笑,「他欲行刺朕,朕不要他的狗命已经算是开恩,你还敢问朕把他怎麽了,难不成你也想和他一起去清水司洗恭桶?」

伍煜眼中的焦急散去,缓缓闭上眼睛。

「你们想死,朕偏不让,朕还没想好怎麽折磨你们,怎麽能这麽轻易让你们死了。来人哪,给他用最好的药,让他快点好起来。伍煜你给朕等着,朕不会让你这麽容易死的,朕要让你以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阴森的语气,恶毒的话,很符合原主的性子,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燕青是在救伍煜,只会以为伍煜就算是养好了伤,以後还会有千万种的痛苦等着他,不如现在一了百了。

伍煜显然也想到了,他面露痛苦,似乎想咬舌自尽。

燕青看到了,心为之一提,「伍煜,你可别寻死,你别忘了还有伍林,你若死了,那你应该承受的朕会全部加诸到伍林的身上,朕是个什麽性子你清楚,你胆敢死,朕就千倍万倍的折磨他。」

「你……你别动他!」伍煜拚尽全力一吼,「有本事你冲着我来……」

「好哇,那你可得好好活着。」活着不一定有希望,但死了就什麽希望也没有了。

伍煜的眼中是浓浓的恨意,那种恨又夹杂着深深的绝望,燕青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心下是说不出来的怜悯与难受。

她转身出了兽圈,空气顿时新鲜许多,然而此地养了不下十只虎豹,到处都飘散着兽类独有的气息,她很不适应,尽量屏着气不敢大口呼吸。

突然一声虎啸,惊得她差点失态。

「陛下,大将军应是闻到您的气味,您要不要去看看牠?」平康问道。

又来一个大将军,原主还真是对权力充满渴望,在朝堂上得不到满足,便在玩物与後宫寻找认同,蛐蛐大将军的死历历在目,燕青现在不想看到另一个大将军。

她轻轻摇头,「不了,时辰不早了,朕就不去看牠了。」

时辰确实不早了,平康小声提醒,「陛下,您该去见大司马了。」

大司马三字如同紧箍咒,燕青感觉自己身体一僵,不知是她自己的本能反应还是原主的肌肉记忆,她赶紧将无措的双手藏好,背着手昂首挺胸向前走,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第二章 工具人真难当

勤政殿是历代皇帝处理政务之处,如今是萧应的地盘。

她这个傀儡皇帝虽然是一个吉祥物,但吉祥物也有吉祥物的作用,比如说当一个摆设,又比如说成为一个盖章工具。

所有被萧应批阅过的奏摺都会放在一处,等待着她拿玉玺一个个盖章,这样的行为好比是欲盖弥彰掩耳盗铃,然而却无人敢明着提出异议,包括跳得最厉害的魏氏父子。

原因无他,只因萧应手握兵权,在武力面前,所有的反对都是徒劳。

整个穆朝的大权一大半都在萧应手中,萧应现在做的一切就是想方设法削弱世族和魏家的势力,等到他们全无招架之力,才是他真正心安理得坐上龙椅之时。

燕青不敢看他,他仅是坐在那里便已是压迫感十足,明明瞧着广袖长袍似书生模样,那一双修长的手却不知沾着多少人的鲜血。

他本是萧家庶子,听说为争萧家家主之位弑父弑兄,连其父兄的妻妾们都不放过,这样一位残忍嗜血的人根本就没有弱点。

玉玺不重,但章子要盖清楚还是得用一些力道,燕青吭哧吭哧地盖着章,眼角余光不时瞄着工作中的男人。

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她此时只觉得越看越恐怖,对方一身的气势不是皇帝胜似皇帝,她总觉得下一秒他会临时起意,从桌子底下抄出一柄长剑结果她的性命,自己坐上龙椅当皇帝。

好死不死,她一下子看得入神,不期然对上一双冰冷肃杀的眸子,她骇得心头大跳,手一抖玉玺就盖歪了,再一看奏摺上的内容,她心下发凉。

完了,这下死定了!

奏摺是一位署名李介的谏官写的,通篇都是对萧应的歌功颂德,什麽一人当朝定乾坤,护佑江山独风骚,什麽一片忠心为君忧,不辞劳苦担骂名等,满满的溢美之词,字里行间都是对萧应的崇拜与恭维。

马屁拍得这麽露骨,实在是一个人才。燕青对这些话只有鄙夷,对那叫什麽李介的人也没有任何的好感。

可惜她此时顾不上这些,她该担心的是自己,自己好不死弄脏了这份奏摺,萧应会不会觉得她是对他不满?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先不声张,得过一时是一时。

谁知她眼角余光突然瞄到那坐着的人动了,他无比优雅地站起来,广袖长袍如流水一般飘逸,身长玉立似松柏般高冷出尘。

他……他竟然朝她走来!

燕青吓到浑身僵硬,心里急得要死,催促着自己赶紧把奏摺收起来,但是她的身体根本动不了,像被人定住一般。

那压迫感一步步逼近,彷佛刀尖一寸寸指向她,她喉咙发紧,像是能看到那刀尖刺穿自己的身体。

「萧大人,你来得正好。朕以为这份奏摺写得极好,正好写出朕的心声。」她将那奏摺举起,整个人呈防备的状态。

萧应的目光落在那奏摺上,自然不会忽视那歪糊的玉玺印。

「朕方才一时激动,下手不稳盖歪了玉玺,萧大人忽略即可。朕以前怎麽没有注意到李介这个人,没想到文采如此出众,朕以为这样的人一定要重用,萧大人以为如何?」燕青感觉自己脸皮都在抖,眼睛都快要抽筋了。

萧应那双寒冰似的眸子看她时,她的腿开始打摆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生怕那冰刀一样的目光会让她脑袋搬家,真是太吓人了。

敌不动,她要动,因为不动会死,所以她不得不再次硬起头皮,道:「朕刚开始有点想不通,方才突然想明白了,捐田一事利在百姓,功在千秋,这可是天大的善举,无奈魏太师等人暂时不理解萧大人的一片苦心,朕一定会劝他们的。朕以前听人说过民间有侠士,专门劫富济贫帮助百姓,深以为萧大人此举颇有侠士风范,真是可歌可敬。」

一口气说了这麽长的话,她倒不怕崩人设,因为原主就是这麽一个人。

慕容适怕萧应怕得要死,私下用极恶毒的语言咒其死,当面却是敬畏有加,时不时乾巴巴地讨好一番,或许正是从小当面一套背後一套地活着,才会导致心灵扭曲。

燕青假装再次欣赏这份奏摺,准备违心夸到底,不想一只修长的手抽走奏摺,她骇然抬头,看到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那奏摺在修长的手中化成碎片,然後被丢弃。

「虚浮之词,不足为信。」

燕青心道,这人真是虚伪,既然认定是虚浮之词,为何过审这奏摺?若不是他自己看过了,这东西又怎麽会送到她面前。

好一个自相矛盾的人,莫非是故意试探她?原主在他眼皮下多年,应该早被他摸透性情,他又怎麽会在意一个傀儡的想法?

气氛一时变得诡异,明亮的殿中彷佛忽然变得阴森至极,燕青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像极绷紧的弦一样惊恐地蓄满张力。

萧应背在身後的手一动,她惊得瞬间往桌子底下钻。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一声嗤笑响起,无情又讽刺。

「陛下这是在做什麽?」

燕青觉得丢脸极了,她也不想这样,可身体就是不受控制地做出反应,她惊魂未定地从桌子底下出来,尴尬苦笑,「朕和萧大人开个玩笑。」

方才萧应手一动,她真的感觉对方在拔剑,那剑像是藏在他宽大的袖中,也像是藏在他的腰封中,气场之强大足以毁天灭地。

「陛下日後莫要开这种玩笑,万一成真如何是好?」

听听这语气,分明是意有所指,若是成真还能如何是好,那自然是江山易主。

一想到蛐蛐大将军的死,其下场之惨让燕青又是一阵不寒而栗,她稳稳心神,继续当好一个工具人。

做为一个傀儡皇帝,原主还挺忙的,既要苦命地上早朝,还要装模作样地批阅奏摺,更要每天去元德殿陪魏太后用晚膳。

等接近元德殿,她脸上慢慢积攒出怒气,而後气鼓鼓地大步入殿,也不看殿中有什麽人,直接大发牢骚。

「真是气死朕了!朕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杀了他!朕一定要灭他九族!」

说完之後,她这才像是看到除了魏太后之外,魏太师也在。

这对父女方才明显私议了好一会儿,魏太师的脸色很难看,魏太后保养得宜的脸上也不见一丝笑意。

「陛下,臣无能。」魏太师一声叹息。

燕青一跺脚,「朕知道外祖父尽力了,一切都是那萧应狼子野心!他如此无视朕,这般不把朕放在眼里,朕恨不得抽他的筋剥他的皮,把他做成人皮灯笼!」

她口中厉害得紧,心里却是怕得要死,这样的话是原主常说的,她却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斗得过萧应,指不定被做成人皮灯笼的人是她。

魏太后应是听惯了这样的话,加上殿中无外人,脸上自是不见任何惊讶。「皇儿,你消消气。」

「母后,您是不知道那个萧应他有多可恶,他竟然……他竟然踩死了朕的大将军,那可是朕的大将军,朕最喜欢的一只蛐蛐!」

「皇儿,母后知道,母后都知道。」魏太后的慈母功夫做得还是很到位的。

燕青怒不可遏地掀着龙袍坐下,犹在气愤之中,「他眼里根本没有朕,捐田的圣旨根本就不是朕同意的。外祖父,你可一定要为朕做主,万不能让萧应再这般张狂下去!」

魏太师自然是应下,「陛下放心,只要有臣在一日,就一定会护住陛下。」

燕青比谁都清楚,魏家也不是什麽好东西,她现在是前有狼後有虎,内外都有人虎视眈眈盯着她的位置,这麽一个外忧内患的处境,想要绝处逢生谈何容易。

魏太后道:「皇儿,你累了一天,去找乐央解解乏吧。」

燕青点点头,往偏殿走去。

魏太后口中的乐央是一位貌美的宫女,说貌美实在太过空泛,乐央的美在整个大祁宫都是头一份,冰肌玉骨雪肤花貌,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不笑时似春花迎风。

所谓的解乏不过是美人相伴喂个点心捏个腿之类的,虽然燕青觉得别扭,但想来原主应是很享受的。

她无状地斜靠在软榻之上,乐央的纤纤玉手正在投喂她,美人在前含情脉脉,她心里却是无力吐槽。

如此艳福,实在是难以消受。

那对父女不知在说什麽,大抵是一些关於萧应、关於她的算计,这一天下来她真的是身心俱疲,不知不觉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魏太后的声音,睁开眼一看,室内已经亮起灯火,外面也是黑透了。

魏太后慈爱的问:「皇儿可是休息好了?晚膳已经备好,快些起来吧。」

一番收拾过後,母子两人共进晚餐,满满一大桌山珍海味,奢侈而又浪费。

燕青皱着眉,看似还在为朝堂上的事烦恼,实则不动声色地吃了两碗饭,如果说这个身分举步维艰,其实也还是有一两分可取之处,比方说衣食无忧。

饭後,有宫女照例捧上一碗药,药味很重,闻起来就知极苦。

魏太后接过药,亲自端给燕青。

燕青夸张地耸着鼻子,露出极不喜欢的表情,甚至别过头去,不想多看那碗药一眼。

「皇儿,趁热喝了吧,这都是为了你的身体。」

「母后,这药也太苦了。」燕青抱怨着。

「良药苦口,母后也是为你好。」魏太后温言细语,像哄孩子一样哄她,「皇儿,听话,喝了吧。」

燕青自知躲不过,不太情愿地接过来,一口气喝乾,宫女立马有眼色地奉上蜜饯果脯,她一块杏脯下去才算是压住那翻涌的苦味。

魏太后应是满意了,笑得越发慈爱,烛火相映中,她艳丽的五官变得不太真切起来,那一声声叮嘱听在燕青的耳中飘飘忽忽。

这般母慈子孝的场景,元德殿的宫人们习以为常。

燕青出元德殿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冷风一吹,那犹在腹中翻腾的苦药变得极阴极凉,凉得她肚子一阵痉挛,彷佛有无数凉丝丝的寒气从丹田处发散而去,瞬间蔓延至全身。

行走一段路後,寒凉之气又像是重新汇聚丹田,那股寒气经久不散,凝滞在她的下腹处盘绕生根,她忍不住停下来,极力忽视不舒服的感觉。

下一瞬,好几个宫人跪在她面前。

「陛下饶命!」

「饶命啊!」

这些人以为她停下来是又起杀意,生怕自己无缘无故掉脑袋,所谓伴君如伴虎,用在原主身上倒是贴切。

「都起来吧。」

可她这声命令反倒让那些人越发磕头不止,就连她身边的平康,那小身板也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

原主杀人如麻,兴起时就把身边人的脑袋穿成一串,这麽多年来,乾坤殿的宫人们如流水一般不知换了多少回,燕青索性背手往前走,什麽也没说。

那些宫人们逃过一劫,只道陛下今日发了善心。

乾坤殿的宫女太监们一茬又一茬,唯有殿中主事曹嬷嬷始终不变。

曹嬷嬷是原主的奶嬷嬷,一应贴身事宜从不假手他人,此人是魏太后的心腹,也是原主最为信任之人。

燕青对着曹嬷嬷,自然又是一通抱怨,「嬷嬷,今日真是气死朕了!朕的大将军竟然被萧应踩死了……他这麽对朕,朕以後不会放过他的!」

曹嬷嬷生着一张圆脸,身量微胖个子中等,是那种长相普通却让人觉得慈爱平和的人。

「陛下莫气,奴婢让他们再给陛下去捉。」

「大将军可是朕最喜欢的蛐蛐,朕不会再喜欢别的蛐蛐了。」

「陛下,一只蛐蛐而已,能得您的喜欢是牠天大的福气,便是死了也值了。」

燕青似被她哄得高兴了些,由着她侍候自己更衣梳洗,这副身体毫无女子之态,平坦清瘦一如男儿,一马平川的前胸还被白布条缠绕了好几圈。

「嬷嬷,这白布缠着实在是麻烦,朕总觉得被勒得喘不上气来。」

「陛下,男子都是这样,不比女子。」曹嬷嬷好声好气,「您是一国之君,岂能失了男子的体统,身为男子自是和女子不同,万不能像女子那般随意而为。」

「当男人可真麻烦。」燕青半真半假地呢喃着。

可怜原主一直到死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性别,可见曹嬷嬷对其灌输的思想有多根深蒂固。

曹嬷嬷又哄她,「陛下又说孩子话,当男人多好啊。太后娘娘说了,待陛下再年长一些就将乐央姑娘送过来,到时候陛下佳人在怀,自是想如何便如何。」

乐央就是魏太后吊着原主的一块肥肉,可怜原主一直以为自己是男子,心心念念着以後要纳乐央为妃子。

燕青故意装出高兴的样子,「朕以後定会好好宠爱乐央,让她成为整个穆朝都羡慕的女子!」

「陛下如此看重乐央姑娘,乐央姑娘真是好福气。」

「嬷嬷,你说要不朕封她做皇后?」

「陛下……这……奴婢不敢妄议。」

燕青笑起来,意气风发地道:「待日後朕亲政了,必定先抄了萧家!到时候朕想宠谁就宠谁,谁要是敢多说一个字,朕就灭他九族!」

曹嬷嬷乾笑,眼底的惋惜转瞬即逝。


燕青一夜睡不踏实,晨起还要上朝。

都说当皇帝好,依她看自己这样的皇帝不当也罢,她真想大大方方告诉那些人,皇位你们要拿尽管拿,只要能给她一条活路。

可惜今天照旧是高坐龙椅,受百官叩拜,那一声声万岁听在她耳中只觉无比讽刺,万岁她是不敢想的,她所求的百岁都是妄想。

齐司空没来上朝,听说是病了,魏太师断手又断脚,不得不认输,捐田的圣旨以最快的速度传诏下去。

燕青作为一个吉祥物,今日倒是没被推出去当夹心饼,她意兴阑珊的样子与一脸的郁闷,饶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不过所有人都视而不见,只以为她是在为昨天的事不高兴,却不知她是忧心自己的处境。

或许是她昨夜没有杀人,平康似乎胆子大了一些,见她情绪不好,便提起御膳房今日准备做炙鸭舌。

这是原主最喜欢的一道菜,做法倒是简单,但过程却极为残忍——取活鸭清养数日後捆绑固定住,再趁牠们「嘎嘎」叫唤时以最快的速度割下鸭舌,将其置於火上炙烤。

光是听到这样的描述,燕青就觉得胃里难受,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这道菜所有的流程都会在食客面前完成。

稍晚与魏太后一起用晚膳时,她果然见到了这道菜。

原主很喜欢烹调的过程,尤其喜欢听到鸭子们被割下舌头时的叫声,然而这样的声音在燕青听来却是无比煎熬。

烤过的鸭舌没有任何的调料,吃的就是原汁原味,盘子里的鸭舌似乎还在跳动,燕青感觉胃里在翻涌。

魏太后慈爱地看着她,「皇儿,趁热吃。」

在对方的注视下,燕青得装作无比期待和陶醉的样子品尝,才一入口险些吐了出来,她强忍着不适胡乱嚼两口吞下肚,肚子里立马又是一通抗拒,这样的酷刑持续近半个时辰,每吃一口她都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好不容易结束之後,一碗苦药再次激起她胃里的抗议。

她就这麽一直强撑着,直到出了元德殿,她仰头望天。「朕想大将军了。」

平康还算机灵,「陛下是想去祭拜牠?」

燕青点头,让其余的宫人不必跟着。

她越走越快,到了荒宫之後命平康在外面守着,她一入内便提着龙袍跑得飞快,一直跑到荒宫深处,再也不用掩饰自己,直接「呕」的一声大吐特吐起来。

晚膳连同那碗苦药被她吐得乾乾净净,好半天才缓过来,胃里空落落的,还有一些酸酸的难受,但心里却是舒服许多。

这样的奢靡,她实在是消受不起。

半月悬空,四下清幽一片,她茫然四顾,忽地升起不知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将来又要去何方的恍惚,荒芜的深宫之中,还有不知名的虫子在鸣叫。

突然她见似乎不远处有人,那人不知何时来的,像幽灵一样悄然无声……是萧应!

那样的身高,那样的气场,她不会看错,可是他怎麽会在这里?

她赶紧躲藏起来,心里是无数的疑惑,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想干什麽?一个臣子夜里滞留皇宫,就不怕被世人诟病吗?

喔对,他显然是不用怕的,因为天下都快是他的了。

这世道真是说不清,好好的一个出尘绝艳的美男子,他为何不能只是貌美如花,偏要一心想着篡位?

不知过了多久,萧应还不走,燕青的脚都蹲麻了,然後她看到又有人过来了,是一道嫋嫋婷婷的女子身影。

那女子一袭白衣,美得纯粹又无害,轻盈的身姿弱弱无依,缓缓跪在萧应面前,正是乐央。

「乐央仰慕大人已久,愿为大人分忧解难。」此时的她声音不再轻轻柔柔,而是带着一丝魅惑,能勾得男人心猿意马的那种。

「魏太后派你来的?」萧应的声音极冷,半点不为所动。

「不是,是乐央自己来的。乐央自见过大人之後,心中再无旁人,更不愿委身陛下,他……他昨日心情郁闷,险些强要了乐央……乐央宁死不会从他,求大人怜惜。」

燕青苦笑,慕容适再是对性别认知错误也没把乐央怎麽样,更何况魏太后生怕原主露馅,又怎麽可能让原主真的亲近女子。

天地良心,不就是喂了个点心,她真的什麽也没干。

「你是後宫女子,理应是陛下的女人。」

「可是乐央心中只有大人!」

「是吗?」萧应的声音还是听不出什麽情绪,「但本官心中只有死人!」

燕青骇了一跳,心提到嗓子眼,萧应不会想杀了乐央吧?

乐央可是大祁宫第一美人,那般娇美如花我见犹怜,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美人夜奔而来,他不怜香惜玉反而要杀人,他还是不是男人?

「大人,乐央的命都是大人的!」乐央一把抱住萧应的手。

这也是个不怕死的,燕青想。

「滚!别脏了本官的手!」萧应眼神更冷,一甩袖子。

乐央如受惊的小白兔,瞬间落荒而逃。

一恍神的功夫,燕青便看见萧应飞了起来,而且飞起的方向正对着她,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出来!」

燕青很想出去,但是她动不了,心里急得不行,「哇」的一声哭出来。

荒草之中,风似呜咽声。混着一声声的抽泣,说不出来的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燕青不再感觉有杀气,这才擦乾眼泪慢慢起身,她的神情中有别扭还有羞赧,脸上泪迹斑斑。她从草丛过来,龙袍不知被什麽东西勾住,险些将她绊倒,她手忙脚乱地提着袍子,模样颇有几分狼狈。

萧应冷冷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萧大人,让你见笑了。」她茫然与他对视,眼神恰似迷路的少年。

「陛下缘何在此?」

这话问的真是莫名其妙,此处是皇宫,再大那也全是天子的地盘,她身为皇帝,出现在宫里的哪个地方都不足为奇,奇怪的难道不应该是他吗?

「朕、朕随意走走,不想走到此处,见此地一片荒芜,思及早年应是喧闹辉煌的宫殿,难免有一丝伤感,又见月色尚好,不知怎地想起了父皇。父皇与朕父子缘浅,竟是一面也不曾见过……萧大人怎会来此?」

「臣听闻宫中近日闹鬼,是以夜探究竟。」

燕青心下鄙夷,这藉口真不怎麽样,鬼有什麽可怕的,宫里的人比鬼还可怕,闹起来比鬼更厉害。

「真的吗?」她装出感兴趣的样子,「朕从小到大还未见过鬼是何种模样,不知与我们人相比起来,谁更可怕?」

萧应有些意外她的反应,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燕青被看得浑身发毛,似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

「朕相信只要有萧大人在,任何鬼怪都伤不了朕,以前是朕不懂事,不明白萧大人的劳苦功高。前几日朕落水发高热,迷迷糊糊中似乎见到了皇曾祖父,他教训了朕,让朕知道这天下唯萧大人才是真正的忠君之臣,萧大人於朕而言无异如同父亲一般……」

这样的话,燕青知道萧应不会信,不过好话说多了,假话也会变成真话。

「臣可生不出陛下这麽大的儿子。」

燕青微微撇嘴,她也不想给别人当儿子,如果有可能,谁会愿意像个孙子儿子似的巴结讨好别人。

「在朕心中,敬萧大人如敬父皇,若不然以後朕唤萧大人为亚父?」不等萧应同意,燕青自顾地往下说:「亚父,以後朝堂之事全仰仗你替朕拿主意,朕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没有亚父你在朝中日理万机,哪有朕的安逸富贵,朕想好了,日後全听亚父的。」

「陛下慎言,臣不过一介臣子,万不敢替陛下作主。」

你作的主还少吗?燕青心下吐槽,让她慎言,他自己呢?

「亚父,以前是朕想岔了,自打朕登基以来,朝中大小事务都是亚父你在费心,朕不仅不思亚父的功绩,反而偏听一些中伤亚父的言语,对亚父生了嫌隙。如今朕想明白了,才知道若是没有亚父的全力护佑,朕的皇位早就不稳了。」

月冷清华,恰似萧应的眼神,他望过来时,燕青感觉自己打了一个寒颤,不过他对自己的称呼不置可否,想来应是觉得理所当然。

「陛下说的中伤臣的言语,是何人说的?」

「……朕记不清了,以後再有人胡言乱语,朕一定好好教训他们,万不会再容忍任何人破坏我们的君臣感情。」

「陛下,你长大了。」

萧应的这句话莫名令人惊惧丧胆,语气彷佛在对一头猪说「你养肥了,该杀了」。

「朕再大也是亚父看着长大的。」燕青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露怯,「亚父,时辰不早了,朕要去歇息了,你也早点歇着,莫要太过操劳。」

不知过了多久,萧应终於开口,「臣恭送陛下。」

这到底是谁的地盘,主不主宾不宾的,客人都快成主人了!

燕青顾不上计较,提着龙袍走得飞快,比被恶鬼追赶还要拚命,出去之後没有看到平康,她四下寻找着,却见平康畏畏缩缩从一处草丛中出来,那一脸忐忑与视死如归的表情看得她心里一个咯噔。

「怎麽了?」

「陛下,奴才该死!」

「发生了什麽事?」

「奴才、奴才看到了大司马,吓得躲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燕青无所谓地摆手,「不打紧的,朕没有与他碰上。」

平康哦了一声,表情像是放心了不少,许是见她没有杀意,胆子也跟着大了一些。

主仆俩一路无言,各怀心思,回到乾坤殿时远远就看到曹嬷嬷殿外等候。

曹嬷嬷看清两人模样,大吃一惊。「陛下,您这是怎麽回事?」

燕青的龙袍被刮得不像样子,形容也颇有几分狼狈不堪,她不甚在意地摆着手,「无事,朕不过是思念大将军,想着再去寻一只与牠差不多的,没想到这入了秋,竟是如此难找。」

「这样的事,陛下吩咐一声便是。」曹嬷嬷一迭声吩咐下去,殿中的宫人们各自去忙活。她小心观察燕青的脸色,道:「陛下今日吃了鸭舌,想必心情应是极好的。」

燕青昂着头,「朕是皇帝,区区一道鸭舌怎可满足。若是这世上真有龙凤,朕必定要尝尝龙肝凤髓的滋味。」

曹嬷嬷的嘴角似乎抽了一下,「陛下说的极是。」

第三章 两面讨好心真累

半夜,乾坤殿一片寂静,宫灯随风摇曳,树叶晃动声沙沙不绝。

「啊!」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曹嬷嬷赶紧冲进内寝之中,只见燕青满头大汗坐起身,眼神惊恐。

「好多鸭子,好多鸭子!」她大叫着,手胡乱一通指,「你们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朕是天子,朕不怕你们!」

「陛下!」曹嬷嬷惊呼,「您可是梦魇了?」

燕青像是被她叫醒,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迷茫而慌乱。「朕……朕作噩梦了……曹嬷嬷,朕梦到好多的鸭子,牠们朝朕扑来,说让朕还牠们舌头……好可怕,太可怕了!」

「陛下,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奴婢让人去给您煮安神汤。」

燕青翻身跳下龙床朝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朕要见母后……朕要去找母后,母后一定会保护朕的!」

宫人们不敢拦,曹嬷嬷脸色一变,赶紧跟上去。

从乾坤殿到元德殿并不是很远,魏太后为显得自己与皇帝母子情深,又想突显自己对皇帝的照顾有加,这才如此安排。

燕青光着脚飞跑,好在通往元德殿的路皆是用青玉石铺成,倒也不算太硌人。

元德殿的宫灯明亮如昼,守夜的宫人们被皇帝的到来弄得一头雾水,他们也不敢拦燕青,由着她直闯入殿。

「母后,母后!」燕青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尤为清晰。

「陛下,陛下,太后娘娘已经安歇了。」曹嬷嬷追上来,一脸焦急。

「母后,儿臣……儿臣作噩梦了!」燕青不管不顾,径直往内寝而去。

守夜的宫女惊了一大跳,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拦着她。

燕青绕过宫女正要进去,被曹嬷嬷拉住了。

曹嬷嬷脸色发白,「陛下,您如今长大了,万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您且等一下,容奴婢通禀太后娘娘一声。」

「也好,是朕冒失了。」燕青从善如流,原主可是乖宝宝,她不能崩人设,更不能引起魏太后的怀疑。

曹嬷嬷对那宫女低语几声,那宫女战战兢兢地进去禀报。

过了好一会儿,魏太后出来了,她只简单披了一件外衣,头发未梳神色焦急,一副很是担心自己孩子的模样。

燕青看到她,立马露出委屈和可怜的表情。「母后,朕……朕梦到好多鸭子,牠们都没有舌头……牠们扑过来抓儿臣的脸,还想要儿臣的舌头……太可怕了,吓死儿臣了。」

「皇儿别怕,不过是一个梦,那些畜生好生不知好歹,皇儿是真龙天子,能吃牠们的舌头那是牠们的福气,牠们怎麽能跑到梦里去吓你。」

「母后,朕要杀光天下所有的鸭子!」燕青表情发狠,杀气四溢。

「万万不可!皇儿何必为一时之气,引得百姓生怨?」

「母后,儿臣真的吓着了。」燕青一脸不满。

「好了,好了,母后知道皇儿受了惊吓,若不然明日宰上一百只鸭子让你泄恨。」

燕青想了想,摇头,「母后,儿臣不想再吃鸭舌了,您让外祖父和舅舅派人去东海给朕寻来龙肝凤髓,朕想吃了。」

「皇儿,那龙肝凤髓不过是传说。」

「母后……」

「好,好,母后让你外祖父派人去寻便是。」

燕青终於笑了,一副乖宝宝撒娇之後终於吃到糖的模样,突然她看到魏太后的脖子上有一个可疑的印记。

那是……吻痕?


魏太后为了安抚燕青,也或者说是不耐烦应付,直接祭出了乐央。

其实乐央并非一般的宫女,而是魏太后表妹的女儿,虽说身分是宫女,待遇却等同於半个主子,她有自己单独的住处,也是慕容适常去的地方。

阖宫上下皆知,她将会是帝王的女人,原主可以随意出入她的房间,她的房门也永远为原主敞开。

燕青一踏入乐央的闺房,立马被幽香环绕,房中一应珠帘屏风以及物阁摆设皆是精巧雅致,贵妃榻上绣着迎春花,榻脚雕刻着喜鹊含枝。

乐央一袭轻纱,那一身冰肌雪肤在轻纱中若隐若现,未消散的惺忪增添几许慵懒风情,行走时似弱柳扶风,梨涡里泛着喜悦与娇羞,像极那含苞待放的花儿,微微含笑间展露着百般妍态,花容月貌中又有几许媚色。

当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把她抱住时,燕青像是被雷劈到一般,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她强撑着不适道:「乐央,你坐过来陪朕说说话。」

乐央像藤蔓一样缠在她身上,吐气如兰,「陛下,您让乐央做什麽,乐央就做什麽,乐央整个人都是陛下的。」

这般旖旎,是个男人都忍不了,可惜燕青不是男人。

「为了朕,你真的什麽都愿意做?」

「乐央对陛下的心意,陛下难道不明白吗?」

燕青是真不明白,毕竟此女昨夜还想另攀高枝。「朕当然知道你的心意,你放心,日後朕会好好宠爱你,让你成为整个大祁宫最令人羡慕的女人。有朕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陛下!」乐央缠得更紧,像一条人形八爪鱼。

燕青不自在地浑身僵硬,幽香阵阵袭来,别有一种暧昧,温香软玉近在咫尺,她却是一个头两个大,无奈之下只能去掰八爪鱼的手。

乐央似受惊的小鹿,美目泫然欲泣,「陛下,您不喜欢乐央吗?」

「……喜欢。」燕青硬着头皮回道。

「那您为何……为何嫌弃乐央?」美人妙目盈泪,别提有多楚楚可怜。「乐央自小长在宫中,心中只有陛下一人,还暗自发过誓,这辈子都会好好服侍陛下。」

燕青心下感慨,妹子,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麽说的,这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真谛吗?

「朕当然相信你,只是朕……」她一声叹息。

乐央嘤嘤啜泣不止,「陛下……您今日就收用奴婢吧……奴婢害怕以後这身子……保不住了。」

燕青故作惊讶,「此话怎讲?」

乐央咬着贝齿,一副羞於启齿又悲愤的模样,一双泪盈盈的美目含情脉脉,粉面桃腮的脸上泪痕斑斑,似有万般委屈千般痛苦。

「陛下,您莫问了……乐央把乾净的身子给了您,死了也瞑目。」

「你胡说什麽!什麽死不死的,朕是真龙天子,难道朕还护不住你?」

「陛下……奴婢怕……奴婢好害怕,前几日奴婢不小心冲撞了大司马,他看奴婢的眼神让奴婢……让奴婢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燕青心里琢磨着,装出勃然大怒的样子,「你说什麽?萧应竟然敢动你!朕……朕就知道他是狼子野心,朕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陛下!」乐央哭着抱住她,「奴婢让您为难了……奴婢知道大司马位高权重,陛下您也要让他三分,奴婢命贱,陛下万不能为了奴婢一个女子得罪大司马。奴婢想好了,若是大司马真敢对奴婢做什麽,奴婢拚着性命也不会让他得逞。奴婢一定会保住清白,奴婢的身子只属於陛下一人。」

「你说清楚,萧应他是怎麽对你无礼的?」燕青挑眉。

「大司马他……他看奴婢的眼神像要把奴婢吃了,奴婢感觉自己在他的目光下彷佛被扒光了衣服一般。陛下……您放心,奴婢宁死也不会从他的!」

燕青暗道,如果她没有见过萧应,也没有见到昨晚的那一幕,说不定还真会相信乐央的话,可是她明明看得清楚,萧应可不是什麽见了美色就走不动路的人,至於用眼神扒衣服的说法更不可信,说他用眼神杀人还差不多。

「好乐央,朕不会让他动你的。」

「陛下……可是奴婢听说大司马连您也不放在眼里,奴婢害怕他会对您不利……」

美人儿这把温柔刀还挺利的,若是原主听到这样的话必会火冒三丈,不管不顾去找萧应的麻烦。

傀儡帝王对上实权在握的重臣,无异於以卵击石,这乐央难道不知道吗?或者说她背後之人的目的就是激怒萧应?这样做的意图是什麽?

须臾间,燕青心中已是百转千回。

「笑话,一个臣子罢了,他还敢动朕!」她佯怒道。

乐央声如蚊吟,「奴婢还是害怕,害怕他会对付陛下……陛下您是皇帝,他一个臣子竟敢如此张狂,他……他到底想做什麽?奴婢死不足惜,实在是舍不得陛下……陛下,若是乐央哪天走了,您就把乐央忘了吧!」

燕青一把推开她,「好你个萧应,竟敢动朕的女人,朕和你没完!」

说完,她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留下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

此时东边天色略白,燕青直到离开元德殿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脚,脚底直钻凉气。

她这个皇帝真是够可怜的,这个人说疼她,那个人说爱她,就是没有人真正关心她,连她有没有穿鞋都不在乎。

自嘲一笑,她背着手慢慢踱回去。

大祁宫笼罩在晨气之中,一座座宫殿似一间间金碧辉煌的笼子,那飞翘的殿檐似笼中鸟儿不甘的翅膀。

平康提着鞋,跪在地上要给她穿上,她轻轻摆手,「朕想冷静一下。」

「陛下,寒气太重,您龙体重要。」

燕青又是自嘲一笑,青玉板上微沁着露水,踩在上面是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冷,她清醒了思绪,越发明白自己的处境,当真是遗世独立,前无故人後无朋友,望天地之悠悠,独咽泪水而不敢哭出声。

平康战战兢兢,其余的宫人们也是一个个面如死灰,陛下每每杀人前,要麽是怒发冲冠要麽是极为阴沉,燕青这个样子让他们以为是杀人前的宁静。

等快到乾坤殿她还没有动怒的迹象,平康的胆子大了一些,又小声提醒她是否要穿上鞋子,燕青还是拒绝了。

光脚踏上乾坤殿的台阶,那种冰冷的感觉更为清晰,她突见台阶之上有一人长身玉立。

迎着晨曦的光,燕青看清那人的样子,广袖长袍垂及地,金冠白面冷如霜,不是大司马萧应还能是谁。

萧应也在俯视她,年少的天子墨发如瀑不辨雌雄,明黄内衫外面罩着玉色披风,端的是一个趁兴而归的矜贵公子。

「亚父?」燕青露出惊讶的神色,欢喜地跑过去。

她一近前,萧应的视线随即落在她的光足上,这一双玉足极白,足形完美无缺,隐约可见细细的青筋。

「陛下,保重龙体。」

「以前旁人总说亚父是天下最盼着朕早死的人,真该让他们听听亚父有多关心朕。」燕青说着,环顾四周,「亚父怎会来朕的寝殿?」

「臣昨夜查宫中闹鬼一事,唯恐陛下受惊。不想臣还是来迟了,听闻陛下昨夜梦魇缠身,竟吓得半夜跑去太后宫中。」

燕青也不脸红,别以为她听不出他话里的轻视。「确有此事,朕夜里作了噩梦。」

只要能从此摆脱吃鸭舌的酷刑,被嘲笑又何妨。

萧应一招手,一个侍卫模样的人上前。

「此人姓温,自小精通压惊之术,日後就伴在陛下左右。」

燕青这下是真惊了,萧应竟然明目张胆派人监视他,只怕是对皇位势在必得,已经快要等不及取她而代之了。

「亚父,朕乃真龙天子,有龙气护体,哪有邪怪敢来害朕!」

「陛下,以防万一。」

燕青举目望去,自己的身边除了太监宫女之外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即使这些宫女太监那也不是她的人。

也罢,困兽而已,还做什麽无谓的挣扎。

她的脚步变得无比沉重,光脚踩在地上越发的觉得寒气入骨,自己这条小命难道真的保不住了吗?

经过萧应的身边时,她幽怨地看了对方一眼,美男啊美男,你为何如此狠心!

她又看向那所谓精通压惊之术的人,此人长得高大威猛,长相确实有辟邪的效果,可是这人不是来给她压惊的,是来让她担惊受怕的。

「你叫什麽名字?」她问。

「回陛下的话,奴才叫温成。」

瘟神?真是一个好名字。

燕青越发郁闷了,萧应安排这麽个人在她身边,怕是时刻惦记着送她归西。

萧应察觉到她幽怨的眼神,冷冷望过来。

她心下一惊,这才感觉脚底被石子硌到,当下身体一歪,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倒在地上。「啊……痛!」

於是乎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的陛下歪倒在大司马脚边,一只手还紧紧抓着大司马的袍摆不放,另一只手抱着大司马的腿。

此等丢人之事,非一个帝王所能容忍,宫人们瑟瑟发抖,瞬间跪了一地,害怕燕青会恼羞成怒之下杀人灭口,一个个低着脑袋死寂无声。

谁知燕青一个翻身坐起来,抱住自己的光足,一脸笑嘻嘻地仰脸望着萧应,「难得亚父来看朕,朕欢喜至极险些失态。」

被人俯视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对方的眼神冰冷而无情,还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她,燕青很快拍拍屁股爬起来。「亚父,不如进殿一坐?」

她这个邀请萧应默然允之。

「亚父,你看这棵梧桐树,听说是朕的皇曾祖父所种,都说种下梧桐树,引得凤来栖,没想到凤没有来,倒把亚父盼来了。」

「陛下说笑了。」

一片梧桐叶悠悠飘落,燕青伸手接住,在手里把玩一二,转头送给萧应,「亚父,这片叶子送给你,朕愿你早日觅得良缘。」

萧应未娶妻,听说府中连个通房也没有,当年慕容与萧氏一族共打江山,而今慕容氏已经繁衍四代人,但萧家到萧应这里还是第三代,论辈分燕青是他的侄子辈。

她手都举酸了,对方并不接她的叶子。

失策啊失策,她这是没事找事,就在她寻思着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时,对方竟然把叶子接过去了,而後止步於此,再也没有往前走一步。

「臣在此恭侯陛下。」

燕青也不勉强,时辰不早了,她该更衣准备上朝了。

内寝里,曹嬷嬷几次欲言又止,终是问道:「陛下,您几时同大司马这般亲近?方才奴婢听陛下唤萧大人为亚父,这又是几时的事?」

「嬷嬷,萧应越发得寸进尺,就连朕的外祖父都斗不过他,朕是故意与他亲近,让他对朕慢慢放松戒心。」

「原来如此。」曹嬷嬷松了一口气。

燕青垂眸,她知道自己与曹嬷嬷的对话,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到魏太后的耳中。

换上龙袍,戴上帝冕,出了乾坤殿,萧应果然还在等她。

君臣两人一同去上朝,无异於一滴水落进油锅,瞬间油花四溅。

两人一高一矮,一成年一少幼,单论气质而言,萧应比燕青更像一国之君,一路上太监宫女跪拜她高呼万岁时,燕青觉得萧应应该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万岁,因为他实在是太过平静,平静到让她生出一种他才是皇帝的错觉。

当他们一起走进太宸殿时,臣子们皆是一脸震惊。

整个上朝的过程,燕青就在无数复杂的目光下打盹,她知道那些目光之中,以魏太师父子的眼神最为热烈,所以一下朝,她就被他们父子堵住了。

「陛下,您和萧应是怎麽回事?」

燕青立马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萧应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居然在朕的寝宫安插人手,哪里还有把朕放在眼里!」

「萧应竟然在乾坤殿安排了人手?」魏太师大惊。

燕青把今早的事删减一番,说了温成的事。

魏太师倒吸一口凉气,「他……他竟然真的敢!」

「他有什麽不敢的。」燕青狠声道:「前次捐田一事,朕算是知道他的厉害。他这般咄咄逼人,连外祖父你都苦无良策,因此朕思量着先与他虚与委蛇,再慢慢图之。」

「陛下,您受委屈了。」魏太师说。

燕青在心里冷哼,别看这个魏太师一副慈爱的长辈样,其实真正的目的并不比萧应高尚,她又不是魏太后肚子里爬出来的,魏家对她有个屁的感情。

「外祖父,朕不会让他得逞的,如今朝堂之中朕能仰仗的也只有外祖父和舅舅,朕相信只要我们齐心,萧贼的阴谋定然不会成功!」

「陛下,既然萧贼这般欺人太甚,咱们不如……」魏尚书露出一个阴狠的表情,再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燕青的心被惊得突突乱跳,心道这魏尚书真敢想,可惜敢想没有用,要真有本事才行。

魏太师假装沉思,那一双老而精明的眼看向燕青时,她立马知道对方的意图,还真是一个两个都拿她挡枪,她就是一个炮灰。

「陛下,眼下也只有您能单独接触到萧贼,不如……」

「万万不可!」燕青吓得面无人色,「你们难道不知道他随身带剑吗?朕不敢……这样的话以後莫要再提!」

她丢下这番话,仓皇而去。

魏氏父子怎麽看她,她才不在意,如果她真一时脑子发热听从他们的安排,结果无非有两个,一是她失败了,死在萧应的手里,魏家可以光明正大联合所有人对抗萧应;二是她成功了,那麽魏家会迅速上位,再顺便弄死她,左右都是死,她是傻子才会去谋杀萧应。

她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不知不觉走到千鲤池,这是要了原主性命的地方,也是她穿越而来的契机点。

原主喜欢喂鱼,这个时候自有宫人呈上鱼食。

她长长一声叹息,伸手摘掉了帝冕,然後毫无形象地坐在池边,有一下没一下地丢着鱼食,不多时围过来一群鱼,那些鱼争抢着鱼食,时不时激起水花,牠们的嘴一张一合,像极了嗷嗷待哺的孩子。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她,她以後会当皇帝,她必定会骂那人一声神经病,而今她真的成了皇帝,她只想骂老天一句神经病。

什麽九五之尊,活得像个受气包,她不想干了,她想回去!

在一阵惊呼声中,她猛然跳进池子里,拚命让自己沉到水中,窒息的感觉让她越来越清醒,她能清楚感知到有鱼在她脚边游,还有一条钻进她宽大的袖子里。

不一会儿,她听到有人往水里跳,还看到不远处平康像一只垂死的水鸟般胡乱挣扎,应该是想救她,无奈不会水。

「不用救朕!」燕青直起身,水刚过脖子,然後她救起了平康,浑身湿漉漉地上岸。

死也不敢死,回也回不去,她还能怎麽样?

「陛下,陛下!」平康爬过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池水。

其他的宫人们有的也是浑身湿透,显然也跳进了池子里,他们一个个面如死灰,像是等待死神的降临。

她慢慢拧着衣服的水,然後缓缓站起来。「父皇!父皇!儿臣无能,儿臣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陛下!」那些宫人们吓得半死,以为她又要往水里跳。

「你们都起来吧,朕无事。」

那些人当然不敢起,一个个伏在地上磕头。

燕青仰头,突然一手指天,「朕要向父皇学习,朕要炼丹!」


炼丹房自顺昌帝死後就封存起来,外面已经杂草丛生,同那荒芜的禁宫一般被世人遗忘,燕青推门进去,扑面而来的是灰尘与丹砂硫磺混合的气息。

丹炉早已冷寂,落了厚厚的土,地上散落着一些块状的炭和药材,旁边柜子上的书杂乱地摆着,大多与炼丹有关,以及几本仙传话本。

燕青慢慢地整理书,发现还有几卷手劄,上头的字迹尚有几分值得欣赏之处,记录着一些炼丹事宜,应是顺昌帝所写。

柜子下方是几个大抽屉,里面有散碎的金银料石和一些药材,药材经年未坏,散发着独特的气味,有灵芝、人参、鹿茸、茯苓、三七和何首乌等。

燕青握紧一截人参,缓缓收紧力量。

这时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尔後便听到有人高呼太后娘娘驾到的声音。

魏太后神色匆匆,美艳的脸上尽是焦急与担心。「皇儿,皇儿,你这是要做什麽?」

燕青放下手中的人参,关上抽屉。「母后,您怎麽来了?」

魏太后很不喜欢这里,眉毛皱得死紧,「皇儿,母后听说你想炼丹?你到底想干什麽?快些随母后回去!」

燕青嫌弃地环顾四周,「母后,父皇以前就是天天在这里炼丹?可真够寒酸的。听说父皇还炼出过续灵丹,病入膏肓者吃了就能恢复健康。」

魏太后神情闪过一抹不屑,什麽续灵丹。如果真有那等奇效,先帝又怎麽会掏空了身体,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她挤出一抹慈爱的笑,「皇儿,你别听人瞎说,世上哪有那样的丹丸,你……你莫不是真信了吧?」

燕青冷哼一声,「朕怎麽可能会相信,要真有那样的药,父皇又怎麽会英年早逝,朕不过是做给萧应看的。」

「你……你是做给他看的?」魏太后若有所思,「皇儿,你有什麽打算?」

「萧应那贼子越发不把朕放在眼里,连外祖父都斗不过他,朕思来想去,不得不暂时向他示好,朕先认他做亚父,再藉着炼丹之事让他对朕放心,待日後取得他的信任之後,朕再做打算。母后,您说朕是不是很聪明?」

魏太后松了一口气,「皇儿真是聪明,你这麽说母后就放心了。」

燕青露出得意的表情,「母后您放心好了,朕心中有数,不会耽搁正事的,迟早有一日,朕要让姓萧的好看!」

「皇儿,你真是太辛苦了,你父皇去得早,母后一介深宫妇人又不能过问朝堂之事,这些年来大司马把持朝政,若不是你外祖父与舅舅苦苦与其周旋,只怕我们母子早就没了活路。」

燕青磨着牙,一脸恨恨,「母后放心,朕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您说朕炼出来的丹,他敢不吃吗?」

魏太后似乎明白她的打算,「皇儿,这样能成吗?」

「怎麽不能成?」燕青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朕先取得他的信任再趁机行事。母后,朕一定不会让他得意太久的!」

这下魏太后终於不再反对重启炼丹房。

宫人们将炼丹房重新打扫整理,杂草也拔得一乾二净,擦拭完的炼丹炉露出原本的样子,铜制的材质光可鉴人。

燕青翻看那些手劄,命人去内库领了不少东西,什麽硝石矾石云母铅母,石灰石棉还有各种各样的药材,当天就开始炼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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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8 03:07:2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什么时候可以看整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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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12 22:24:4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看,很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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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19 02:59:4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情节设定挺有趣,可惜人物心理活动变化不够细腻。尤其是男女主角的感情都来的莫名其妙,与人物设定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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