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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资讯] 檀舟《不良闺秀的逆袭》全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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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21 10:47: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檀舟《不良闺秀的逆袭》全2册
出版日期:2024/05/15
内容简介
秦佑宁的重生目标──搅乱京城的天!
都说人善被人欺,重获新生的她伶牙俐齿,手段频出,
不仅护得全家平安,还与前世恋人再续前缘!

自家楚南王府明明协助皇帝开国有功,却引来猜忌,
楚南王府大姑娘秦佑宁与哥哥入京为质,事事隐忍退让却没好结果,
重生回入京途中,她誓要护自家人与惨死的心上人楚淮舟一世平安!
她靠着狠厉手段震慑住皇帝派来的使者,与对方谈条件,
成功送哥哥回家,让哥哥免於被皇子谋害双腿残废的下场,
进宫面圣时更是靠着自身本事让皇帝拿捏不了她,
随後与皇后合作,将贵妃拉下马,爆出皇子各种污糟事,搅乱京城的天,
尽管事事顺利,有一点她却放不下心──
吏部尚书之子楚淮舟即将被亲人算计,余生都会落下病根,
碍於两人如今尚未相识,她只能拐着弯悄悄提醒他,
没想到他竟然凭着前世的暗语找上门来……

楚淮舟:当年他俩约定共白首,他却因中毒死在与她回家乡的路上,
这一世他定要与她携手扭转乾坤,免除前世的一切遗憾!


第一章 重回十二岁

挂着楚南王府牌子的几辆马车行驶在平坦的官道上,速度并不算快。

马车周围的侍卫都是一身黑衣,战马上挂着弓箭,腰间配着长刀,沉默地护卫着中间的两辆马车。

而在这些黑衣侍卫前後的士兵红衣蓝裤,脚踩皮靴,靴子後围还套半腰圆形马刺,是用纯铜制作的,只是看着就感觉到威慑。

他们不仅腰间挂着禁卫军的腰牌,还举着禁卫军的旗帜,仔细看来就好像这些禁卫军把楚南王府的侍卫都包围其中。

远远看去楚南王府的侍卫好似处於弱势,不过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他们虽没有过多的动作,可是只要对上他们的视线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那是真正上过战场与敌人厮杀过的士兵才拥有的气势。

就好像狼群一样,并不以叫声来威慑敌人,却会悄无声息地咬断敌人的脖颈。

黑衣侍卫与禁卫军明明是同道而行,却泾渭分明,不似一路人。

马车入城後直奔驿站而去,驿站的官员提前收到命令,早已迎在了外面。

待马车稳稳地停下,青年从前面的马车下来,往後走去,说道:「妹妹,到了。」

车夫已经摆好马凳,车门打开,一个丫鬟先一步先来,说道:「二公子。」

青年点了下头,看向从马车里面走出来的姑娘,伸出胳膊说道:「来,我扶你。」

秦佑宁虽才十二岁,却已经能看出她明眸善睐,颜若朝华,只是大病初癒,脸色还有些苍白,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温声呵护。

她看向自己的二哥秦睿,眼神有些恍惚。

她也不知怎地死後没进阴曹地府,反而回到了太元十五年,祖父楚南王刚刚去世,她和二哥被迫入京的途中。

这世上那麽多心善之人,怎麽就让她这样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秦佑宁站在马车上,看了眼禁卫军和两个被扶着下马的使者,微微垂眸把手放在了秦睿的手背上,借力下了马车。

秦睿温声说道:「妹妹先进驿站休息,我把事情安排妥当就去寻你。」

秦佑宁点了下头,又看了他一眼,这才带着贴身侍女玉螺与玉琼往驿站里面走去,前往安排好的二楼房间。

在马车到达之前,房间就被提前赶到的侍女收拾妥当,屋中的用具摆件都是她用习惯的,只是如今瞧着却有一种陌生感。

玉螺伺候秦佑宁脱了披风,她刚坐下就有人端来了果点茶水。

秦佑宁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王府的下人有条不紊地把一件件行李搬进驿站,端起兑了蜜的花茶喝了口,因那甜味而微微皱眉。

她忽然想起来,在太元年间,她很喜欢甜食,就连白粥里面都是要加些糖的。

玉琼恭声问道:「姑娘可要换一种茶饮?」

秦佑宁摇了摇头,说道:「我想静一静。」

「是。」两名侍女当即带着屋中其他人退了出去,安排两人守在外面,剩下的人去帮着收拾东西和准备吃食。

秦佑宁把杯中的花茶饮尽,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了封地楚南的方向。

她上辈子救过许多人也杀过许多人,却从未後悔过,只是那一生有两件憾事,一是二哥秦睿,二是楚淮舟。

她每到庙中都会让人给秦睿和楚淮舟立牌位点长明灯,就连父母都劝她,人死不能复生,不管是秦睿还是楚淮舟都不希望看到她一直沉浸在悔恨的情绪中。

秦佑宁知道,却一直放不下。

不过如今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她是绝不会再让那些悲剧发生的。

门外嘈杂的声音打断了秦佑宁的思绪,她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打开门就看见玉螺与玉琼拦着两个穿着宫装的中年女人,一时间她竟然有些想不起她们是谁。

其实若非秦佑宁出现,她们都要直接把人赶走了。

戴着猫睛石戒指和耳钉的女人当即问道:「秦姑娘,陛下命我等教您宫中规矩,还没学两日您就抱病在身,如今病可好了?」

秦佑宁听了女人的话,这才想起来她们是宫中的嬷嬷,被皇帝派来教她所谓的规矩。

新朝建立不过十五年,所谓的宫中规矩都是前朝留下来的。

上辈子祖父刚死,为了不让皇帝有藉口为难家人,她哪怕看出这些人故意为难,也都咬牙忍下来,这辈子她却不愿意再忍了。

「跪下。」

嬷嬷当即说道:「秦姑娘,我等是陛下……」

秦佑宁只是看了玉螺与玉琼一眼,没有再说第二句。

看起来比嬷嬷瘦弱的玉螺和玉琼直接出手,把两人压着跪在了她的面前。

秦佑宁微微垂眸看着她们,「掌嘴。」

能跟在她身边的侍女不仅有武功在身,每一个都忠心耿耿,她话刚落她们就出手一巴掌一巴掌搧在两个嬷嬷的脸上。

剩下的侍女拦在周围,避免其余宫中的人冲撞了秦佑宁。

秦佑宁见已经有人去唤使者,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落下话柄,在清脆的巴掌声中开口质问道:「陛下可说让你用所谓前朝的规矩来教我了?」

匆匆赶过来的使者赵营襄和得知消息怕妹妹吃亏的秦睿正好听见了她的话。

秦佑宁话虽然是对着两个嬷嬷说的,目光却是看着赵营襄,嗤笑了声,「你们可知,制定那规矩的前朝皇帝一家就是被我祖父所擒?他们都被赐毒酒死光了,你们来我面前说什麽规矩?我倒是觉得你们规矩学得不行,就发发善心送你们回前朝皇室那里伺候吧。」

一句话已经决定了两名嬷嬷的生死。

她语气平静,「没有毒酒,就缢死吧。」

既然秦佑宁没有说拖出去缢死,那就是在原地,当即有黑衣侍卫取了绳索来。

赵营襄一惊,他从不知道一直看起来不声不响的秦佑宁这般狠毒,当即喊道:「且慢,她们是陛下派来的人,就算有什麽错误也要带回京中由陛下发落。」

两个嬷嬷也没想到秦佑宁真敢对她们下手,过了最初的震惊後开始求饶。

秦睿并没有多言,毕竟在出发之前,家中父兄都私下和他交代了,若是真遇到事情,多听妹妹的,而且他早就看不惯这两个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对着妹妹指手画脚。

秦佑宁没有开口,黑衣侍卫就没有停,他们已经取来绳索套在了两个嬷嬷的脖颈上。

赵营襄见此当即喊了禁卫军来,黑衣侍卫连忙将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另一位使者张嘉忠和驿站官员都赶了过来,震惊地看着当前发生的事情。

秦佑宁语气很淡,问道:「使者也心怀前朝吗?」

这话着实诛心,赵营襄当即说道:「休得胡言乱语。」

秦佑宁只觉得他这话好笑,反问道:「那你这番阻止,可是对她们有旧情?还是说你觉得前朝的规矩是对的?」

赵营襄可不敢承认,赶紧说道:「这是陛下派来的人,不是你能随意处置的。」

秦佑宁挑眉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陛下觉得该用前朝那些规矩来管教如今的朝堂吗?」

驿站官员大气都不敢喘,见没有人注意自己,赶紧偷偷溜了出去,这可不是他这样的小官能听的。

赵营襄刚想回话,张嘉忠已经拉着了他,倒不是说他们关系多好,只是他怕这话传出去,自己被连累了,赶紧说道:「我等并无此意,只是……」

秦佑宁却不再看他们,「缢。」

黑衣侍卫配合得很默契,在两个嬷嬷的求饶惨叫声中,将绳子绕过二楼的栏杆,把两个人吊了下去。

吊死的人不仅难看还狼狈,特别是她们的垂死挣扎更是触目惊心,偏偏秦佑宁神色平静,就好像是在看风景一样。

确定两个人都死後,秦睿走到秦佑宁身边说道:「妹妹,我让人给你换一个房间。」

这两个人毕竟是死在妹妹的房门前,总觉得不太吉利。

秦佑宁温声说道:「让人打扫乾净便是,无须换房间。两位使者既然说她们是陛下的人,又是你们带来的,剩下的事情就由你们负责。」

黑衣侍卫已经把绳子绑在了栏杆上。

秦佑宁说道:「对了,确实是有些晦气,这绳索白白浪费了,毕竟是我特意从楚南带来,曾在战场上捆过敌人立过战功的,一根就算百两,这二百两别忘了赔与我。」

这话着实无耻了些,哪怕两个使者私下不和,这一刻都觉得秦佑宁真的是目无王法。

秦佑宁目光沉沉地看着那两位使者,「难不成两位为这两个前朝余孽抱屈?」

张嘉忠脸色一沉,说道:「秦姑娘,你这是强词夺理,而且你今日所言,我一定会照实禀明圣上。」

秦佑宁闻言说道:「我明明是为陛下分忧解难,却被两位误会,既然如此,这京城不去也罢,哥哥收拾东西,我们这就回楚南,我要到祖父的坟前问一问,他不过刚刚过世,就有人拿前朝的规矩来折磨他的孙女,可曾後悔因为善念而放过前朝那些宫女太监。陛下要问罪的话,那我索性饮了毒酒去陪祖父了。」

在场的人理智上都认为秦佑宁不可能回楚南,可是看着刚被吊死的两位嬷嬷,又觉得她着实疯颠,行为无法用常理来判断。

如果她真的头也不回带人走了,禁卫军能拚得过楚南王府的侍卫吗?而且秦佑宁万一真的自杀而亡,那朝堂上的人该如何议论当今陛下?

先不说死者为大,就是朝堂上可有不少人和楚南王有旧交,哪怕是赞同削藩之人,看到楚南王刚去世其孙女就自杀,都会觉得是被陛下所逼,到时怕是会朝堂不稳。

两位使者心中挣扎,最後说道:「是我等言语不周,还请秦姑娘见谅。」

秦佑宁并不开口。

其中一人心中不甘,却不得不开口,「那二百两我马上命人送来,为秦姑娘压惊。」

为了最後的面子,并没有提是赔偿的事情,只说是压惊。

秦佑宁这才对着玉螺说道:「拿了赔偿就去镇中最大的酒楼订几桌上等席面送来,你们与府中侍卫分食即可。」

玉螺恭声说道:「是。」

秦佑宁看向秦睿,「我这里无事,哥哥去忙吧。」

秦睿点头,他也发现了自己妹妹没有事情,有事情的都是别人,「那一会我陪你用饭。」

秦佑宁嗯了声,等秦睿离开了,这才扶着玉琼的手回了屋中。

黑衣侍卫们有序的离开,其中两个跟在玉螺的身後,陪着她一起去拿银子了,另有侍女继续守在门口。

两位使者脸色难看,根本不敢多看那两具屍体,见身边的人没有动,怒声说道:「还不收拾!」

禁卫军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却又不得不听。

秦佑宁回到屋中後,说道:「准备马车和十日路程中所需的乾粮草药,叮嘱府中侍卫不许饮酒,我需要他们做事。」

玉琼没有多问,只应下,「是,我这就去安排。」

秦佑宁温声说道:「无须藏着掖着,乾粮草药可以大张旗鼓的准备,只是不要把马车的事情让人知道,包括我二哥。」

玉琼当即道:「是。」

秦佑宁沉默了下,又说道:「再选出百人,只留二十人与我即可。」

玉琼诧异地问道:「姑娘?」

秦佑宁并没有看她,「你与那二十人直说,与我入京,怕是九死一生。」

这次跟着秦佑宁和秦睿入京的都是楚南王府的精锐,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自幼被楚南王收养长大的。

秦佑宁说道:「你们同样如此,只留几人即可,不用都跟着我走。」

玉琼已经猜到了一些,姑娘怕是要送二少爷回楚南,这事情同样要瞒着二少爷的。「我等都愿意陪着姑娘,誓死保护姑娘。」

秦佑宁想到上辈子这些侍卫、侍女大多死在去京城和回楚南的路上,眼神流露出锐色和恨意,「我信你们,只是不愿失去你们。」

她身边的侍女都是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的,不管是忠心还是能力都是极佳。

把加了蜜的花茶换成普通的茶水後,玉琼就出去安排了。

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反而是秦佑宁清闲了下来,她藉着这难得的清净开始回忆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并且把一些关键用简单的符号记录下来,这些符号所代表的意义只有她家里人能看懂,若是她不幸死在了京中,也足够她家中的人掌握先机了。

这会是太元十五年,楚南王刚去世,太元帝一直压着不肯让其子秦启继承爵位,还要秦佑宁兄妹四人入京,明面上说是赏赐,可实际如何,他们都心知肚明。

秦启只有三子一女,大儿子秦蔚本想独身进京,可是被所有人拦了下来,毕竟他是王府继承人,绝对不能出事。

而王府最小的男丁是秦佑宁的双生弟弟秦璟,他自幼身体不好,从楚南到京城路途遥远,京城中局势复杂,他们都害怕秦璟折在了外面。

秦睿今年也不过十五,他主动要求入京为质,只是他一直善文不善武,性子又过於温和纯善,别说秦家人了,就是楚南王府的属臣们也不放心,只是以楚南如今的情况,又不能违背皇帝的意愿……

最後秦启狠下心来,让心腹陪着秦睿入京,并且特意选了一百二十位兵士陪同。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想着让秦佑宁这样一个小姑娘入京的,毕竟为质的日子怕是要忍受很多委屈,不过最後她说服了父母,让父亲的心腹暗中入京,到时候也方便他们行事。

那些属臣知道秦佑宁的本事,有她陪着秦睿,不仅秦启夫妇心中放心了些,就连属臣们都松了口气。

秦佑宁虽然是个姑娘家,可是在武功和计谋上都远超常人,她自幼被楚南王带在身边教导,十岁的时候就跟着秦启到外面剿匪,就连楚南王生前都觉得她是最像他的人,只等她年纪再大些就单独让她带兵了。

楚南王身体还算康健的时候,就把随着自己南征北战多年由陛下所赐的宝剑和库房收集的兵器留给了秦佑宁,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只言其慧极必伤,让家人多护着点。

所以这次入京城,对外说是由秦睿做主,可实际上真正主事的人是秦佑宁,就连秦睿都习惯把事情交给妹妹,他自己更多的时候是在马车里面看书。

直到前些日子秦佑宁忽然病倒,秦睿这才惊醒自己过於依赖年幼的妹妹,从而开始接手这些不擅长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和那些使者打交道。

两位使者都是外戚,很清楚太元帝对楚南这边的态度。

楚南王已死,楚南王一脉迟早要完,他们对秦睿可算不上客气,阴阳怪气、各种催促,动不动就拿太元帝来压人,就连那两个前朝留下的嬷嬷也仗势欺人,话里话外都是秦佑宁哪怕生病也该感恩戴德地跟着她们学习规矩。

秦睿把这些压力都顶住了,等秦佑宁退了烧才再次上路,如今到了镇上,他本想让妹妹多休息几日彻底养好,没想到刚到驿站妹妹就给了这些人一个下马威。

第二章 送哥哥回家

因为秦佑宁和秦睿还在孝期,那些侍卫侍女可以食肉,他们兄妹却是一直茹素。

等驿站收拾乾净,秦睿也忙完了,玉螺与玉琼就端了特意准备的饭菜来。

秦睿神色愧疚地亲手盛了一碗素汤给秦佑宁,「妹妹你身子刚好,没必要为那些小人动气的。你不是爱吃那蜜饯吗?我叫人给你买一些来。」

秦佑宁接过他特意让人炖的鲜人参杏仁瓜汤,喝了一口说道:「好。」

此时屋中没有外人,门口也有专门的人守着,秦睿低声说道:「委屈妹妹装病,我会带着两位使者先离开,到时候妹妹就回楚南吧。」

秦睿虽然不怕死人,却害怕入京後那些人报复妹妹,到时候妹妹有再多的本事,在别人的地盘怕是都不好施展,难免要受委屈的。他是男子又是兄长,哪怕不如妹妹,也想要多护着妹妹些。

秦佑宁看向他,有些苍白的脸色笑了下,好巧,她也准备先把自家二哥送回去,而且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哥哥先吃饭。」

秦睿还想再劝,就听她再次开口,「这事情急不得,得安排得妥当些,总不能落了话柄。」

这话说得有道理,秦睿点了下头,坐在一旁吃了起来,心中却觉得悲凉。

祖父还在的时候,京中就压着父亲继承王位的请求,如今祖父刚走,天子就等不及对他们楚南下手,就算人走茶凉也不该这样快的。

秦睿觉得哪怕他死在京中,也不能让那些人有藉口对楚南不利,更不能让妹妹跟去受苦。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低头吃饭不愿意让妹妹看出打算的时候,秦佑宁也在看他。

上辈子那些事情就好像发生在昨日一般,那时候她是跟着二哥一起入京的,最开始他们为了楚南处处忍让,父亲更是顾忌着他们,很少拒绝京城那边提出的各种不合理要求,可那些人只会得寸进尺。

温润如玉的二哥一天比一天沉默,但面对旁人的为难,他仍是一次次挡在她的前面。

不管是二哥、她还是留在楚南的父母兄弟,他们都在为了彼此忍耐着,可就算这样,那些人也没有放过他们兄妹。

在秦睿陪着皇子出城狩猎,却废了双腿被送回来後,秦佑宁就爆发了,她直接提着鞭子找到了正在酒楼喝酒的几位皇子,根本不需要人帮忙,把皇子连着他们的侍卫狠狠抽了一顿。

不等京中人反应,她就大闹了皇宫,直言如果不给她一个交代,她就先杀了二哥再一头撞死在宫门口,让天下人看看皇帝是怎麽对待当初一起打下江山的有功之臣的後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要陛下开口,我们兄妹愿意赴死,绝无二话,却不是随意可以折辱的!」

当时忠於太元帝的人是赞同削藩的,可是他们也有些看不上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更何况那个时候激怒楚南那边并非好事。

而且京中还有不少楚南王的旧相识,他们曾见过秦睿兄妹,有些甚至吃过秦睿兄妹的满月酒,如此一来自然是站在秦佑宁这边。

最後秦佑宁打了皇子不仅没有被罚,太元帝还安排了太医,赏赐了不少东西当做补偿,那些护卫着皇子狩猎的侍卫全部被斩首示众。

至於那几位皇子,只是被要求闭门思过。

秦佑宁自然不满,却也无可奈何,自那以後她就变得锋芒毕露,有人敢怠慢他们兄妹,她就把人往死里抽,最後在京中得了个凶名,可不得不说,他们兄妹的日子也好过了起来。

後来在楚淮舟暗中的帮助下,赶在太元帝和楚南开战之前,他们兄妹逃离了京城。

最後楚南大胜,太元帝下旨由秦启继承爵位,楚南王的爵位世袭,并且不再需要皇帝的同意。

可是哪怕秦家竭尽全力也没能留秦睿几年,秦睿是抑郁而终的,那一年也不过二十一岁。

秦佑宁恨透了京城那些人,看透了他们的虚伪,也恨透了当时的自己,这一次她绝对会保护好二哥的。

秦睿用公筷给妹妹夹了些菜,「快吃。」

秦佑宁嗯了声,等吃完饭在房间休息的时候,她直接叫来了玉琼,把事情安排好後就继续坐在窗边看着外面。

外面的景色并不好,可是这个方向正好对着楚南,她有些想家了。

没多久玉琼就匆匆跑了回来,说道:「姑娘,那些人又开始为难二少爷了。」

秦佑宁没有马上出门,而是站起身走到内室,翻出了自己的鞭子,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玉琼恭声说道:「侍卫长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秦佑宁点头,冷声说道:「去,让人把驿站的门给锁了,不允许外人入内,那些禁军怕是大多在外面,如果擅闯,直接杀了。」

玉琼早就看不顺眼京中那些人,这会听了她的话,脸上带着喜色,「我这就去。」说完就跑了出去。

秦佑宁拿着鞭子走出了房门,听到楼下大厅传来赵营襄趾高气扬的声音,好似刚才她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事情已经过去。

不知他是得了什麽倚仗还是说最开始的惊吓过去,这会特意想要找回面子,在所有人面前奚落秦睿,从而确定他们这些使者的地位。

「二少爷,陛下有令,让你们即刻进京。世子要留下长子和幼子为楚南王守孝,我们也没说什麽,您可不能再为难我们了。」

秦睿到底是楚南王府出身,态度不卑不亢,「若是两位觉得为难,可先行一步。」

玉琼匆匆过来,低声对秦佑宁说道:「姑娘,果然如您所料,周围被禁卫军包围了。」

秦佑宁嗤笑了声,「要不然这两只狗怎麽敢叫唤。」说完就抬脚往楼下走去。

楼下的赵营襄还在继续威逼,「二少爷难不成想要抗旨?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楚南王府。」

秦睿唇紧抿着,「这位……」

话还没说完,他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让开。」

秦睿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来人,赶紧走过去,说道:「妹妹先回屋休息……」

赵营襄看向了秦佑宁,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着实是怕了秦佑宁杀人不眨眼的性子,又想到心腹所说,他和前朝留下的嬷嬷不一样,他姊姊可是正得宠的贵妃,还生有六皇子,如今六皇子日日被陛下带在身边,格外看重,难不成秦佑宁还敢对他这个皇亲国戚动手?是想造反?就不怕陛下治罪楚南王府吗?

而且以陛下对楚南王府这一脉的态度,只要他把秦佑宁他们嚣张的气焰压下去,一定会让陛下对他另眼相待的,还能压皇后的族人一头。

他当即冷嘲道:「我瞧着大姑娘也没有事,怎麽二少爷非要让大姑娘养病?难不成是故意欺瞒圣上?刚才杀人的时候可是生龙活虎的。」

秦佑宁把秦睿推到了一边,在赵营襄没有反应过来前,直接一鞭子抽在了他的脸上。

「啊!你敢,我可是陛下派来的!」

被带到大厅中的禁卫军赶紧上前,想要拦住秦佑宁,可是他们一出手,周围的侍卫就动手了,直接把他们给控制住。

秦佑宁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赵营襄,她确实是敢,她不仅敢,还直接让埋伏在暗处的侍卫把围在周围的禁卫军都给捆了扔在大厅之中,就连张嘉忠也被从房间拎了出来绑起来,然後当着这些禁卫军的面把两位使者抽得半死。

秦睿:「……」

唔,看来妹妹是好了,而且被这些人惹生气了。

秦佑宁把沾血的鞭子扔给了玉琼,冷声说道:「我怀疑这些人对我下毒,所有人先打十军棍再进行审问。」

秦睿一惊,妹妹不是生病是中毒?他当即变了脸色,说道:「你们竟然敢下毒害我妹妹!」

「没有,没……」

秦佑宁一时不知道该说二哥到现在还如此天真,还是该感叹二哥对家人的无条件信任,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堵上嘴别把人打死了,我还要把他们送到京城,要陛下还我们楚南一个公道!」

「是。」

秦睿走到了秦佑宁的身边,「可解毒了?怪不得前几日妹妹忽然病倒,都是我无能,我都没发现,妹妹现在……」

秦佑宁缓和了神色,打断了他的关心,说道:「哥,不用担心,我都好了。」

他还是不放心,「我让人请大夫再给你瞧瞧。」

秦佑宁点头,「那麻烦二哥帮我喊一下大夫。」

秦睿闻言根本顾不得想为什麽不让侍女去请,当即要跑着去找大夫,可是刚转身就觉得後颈一疼,然後失去了知觉。

秦佑宁扶着晕过去的秦睿,甩了甩有些疼的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这些人包藏祸心,既然害了我,我不能让他们再害了二哥,送二哥回楚南。」

玉螺与玉琼上前扶着秦睿,另外几人去抬他的行李,把人送上准备好的马车,由楚南王府的侍卫护送。

虽然秦睿是楚南王府的二公子,可是出发之前他们都得了命令,是要听从秦佑宁安排的。

秦佑宁就在太元帝的人眼皮子底下把秦睿送了回去,她懒得和这些人用那些迂回的手段,反正这些人要不就杀了她,要不就敬着她。

说到底,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恶的,恶的怕不要命的。

她重活一世,知道这会国库空虚,根本没办法对楚南出兵,只要面子上过得去,皇帝就要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在乎史书上对他的记载,不敢留下一个「当年一起打江山的老臣屍骨未寒就苛待其子孙」的名声。

「陛下让人接我们兄妹入京,明明是一片爱护之心,却偏偏被你们这些别有用心之徒利用,若是我二哥出事,怕是要让陛下背上骂名。都是尔等小人作祟,使得二哥无法入京给陛下磕头,感激陛下恩德。二哥因为尔等不忠不义的行为气急攻心晕了过去,送二哥回楚南纯属无奈之举。」

秦佑宁说得大义凛然,可在场不管是挨打的还是打人的都知道她在胡说八道,却又无可奈何。

楚南王府必须有人进京城,这样才能让太元帝安心,可是只有秦佑宁怕是不够分量,所以她决定给自己增加筹码。

她冷声说道:「取祖父留给我的宝剑。」

玉琼恭声说道:「是。」

没多久就捧着楚南王留下的剑过来。

秦佑宁取过宝剑,说道:「当年祖父为救陛下,不仅身中数箭,就连长枪都战至断裂,在祖父清醒後,陛下解下随身佩剑赠之,言宝剑赠英雄,愿此剑永护其安危,後陛下登基,更是赐下丹书铁券,如今尔等小人死在此剑之下,倒是污了这把宝剑。」

被秦佑宁让人绑着的张嘉忠觉得自己被无辜连累,吓得胆战心惊,「我、我们是陛下派来的,我是皇后娘娘的族兄!」

最开始挑事的赵营襄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是六皇子的舅舅,你不能杀我!」

秦佑宁自然知道他们的身分,「如果你们是朝中大臣,我还得考虑一下,原来只是一些亲戚。」

赵营襄赶紧说道:「你敢杀我们,是大逆不道,你就不怕陛下治罪楚南王府?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秦佑宁已经用剑鞘又抽了他的脸,「我很怕啊,但是你们又看不到,而且是你们要毒杀我,我还要入京问问陛下,到底是皇后安排的还是贵妃安排的,或者说是陛下安排的。」

张嘉忠遍体生寒,陛下会为了他们的死而问罪楚南王府吗?自然是会,陛下绝对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可就像秦佑宁说的,那时候他们已经死了,就算治罪了又能怎麽样?更何况她咬死了是自己中毒才一气之下杀人……

他一边觉得秦佑宁不敢杀他们,一边又觉得她就是个疯子,是真的敢杀人,毕竟几个时辰前,她才让人生生吊死两个人。

张嘉忠暗骂赵营襄真的是一个蠢货,平白无故连累了他,他还有大好前程,可不想死。

秦佑宁彷佛不经意说道:「反正我也把你们得罪狠了,有你们在,我到京中怕是更会被问责,反而没有你们我才轻松些,毕竟死人不会说话,真相如何全凭我来说。」

张嘉忠赶紧说道:「不会,求……」

两人先是被秦佑宁杀人所慑,又被她身上的气势所迫,根本忘记了她不可能把所有禁卫军杀绝了,那样入京也没办法和陛下交代。

秦佑宁蹲在两人面前,对着身後的玉琼伸手,「给我把匕首。」

玉琼取出匕首恭敬地放在她的手上。

她把玩了一下就拔出匕首放在地上,「要不你们给我个交代,是谁要害我?」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她继续说道:「六皇子长大了,听说很受陛下看重。」

张嘉忠看了眼那把匕首,又看向秦佑宁,死人不会说话,只要他活下来,真相是什麽不都是由他来说吗?而且皇后曾提过,贵妃近两年来越发猖狂,就连六皇子都仗着陛下的宠爱,不把嫡出的三皇子看在眼里,六皇子还拉拢朝臣,想要争那太子之位。

赵营襄赶紧说道:「对!你要是敢对我动手,陛下……」

话还没有说完,张嘉忠就眼神一厉,拿起匕首直接捅进了他的心口,「是他!他下毒要害楚南王府的子嗣,因为六皇子记恨当、当年楚南王拒绝教他武功的事情!」

他像是抓住了生路,不断说服自己,他还有大好的前程,可不能死,不对,他是为了皇后,为了三皇子才会这样,绝不是自己贪生怕死。

毕竟皇帝至今都不封三皇子为太子,反而偏疼六皇子,六皇子更是事事都要和三皇子争,就连这次的任务都是六皇子为其舅舅争下来的,他们两人这一路上同样在争权夺利,他正好趁机削弱六皇子一脉。

他都是为了皇后,为了三皇子,三皇子是嫡子,就该当太子!

秦佑宁躲得很快,血并没有溅到她的身上,「原来如此。」

张嘉忠这一刻丝毫不觉得自己是被秦佑宁所迫,而是在为三皇子谋利,「他还有同党。」说着就指着赵营襄带出来的侍卫、随从和亲近六皇子的禁卫军。

秦佑宁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出手,只是说道:「这是朝廷的事情,与我一个弱女子没有关系。」

虽然这样说,可是她却让侍卫把所有人都给放了。

到了这一步,张嘉忠不敢退也不能退,当即让带来的侍卫绞杀赵营襄的人。

秦佑宁并没有拦着,只是让人守在驿站周围,把想要逃离的人都处理掉,而她直接带着玉螺与玉琼回到房间中,想了下,写了封信给自己的父亲。

第三章 携手合作

等天微微亮,驿站里面已满是血腥味。

张嘉忠是个狠人,他命还活着的所有人都拿匕首捅了赵营襄的屍体,违令和犹豫的同样杀了。

玉螺小声说道:「他的屍体都七零八落的了。」

秦佑宁靠坐在窗边看着楚南的方向,「这样不怕六皇子的人收买他们,那些侍卫也会安心,不怕被杀人灭口,说不定还会更加忠心。」毕竟没有别的出路了。

皇帝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严刑拷打,这些人不知能不能顶住,如果顶不住的话……

只要皇帝不愿意让天下人看笑话,不愿意废后,就得帮着隐瞒下去,至於对待她,恐怕更加戒备。

可那又怎麽样?在外人眼中,她只是一个受连累,祖父刚死就被逼着离开楚南的可怜孩子。

张嘉忠是以送还匕首的名义前来的,待秦佑宁接过後,他说道:「当年楚南王曾与我父有旧交。」

秦佑宁让人上了茶,说道:「使者请坐。」

张嘉忠是孤身前来的,此时看了下屋中的人,说道:「我有些事情想与姑娘商量。」

秦佑宁点了下头,屋中的侍女才退下守在外面。

他问道:「不知楚南王府有什麽打算?」

秦佑宁看向他,说道:「当年祖父自请镇守楚南,如今我家想要的不过是安稳两字。」

张嘉忠已经冷静了下来,身上的伤虽然处理过,却还是疼得厉害,只是他想过怕是秦佑宁今日所为都是其父楚南王世子的安排,并不相信是她突然发难,试探地问道:「那不知道楚南王世子对三皇子有什麽看法?」

秦佑宁微微垂眸,反问道:「不知三皇子对楚南王府是什麽看法?」

张嘉忠笑着说道:「楚南自然该由楚南王府掌管。」

秦佑宁闻言说道:「父亲也曾提过,皇后所出才是正统。」

如今推翻前朝不过十几年,说正统着实可笑,可是两个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张嘉忠心中大喜。

秦佑宁说道:「只是你我二人,说这番也是无用,我弟弟自幼崇拜三皇子的文采,不知可否让三皇子以书信的方式指点一二?」

话中虽然说的是弟弟,可实际上是告诉张嘉忠可以让三皇子直接和楚南王府通信。

张嘉忠犹豫了下,说道:「三皇子在宫中,怕是书信来往不易,我家中长子自幼陪着三皇子念书……」

秦佑宁说道:「可。」

张嘉忠当即说道:「赵营襄想要毒杀二公子,如今虽然被发现,可是二公子身体抱恙,不适合远行,只好留二公子休养,等好些了再送回楚南。」

这是在对口供。

秦佑宁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劳你担忧了。」

张嘉忠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在押解犯人回京的途中遇到劫匪,损失惨重,就连赵营襄也惨死劫匪手中。」

秦佑宁闻言说道:「前方的余压山上,有一处匪患一直为非作歹,若是使者能帮着百姓解决,也是大功德一件了。」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把事情商量妥当,这计谋自然有许多缺陷和不足,可那又如何,就像是秦佑宁和张嘉忠说过的,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说话。

张嘉忠记了下来,说道:「那我去安排下,不知姑娘还有什麽吩咐?」

不知不觉中,他对待秦佑宁已经完全变了个态度。

秦佑宁哪里还有昨日所见的狠厉,她因为大病初癒,脸色还有些苍白,瞧着竟然有些楚楚可怜,「我第一次出远门,又是去那样陌生的地方,心中惶惶不安,这一路都要倚仗使者了。」

张嘉忠看着她的模样,心中阵阵发寒。按照她的意思,剩下的事情都交由他善後,难道她就不怕自己留下一些证据,等到时候在皇帝面前告发,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楚南王府身上?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心中的想法,说到底他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作为皇后的族兄,他还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如果皇帝真的有把握能战胜楚南王府,也不至於等到楚南王死才敢下令让楚南王府的子嗣入京了。

如今能和楚南王府合作,对於皇后而言绝对是利大於弊,至於之後的事情,就等三皇子登基後再说,毕竟眼前对三皇子威胁最大的是他的兄弟而非楚南王府,如果三皇子不能登基,那也没以後可谈了。

张嘉忠又说了几句就离开了,不过暗中派了心腹回京告知家中这番变故,让家中提前做好准备。特别是皇后那里,对待秦佑宁的态度一定要小心谨慎些,从她的行事作风来看,怕是楚南王府那边早有准备了。

驿站虽然建在城中,可周围并无百姓居住,如此一来善後的事情倒简单了许多。

秦佑宁在离开那日才又见到驿站的官员,这官员明显被张嘉忠收买,就算如此,在看见秦佑宁一行人的时候也下意识地缩了下身子,根本不敢抬头。

她也不在意,只是看了身边的玉螺一眼,就先上了马车。

玉螺从荷包中取了银子,当着众人的面给了那驿官,说道:「姑娘这两日休息得极好,这是赏你的。」

驿官双手捧着银子,说道:「多、多谢姑娘赏赐。」

等所有马车离开後,驿官双腿一软就要摔倒在地,多亏小厮机灵地把他扶着。

他气息虚弱地说道:「我、我们回去,不对。」想到之前驿站血流成河的模样,他现在可不敢回去,「回家,你们扶我回家。」

就在此时,张嘉忠的亲信忽然骑马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驿官等人,见驿官等人被吓得脸色苍白,又威胁了几句这才离开。

他还要联系一下投靠三皇子的官员,进行最後的善後。

张嘉忠的亲信并不知道,在他离开没多久,一直在驿官身边的小厮就去酒楼点了一桌菜,等第二天,酒楼厨房的一个帮厨就因家中有事请假出城了。

而秦佑宁等人的队伍出城後,行进的速度就加快了许多,毕竟京中来的这些禁卫军都没真正上过战场,甚至有些还是第一次杀人,他们心中的压力极大,根本没有心思休息。

楚南王府的侍卫在请示过秦佑宁後,对此没有意见,只是沉默地护卫着她的马车。

秦佑宁在心中算着时间,如果不出差错,那暗信应比二哥先一步送回家中,这会二哥应该看完她留的信了。

想到他又气又担心却无可奈何的模样,秦佑宁嘴角不自觉翘起,她绝不会让二哥再变成上辈子那般死气沉沉的模样了。

张嘉忠对於这次「剿匪」的事情格外上心,甚至还想请楚南王府的侍卫帮忙,不过被秦佑宁一口拒绝了,他对此也不敢多言。

因为驿站的事情,那些还活着的禁卫军心底都有着对秦佑宁的恐惧,自然不敢升起丝毫怨怼,只能把这些情绪都记在张嘉忠的身上。

这夥山匪人数并不算少,而且他们熟悉地形,哪怕禁卫军的装备更加精良,又是以多打少,也折了半数的人才把那些山匪剿灭。

张嘉忠和他的亲信并没有参与这次的剿匪,而是留在了秦佑宁他们临时休息的地方,直到确定没有危险後,他才带着亲信离开,去重新布置现场,把赵营襄等人的屍体抬了上去,除此之外他还让人去请附近衙门的官员过来。

这一行为很令楚南王府的侍卫看不起,毕竟他们抵御外敌的时候,将军他们都是身先士卒的。

就连玉琼私下都忍不住说道:「如今朝廷的将领都是这般了吗?」

秦佑宁命令紮营的地点离山匪所在地并不远,她还安排了人盯着那边,随时汇报张嘉忠的情况,此时闻言笑了下,她上辈子可见过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只是这些话不能说。「说不定他上去指挥,死伤会更惨重。」

玉螺和玉琼一时无言。

秦佑宁吩咐道:「让人去救助伤患,注意那些官员神色的变化。」

两人恭声应下,当即出去安排了。

刚死和死了几天的屍体自然是不一样的,秦佑宁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更多的是为了确定投靠三皇子的官员和可拉拢的人到底如何。

因为禁卫军伤亡惨重,又牵扯到了赵营襄的死,张嘉忠要给太元帝上摺子,短时间内他们倒是没办法继续赶路了。

秦佑宁一行人被安排入城休整,有不少官员拜访,她以守孝为由,一个都没有见。

这倒是让张嘉忠看不懂了,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秦佑宁想要做什麽。

比朝廷来得更快的是楚南王府的人,和京城相比,这里本就离楚南更近一些,张嘉忠算了算时间,应该是秦睿回到楚南後,秦启的人就日夜兼程赶了过来。

秦启的人先去见了秦佑宁,一个时辰後又来见张嘉忠。

这次来的是一个有着八字胡、满身书卷气、自称姓黄的中年男人,见到张嘉忠就主动提起和张皇后一脉合作的事情,言语间让利颇多,让张嘉忠心中又惊又喜,却又起了疑心。

黄先生对上张嘉忠怀疑的眼神,神态自若,只是话锋一转,说道:「从楚南到京城路途遥远,如今又遇到这样危险的事情,世子担忧姑娘的安危,只想接姑娘回楚南。」

听到黄先生的话,张嘉忠心中反而松了口气,他自以为猜到了楚南王府愿意让步的原因,同时也感觉到了楚南王府对秦佑宁的重视。

不过想来也是,一般情况下都是年长的男子做主,而秦佑宁和秦睿之间,那些侍卫明显更听从秦佑宁的话,可见她在楚南王府的地位远在秦睿之上。

既然知道秦佑宁的重要性,张嘉忠更不愿意放她离开,虽然心中是这般想,面上却露出苦笑,「我也是听命行事,圣上对楚南王府多有……」他停顿了下,并没有说明,只是两人都心知肚明,「如今赵营襄被山匪所害,禁卫军死伤惨重,我还只带回秦姑娘一人,怕是我都自身难保了。」

黄先生眉头微蹙,像是在衡量其中利弊。

张嘉忠继续说道:「不过现在还没回京,楚南王府若是想换一人,倒也来得及。」

言下之意就是他一定要带一人回京中,不是秦佑宁,换做楚南王府其他嫡系子弟也是可以的。

黄先生叹了口气,「姑娘性子倔,我若是能说动,也不至於……既然如此,那就谈谈三皇子与楚南王府合作之事吧。」

张嘉忠听懂了黄先生的意思,既然没办法让秦佑宁回楚南,刚才给出的条件也就不算了,他有些不甘说道:「其实刚才……」

黄先生看着他笑了下,「想来国舅也是聪明人,不至於说蠢话吧?」

张嘉忠心中憋屈,却只是尴尬一笑,「那不知楚南王府有何条件?我虽做不了主,却也能当个传话人。」

黄先生说出早已准备好的条件,他们楚南王府全力支持三皇子继位,并且为三皇子提供帮助,只是三皇子登基後,蜀贵两地都归入楚南王的封地,除此之外,还要求京中再不能干涉楚南的军政。

张嘉忠脸色变了变,这已经是狮子大开口了,他当即就要反对。

黄先生却不等他说话,温声说道:「既然国舅只是传话之人,不如将此话告知能做主之人,到时再给与答覆。」

张嘉忠沉默不语。

其实这些条件都是刚才秦佑宁和黄先生商量的,至於她回楚南这件事,他们心中都明白是绝无可能的,而且她入京安皇帝的心也是现阶段最好的选择。

早在秦佑宁和秦睿决定入京的时候,秦启已经把楚南王府在京中的势力暗中交给了他们二人,只是其中还有多少可信之人,需要他们自己衡量,毕竟人心易变。

楚南王死後,太元帝明摆着想要钳制楚南王府,楚南王府以後会如何谁也不清楚,哪怕有人选择背叛也不稀奇。

秦佑宁重活一世,对於哪些人能用、哪些人背叛早已心知肚明。

上辈子她处处忍让,为了避免被皇帝猜忌连累家人,没有和外界过多来往,後来二哥受伤她性情大变,更没机会与那些官员私下联系,没能在京中布下更多的眼线和人手,使得後来父亲进军京中的时候困难重重,更是担了不少恶名。

秦佑宁仔细回忆了上辈子朝廷中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人的情况,特别是那些还没有参加科举或者仕途不顺的,在黄先生离开前直接告诉了他。

这些人身处天南海北,秦佑宁本不该知道,不过黄先生只是和她对视一眼,并没有多问,仔细记下後说道:「姑娘保重,世子有一话让我带给姑娘,请姑娘千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秦佑宁轻声说道:「你与我父亲说,不要信任何京中的消息,身为秦家人,只会站着死,绝不会跪着生。」

言下之意,她绝不会让自己成为太元帝威胁楚南王府的人质。

哪怕秦佑宁神色平静,黄先生也知道她的决心,神色变得严肃,深深一揖。

秦佑宁侧身避开,回礼道:「黄先生也请多多保重。」

黄先生不再多言,秦佑宁把他送到门口,他才说道:「姑娘请留步。」

秦佑宁停了下来,对着黄先生点了下头,目送他离开。

黄先生离开没多久,京中就来人了,太元帝直接下令让张嘉忠即刻护送秦佑宁回京,关於山匪的事情会有其他人来处理。

张嘉忠不敢耽误,次日天刚亮一行人就出发了,没多久就遇到了太元帝派来「接」他们的人。

这些人直接夺了张嘉忠的权,虽不至於把人关押起来,却以保护为由,限制了他的活动。

秦家虽然久居楚南,可是在京中也是有府邸的,一般情况下,秦佑宁等人到了京中应先到府邸休整一番,等待太元帝传召再入宫,可实际上,入城後秦佑宁就被「护送」入宫了,王府的侍卫都被留在了宫外,她身边只有两位侍女。

秦佑宁被宫人带到了张皇后宫中,张皇后是太元帝的继室,太元帝的原配是为了救他而死的,原配所出的长子和次子同样死在了战场上,如今张皇后所出的三皇子刘鸿晤是太元帝年岁最长的儿子。

刘鸿晤既是嫡子又是长子,所以不少大臣都提议立他为太子,偏偏太元帝偏爱贵妃所出的六皇子刘鸿昕,至今不愿松口。

张皇后已从族人那里知道了楚南王府的倾向,这会对秦佑宁的态度很是和善,不等她行完礼就让宫人把她扶了起来,并且招手让她到身边,握着她的手温声说道:「可怜的孩子,这一路怕是吃了不少苦吧,瞧着都瘦了不少。」

秦佑宁还在守孝,虽不至於一身孝衣,穿戴上也是素色,「多谢娘娘关心。」

张皇后拍了拍她的手,「人死不能复生,想来楚南王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瞧着你这般憔悴。」

秦佑宁微微垂眸,「想来祖父更想不到自己屍骨未寒,我这个当孙女的就被迫离家到了这皇宫之中。」

她并没有一直示弱或者伪装,反而露出了几分锐色,毕竟京城中的人最是欺软怕硬,且张皇后定然已知她在驿站的所作所为,她这般反而更容易让人放松戒备。

张皇后的动作顿了下,这才叹了口气,「人生在世,总不可能事事如意,陛下的意思是让你暂住宫中。你与如阳年龄相仿,我让人把如阳旁边的宫殿收拾了出来,你不如就先住在那里。」

太元帝只有两女,长女城阳公主是原配所出,已经出嫁,次女如阳公主是张皇后所生。

秦佑宁刚要回话就有宫人来报,说是贵妃听说秦姑娘到了,特来探望。

张皇后眉头微皱,脸上露出几分不悦,却只是说道:「请贵妃进来。」说完以後看向秦佑宁,「贵妃这段日子伤心过度,若是说了什麽不中听的话,佑宁不要放在心上。」

贵妃为什麽伤心过度?自然是因为弟弟的死,而弟弟的死在她眼中与秦佑宁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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