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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დ资讯] 宋语桐《公子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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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6-29 17:40: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宋语桐《公子别来无恙》

{出版日期}2020/07/01

{内容简介}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朱晴雨大惊:大胡子海盗怎变成高门贵公子?!

天下最惊悚的事,莫过於一穿越就从海中被捞到一艘海盗船上吧?
面对一群凶神恶煞又野蛮的大男人,朱晴雨只觉得完蛋啦,
所幸那个救她上来的大胡子是个面恶心善的,
为保她免受他人觊觎,甘愿将半张床分她(虽然她误以为他也心怀不轨),
在海上生异象,众人一心想把她扔下船时,跳出来袒护她,
就连她因意外摊上人命时,也是他带着她跳船逃跑,
这样一个特徵显着的大好人,怎麽自从上了岸她就遍寻不着呢?
如今她只得一边寻人,一边处理一桩又一桩的麻烦事……

 第一章 被捞上海盗船

  漫无边际的大海上,一艘深绿金边,看起来甚为华丽的大船稳稳地迎风航行着。

  被夜风胀得鼓鼓的白色船帆在一望无际的黑幕中看起来特别地英姿威武,生气勃发,甲板上男人们的划拳吆喝声不绝於耳,与静寂的海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乾了吧!兄弟!」带着一只眼罩的男人手里抓着一壶酒,豪气的仰头将壶里的酒灌进嘴里。

  一身褐黄色的粗布简衫遮住了全身,却依然看得出他衣衫下结实的躯干与强健的体魄,这是一个长年与大海为伍的高大男人,古铜色的皮肤连在月光下都彷佛闪着幽微的光。

  这男人的名字叫龙七,是这艘船的船长,而且是人人口中所称的海盗船的船长,专门在茫茫大海中搜括掳掠那些行经的货船,再将值钱的东西转卖,或是接官人富人们的生意,替他们找人或找东西再顺便干一番买卖,十几年来的生活算是过得有滋有味。

  「谁是你兄弟?」回话的嗓音懒洋洋地。

  站在龙七身边,斜靠在桅杆上的另一个男人,满脸的落腮胡配着那一头长长的乱发,船上的人都喊他凤二,一身粗布黑袍被海风吹得衣袂飘飘,一双藏在乱发下的双眼晶亮有神,满身的落拓自在竟也衬得此男子气质非凡。

  「不是我兄弟,你怎地坐上我的船?」

  「怎地坐上你的船的都是你兄弟吗?」凤二挑挑眉,似笑非笑。「那些被你抓上船的人质们也是?」

  龙七大笑,「他们是我的财神爷,自然也是兄弟!」

  凤二嗤了一声,「有没有一点节操啊!人这一生活得这麽没品,满身只有铜臭味,闻得我难受。」

  「难受你下船去,不送。」

  「要下船也得等你把船靠岸,难不成你要我用这尊贵的身子游过去?」离这最近的港口恐怕也要几天才能到,就算他是铁打的身子恐怕也到不了岸就挂了吧?除非他是鱼!

  「什麽尊贵的身子我没见过?就你稀奇?真有人要你命时,就算要游上三天三夜才能上岸你也得游!」

  这倒是,龙七当年不就是在大海中捡到他的?

  若不是龙七,或许当时的他就已经死在海里,被海底的鲨鱼啃得屍骨无存了!哪能像现在这般和他在船上话家常?

  凤二闻言笑了,睨了他一眼,「这回下了船我可不会再回来了,你要想见我还当真是难了。」

  龙七不屑的撇撇嘴,「谁会想见你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我这几年伺候你伺候得还不够吗?我吃饱撑了我!」

  凤二低头看了身上的粗衣粗布一眼,「我这副样子叫养尊处优?不会吧?有人养尊处优到像我这番模样的吗?」

  「你这样怎麽着?好手好脚又没断手断脚,在船上吃香喝辣,到岸上去还给你找姑娘买珍品,我哪亏待你了?要不是你自个儿老乱花钱买那些没用的破东西,却舍不得帮自己买几件像样衣服……啧,会是这样吗?」

  凤二淡笑不语。

  龙七口中那些没用的破东西,可都是行家眼中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只是这个家伙不识货罢了。

  不识货很好,要是船上这一群盗匪个个都是识货的家伙,那他能和他们相安无事好好活到现在吗?当然不行。

  凤二转移话题,「所以你当真不会想我?」

  「铁定不会。」龙七轻哼了一声。

  「那很好。」

  龙七瞪了他一眼,又灌了自己一口酒,「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

  凤二笑笑没说什麽,目光却从龙七脸上移开,习惯性的望向大海,而这一望,竟让他看到海面上那一坨载浮载沉的东西……

  他没眼花吧?他微眯起眼,几个大步上前往船边走去,龙七见状也跟了上来。

  「看见什麽了?」虽说在这放眼望去啥都没有的大海上很难有什麽埋伏,但任何事还是小心为妙是他的人生宗旨。

  「那是人吧?」凤二伸手指向前方,因为看不清楚,整个人都要探出船沿。

  龙七虽是用眼罩遮住了一只眼睛,可在海中航行十几年,在黑夜海面上的视物辨别度总比一般人高上一些。

  「就算是人,也不可能还活着。」龙七迳自判断着。

  四周无任何船只,而且离最近的黔州港要航行几天几夜才到得了,这人如何凭空出现?铁定是不知从何处飘过来的,而且那个地方铁定离他们很远,否则他不会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是不是还活着,可以等把人救起来再说。当年要不是你出手救了我,我也只能是那海上的一具浮屍。」

  「那不一样,当年的你在大海中可是还能挥动着手的,一看就知道是活人。」

  「所以,你是不救?」凤二的眼冷冷的扫向他,见他不语,也不罗唆,动手把身上的外袍及中衣都给脱下,身子一跃,扑通一声便跳进漆黑的大海中往那坨东西游过去。

  一旁的船员见了停下手边的动作,莫名的往这边瞧了过来——

  「老大,怎麽回事?我刚刚眼花了吗?是不是有人跳下船了?」

  经这名船员这一喊一问,其他的船员也都停下手边的活,连酒令也不喊了。

  「谁跳下去了?跳下去干麽去?」

  龙七不语,众人起身走上前来,顺着龙七的视线望过去——

  「凤二?他在干麽呢?」

  「海里好像有人……老大,他是去救人吗?」

  「不然咧?下去游水玩吗?」龙七看着把人慢慢给拖过来船边的凤二,没好气的扯扯唇,「你们去帮忙把人拉上来,看看那人是死是活……」

  「是,老大。」众人应声,全体动员去了。

  「这人能活吗?附近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也不知从哪飘过来的,铁定在海上飘了很久……」有人忍不住嘀咕着。

  这人一说,几个人都忍不住皱了眉,身为海盗,烧杀掳掠的事自然都是干过的,但自从凤二上船後,他们已经很少杀人了,在完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们绝不会随便动刀动枪,所以,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死人了,何况是亲自把屍体捞上来?想想都觉得晦气。

  话虽如此,既然是凤二要救的人,龙七下的命令,他们也只能摸摸鼻子照着干就是了。

  「先帮忙捞上来再说,哪那麽多话……」

  幸好今晚风平浪静,救个人也不算太难……

  如果那个人还没死的话。

  痛!全身都痛!

  不只痛,还很冷。

  小腹被不断的挤压,她在极度窒闷,完全无法呼吸的状态下,蓦地从口中呕出一大滩水後,才费劲地缓缓睁开眼来。

  「睁眼了!醒了!她醒了!」

  「天啊,真的活了!太不可思议了!这怎麽可能?」

  「究竟从哪里飘过来的?还能活下来?」

  「现在这是重点吗?她可是个女人!」

  「女人又如何?」

  「没听过那个传说吗?船上面有女人,会招来恶运,让我们遇上恶劣的天气——」

  「只是个传说罢了!难不成我们要把好好一个活人再丢下海去?」

  「如果真会招来恶运,自然要丢下海——」这人话还没说完,突然看见船上养的一只黑猫很是优雅的朝那姑娘走了过去。

  船上养猫,代表好运,尤其是黑猫,对船员来说是个吉祥物,只要黑猫朝谁走去,就代表好运。

  见状,这名船员突然不说话了,众船员想多嘴几句的也都安静了下来。

  「不要再胡乱听信传言了!人又不是我们带上船的,我们现在是在救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神佛所言。」

  「说得是,老大。」

  四周的声音不断传进她的耳朵,她觉得好吵,不由得皱起眉来。

  「姑娘,你叫什麽名字?住哪儿?是怎麽掉进海里的?」没等她完全醒转,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始问话。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些人叫她什麽?姑娘?这都什麽年代了还喊女人姑娘?逗她吗?

  「她究竟醒了没?」

  「不会又昏过去了吧?」

  「老大,她会不会是奸细?跟我们装死?」

  龙七没好气的伸手从那人的头上拍下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海里当奸细?谁派来的?阎王吗?还是天神?可以从天而降还是从海底而出?」

  那人被拍得头疼,哇哇大叫,「不就随口说说而已,老大干麽那麽认真?」

  龙七不理他,伸脚踢了踢地上躺着的女人,「醒来了就回话,叫什麽名字?家住哪儿?怎麽掉进海里的?」

  这女人双脚双手都没被捆绑,身上也没外伤,不是不小心掉进海中,就是被人陷害推进海里,後者的可能性高些,若是前者,早该被人捞上去,不然也会有一堆人来寻,海面上不可能如此静悄悄地。

  听见一模一样的问话,姑娘家终於再次睁开眼睛,这会她的眼睛看得很清楚了,围着她的是一大群不修边幅的男人,看起来粗蛮又无礼,瞪着她的那一双双眼睛充满着好奇和一些的不怀好意。

  还有他们的穿着,不是上半身赤裸裸,下半身只围着一块像是裙子的布料,就是一身黑嘛嘛的粗衣粗布……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的头发都很长很乱,有的脸上手上还有刀疤,腰际还配有刀……

  「这里……是哪里?」她颤巍巍地问出口。

  「船上。」

  「船?」是了,她此刻全身湿漉漉地,刚刚还吐了一大口海水,很显然是从海里被捞起来的,既是如此,被捞到船上很合理,「你们是……」

  「我们是海盗啊!」

  啪一声,说话的那人头被巴了一下——

  「嘘!什麽海盗?会不会说话?你想把姑娘家再给吓昏过去?」

  「厚,我们不叫海盗那叫啥?海上商人?」被巴得好痛!讲实话也被巴,这天底下还有天理吗?

  海盗这两个字直接刺进她的耳膜,震得她後脑一疼,盘旋在脑海中有关海盗的画面只有电影《神鬼奇航》系列,她再望了一眼四周的男人,很肯定他们不是金发或褐发的蓝眼外国人。

  头,更疼了,眉也皱得更紧。

  不会吧?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难不成她前一秒才掉进海里,下一秒醒来就穿越了?这种她压根儿都不曾相信过的事不会真的发生在她身上吧?

  「这里……究竟是哪个国家?现在又是什麽年代?」

  「姑娘,你脑子撞坏啦?我们都是黑头发黄皮肤,铁定都是兰国人,总不会是那金发蓝眼的胡国人,至於年代嘛……」此人动手搔了搔头,望向一旁的头儿,「老大,现在是元启几年?」

  「元启一百年!你连现在几年都不知道?不是……现在这个问题重要吗?」龙七瞪了那人一眼,目光再次转回她脸上。「是我在问你话。姑娘,如果你再不从实招来,我就把你扔回去大海里,下次你可能就没那麽幸运可以遇到我们了。」

  龙七故意恐吓她。反正姑娘家都是被吓大的,这一招总是很好用。

  果然,这姑娘马上瞪大眼看着他,但她接下来说的这句话却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好,你把我扔回去大海里吧!拜托你!求求你!」

  这是什麽鬼?这姑娘是疯了还是想不开?难不成她既不是不小心掉下海,也不是被人推下海,而是故意跳下海的吗?

  龙七瞪着她,其他人也瞪着她,全部的人都瞪着她。

  这姑娘用双手抱住头,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身子也不住地颤抖着,看起来像是十分难受及痛苦。

  她的确感到痛苦与难受,一整个脑袋像是快炸掉一般,她多希望眼前这一切都是场梦呵,等梦一醒,在她眼前的一切都可以不复存在。

  如果她真的穿越了,还穿越到一艘海盗船上,那乾脆让她直接死了比较快!她是个女人,活生生的女人,落到这群海盗手上能有什麽好下场?不是被头子给带上床,就是让众人分享她……

  该死的!她连想都不敢再想下去!

  不会吧?不会真如此刻她脑海中所想的那样吧?

  而就在她头疼欲裂的想要搞清楚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真实时,脑海中突然窜进一连串不属於她的记忆,一幕幕一篇篇像快转的电影般迅速闪过,却又异常的清晰无比,不需要强记也不需要回顾,真实得就跟她亲自走过一般……

  关於她的名字,她的身分,她的来历背景,还有那些她曾经认识的人,似乎在这短短的几瞬间便充填进她的小小脑袋瓜里,与她本身的记忆融合得天衣无缝……

  所谓的双重人格不会就是这样子变出来的吧?

  一个身体,却要承载两个人的人生?

  她却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老大,这姑娘的脑子是不是撞坏了?」

  「还是她根本是跳海自杀?压根儿就不想活?所以才要我们再把她给丢回大海里去?」

  龙七看看她,又看了看把这姑娘从大海中捞起的凤二一眼,这小子此刻就是个十足十的落汤鸡,长发和胡子都沾满他的脸,平日那尊贵不可侵犯的模样倒是清减了些,竟让他觉得莫名顺眼许多。

  「怎麽样?人家姑娘不领你的情,还叫我们再把她给扔回海里去,你却为这姑娘跳了海又湿了衣衫,搞不好还会因此染上风寒,此刻有没有懊悔到肠子都青了?」龙七嘲弄的挑了挑眉,很是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凤二懒得理他,接过人家递过来的毛毯,不是披在自个儿身上,反倒走上前几步把毛毯丢向那个姑娘,将她整个湿透的身子给罩住了,不让众人有机会再瞧着她贴身衣服底下那玲珑有致的窈窕身段。

  他蹲下身来,伸手轻勾起她微尖的下巴,「你叫什麽名字?」

  瞧她身子颤抖不已,贝齿不住地上下撞着,还下意识地咬着唇,他修长的指尖不由得在她的下颚上使了一点力将之扣住,不让她再无意识地折磨那两片很是无辜的粉嫩唇瓣。

  她叫朱晴雨。

  不,应该说这个身体的主人名叫朱晴雨。

  她看着眼前满脸胡子的男子,全身跟她一样湿透的模样虽显狼狈,看不清他的面容,却完全不掩他那打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尊贵与傲气,还有他这双笑着便有点勾魂的眼,一看就是个女性杀手。

  这样的男人,也是海盗?

  好吧,她不该以貌取人,也许她是电视剧和卡通看太多了,才会以为每个海盗都得是个独眼龙外加满脸胡子和总是缺掉几颗门牙、皮粗肉厚的粗人等等。

  想着,她的目光移向了围观她的其他海盗们,想确认一下她的想法是不是真的是错的?

  这一扫,对上了几双对她虎视眈眈的眼睛,她相信这些人眼底的闪烁,与她是不是好好活着无关,而是布满着兴味及探索,更有甚者,有几双骨碌碌的眼睛深藏着某种男人对女人的渴望,那种最原始最野蛮的需求……

  他们没有满脸胡子,却比那满脸胡子的男子看起来更让人害怕……

  该死的!如果这里真的是古代,这船上的人又真的都是海盗,像她这样的弱女子只会被啃得体无完肤、屍骨无存……

  想着,她陡地从地上爬起来便往船边冲,就算全身无力跑得跌跌撞撞,但她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离她咫尺之遥的大海。

  就在她整个身子好不容易趴上了船沿,半个身子都腾空在外的那惊险一瞬,一只手很快地将她使劲往里一扯,害她整个人摔跌在湿漉漉的甲板上,一股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得不皱起眉——

  「该死的!你究竟在干什麽?」有人朝她低吼。

  这愤怒的吼声……好可怕。

  她惊惧的闭上了眼睛,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攥着披在身上的毛毯,上至头顶上的毛发,下到湿透裸露在外的脚趾都是彻底的冰冷。

  她抖得更厉害了,下意识地又要咬唇,凤二的长指再次扣住她的下巴,否则此刻她这死命一咬,铁定要咬破她唇上那层细嫩的皮。

  「女人!张开眼睛看着我!」凤二清冷的嗓音在漆黑的夜里响起,像是企图唤醒这着了魔似的女人。

  「不要!」她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下意识地又要咬唇——

  一股血腥味陡地从唇间渗进她嘴里,可她的唇不痛,她甚至没咬到自己的唇,那血味何来?

  朱晴雨睁开了眼,怔怔地看着眼前这横插一手进她唇齿之间的男人,瞬间松了自己的嘴。

  她看着男人指尖上的血还不住地渗出来,对方却连吭都没吭一声,一双黑眸只是直勾勾地瞅着她,那双眸呵,又深又黑,让人一见便要跌进无止境的深潭似的……

  朱晴雨移开了眼,骨子里的害怕似乎也减轻些,却更觉得冷,用双手不住地搓着双臂,身子还是不住地颤抖。

  凤二见状,想也没想,上前一把将她给抱起——

  「你要干什麽?」她愣了一下开始挣扎,双手在他身上又搥又打,双脚更是不住地乱踢,「放我下来!你快放我下来!」

  龙七微微挑了挑眉,双手环胸的看着凤二抱着那姑娘就要往船舱里进,忍不住扬声道:「凤二,你这是……人家姑娘这才死里逃生,娇滴滴的身子都还没休整好,啧,有你这般猴急的吗?」

  「龙七,你给我住嘴!」凤二头也不回地斥了一句。

  龙七大笑出声,凤二这後脑杓上是长了双眼睛吗?

  一名海盗将脸凑了近龙七,「老大,这凤二平日里斯斯文文的,上岸玩也不见他对哪个妓院的姑娘有心思,怎麽今日如此……这般……」

  「你懂什麽?他这是怜香惜玉呢,怕人家姑娘冷。没看见方才那姑娘抖得像什麽样子?」

  「原来如此,那刚刚老大干什麽这麽说?」

  龙七没好气的伸手拍了一下这人的头,「打趣,懂不懂?开玩笑的,懂不懂?大爷我就是喜欢找凤二的碴,这样明白吗?」

  「明白明白。」被打得像是很心甘情愿似的,「小的这下是明白了。」

  「啧,倒是便宜那凤二了。」

  闻言,龙七往说话的海叔瞄了过去,正好看见他那双贼兮兮又不甘的眼直勾勾地望着凤二和姑娘离开的方向,眸一沉,他蓦地抬脚使力一踢,脚边的水桶很快地被飞踢到那头海叔的小腿肚上,痛得他一声闷哼。

  「龙七,你干麽?」海叔朝他吼。

  「我能干麽?」龙七好笑的勾勾唇,「只不过是跟您提个醒,那丫头可是凤二亲自下海救上来的,您可别动什麽歪心思,小心凤二那家伙恼了起来六亲不认,您可是连他的亲都还沾不上边呢。」

  海叔比龙七的辈分大些,约莫四十来岁,此人能力耐力方面都不错,就是好色。

  平日上岸活动时海叔要怎地他管不着,但在这艘大船上,他龙七可容忍不得他胡来,尤其是对凤二那小子胡来。

  不是他怕凤二,而是招惹了这凤二,根本就是得不偿失!他龙七在江湖上混了那麽多年,海盗能当得风生水起,自是有他识人的本领,就算这凤二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自己来自何方,家世如何,但他当初捞起凤二时他那一身华贵,再加上他跟凤二在船上混了几年,此人的能耐与深度,连他都估量不出来,既是如此,关於可能会惹恼那爷的事自然是能避则避。

  海叔不屑的呸了他一记,「身为海盗船的老大,你就这麽怕那小子?真是他娘的爹爹!你前几年的狗胆是被海鬼偷偷吃了不成?」

  龙七被挑衅倒是不痛不痒,只是眼眸更沉,「您怎麽说我都不要紧,真瞧不惯随时可以下船,但我刚刚说的话您可给我记清楚了?」

  「你在威胁我?」

  「我是在警告您。」

  「龙七!别以为你是老大就可以随便赶我下船,说到底,我在这艘船上呼风唤雨时你还在家里尿裤子呢!这艘船上可有一半是我的人!你以为这艘船少了老子,你还能抢下那麽多生意?」

  啧,说得好像他龙七是靠他海叔才能吃香喝辣似的!

  但海叔的话有一半是对的,这艘船上是有一半和海叔同期上船的人,年岁相近,经历过的也相近,平日在船上喝酒嗑瓜子时也同在一起,虽说都还听话,但也不代表他们都很服他龙七,要不是当年的老大直接点名叫他接手,他当时又刚好是唯一可以解救大家於危难之人,这个老大就不会是他了。

  龙七撇撇嘴,不想和海叔多费唇舌,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他是老大,何必为了这样一点小事与一个长辈置气?想着,他一语不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你们看看,他什麽态度?」海叔为此又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说海叔,算了吧,老大已经很给您面子了……」

  海叔一脸的不以为然,大大哼了一声,「他给我面子?你们哪只眼睛看到他很给我面子了?一个不爽就把水桶踢到我身上,还威胁我要逼我下船去,就为了凤二那个臭小子!」

  「海叔,人家是老大,您一会说人家在尿裤子,一会又说他狗胆被海鬼吃了,他都没跟您计较,再说,他说那些话也是为您好,凤二那小子也真真不是省油的灯啊,底细咱都没摸清楚呢,还是小心为上,您说是吗?」

  「他可是在我们的船上呢,难不成老子还怕他一个小鬼?」

  「这些年,那小鬼也替我们挡下不少灾,让兄弟们赚了不少甜头,您当然不怕他,但也不必故意招惹他不是?」

  「没有那小子,我们一样活得很好!难不成还要老子巴着他大腿?」

  「那是那是,铁定是……」

  身後那些吵闹扰嚷,走开的龙七自然是听不见了,更别提早一步扛着人家姑娘回舱房的凤二了——

  不过,就算他真的听见了,也绝不会当一回事,就像这怀中女人的花拳绣腿,对凤二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倒不是他皮糙肉厚,而是此刻的朱晴雨根本全身无力,每个感觉像是使劲挥出来的拳头,打在身上根本像棉花一样。

  「你快放我下来!不然我会杀了你!」就算打得自己手很痛,朱晴雨还是使尽气力抡着小拳头死命往他身上打。

  凤二把她扛进舱房丢到他平日睡的卧榻上,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麽?」

  「这世上有很多比死更可怕的事好吗?」

  「譬如?」

  「譬如生不如死,死而不得——」

  「所以你果真是跳海自杀的?为什麽?」要不是如此,哪个正常人会在被救上船,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小命後又选择跑去跳海?方才要不是他眼明手快,这女人恐怕又得再次落海……就是个麻烦精!

  「不是!」朱晴雨的心一紧,脑海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不由得脱口而出,「我是被人打昏的……等我醒来时就在这艘船上了。」

  「被害的?」凤二微微皱眉,「是谁?看清了吗?」

  朱晴雨摇摇头,把身上的毛毯抓紧了些。

  她的确是被害的,在现代的那个她或许也是,只是她却完全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感觉有人从身後使力推了她一把,然後她就从那艘游艇上掉进海里,身子不住地往下沉,脚下还像有人扯着她……

  而现在这个原主朱晴雨,从她的记忆中也可以看出,她是走在路上突然间被打昏的,之後的记忆全无,一醒过来便是让人从大海中捞起,可以想见那害她之人是让人把她给丢进海中……

  这朱晴雨身为黔州首屈一指福德钱庄的老板朱光的独生女,打小便与黔州刺史范仲的儿子范离定下了娃娃亲,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树立过什麽敌人,家里也没有人会与她争产,究竟是谁要害她?

  见朱晴雨一脸的迷惑,眉头也皱得紧,凤二便知方才那话问了也是白问。

  「既然你是被害的,如今被救起,为何又想跑去跳海?」

  朱晴雨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问题很重要吗?」

  凤二不满的挑了挑眉,「当然重要。本大爷最讨厌做浪费时间的事,如果你一心想死,那我刚刚费力跳下去把你救起来不就成了很可笑的事?姑娘觉得本大爷很可笑吗?把一个根本不想活的你给硬从海里捞起来,没受你一声感激,倒招来你的怨恨,我凤二此生还没如此憋屈过。」

  不过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答案而已,这男人有必要因此感到这麽憋屈吗?看来这男人日子过得甚是有滋有味,半点受不了挫折。

  「你真想知道?」朱晴雨瞄了他一眼。

  「嗯。」

  「我一个弱女子落在一群海盗手上,能有什麽好下场?与其被凌辱,还不如死了算了……这答案大爷您满意了吗?」

  就……这样?凤二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好吧,他承认她所担心的事情的确可能会发生在任何一艘海盗船上,但决计不可能发生在有他在的这艘船上,因为,他绝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从今天开始,你睡这里。」他不得不承认她的顾虑可能是对的,想想,还是把她放在身旁比较妥当。

  「这里?」她环顾了一下这间小小的却还算温暖又乾净舒适的舱房,「这里是哪里?」

  「我的房间,你跟我一起睡。」

  什麽?跟这个大胡子一起睡?

  「我不要!」朱晴雨想也不想便回绝,把身上的毯子拉到脖子以上,「我才不要跟你一起睡!」

  「那你想跟谁睡?不如出去自己挑一个?」凤二冷笑,很大方的提议,也点出了事实,「不管你选谁,我想也没人会拒绝。」

  可恶……

  这船上的男人就知道恐吓女人!

  「我谁都不要!我要一个人睡!」

  「船上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而且除了我和龙七,拥有单独舱房的其他人都是可以当你爹的人。还是你愿意跟其他『海盗们』同挤在一间舱房里?」

  「我可以睡外面的甲板上!不然睡厨房也行!」

  「然後让所有的男人都可以看见你睡着的模样?如果我没记错,你刚刚还很害怕自己被他们给吃了?」

  没错,朱晴雨怕,怕极了。

  「我是怕……可你也是个男人!」

  意思就是不信他就是了?也对,她根本不识他,又怎会信他?

  「跟着我,我保你无事。」

  「我凭什麽信你?」

  凤二再次笑了笑,「你可以不信,除非你有其他选择,若没有,你也只能信我了。」

 第二章 海上生异象

  凤二丢了几件衣服给朱晴雨,要她把身上的湿衣服给换下。

  衣服是男装,样式很简单,就是一件内外衣及束带,尺寸大很多,但此时此刻没人会在乎这个,有乾衣服换穿不必湿漉漉的一身,已经幸福得像在天堂。

  她换衣服的时候,凤二离开舱房一会,回来时手里端着一碗热呼呼的姜汤递给了她。

  「喝下去,别生病了。」他说。

  接过来时,她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掌心里的温热在刹那间温暖了她,不只她的手,身子,还有她的心。

  此时此刻,还会在乎她会不会受风寒的人,这世上恐怕只有眼前这一位了,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男人对她一见锺情才会待她如此好,多半是这男人就是个天生体贴人的,和他那双电眼一样,根本女性杀手。

  朱晴雨双手捧着碗,低头一口一口喝下去,热热辣辣的液体顺着她的喉间滑进她的胃,说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在沙漠中如逢乾霖的感觉,在这一刻彻底展现无疑。

  是啊,这男人说的一点也没错,除非她有更好的选择,否则,她只能选择信他了,他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且,跟这男人睡同一间房,至少表示没有其他男人敢跑进来欺负她。

  可,这男人真的靠得住吗?

  这个问题,一直到她躺在卧榻上一个时辰後,都还不断的在她脑海中盘旋着。

  夜很深了,平静的海面上除了浪花拍打船身的声音,就再也听不见其他……

  噢,不,还有身旁躺着的男人的呼吸……

  舱房内的卧榻不大,两个人并排躺着,他那厚实的臂膀会碰到她的肩,因此她背过身侧睡,动也不敢动一下,就怕不小心惊动了这男人,让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窗外的月光温温柔柔地照了进来,是舱房里仅有的幽光,朱晴雨望着望着,想起在现代的亲人来,眼底氤氲着一抹雾气,让她眼前一片蒙胧,鼻子酸酸地,忍不住轻吸了一下,这一动,兜在眼里的泪便跳出了眼眶,滚落到她的颊面上。

  事情怎麽就变成这副样子了呢?

  她好好一个现代大学生,才刚从学校毕业呢,就莫名的跑到古代来,还是一个不知名的朝代,这样就算了,哪里不好穿,还直接穿到海盗船上来,让她想逃想跑都没地方可以逃可以跑,这不摆明着就是羊入虎口吗?

  她真的会没事?

  人活着,总要做坏的打算,譬如趁人不注意时再跳进海里死一回?

  也许她可以就此回到她的现代世界去?电视上不都是那样演的,要天时地利人和……不试试看怎麽知道行不行呢?也许真的是可以的,若真要等这艘船在黔州港靠了岸,也许她便要错失了穿越回她本来世界的良机?

  若真的再死一次也不行,她注定了要在这里当朱家大小姐,那最坏的打算就是这个叫凤二的当真没脸没皮的要了她,让她真成了他的女人,也好比被一堆男人分享来得强……

  又若,他真能保她无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才想着,身边的男人突然侧过身,张臂横过她腰间一把将她的身子给揽进怀里——

  朱晴雨惊喘一声,差点惊叫出来,吓到眼睛瞪得老大。

  这男人,不会真想要出尔反尔吧?正想着如果这男人真打什麽歪主意要怎麽对付他才好呢,耳边已经传来他优雅低沉的嗓音——

  「你这女人可不可以安静点?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哭鼻子,吵得爷都睡不着觉了,你的脑袋瓜子就不要再乱转了,爷说过保你无事你就不会有事,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快睡觉!再不睡,爷把你扔出去走廊上睡!」

  他说话吐出的气息就吹在她的耳窝和颊畔,虽是不经意地,却惹得她整个人都僵直了起来,心口也蓦地一缩。

  「你放开我。」她轻轻地扭了一下身子。

  「不放,除非你安静下来让爷可以好好睡觉。」

  她又动了动身子想挣开他,这会明显多用了点力气,他却把她抱得更紧,勾起的唇角轻轻地附在她耳畔道:「你乖点,现在外头这麽安静,你若真乱吼乱叫的话会让听见的人误会的。」

  「你这样我怎麽安静?」

  「为什麽不行?难不成因为爷这样抱着你,让你芳心大动?」

  什麽跟什麽?这男人也未免太自恋了吧?可他的话还是让朱晴雨瞬间红了脸。

  「你胡说八道什麽!」她嗔怒道。

  「不想爷胡说八道就快睡觉,再吵得爷难以入眠,爷清醒了,可难保不会想找点乐子来做——」

  「下流!」她火烧着脸斥了他一句打断了他的妄言,身子却乖乖地不敢再乱动,没有笨得去捋虎须。

  凤二见她不再乱动,唇角勾了勾,松开了抱住她的手平躺回去,舱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而就在这一瞬间,朱晴雨感觉到自己松了一大口气,整个紧绷的身子刹那间往下一沉,本来悬空的腰贴紧了卧榻,软了松了舒服了些,竟难得有了一点睡意。

  「你真能保我清白?」

  「不能。」

  朱晴雨一愣,好不容易有点想睡而闭上的眼又勉强睁了开来,微微侧首去瞧身边的男子,「你什麽意思?难不成你要我跟你一起睡,是真的想要抱我?」

  像是从鼻子哼出气般,凤二吐了一句,「我凤二要抱什麽女人没有?」

  「那你方才那句话又是什麽意思?」

  凤二好笑的提提唇,动也不动地回了她一句,「姑娘都跟我同床共枕了,难道还能对外说自己是清白之身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如今说话思考都得带点对方的古代思维才行。

  但明白归明白,却不代表她就会赞同且随波逐流。

  「自然是清白的。」

  没想到她会这麽答,凤二有点意外的看向她。

  「姑娘倒是洒脱。」要不是他之前亲耳听见亲眼看见她寻死觅活的还要再跳一次海,或许他还有可能信她一次。可现在,他的语气中是带点嘲弄的。

  「公子不会以为把我从海里救上来,我就得以身相许吧?」

  「这若在官家或是名门,也是人之常情。」

  「公子是怕我赖上你?」

  「我会这麽想,也是人之常情。」

  「放心吧,公子,我不是被男人拉下手抱一下就会赖上人家的那种女人。而且,我已经订亲了,不缺男人。」

  订亲了?

  那……应该更惨吧?这姑娘的脑子是还没转过来吗?

  「姑娘订亲了却失踪这麽多天,还被海盗给捡了,姑娘以为,人家不会上门退亲?」

  「退亲?」朱晴雨一愣,想起了在古代的确可能因为对方失踪而被退亲,不被退才是奇事,「那……嗯,再好不过。」

  反正,她也不想嫁。

  那是原主的未婚夫,又不是她挑的,可以因此不嫁,也是好事,免得她回去还得想法子应付这桩亲事。

  闻言,凤二再次意外的看向她,「姑娘可别想不开。」

  怎麽想,这姑娘的回答都不怎麽「正常」……

  「我想睡了,公子。」

  现在不会是嫌他吵吧?凤二的脸微僵了一下。

  「晚安,公子。」朱晴雨再次阖上眼,安心了。「今日……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这声谢,来得意外,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不过……

  听起来还是挺受用的……

  风声狂鸣,凤二是被剧烈的晃动给摇醒的。

  他下意识地看了睡在身旁的女人一眼,见她没被摇醒,或是又吐又哭的,只觉得莫名的庆幸。

  望了一眼窗外,天还没亮,外头尽是一片漆黑。或者,现在根本还是深夜?

  以这艘大船吃水的深度,除非是有暴风雨或是撞到什麽东西,否则晃动的程度不会如此剧烈。

  这不寻常。

  因为不寻常,凤二几乎是想都没想地便起身下床,随意拉了件外袍给披上,便大步走出舱房。

  门一开一关之间,狂风灌入,竟让人有些站不住脚,凤二微皱着眉往外走,见甲板上已聚集了不少人,在龙七的指挥下拉船帆的拉船帆,下锚的下锚,收东西的收东西,忙成一团。

  「动作快点!」龙七个子壮,又是个练家子,虽船晃得厉害依然稳如泰山的站在船中间指挥若定。「快点下锚,不然再转下去我头都晕了!」

  凤二朝他走了过去,衣袂飘飘,身形虽没龙七壮硕,每一个步伐行得却极稳,半点未见狼狈之相。

  「怎麽回事?」

  「你睡得倒沉,船都转半天了,你现在才醒。是不是昨晚被那姑娘累的?」龙七见到他,忍不住嘴贫的打趣道。

  凤二也发现了,海上风大是没错,可是这艘船却被吹得在原地转圈圈,虽然船转得不快,但眼前的情况的确很诡异。

  他蓦地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天空,本来明亮的星辰竟是隐晦无光,不知从何而聚的浓厚云层几要遮蔽住月光。

  「不太对……」凤二皱起眉,「这天象看来竟似将有一场暴风雨……」

  「暴风雨?不会吧?」行船在外最怕遇见的就是暴风雨,就算准备得再万全,也很难保证不出事,自然是能避则避,「这暴风雨怎麽说来就来呢?」

  「这里离黔州港最近吧?加速前进,能有多快就多快。」

  「也只能这样了。」龙七拿出罗盘和航海图,想找个最近的航道行走,未料这罗盘一掏出来,让他再度傻眼,「凤二……」

  「如何?」

  「你来瞧瞧……这是怎麽回事?」龙七瞪着手上不住转着圈的罗盘指针,「我是不是见鬼了?我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事!」

  凤二走上前抢过他手上的罗盘,眉头皱得更深了,何止龙七没见过?他也没见过!

  「凤二,你说,我的船在转圈圈是不是跟这罗盘在转圈圈是一个理?是被海神给扯住不动了是不?我龙七平日在海上对海神敬之重之的,这没事海神突然扯我的船做什麽……」说到此,龙七突然骂了一句脏话後,看了凤二一眼,「该不会是因为那个被你捞起来的……」

  「闭嘴!别胡说八道!」凤二轻斥一声。要是这话传出去,那女人的小命还保得了吗?

  「我最好是胡说八道……」虽龙七也不太信那些江湖传言,可是他没事也不会去故意招惹可能的麻烦,「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真是那女人命中带衰……」

  「我不是叫你闭嘴了吗?你这老大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我唯恐天下不乱?」龙七用手指着自己,嘴巴张得老大,「好,那你告诉我,现在该怎麽办?」

  「快找个港口靠岸!」

  「好啊,凤大军师,你告诉我往哪个方向走?我听你的。」龙七的话刚落,船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差点让他这个壮男也跟着摔出去,不由得扬声朝另一头吼,「他娘的咧!你们这些没用的,锚到底下了没?」

  「老大,下了,可没用啊,风太大了!」另一头有人回应地朝这边低吼,就怕他家老大没听见。

  「把备用的锚一块下了,稳着点!」

  「知道了,老大。」

  凤二摇摇头,「别下锚了,我们得快点找到港口靠岸。」

  「那也得先搞清楚方向啊!现在我连方位在哪都搞不清楚了——」把乱转的罗盘再次拿出来晃了晃,龙七再一次皱眉,感到一丝邪门,「凤二,你真不觉得这事有点邪门吗?你说这好好的罗盘莫名其妙就失灵了,怎麽就不古怪了?」

  「荒谬!世上哪种东西用久了不会坏的?」

  「你还真是油盐不进!你就没想过这女人或许真是个不祥的?一点都没有过任何怀疑?」

  「没有。」

  「……你昨夜跟她共处一室,就没感觉到身体有什麽不适的?」

  「没有。」凤二没好气的挑眉,「你可以再迷信一点,乾脆说我被那妖女附身了,这样会不会更有说服力?」

  「喂,你——」嘴巴张张阖阖半天,龙七真快被他气死,「是是是,我荒谬又迷信,我就是没听说过有人把罗盘用坏的!就算有,我用了十几年的罗盘为何刚好在那女人上船後就坏了?要不是罗盘坏了,我何以会分不清东西南北?这女人的出现本来就玄,在那种四面八方都望不见陆地的海里飘半天还能活命不玄?」

  凤二斜睨了他一眼,「要我说真话吗?」

  「废话,现在都什麽时候了我还听你说假话?」

  「我觉得身为一个海盗船老大却半点不懂观星航海这事更是玄。」

  娘的!就知道这人狗嘴吐不出象牙!转个弯又在嘲笑他!

  说起观星象这门技艺在数十年前还没发明罗盘时,可以说是每个船队老大都很想窥之一二的神力,多多少少都会懂一丁点皮毛,但也仅仅只是可以唬人的一点皮毛而已,每一艘船之所以能在大海航行而不迷路,多少都跟船上有航行多年的人员及行驶固定航道有关。

  罗盘被发明之後,能看懂的人一样不是太多,但至少船老大是一定要会使用的,就算是这样,带上一个熟门熟路的人一起上船也是必要的,海上不比陆地,失了一点准头这船便很容易迷路,不管怎样,打从有了罗盘这好东西之後,观天象这种技术活只能以「神力」来形容其优秀了。

  他龙七就是命好啊,生长在罗盘发明出来之後的年代,不行吗?

  「我又不是完全看不懂!」龙七伸手指指天空,「你看现在连星星都看不清楚,你叫我如何观星象?」

  就在这两人正在商讨着接下来要如何做之时,一个约莫十岁大的小男孩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跑来——

  「不好了,不好了,凤二哥哥,龙七叔!」他边叫边跑,双手还拚命在空中挥舞。「出事了!」

  龙七见状皱了眉,「那瘦皮猴就不怕被风给吹落海,还从舱房里跑出来!真是不要命了!」

  才嘀咕着呢,大船又是剧烈晃了一下,那小子一个站立不稳,哎呀一声便摔跌在甲板上,此时风浪随着船只的剧烈晃动而卷了上来,瞬间便要将那小男孩给卷了去——

  「小心!小猴子!」

  龙七大喊,正要上前抓住那小子,却见凤二已提气飞上前去,一把拎住他,避开了那千钧一发的危机——

  再次落地後的小猴子吓得差点说不出话来,龙七则大大松了一口气。

  「你这只臭小猴子,想吓死本大爷啊?」

  「对不起……」

  「发生何事了?」

  被凤二这一问,本来还在惊吓中的小猴子陡地回过神来,急道:「凤二哥哥,你救起来的那位姊姊不好了!」

  闻言,凤二的心一凛,「她怎麽了?」

  「几位叔闯去你房里抓人去了,说是要把她沉入海底祭海神,叫海神原谅他们把她给救上船……」

  该死!一堆愚蠢无知的人!

  凤二低咒一句,「他们人呢?」

  「往船尾去了!」小猴子很快地往後一指,「凤二哥哥,你动作要快些,不然姊姊就要没命了!」

  朱晴雨在沉睡中被粗暴的给扛起,本就虚弱不堪的她倒挂在一名粗汉身上,还没睁眼就已闻到粗汉身上那陈年咸湿腐臭的气味,让她忍不住作呕,哇啦一声,温热的液体从胃逆流到喉间,根本无法控制的直接吐在扛着她往前走的粗汉身上——

  「娘的!你竟敢吐在爷身上!找死吧你!」粗汉被她这一吐,气得直接把人给粗鲁的摔在地板上。

  痛呵……

  朱晴雨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要被摔碎了!

  该死的,现在的她不只头痛了,全身都痛到快炸开!痛到她想骂脏话!痛到她想拿刀砍人!可因为太痛了,痛到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旁的粗汉不悦地朝他吼,「干什麽你,要丢就直接丢海里,你要是不小心把她给摔死了,怎麽祭我们的海神啊!」

  「这恶心的娘儿们!你自己背!让她吐你一身!」

  「你们两个别吵了,等凤二发现,这神也不必祭了!」说着,那人上前便要把朱晴雨给再度扛起。

  朱晴雨微微挣扎着,却疼得没气力挣脱,再次被扛在一名粗汉背上。「放我下来!」

  「这可不行,你一上船就发生怪事,铁定是触怒了海神,要是不把你丢下去祭神,我们整船的人都要丧命於此。」

  「怪事?什麽怪事?」

  「海上起了怪风,把我们的船吹得团团转,听说暴风雨也要来了,连罗盘都出了问题,你说怪不怪?跟你说是让你死得瞑目些。」

  「你们也太迷信了……我们现代所有的船都载女人,也没因此就出什麽事……」朱晴雨边说边想吐,被这人晃得身体又疼头又晕,「你们因为这样就要把我丢下海去?这可是谋杀……」

  「姑娘,你之前不是要我们再把你丢进海里去?我们兄弟这回算是有心成全你,你倒後悔了?」

  朱晴雨一听,咬了咬唇。

  是啊!他们说的没错,在几个小时之前她的确还想重新跳海一次看能不能回到现代去……

  如果她不是突然被臭得要死的粗汉从温暖的被窝里粗暴的扛出来,又被那粗汉摔到全身骨头快裂开的话,她或许不至於如此抗拒及害怕……

  他们刚刚说什麽来着?她一上船後就发生了怪事,而那些怪事若真的与她之所以会穿到这里的磁场地域有关,也的确是个机会……

  才想着,朱晴雨已经被这几个人偷偷摸摸扛到了船尾,舱门才被推开,不断窜入的狂风便吹得人东倒西歪,扛着女人的粗汉脚步也踉跄了一下。

  「海神真的生气了!」

  「动作快点!快把这女人丢下海去!」风大到此人不得不扬声低吼,就怕对方听不见。

  「知道了。」扛着朱晴雨的粗汉迎着强风不住地往船沿行去,幸好背上的女人当真不喊不叫又不动,算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朱晴雨紧闭着双目,在心里不断默念着阿弥陀佛,祈求着她这一落海就可以瞬间穿回现代去,千万别让她要死不活的在海里载浮载沉,她不懂水性,光海水就可以呛死她了,那样的死法应该很痛苦……

  怕吗?她自然是怕的,所有未知的事情岂能不可怕?可事已至此,她害怕也无用,何况她还有一丝丝的机会可以回到现代去,她怎能放弃?

  「姑娘,不是我们存心要害死你,我们只是想要保命罢了,你可千万不要怨我才好。」

  那名粗汉嘴边念念有词,高壮的身体微向前倾,双手将扛在肩上的朱晴雨放坐在船缘,他见她紧闭双目不哭不叫不喊,只是双手紧紧的扯住他的臂膀,牙一咬,将她紧扯住他的双手给拉开,「对不住了,姑娘,愿你之後投胎个好人家,不要再受这样的苦了……」

  「你可以动作快一点吗?」朱晴雨忍不住睁开眼瞪他。

  「嗄?姑娘?」这姑娘难不成疯了?他要害她耶,她还要他动作快一点?有没有搞错啊?

  瞧粗汉一副呆样,朱晴雨更火了,「身为一个男人,要干坏事还这样婆婆妈妈的是要何时才能成事?」

  他难道不知道死不可怕,知道自己将死之前的那一刻才更可怕吗?他这样拖拖拉拉的是要她害怕多久?

  话方落,朱晴雨就看见两个高大的男人朝她这方冲了过来,前者是大胡子凤二,後面那个好像就是昨天问她话的船老大。

  「阿毕你住手!」龙七见状马上大喊出声,「你敢把她给我推下去你试试,我把你一起丢下去喂鱼!」

  不好,这两个男人难不成是赶来救她的?

  粗汉被身後的大嗓门猛地一吼,吓了一跳,本来还拉着朱晴雨的手蓦地松开,此时大船又是一阵剧烈晃动,朱晴雨下意识地趴低身子用双手紧紧抓住船缘,可她本就力气不足,身子又甚是纤细,整个人还是被震出了船,身子正要往下坠,一只手很快地抓住了她的手——

  「抓紧!」凤二朝她喊着,身子已半挂在船缘。

  朱晴雨望着他这死命要救她的模样,顿时又感动又愧疚,忍不住朝他喊,「放手吧,凤二大侠,别让我连累了你。」

  「闭嘴!好好抓牢了!听见没有?」凤二说完又喊,「龙七你愣在後面干什麽?还不过来帮我?」

  「我现在就在帮你啊!你这死没良心的!没看见他们一堆人挡在我面前不让我过去?连刀都给爷拿起来了!」龙七气得大吼。

  「该死的……我背後又没长眼,怎麽看?」

  「我去!我一直以为你背後长了第三只眼呢。」龙七又好气又好笑,瞪着眼前这些手下,道:「你们想造反吗?还不给我让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退了一步,可还是没打算让——

  「老大,那女人必须死。」

  「是啊,海神就是因为她在船上才这麽生气。」

  「我们这一次不能听老大的……」

  「是啊,龙七,你不能救她!凤二也不能!」说着,海叔已转身朝凤二走去。

  「海叔!您想干什麽?」龙七眼看海叔抽出身上的佩刀,一个扬起便往凤二背後砍去,蓦地大吼出声,「凤二,小心後面!」

  饶是凤二的身手再厉害,此刻他一手抓着朱晴雨,一手紧抓船缘稳住身子,根本无法分身顾及身後那把刀了,除非,他放开她的手。

  幸而,海叔的刀高高扬起,却并未落下——

  「凤二,放开那女人的手,听见没有?这是我给你的最後机会,你若真要保那女人,你就陪葬去吧!」

  「要杀要砍随你,动手吧。」

  海叔不敢相信的挑挑眉,「你说真的?就为了一个才跟你过了一夜的女人,你连命都不要了?我该说你是蠢呢?还是情痴呢?」

  「你想怎麽说就怎麽说。」凤二从头到尾都紧紧拉住朱晴雨的手,完全没有一丝犹豫。

  此时此刻,风大浪大,这艘大船还不住地打转摇摆,若真让这女人掉落海中,他不一定救得了她,但,若真逼不得已,他也只能跟着她落入海中了,若海叔真敢对他动手的话……

  嘶一声——

  凤二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划了一刀,温热的红色液体流淌而下,从他的手臂一直流到她被紧握住的手心。

  朱晴雨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大胡子男人,看着他咬紧牙根吃痛的眼神,看着他更加费力的才能好好把她的手抓在他宽大的掌心里。

  他的手上都是血,而她的手心里也握着他的血。

  鲜红得触目惊心,让她害怕极了。

  「大胡子,你快放手!我不会死的!相信我好吗?你放手!我求你放手!」她只是想回现代而已!她半点都不想连累这个男人!

  「除非我死。」

  「你……」该死的,这男人有病吗?他跟她素昧平生,就算同睡在一张床上也啥都没发生过,他为什麽就非得对她如此重情重义?还连自个儿的命都可以不要?

  「我说过会保护你,说到做到。」

  朱晴雨听着,鼻头莫名的一酸。

  这天底下竟还有人会对她说出这种偶像剧里面才会出现的对白,若是在现代,可能她一辈子都听不到这样洒狗血的话吧?

  风狂猛地吹,船剧烈的摇,扬在凤二头顶上的那把刀亮晃晃地,竟意外的刺眼……

  天,亮了。

  晨曦就打在那把刀上,让朱晴雨不禁眯了眼睛,觉得一阵刺痛,让泪水漾花了视线。

  凤二见状竟对她笑,「你不要这麽感动,你哭的样子很丑呢。」

  「你这个疯子,蠢蛋!」她骂他,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落下。

  海叔在一旁啧啧啧的摇头,「既然你们这麽恩爱,那老子就成全你们吧。」

  说着,一刀便要挥下,却让一人给用刀挡下——

  此人正是刚刚被龙七一喝吓得松手,让朱晴雨整个人摔到船外去的阿毕。

  「阿毕你干麽?」海叔气得大喝。

  「海叔,他是凤二,是我们的兄弟!您怎麽可以动手杀他?」阿毕一脸的不以为然。

  「你眼瞎吗?没看见他在帮这妖女?」

  「若她真是妖女,还会乖乖让我们把她丢下海去吗?早就变魔法把我们给卷进海里了!」阿毕忍不住回了他一句,「就算她真的是,您也不能对自己的兄弟动手!他是凤二!每次我们遇到问题都帮我们处理的凤二!」

  海叔真快被这死脑筋给气死,「先前是谁说海神在生气的?难道海神现在不生气了吗?你的脑袋瓜究竟是怎麽转的?」

  「我现在不管海神生不生气了!我只知道凤二不能死!」阿毕不太会说话,只好说重点。

  虽然,这姑娘的确是有点怪,好像半点不畏死,但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不能眼睁睁看凤二被海叔给杀了或是被害得落海。

  虽说凤二水性极佳,但现在风大浪大,要是不小心被乱晃的船给撞上,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何况他还受了伤,若再拖着那姑娘,他不敢再想下去……所以,他绝不能见死不救。

  想着,阿毕转而去紧紧抱住凤二的腰,「凤二,我来帮你。」

  「你——」海叔瞪着维护凤二的阿毕,正想着该如何是好,转头往後望去,刚好看见老大龙七气冲冲地朝他走来。

  早已被气爆的龙七刚把那几个挡路的打得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冲过来时看都不看海叔一眼,探下身子,像凤二一样将身子半挂在船外头,伸长手过去一把抓住朱晴雨的手——

  「上来吧,姑娘。」

第三章 指点离开的方法

  被刀划过的伤口又长又深,皮开肉绽,朱晴雨一见到凤二手臂上的伤口,眼泪便不听使唤的掉了下来,一颗颗地像珍珠似的滚落。

  除了外头的风声及船员忙得不可开交的吆喝声断断续续传来,舱房内可以说是安静的,至少,在场没有一个人出声说话,全都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姑娘掉泪,把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哭得红红肿肿的。

  船上没有随行大夫,但还是有一两名懂得处理刀伤烧伤及一些普通伤寒的船员,此时,其中一位叫张宙,人称张哥的男人,就是进来帮凤二处理刀伤的。

  可谁知他才刚刚把凤二的上衣脱下来,朱晴雨就哗啦啦掉下一串泪珠,害得他处理凤二的伤口时显得战战兢兢,就怕一个不小心弄痛了凤二,这姑娘会冲过来打他。

  朱晴雨不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麽,此时此刻,她的视线全定格在凤二的伤口上,每一针下去,她的眉头就皱一次,唇边还会发出一道甚是疼痛的抽气声,就好像那一针是缝在她身上似的痛。

  凤二当真被她搞得啼笑皆非,「龙七,你先把她给我弄出去吧,我现在这样看着她、听着她……更加难受。」

  闻言,龙七杵在门边动也不动一下,「刚刚不知是谁紧紧拉着人家的手不放?才一刻钟的时间就急着想要把人赶走了?」

  凤二痛得咬牙,「不赶人可以,你把你那坛酒给我拿过来,让我止点痛。」

  「就这麽一道小伤口需要浪费本大爷的酒?」龙七不以为然的张口啧了一声,却还是走出房拿酒去了。

  朱晴雨这下才恍然,喃喃自语道:「天啊……没麻醉吗?这不就要痛死人?我以为他刚刚在伤口上洒的药粉是止痛的,难道不是?我的天……」

  是啊,这可是在古代啊,何况还是在船上,最好的消炎止痛药就是烈酒了,天知道这男人是怎麽忍住痛而不吭一声的?

  她把自己抱住缩在卧榻的边边上,眼红红的又看了凤二一眼,凤二也刚好抬眼望着她——

  「你可以别哭了吗?我不会死的。」他好笑的出言安慰道。

  听他这麽说,她的眼眶更是一红,「你不会死,可是会痛啊,很疼很痛……不是吗?」

  她现在是因为他会痛所以才哭成这样?

  这女人,难不成是在心疼他?担心他会痛会疼?他以为,她只是害怕……

  「也不是那麽痛。」他说,私心希望这可以有点安慰到她。

  但,双唇发紫,额头又不住地冒出冷汗的男人张口说出这句话,还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朱晴雨咬咬唇,「都是因为我,都是我害的……」

  「不,是海叔害的,跟你无关。」

  「怎麽无关?他是要你放开我的手才拿刀伤你的……你为什麽不松手?我明明告诉过你我不会有事的,就算我掉进海里也不会有事的,之前我不就在这大海上飘了半天都好好活着吗?你就是个蠢的……」

  蠢的,却让她的心被他感动。

  这麽一个素昧平生的古代男子,她究竟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他如此真心的守护?

  想着,她的泪又从眼角悄悄地滑下一颗。

  这女人,是泪珠做的吗?凤二瞧着,心幽幽地,皮肉上的疼痛似乎也消减了些。

  被她这张小嘴一说,他凤二还当真是个蠢的,否则为何会为一个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小姑娘去挨这一刀?偏偏,他当时完全没有思索过这个问题,一切都好像理所当然。

  「你不会是对本姑娘一见锺情吧?」朱晴雨的一双泪眼直勾勾地瞅着他。

  什麽?凤二一听便愣住了。

  还没答话,便听见她继续说——

  「可是,本姑娘是外貌协会一员,像你这样整张脸只有眼睛可以看的大胡子叔叔,说实话本姑娘是看不上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喜欢我,就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不会喜欢你的……这一点,我真的很抱歉……」

  话越说越小声,突然想到这样的自己好像有点狼心狗肺,人家刚刚还不顾自己性命的去救她,她这样实话实说好像有点忘恩负义,索性便闭上小嘴了。

  可她方才说的话,凤二听见了,正在替凤二缝伤口的张宙听见了,再次踏进房里的龙七在房门口也听见了,第一个大笑出声——

  「丫头,你叫凤二大胡子叔叔?哈哈哈,笑死本大爷了!」龙七笑得前俯後仰。

  凤二凉凉地瞪了他一眼,意思是叫他适可而止,龙七摸摸鼻子把手上的酒壶丢给凤二,凤二没受伤的那只手很迅速的接过,执起酒壶仰头便豪饮下一大口。

  「小口点喝,小心呛着,大胡子叔叔。」龙七笑着学朱晴雨叫。

  「龙七爷爷您别担心,叔叔我可是练过的。」凤二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

  这两人一口叔一口爷的,明明是彼此嘲讽,却亲密得让人感到有点毛骨悚然。

  速速收拾好针线,张宙站起身子,「老大,凤二,我去外面帮忙了。」

  「谢谢张哥。」凤二开口道谢。

  「这是我该做的,是兄弟们对不起你,希望你别放在心上才好。」

  「不会的,张哥放心。」

  张宙笑笑,转向朱晴雨,「姑娘……你没事吧?」

  虽然她的头此时又沉又重,可是朱晴雨还是对他摇摇头,「我没事,大胡子的伤……」

  「之後若没发热,应该无事。」

  「谢张哥。」朱晴雨也跟着凤二喊对方张哥,一点都不觉得这之间的辈分有点乱套,就算有也不重要,对她而言,都只是礼貌性的称呼而已。

  张宙朝她点点头,「姑娘没事就好,我代兄弟们跟你道个歉,大家都只是害怕才会干出这种事——」

  朱晴雨笑笑的打断他,「我知道,张哥别说了,虽然我可以明白大家心里想的,但要我一下子就原谅他们也不可能,所以就别提了吧。」

  倒真是直爽的一个姑娘,半点不伪善。

  张宙当真不说了,朝龙七点点头便离开舱房。

  「我也出去帮忙。」龙七脚後跟一旋也跟着要走。

  「龙老大……」朱晴雨突然唤住了他。

  龙七回过头来瞧她,她却有点欲言又止。

  「姑娘想说什麽但说无妨。有凤二护着你呢,就连我这个船长老大也不敢把你怎麽样的。」

  朱晴雨听了有点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下意识地瞧了凤二一眼,没想到凤二还真的朝她点点头,害她的脸莫名其妙的更红了,忙不迭把视线给转到龙七脸上——

  「我之前听他们说船被狂风吹得一直在原地打转?罗盘也坏了?那罗盘长什麽样子?是类似指北针吗?可以找北极星的那种?它怎麽坏法?也是一直在打转吗?」她问了一串,也不知对方有没有听懂?

  「你怎麽知道?」龙七一愕。那罗盘,他只给凤二一个人瞧过,当时并没有其他人在场。

  果真如此……朱晴雨不禁皱了眉。

  看来,这里应该就是导致她穿越过来的那个磁场地域了,因为混乱了,所以才会导致罗盘的指针失灵……虽然她不知道这个独立出来的磁场地域是如何产生的,但只要离开这一块混乱的地域,或许罗盘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我猜的。」她的确是用猜的。

  虽然她这样的猜测没有依据,但穿越这种事又有什麽依据呢?只能说是跟地球的磁场引力等等有关,若科学家研究的虫洞真的存在,保持打开的时间够长,就可以做时空旅行及时间的穿越。

  如果这个地方就是所谓的虫洞,那麽这里发生的一切诡异的事,也似乎变得一点都不诡异了,不是吗?

  总之,一切都只是她身为现代人却莫名穿越到古代所产生的可能性推论而已,但不试试怎麽知道成不成?

  「猜的?」龙七想想又觉得不对,「这事你听谁说的?他们怎麽知道我的罗盘坏了?难不成我在跟凤二说话时有人偷听见了,所以才会跑去绑你祭神?」

  若如此,他还真是大意了。

  朱晴雨皱了皱眉,「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接下来要怎麽做?」

  「我还能怎麽做?凤二说看起来会有暴风雨,叫我赶快靠岸,可罗盘坏了,现在我连岸在哪里都摸不着!只能先下锚将船给稳住,再等等看……」龙七说到此顿住了,看了凤二一眼,「也许晚上有星星,就可以看出一点什麽方位来?」

  这大胡子竟还会观星象吗?朱晴雨诧异极了。

  在古代会观星象者可说是少之又少的,在更古早以前,这门高深的技术活也只有大法师或巫师才会……

  但,现在不是好奇这个的时候。

  她这个不太晕船的人,此刻都已经被搞得一颗头又沉又重,她得尽快帮这些人离开这一块异常的磁场地域,否则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何事?也许一船的人要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或是她再次被丢进海里祭神?

  可,离开这里的同时也代表着,她失去了可能可以再次穿回现代的机会……

  值得吗?

  还是,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龙老大,你信我吗?」朱晴雨最终还是开了口。

  龙七和凤二都看着她,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起锚,无论用任何方法,务必让船全速前进。」

  「往哪前进?」

  「现在船头朝哪就朝那个方向全速前进,等冲出这一块地域,你的罗盘应该就会恢复正常了。」

  龙七皱起眉,「你确定?」

  「我不确定,但是你总要试试,就算试了结果不是如此,你也不会吃亏,只是一样在迷航中再找出方向罢了……」

  「为什麽这麽说?」

  龙七离开了舱房後,凤二看着朱晴雨的眼,很认真的问道。

  朱晴雨看着大胡子凤二,唇动了动,却不知该怎麽对他说。

  她没时间了,她必须在这艘船顺利离开这个磁场地域之前再试一次,也许,这是她可以回去的最後一次机会了,否则天大地大,她如何能再回到这个地方这个空间来?简直痴人说梦。

  但,她也可能就真的这样死了,死在古代,回不去现代,或是成了游魂?

  好像无论她做什麽决定,都需要靠非凡的勇气与胆识。

  「回答我的问题,对你来说很困难?」此刻,凤二半躺在榻上,懒洋洋的眼神从方才到现在都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过,瞬也不瞬地,像是怕错漏了一丁点他不该错过的讯息。

  「嗯,是有点困难。」

  「因为你方才说的都是谎言?」

  朱晴雨俏皮的一笑,「不,是因为我在想,我要回答你的该是实话还是谎话。这麽说吧,我说实话你可能不信我,我说谎话你可能才会信我,那大胡子你究竟想听实话还是谎话呢?」

  他黑眸一闪,「实话。」

  「好,实话。」她点点头,「因为在我的世界,我是说我来的那个地方,曾经有很多科学家研究过关於穿越时空及时光旅行等等的可能性及必要条件,虽然我不太懂,但我却穿过来了,地点就在此处,所以此处发生的所有异常都是合理的,因为异常,所以我才能穿到此处,因此,我认为只要龙老大有办法让船离开这个很异常的中心点,一切就会恢复过来……听明白吗?」

  「有点。」逻辑上他是听明白了,意义上却不甚明白。

  她嘴里吐出太多个他没听过也不懂的词汇……科学家?穿越时空?时光旅行?这些究竟是在说些什麽鬼东西?

  「好,至少没当我是疯子就好。」朱晴雨已经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她对他笑了笑,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很高兴认识你,大胡子,我从没想过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可以舍身救我护我,你让我好感动也好愧疚,因为我可能是在让你做白工……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很想念你的,我保证这辈子都不会把你忘了。」

  她说话的语调,像是在跟他告别。

  凤二一点都不喜欢此刻的感觉,虽然说不上为什麽。

  还有,这姑娘抱起人来这麽主动真的好吗?虽然他昨夜也抱过她了,但那是为了让她可以乖乖地不要再吵他睡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感觉有点依依不舍似的。

  「你抱够了吗?」欺他手受伤,不能把她推开吗?还抱那麽紧……

  被这男人冷冷地一问,朱晴雨只好放开了他,漂亮的眼睛眨啊眨地,「够了,很够了……大胡子,你当真没有对我一见锺情吧?」

  凤二的脸扭曲了一丝丝,「没有。」

  「没有就好。」朱晴雨安心的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养伤,要照顾好自己。」

  「走去哪?」

  「走去……」朱晴雨眸子闪了闪,「替你煮药啊,我去问问张哥有没有药可以给你吃,刚刚忘了问……」

  说着,朱晴雨忙不迭转身,打开舱房的门,又头低低的把门给关好,在关门前的最後一瞬,她还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房内的大胡子凤二,他那双会勾人的眼呵,让人一见心里头便会怪怪地心动。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男人死命扯住她的手不放时,那道彷佛可以望进她灵魂深处的坚定眼神。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男人亲口说要守护她时的毫不犹豫。

  可以这样对她的男人,也许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了,所以她永永远远不会忘记……

  但,她真的要走了,再不走就真的不用走了。

  想着,朱晴雨提着裙摆便往船尾跑——

  舱房内的凤二,瞪着那扇被关上的门板好一会。

  就在刚刚关门的那一瞬间,若他没看错,那个女人的眼底闪烁着一抹晶莹的泪光?

  不对……

  她方才抱住他的模样,她对他所说的最後几句话,的的确确像是在跟他告别。

  告别?她为何要跟他告别?在这四周都是海的大船上,她为何要在此时跟他告别?她能上哪去?

  不,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凤二急忙跳下床,没顾得及穿上鞋子便飞也似的打开门冲了出去——

  她最好别给他干傻事!否则他一定会捏断她的脖子!

  他想也没想便往船尾冲,在龙七忙着要收锚全速前进的此时,只有船尾是最少人的地方,也只有船尾最靠近刚刚她说的那个「中心点」……

  见鬼的!没想到自己真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不管他究竟信不信她所说的一切鬼话!他终究还是把她的话听得真真切切,想忘也忘不了。

  通往船尾的舱门一开,他果真看见了那个女人——

  她立在狂风中,在前方众人齐力让船加速往前冲的同时,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往船缘靠近,狂风吹得她裙摆乱飞,一头漂亮的乌黑长发也在空中乱舞,这幕景像竟分外的魔魅又该死的美丽。

  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终究还是想再次跳进海中……

  枉他三番两次千辛万苦的救她!这该死的没心没肺的女人!

  不假思索的,他很快地移步靠近她身後,突然冷冷地在她耳旁问了一句。「你想干什麽?」

  闻声,朱晴雨被惊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一个踉跄不稳人便要往前扑,一只手臂很快地伸出将她给勾进怀里——

  她尖叫出声,可此时浪大风大的,除了凤二根本没人听见。

  「你究竟想要干什麽?快说!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脖子捏断!」他气得口不择言,更无暇怜香惜玉。

  这个女人当真要气死他,他凤二何时这样待过一个人?这人却三番两次辜负他难得的好心肠!简直就是不知好歹!他若再要待她好,他凤二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看见是他,朱晴雨竟莫名的心安了,就算此时此刻这男人凶巴巴的,但她就是知道他不可能会真的伤害她。

  「我只是想回家。」

  凤二气闷地朝她吼,「你家难不成在海底吗?你是鱼变的?鱼妖?还是人鱼?非得跳进海里才能回得了家?」

  他吼得她耳朵都快聋了。

  「我……当然不是鱼变的。」她小小声地回,唇咬了又咬,「我不知道回不回得去,但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我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你放开我好吗?」

  「我会再放开你才是蠢!」

  「你听我说……」

  「我若再听你说,我就不是蠢而已,而是比蠢还要更蠢!」

  「你……」

  「我什麽我?不准你再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

  大胡子终归是大胡子,吼起人来分外的面目狰狞,很有吓人的效果,尤其露在外头的那双眼此刻正狠狠地瞪着她,说有多生气就有多生气。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难受吗?还这麽凶巴巴地吼我……」她忍不住也凶回去,「我在这里无亲无故的,你不让我回去是想对我负责吗?」

  敢情这女人是想……赖上他?

  无亲无故?她竟然到现在还想着要骗他!她脑袋瓜是被船晃晕了不成?

  「你忘了你说过你已经定了亲?还有个未婚夫婿?忘了你说过你家在黔州?还敢扯谎跟我说你无亲无故?」真是让人寒心透了!

  「我……」朱晴雨一张小嘴张张阖阖,竟不知该说什麽了。是啊,她是忘了,但她说的那个家又不是她现代的家,而是原主的家,那个未婚夫也不是她的,而是原主的,可她一句都不能说。

  刚才她是抱着赴死也要试试能不能回到现代的决心,才对着这男人说什麽科学家啊穿越时空的,毕竟这男人以後也没机会问东问西。可现在,这男人把她抱得紧紧地,眼中还带着对她的一丝厌恶……

  他已经不相信她了吧?而且开始讨厌她了吧?

  是啊,他一定以为她现在是在信口开河,搞不好还以为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要赖上他,这样一个心机那麽重的女人,他一定讨厌死了……

  「这麽厌恶我就放开我,马上。」她定定的望住他的眼。

  虽然这不是她喜欢的告别方式,虽然她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留给这男人的最後印象是如此讨人厌的模样,但无妨了,只要他放开她,她可以顺利离开,便再也没机会遇见这男人了。

  讨厌就讨厌吧!

  总比他喜欢她却再也看不见她好!

  凤二圈住她的臂膀没有松开,一分也没有。

  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此刻当真放开了她,这女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马上转身跳下海去……

  不管他对她的情绪是喜欢还是讨厌,他都不可能眼睁睁看她这样找死的跳下去。

  「我警告你,大胡子,你若再不松手,就要对我的後半辈子负责!我一辈子都赖着你缠着你不放,你将永远都摆脱不了我!听见了吗?」她看似冷静地出声好心警告他,一颗心却是连自己都不明白的变幻莫测。

  她究竟是想要他放开她?还是不放呢?

  该死的,她竟然有点迷惑了……

  而凤二的决定,就是一声不吭,直接将人给打横抱起,笔直又坚定的走回自己的舱房里去。

  一刻钟前还混乱成一团的一群人,此刻全都夸张的个个摊在甲板上,嘴巴张大大的仰望着上方的天空。

  天,好蓝好蓝。

  一朵朵白色的云像棉花似的,很可爱的点缀着蓝色的天空。

  全部的一切,都平静得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真的……正常了。」龙七瞪着手上的罗盘。

  不只罗盘正常了,天空万里无云,风和日丽,彷佛方才那个狂风乱舞、大船乱转的世界根本不曾存在过。

  什麽海神怒了,都是骗人的……

  她究竟是怎麽办到的?她究竟是神还是妖?飘在海里不知几日都没死,面对混乱的一切处变不惊,甚至可以告诉他该怎麽做才能解决这一切……

  他半信半疑,结果那姑娘说的竟然都成真了。

  「老大,你怎麽了?」一只手掌在龙七面前晃了又晃,「是开心傻了吗?大家都说老大好厉害呢,带我们走出困境。」

  「如果是我就好了。」

  「咦?不是老大吗?」阿毕说着,刚好瞄到龙七手上的罗盘,虽然他看不懂罗盘,但这罗盘跟平日的一样,上头的指针没有乱跑,忍不住问:「罗盘也好了?是吗?老大?」

  「嗯。」

  「天啊!这也太神奇了!」

  「所以不要动不动就把人家姑娘当妖女,还要祭什麽海神,真要把好好的姑娘给丢进海里,海神才真要怒了呢。」龙七故意扬声道,就是要说给那些弟兄们听的。说完,这位老大头也不回的离开现场。

  现在整艘船上和海上都安静得很,龙七这声狮吼似的告诫传得老远,每个躺在甲板上还在赞叹天好蓝、海好静的人全都听见了,头皮不禁开始有点发麻。

  「老大不会打算秋後算帐了吧?」

  「老大像那种人吗?」

  「像啊,不然他是哪种人?何况我们还对他刀剑相向——」

  「可被打的是我们啊,又不是老大。」

  「那怪谁?还不是我们自己打不过老大!」

  「那怎麽办?」

  「这阵子就听话点,该做什麽就多做点,让老大找不着我们的错处,懂了吗?」

  「如果这样还是不行呢?老大会不会赶我们下船?」

  「现在才知道怕,会不会太晚了点?」

  「是太晚了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在心里都怨怪起当初偷听老大和凤二谈话的那位,视线全都不由自主地转向某人。

  这位「某人」,正是拿刀伤了凤二的海叔。

  一见众人的目光都扫向他,海叔不悦的从甲板上跳起来——

  「怪我吗?我只是陈述我听到的事实,要不是你们自己怕死,会做出那种事?想找替死鬼也别想找到我身上!你们当我海叔是吃素的?」咆哮了一串话後,海叔也跟着离开了现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无言。

  「我们刚刚说什麽了吗?」

  「他那是作贼心虚……」

  「所以,他吼我们做什麽?」

  「就跟你说他是作贼心虚……」

  甲板上,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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