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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资讯დ] 艾佟《医门小懒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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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8 18:14: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艾佟《医门小懒虫》

出版日期:2019/06/12

内容简介:

傅明烟大概是穿越人中最懒惰最没追求的那一挂,
身为医圣门人,她不务正业的着迷听说书、写话本、赚银子,
采药是她的日常生活,兼职向导带路游览药王谷是迫不得已,
她哪知那个出手大方的贵公子这麽狡猾,逮着她的弱点威胁利诱,
甚至以身相许与她换了信物,帮她这被放养的侯府嫡女解决婚事难题,
她就这麽糊里糊涂与他私定终身,无奈的纵容他夜闯香闺吃豆腐,
本以为乡下丫头回京城,进了大宅後院会有很多女人心机与斗争,
谁知都还没见识到宅斗的厉害,她就莫名被人追杀砍伤中了毒,
幸好未婚夫及时出现救了她,只是他才离开帮她找解药,敌人就又杀上门……

楔子 药王谷救人

  药王谷

  空气中尽是草药生生不息的气息,一片接连一片,彷佛没有止境,无论珍贵难寻,或者随处可采,在此地位相同,皆是自然孕育栽培,长势俱佳,难怪此处为习医之人眼中的宝库。

  「师傅啊,不告而取谓之贼,师傅不是大夫吗?为何沦为宵小呢?」傅明烟觉得自个儿真像老妈子,跟在师傅屁股後头唠叨个不停,哪像个十三四岁孩子该有的天真呆萌可爱,悲摧啊!

  「去去去,若不愿帮为师的采草药,就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等着,别像苍蝇一样嗡嗡叫。」蓝采华摆了摆手。

  略微一僵,傅明烟蔫蔫的纠正师傅,「嗡嗡叫的是蜜蜂,不是苍蝇。」

  「管你是蜜蜂还是苍蝇,闭上你的嘴巴别再吵了。」蓝采华索性转身将她按压在一旁的石头上。「说起来为师也是来自药王谷,跟药王谷要点草药有何不可?」

  「从药王谷出来的是师傅的师傅的师傅,年代相当久远了。」傅明烟嗤之以鼻的撇了撇嘴,随手从旁边的药田挖了一棵太子参在身上抹两下,叼在嘴上。

  「不是说不告而取谓之贼吗?」蓝采华一把抢过太子参,扔进背在身後的药篓子,指着傅明烟的鼻子道:「待在这儿别乱跑,为师的一会儿就回来。」

  「……」傅明烟张着嘴巴,一句交代都来不及,蓝采华已经跑得不见人影。

  半晌,傅明烟讷讷的道:「师傅啊,你可不要被坏家伙诱进陷阱,徒儿要救你可是很累……你真的该减肥了,胖子很可爱,但健康是个大问题啊!」

  顿了一下,傅明烟抬头望天,接着一叹,有个任性的师傅实在是令人苦恼的事!

  「吱吱吱……」

  傅明烟迅速转头看向声音出处,见到一只白狐在那儿跳过来跳过去。

  「小东西,鼻子真灵,我来这儿不过一刻钟你就出现了。」傅明烟伸出手,可是白狐并未像往常一样上前让她摸头,而是频频转头看向某个地方。

  见状,傅明烟立刻察觉到有事,「我师傅出事了吗?」

  「吱吱吱……」

  「好好好,我亲自过去瞧瞧就知道了。」傅明烟起身跟在牠身後。

  走了百来步,傅明烟就见到倒在半夏药田边的男子,加快脚步,上前蹲下查看,没有受伤,只是中毒,还好不是诡异的奇毒,她自制的解毒丸就能解了。

  男子挣扎的睁开眼睛,可是还没等他看清楚,傅明烟已经从随身的蓝色荷包取出一颗解毒丸强行喂他吃下。

  「算你运气好,遇到善良的小东西,我又正好在此,要不,明日你就等着享受药王庄特制的毒药。」

  药王庄不派侍卫巡视药王谷,不是不怕人家潜进来偷采草药,而是对自家防盗措施深具信心——?几只善恶难测的白狐四处乱窜,不是将人诱进陷阱就是引人出谷,单看白狐是恶是善。一旦落入陷阱,想离开药王谷只能吃下药王庄的毒药,这个毒药会使人疯癫,即使事後顺利解毒,这段疯癫的日子也足以变成噩梦,不过比起让人疯癫的毒药,她觉得陷阱里面的玩意儿更恶心。

  药王谷的游戏规则云州人皆知,有人便打定主意不受白狐迷惑,可药王谷是个大迷宫,想从这儿走出去,还真得靠白狐引路,除非你有本事从这个迷宫找到出路。

  闻言,男子张开嘴巴想说什麽,可是最後一句也没出口就晕过去了。

  「小东西,好人……不是,好狐做到底,待他醒了,送他离开药王谷。」

  小东西跳过来跳过去,就是不看她,很明显在告诉她,牠不会帮她。

  傅明烟打开一个红色荷包,将里面的麦芽饴倒在手上,递过去,「给,送他出谷,下次给你带更大包。」

  小东西两眼闪闪发亮,快速扑上去吃她手上的麦芽饴。

  傅明烟见了笑道:「你肯定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白狐。」

  小东西吃得很欢快,最後直接将整块麦芽饴含进嘴里。

  「好啦,我要去找师傅了,免得她遇上你坏心眼的同伴。」经常出入药王谷,傅明烟自然熟悉这些白狐,说也奇怪,她就是可以分出好坏,从来不会上当,不过,她真正的本事不在这里,而是她能走出这个大迷宫。

  「吱吱吱……」

  「放心,答应你的事我绝不会忘记,保证给你两倍分量的麦芽饴。」傅明烟摸摸白狐的头,临走之前仔细打量了男子一眼,不过看了也是白看,这个人易了容,改明儿在路上遇见了也认不出来。


第一章 知晓身世大大吃惊

  虽然傅明烟口中的蓝采华是个任性的师傅,但在外人看来,她却是莫测高深,教人看不出深浅的高人,为此,傅明烟私下戏称她「影后」,师傅根本生错时代了,可惜啊。

  蓝采华优雅的端着茶盅,专心品茶,好像忘了花厅还有其他人。

  「蓝大夫,老身知道您舍不得四姑娘,可是四姑娘明年就及笄了,也该定下亲事了,在备嫁之前,规矩得先学起来,免得堕了文成侯府的名声。」许嬷嬷名义上是奴才,但跟着文成侯府世子夫人——?昭华长公主从宫里出来,自恃高人一等,言语神情不经意就流露出主子的姿态。

  蓝采华笑了,连一眼都懒得施舍给许嬷嬷,「文成侯府的记性真是不好。」

  许嬷嬷闻言一怔,「老身不明白蓝大夫何来此言。」

  「当初我们可是说得很清楚,我收烟儿为徒,文成侯府就没资格过问她的亲事。」蓝采华嘲弄的斜眼看过去,「难道没有白纸黑字,文成侯府就想耍赖吗?」

  许嬷嬷脸色变得很难看,侯爷夫人当然记得当初的约定,只是长公主看不上蓝采华,一个身分卑微的大夫如何敢反抗文成侯府?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自量力!

  「文成侯府给四姑娘寻的亲事难道会比不上蓝大夫吗?」

  蓝采华很爽快的点头承认,「我当然比不上文成侯府的实力,可是,至少我不会拿徒儿的亲事当买卖。」

  这会儿许嬷嬷的脸彻底黑了,上下嘴皮子抖了一下,僵硬的挤出话来,「文成侯府不会委屈自家姑娘。」

  「是吗?」蓝采华冷冷一笑,不客气的接着道:「京中权贵要是有点良心,不再算计人,朝廷也就用不着言官了。」

  许嬷嬷那张黑得不能见人的脸瞬间僵化,这位蓝大夫可真是口不择言!

  「明眼人面前不说瞎话,若非想算计什麽,文成侯府如何会记起一个流落在外的姑娘?」蓝采华实在很讨厌拐弯抹角。

  略微一顿,许嬷嬷终於收起高高在上的恣态,「蓝大夫不点头,文成侯府不会定下四姑娘的亲事,不过,四姑娘还是得先回文成侯府,一个粗鄙的乡下姑娘寻不到什麽好亲事,这一点蓝大夫想必同意吧。」

  叩一声,蓝采华用力放下手上的茶盅,阴恻恻的挑起眉,声音又冷又硬,「一个粗鄙的乡下丫头是你能说的吗?」

  许嬷嬷顿时舌头打结了。

  「回去告诉侯爷夫人,请她放心,我绝对不会委屈烟儿。」

  许嬷嬷当然不能空手而回,长公主怪罪下来,她这个管事嬷嬷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於是道:「侯爷夫人说了,在四姑娘定下亲事之前,得先学好规矩。」

  「我看文成侯府的规矩也不怎麽样,奴才都敢诋毁主子。」蓝采华斜睨了她一眼。

  许嬷嬷的嘴巴又被堵住了。

  「烟儿的规矩好得很,不劳文成侯府费心。」

  「……老身不过是奉命行事,蓝大夫深明大义,想必不会为难老身。」许嬷嬷将姿态放得更低,甚至带着一点点哀求的味道。

  蓝采华一副受宠若惊的举起手,「别,我从来不是个深明大义的人。」

  许嬷嬷彻底被打败了,在蓝采华的命令下,让庄子的管事嬷嬷灰溜溜的请了出去,她一点法子也没有。

  「进来。」蓝采华用力一吼,窗户彷佛受到惊吓的震动一下。

  过了一会儿,一颗脑袋瓜贼兮兮的从门边探进来,可是一对上蓝采华严厉的目光,咻一下,人已经扑到蓝采华面前。

  「师傅……」

  蓝采华一把揪住章清媛的耳朵,「不是告诉你不准偷听吗?」

  「疼,师傅……轻一点,师傅啊……」章清媛可怜兮兮的拉着蓝采华的手,可是又不敢用力掰开。

  「告诉过你多少次,为师出生名门,虽然琴棋书画只通一半,但是规矩绝对不输人家,当我的徒弟没学到我的本事,但至少要守我的规矩。」

  「师傅,我错了,疼……」章清媛快速的挤出眼泪。

  蓝采华终於松开爪子,章清媛的耳朵得救了,赶紧往後一跳,用力搓着红通通的耳朵。

  「你师姊去哪儿了?」

  「不知道,我又管不住师姊。」

  「这丫头已经十四岁了,怎麽还四处乱跑?」蓝采华一脸的郁闷,实在不愿意承认一出生就养在身边的徒儿是个粗鄙的乡下野丫头。

  顿了一下,章清媛满脸纠结困惑的瞅着蓝采华,「小时候师傅说我们太小了,不可以四处乱跑,如今长大了,为何还是不能四处乱跑?」

  这个问题答不出来,蓝采华羞恼的举起手往她额头一敲,理直气壮的道:「只要是姑娘就不能四处乱跑。」

  章清媛还是非常的纠结非常的困惑,眼珠子绕着蓝采华打转,嘴巴张了又闭上,师傅不也是姑娘吗?

  「看什麽看。」

  章清媛再悄悄往後大退一步,免得再度遭到袭击,不过,她可不敢不识相的实话实说,只道:「难怪师姊老是说恨不得生为男儿。」

  蓝采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她根本将自个儿当成男儿了。」

  若非师傅放纵,师姊会变成这个样子吗?章清媛只敢腹诽,不敢宣之於口,师傅下手真重,她的耳朵疼得很。

  蓝采华懒得再浪费唇舌的摆了摆手,「去,将你师姊找回来。」

  章清媛撇嘴,嘀咕道:「师姊跟匹野马似的,哪儿都能去,我上哪儿找人?」

  蓝采华恶狠狠的一瞪,章清媛不由得脖子一缩,赶紧转身往外走。

  早出了庄子的许嬷嬷还不肯离去,恨恨的瞪着庄子紧闭的门扉,没想到蓝采华如此难缠,她又是个奴才,怎麽说都在人家之下。

  「嬷嬷,我们就此回去,长公主不会放过我们的。」红绫是侍候许嬷嬷的小丫鬟,原以为这趟差事又轻松又神气,不但可以出门,回去还有丰厚的赏银,府里的丫鬟都羡慕得不得了,没想到连四姑娘的面都没见到,她们就被人家踢出来了。

  沉吟片刻,许嬷嬷冷笑道:「她不让我们带走四姑娘,可是四姑娘呢?」

  红绫不解的看着许嬷嬷。

  「穷乡僻壤能够比得上繁华京城吗?」

  顿了一下,红绫明白了,「四姑娘想必更愿意跟我们回文成侯府,可是蓝大夫挡着,我们连四姑娘的面都见不到。」

  「只要想个法子弄走蓝采华,还怕见不到四姑娘吗?」她终於明白出门之前,为何主子特地给了她一封书信,言明若有需要时,可以拿此书信寻找云州知府帮忙。

  这个道理谁不懂?红绫嘴巴悄悄一撇,不过,态度很恭敬,「如何弄走蓝大夫?」

  「蓝采华是个大夫,病人求上门了,她还能窝在这儿不走吗?」

  「蓝大夫不是医术高明吗?治个病用不上半日一日,我们好不容易见到四姑娘,蓝大夫也回来了。」

  「若病人在益州或关州,蓝采华来回少说也要一、二十日。」

  闻言,红绫紧蹙的眉顿时舒展开来,差一点忘了她们有长公主这个大靠山,想要弄走一个人还不容易。

  许嬷嬷像在宣誓的抬起下巴看了门扉一眼,转身道:「走吧,先回客栈。」

  红绫连忙靠过去扶着许嬷嬷上了马车。

  当章清媛忙着四处寻人时,傅明烟正坐在茶馆二楼跟某人大眼瞪小眼,恨不得大声咒骂,悔不当初,真不该出手救人,由着他落在药王庄手上,保证他恨不得消失不见,绝不会跑来纠缠她……

  原以为路上重逢,两人相见不相识,可是她一眼就认出他,因为他还顶着那张易容的脸,即便这张脸平凡到很容易转眼就忘了,而他又不曾看清楚救命恩人,根本不认得她。

  虽然她想一脚踹飞他,但是此人透着一股杀气,绝对不是她可以得罪的人,她只能扮好人苦口婆心道:「莫公子,药王谷不是你以为的如此简单,那儿处处有要人命的毒物,要不,你以为药王庄为何不安排守卫?」

  莫靖言皮笑肉不笑的挑了挑眉,「那儿不是有神出鬼没的白狐吗?」

  「白狐的目的是为了驱赶人。」药王庄可能是不想落个太苛刻的名声,即便是坏心眼的白狐,也不会不给人机会离开,除非你太不识相了。

  莫靖言微微歪着头,「你对药王谷很熟嘛。」

  傅明烟送上一个白眼,「药王谷的事虽然的确不好随便打听,但毕竟也不是算什麽秘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与财力应该不难查到这些。」

  「一次一百两,一次差不多两至三个时辰。」莫靖言索性直接开价。

  早在寻上门之前,他就查清楚傅明烟的底细,明明习医,喜欢做的事却是挣银子,换言之,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人。

  「……钱再多有什麽用,那也要有命花啊。」一百两真是诱人啊。

  「我看你出入药王谷好像上市集似的。」他在药王谷附近观望一、二十日,又四下打探一番,她可以说是药王谷的常客。

  「当药王谷是市集的是我师傅,可不是我。」傅明烟觉得自个儿好无辜,当徒儿的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你师傅胆敢带你进药王谷,想必你知道如何在药王谷保全性命。」

  她拥有的本事就是解药,师傅不但敢带她进药王谷,还非带上她不可。这些话她当然不能大剌剌的宣之於口,只能道:「我只是很乖巧的紧跟着师傅。」

  「是吗?」

  「我倒觉得奇怪,为何你不找我师傅?」她不曾背着师傅独自进药王谷,绝对没有人知道她的本事,她们师徒两人相比,他不是更应该相信师傅吗?

  「蓝大夫医术高明,但没你聪明狡猾。」在外人看来,徒儿肯定是跟在师傅後面打杂,可是他仔细观察过後,发现她们师徒从药王谷下来的情况很不一样——?徒儿蹦蹦跳跳的在前头引路,师傅背着药篓子跟在後头,见此,他费了一些心思打探她们师徒,得了这个结论。

  这可以称之为赞美吗?不过,若非比师傅多了一世经历,她绝对没有师傅的聪明伶俐……她可不承认自个儿狡猾,只能说是伶俐。

  「莫公子错看小女子了,自幼得到师傅苦心教导,如今医术还只是半调子,如何能与聪明沾上边?」

  莫靖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转头看着下方一楼的说书人,然後手指状似无意的在围栏上敲着,一上一下,很有规律,可是,莫名的教对面的人生出胆颤心惊的感觉,很不妙,非常的不妙。

  半晌,莫靖言冷飕飕的道:「这个《西游去》可真有意思。」

  傅明烟顿时一僵,过会儿,唇角抽了一下,嘿嘿笑道:「听久了也没什麽意思。」

  这是她第二个悔不当初,不应该想着偷人家的创作挣钱,她就不会轻而易举在此被他逮个正着……这也未必,古代没什麽休闲娱乐,不上茶馆听说书听八卦,还能干什麽?

  莫靖言回过头挑起眉,「没什麽意思,为何我老是在这儿见到你?」自从他盯上她,这已经第五次了,而前前後後不过十日。

  「……我闲着没事干呗。」她明明警觉性很高,怎麽没察觉早被盯上了?

  「既然闲着没事干,正好来帮我干活。」

  「……我没这个本事,你还是找其他人。」傅明烟忍不住咬牙切齿。

  莫靖言突然一左一右,双手往桌上一拍,然後挺身向前,两人瞬间缩到一个手掌的距离,他皮笑肉不笑的问:「你说,这个《西游去》是谁撰写的呢?」

  「……」《西游去》非她撰写,而是她剽窃之作。

  「老实说,你还真有本事。」莫靖言是发自真心,听了几日的《西游去》,他也忍不住入迷了。

  傅明烟实在不知如何反应,只能嘿嘿嘿傻笑。

  「你应该不想让人知道吧。」

  傅明烟不自觉的双手握拳,为了避免麻烦,她的确不想让人知道大受欢迎的《西游去》是她所作,若非拿救命之恩索取回报很下作,她绝对狠狠揍他一顿,如此对待救命恩人不怕天打雷劈吗?

  莫靖言退回去坐下,「如何?能否带我进药王谷?」

  「你从哪儿得知《西游去》的事?」她实在不相信被人出卖了。

  「正好瞧见了。」

  「那还真巧。」

  莫靖言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连老天爷都想帮我,我也只能受着了。」

  这种受制於人的感觉真是讨厌透了,可是她没得选择,不过,如此轻易投降,她也未免太逊了,总要在嘴巴上讨一点好处回来。

  「我可以带你进药王谷,不过你最好有随时丢掉性命的准备。药王谷不同於一般的药田,种植的草药大半有毒,有许多是连听都没听过,就是医术很厉害的大夫也不见得解得了,更别说我连师傅一半的本事都没学到,若是你不小心碰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化成一堆白骨。」

  莫靖言眼皮抬也没有抬一下,这丫头改行当骗子绝对没问题。

  傅明烟对他无动於衷的反应实在很不满,「你记住了吗?」

  「你以为我只有三岁吗?」

  「……」她平时唬人的时候明明很有效果。

  莫靖言很爽快的送上面额一百两的银票,「後日,辰正,我在药王谷山脚下等你。」

  事情已经定了,傅明烟当然不客气的收下银票,放进兜里,「放心,我这个人不会拿钱不做事,不过,你也别忘了我的警告,莫要出了事再怪我事先没说。」

  莫靖言好笑的唇角一勾,「出了事不就死定了,还能怪你吗?」

  「……」说话绝对是一门技术活,说谎更是如此。

  「我走了。」莫靖言潇洒的起身走人。

  傅明烟拿起前面的茶盏,将茶水当成酒水一口乾了,可是却忍不住抖了一下,冷掉的茶水真难喝。

  放下茶盏,她扔下几个铜钱,起身走人,不过刚刚出了茶馆就遇上章清媛。

  傅明烟向来信守「识时务者为俊杰」,尤其在师傅面前,她绝对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师傅养大她不容易啊,当然不能再让师傅担忧挂念,可是在蓝采华看来,她即便螓首低垂,双手交叠在前,姿态低得不能再低,还是那个主意很大的徒儿。

  「你是不是又跑去茶馆听说书?」面对一个聪明但不务正业的徒儿,蓝采华真的很头疼。

  站在傅明烟身侧的章清媛倏然抬头瞪过去,师傅明明知道师姊跑去茶馆,为何不告诉她?为了找师姊,她差一点将两只脚跑断了。

  傅明烟微微抬头看着蓝采华,很无辜的道:「闲着没事干,找点乐子。」

  「闲着没事干不能看点医书吗?」

  「……书房的医书都看了。」对医术,她就是少了一点热情,该看的看了,可是进了脑子的不到一半,倒是一些杂书,她看得更有劲。

  「……我没见过比你还爱听说书的人,搞不清楚自个儿是大夫还是说书的。」蓝采华真想掰开她的脑袋瓜看清楚,究竟哪儿出了问题?

  「徒儿也想当个厉害的大夫,可就是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啊。」傅明烟真的觉得很羞愧,两三岁就取代原主,在师傅强逼下学了十几年的医术,每日接触的全是这些玩意儿,可是,她的医术竟然比不上习医六七年的师妹。

  蓝采华冷笑的一哼,「你是没心,对毒物倒是很有本事。」

  傅明烟嘿嘿嘿的乾笑,「毒物比较有意思嘛。」

  蓝采华很清楚就是唠叨上一天一夜,这丫头的性子也改不了,还是先说要紧事,「最近你不要出门。」

  「嗄?」傅明烟有点反应不过来,师傅转得太快了,她习医的态度跟成日往外跑有什麽关系?

  「明年就及笄了,成日还像野马似的往外跑,像话吗?」

  顿了一下,傅明烟一副很困惑的道:「师傅啊,我们是悬壶济世的大夫,不是哪儿有需要我们救治的病人,我们就往哪儿跑吗?」

  「……」

  傅明烟唇角轻轻一翘,师傅还好意思说她,不是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用法好像不太恰当,总之,她长成这副样子还不是跟师傅学的。

  蓝采华知道不说明白,这丫头是不会当一回事,索性教她在炕上坐下,然後吩咐章清媛将煮茶的器具搬进来。

  傅明烟看着蓝采华煮茶,不自觉坐直身子,烦心的时候师傅就喜欢煮茶,说是茶香可以让心情沉淀下来。

  「徒儿性子急,师傅有话直说吧。」她还是偏爱咖啡的香气,至於茶香,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蓝采华也不喜欢拖拖拉拉,只是未有防备,事情就发生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琢磨了一下,她缓缓道来,「知道文成侯府吧?」

  「当然,他家有个长公主媳妇。」傅明烟习惯资讯流通的时代,实在无法忍受消息闭塞不通,於是从这个身子开始识字,她就跟着师傅看邸抄,一开始,师傅并没有将她看邸抄的事当一回事,可是几次之後,见她看得很认真,便主动跟她聊起京中各方势力,因此京中权贵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你爹就是出自文成侯府,排行第三,是文成侯和夫人最得意的儿子,却也是令他们最生气最心痛的儿子。」

  傅明烟好像被吓到了,一脸呆滞。

  蓝采华倒了一盏茶给傅明烟,一副嗤之以鼻的道:「你这丫头平日胆子很大,怎麽这点小事就吓傻了?」

  半晌,傅明烟回过神来,拿起前面的茶盏慢慢喝着,可是,她的心情依然无法平静。她一直知道自个儿并非孤儿,是娘亲临终之前将早产可能活不了的她托付师傅照顾,而她爹是个武将,长年待在西北,不过,师傅从来没将她当成大家闺秀教养,京中权贵距离她太遥远了。

  「若非文成侯府找上门,师傅早忘了你跟文成侯府的关系。」蓝采华没想过有一日送傅明烟回文成侯府,当然不会成日惦记着文成侯府。

  「既然忘了,为何又想起来了?」

  「文成侯府要你回去。」

  「什麽?要我回去?」傅明烟激动得跳了起来,一个不小心整个人从炕上摔了下来,哎呀一声,接着哇哇大叫的喊疼。

  蓝采华看了真想遮住眼睛,这丫头的规矩真的很糟糕。「你自幼养在乡下,性子都养野了,是该回侯府学点规矩。」

  「我又不嫁高门大户,学什麽规矩。」傅明烟承认自个儿向往成为小富婆,毕竟没银子寸步难行,可是,这不表示她有兴趣当大家闺秀。

  她对高门大户的印象实在不好,倒不是上一世遭到小说荼毒,看权贵豪门就是魑魅魍魉聚集之处,而是跟着师傅给有钱人看病,看了不少的阴谋算计,进了那种地方,不小心就长歪了。

  「你说不嫁高门大户就可以不嫁高门大户吗?文成侯府的嫡出姑娘,岂能嫁个小门小户?」蓝采华不是不谙世情,当然不会不管文成侯府的态度,擅自决定傅明烟的亲事。

  傅明烟慌忙的站起身,急切的扑过去抓住蓝采华,「师傅要我回去?」

  「坐下。」蓝采华用下巴指着对面,见傅明烟不耐烦的坐下,方道:「高门大户,水深得很,里面也不知道藏了什麽魑魅魍魉,师傅当然不愿意你回去,可是文成侯府的理由名正言顺,你不回去,说不通。」

  「是啊,他们先将我弄回去,再将我的终身卖了,我这辈子岂不是完了?」傅明烟越说越生气。

  「这一点你倒不必担心,当初咱们双方可是有过约定,师傅不点头,文成侯府就不能定下你的亲事。」

  闻言,傅明烟两眼一亮,可是一想到高门权贵最不要脸了,一颗心又提上来了,「万一他们耍赖呢?」

  蓝采华高傲的抬起下巴,「师傅是什麽人,能够容许他们耍赖?」

  「是是是,师傅最厉害了。」傅明烟两手竖起大拇指。

  「总之,除非逼不得已,师傅不希望你回文成侯府。」

  「我明白了,能拖上一日是一日,拖上一月是一月,拖上一年是一年。」

  「没错,能拖就拖,最好能拖到他们忍不住露出马脚,我们也好知道如何应对。」

  傅明烟微微挑起眉,「露出马脚?」

  「若是文成侯府真的有心带你回去学规矩,早在两三年前就该来了,如今要筹谋你的亲事,才想要带你回去学规矩,这也太慢了。」

  略一思忖,傅明烟同意的点点头,「他们突然寻上门必定有所图谋。」

  「可是,你有什麽值得他们图谋?你又不是自幼生活在文成侯府,你与文成侯府的感情淡薄,拿你的亲事跟人家结盟实在太冒险了。」

  「是啊,万一结亲结成仇了,真是亏大了!」

  「好啦,别多想了,总之记得最近别往外跑,他们在师傅这里走不通,肯定往你这儿下手。」

  「我懂,他们看我就是个无知的乡下野丫头,以为几句好听的话就可以拐走了。」傅明烟不怀好意的勾唇一笑,「不过,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给我安分一点。」蓝采华狠狠一瞪,「还没回去就跟人家对上了,你是怕日子过得太轻松吗?」

  傅明烟不服气的撇嘴,可是也不敢和师傅争辩,师傅养大她不容易啊。

  蓝采华摆了摆手,「去,明日午时之前把采回来的药材处理好。」

  傅明烟抗议的瞪大眼睛,可还是摸摸鼻子,下了炕走出去。

第二章 收了银子就得干活

  事情还未发生之前,傅明烟绝对不会浪费心思操心,这是庸人自扰,再说了,她一个小女子有什麽值得人家贪图,人家有必要算计她吗?

  所以啊,她还是继续原来悠闲的日子……不,最近她一点也不悠闲,因为有把柄落在某人手上,只能乖乖带人家进药王谷。

  「你进药王谷究竟为了什麽?」傅明烟仔细观察莫靖言的一举一动,每见一种草药,必先问清楚草药的功效,然後就是作画,看似想搞清楚药王谷的一草一木,可是,搞清楚了又如何?药王谷确实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山地,种什麽活什麽,不过也只是如此,只要你有银子,药王庄很乐意将各种药材卖给你。

  莫靖言看了她一眼,并未闪避她的问题,「你知道红艳果吗?」

  「没听过,这是什麽玩意儿?」

  「红艳果可以解百毒。」

  傅明烟半信半疑的挑了挑眉,「有这种东西?」

  「北方数百年前有个古老的小国--?殷国的文献上有此记载,而唯一可能生长此物的就是药王谷。」

  「药王谷确实有许多稀有少见的草药,不过,这不表示可以在这儿找到所有的草药,你确定这儿有红艳果?我在这儿转了那麽多年,可从来没见过。」傅明烟突然伸手拉住莫靖言,他先是一怔,回头看她,她用下巴指着他前方,「你往前走五步有个陷阱,摔下去,你很快就会被虫虫大军包围,牠们不会咬死你,但会教你终生难忘,保证你从此远离药王谷。」

  闻言,莫靖言不由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脚步不自觉往後退一步,「你如何看出那儿有个陷阱?」

  「我亲眼见过,可热闹了,不过,最重要的是这儿的气味不对。」

  「气味不对?」

  傅明烟左右看了一眼,「你瞧瞧两边,一边乌头,一边紫草,此地就不该出现这两种以外的气味。」

  虽然这几日相处下来,莫靖言已经看出她的本事了,可是没想到她还能教他瞠目结舌,这丫头是属狗的吗?

  傅明烟从乌头药田的边缘绕过陷阱,回头看着莫靖言紧跟在後走过来,继续回到先前的话题,「你想在这儿找到红艳果,很可能是白费功夫。」

  「根据殷国文献上的描述,红艳果生长之地应该就是如今的药王谷。」

  「原来如此。」顿了一下,傅明烟歪着头瞅了他一眼,「你中毒?」

  莫靖言怔愣了下,「你怎麽会认为我中毒?」

  「要不,你要红艳果做什麽?」傅明烟用目视法仔细查看过他,他没有出现中毒的症状,但世上无奇不有,出现她不识的毒是很正常的事。

  「红艳果不是只能够解百毒,还能拿来送礼,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这个礼会不会太大了?莫靖言愿意拿命送礼,傅明烟当然没有意见,人家高兴就好,只能笑着点头道:「对哦,我倒是忘了这一点,不过,寻常人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礼物吧。」

  「……这个你就不必管了。」他的舌头差一点就打结了。

  「我也懒得管你,只盼你别害我命丧在此。」

  莫靖言哼了一声,这丫头真爱装模作样,「这儿若有本事夺你性命,你早就死了。」

  「……」傅明烟恨恨的咬牙切齿,这种莫可奈何的感觉真是令人郁闷。

  他们继续往前走,过了乌头和紫草,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左边是苍耳,右边是白术。」傅明烟看也没看一眼,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为了在师傅眼皮子底下溜出门,她只能利用晚上干活,一个晚上睡不到三个小时,当然撑不到午时。

  莫靖言可以听见她声音里面的睡意,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上下眼皮在打架,整个人已经进入半睡梦状态。

  「苍耳全株有毒,幼芽和果实的毒性最大,生吃苍耳子--?就是果实,两到四个时辰就会发病,不过,这玩意儿可以通鼻窍,散风湿,止痛。白术就乖多了,味甘,性温,无毒,可以健脾益气,燥湿利水,止汗,安胎。」

  莫靖言先是一傻,接着唇角禁不住的上扬,这丫头可真是厉害,半梦半醒还可以说得如此流畅。

  傅明烟突然惊醒过来,下意识的赶紧举起脚步跟上去,然後就撞上去了,还好莫靖言及时伸手勾住她的腰。

  眨了眨眼睛,傅明烟傻不隆咚的问:「你干啥站在这儿不动?」

  「走路还能走到睡着了,你可真是了不起。」

  顿了一下,傅明烟嘿嘿一笑,「这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想睡觉眼睛就会闭上。」

  「你也不怕跌落陷阱。」

  「药王谷的陷阱也不是很多,要不,他们自个儿采草药也很麻烦。」

  「这倒是。」

  「不过,我们还是先休息一下。」傅明烟一见到可以坐下的石头,立马扑过去。

  「你是不是忘了?你可是收了我的银子。」

  「我精神不佳,可能一不小心就将你带进陷阱,当然,你若是不介意,我们可以继续。」傅明烟无所谓的双手一摊。

  莫靖言很想磨牙,这个丫头就是落在人家手上,也不容许自个儿吃亏。

  「我看你还是放弃好了,礼物又不是不可以替代,根本不必浪费心力寻觅不见踪迹的红艳果。」

  「对某些人来说,红艳果比任何礼物还有价值,还有,如今我们连药王谷的一半都还没看过,如何知道这儿没有红艳果?」

  傅明烟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按你说,红艳果不过是能解百毒,又不是什麽毒都可以解,为它赌上自个儿的性命真的有必要吗?」

  「能解百毒只是一种说法,我相信它的效用不只是如此。」

  「总之,你没踏遍整个药王谷就是不死心,是吗?」傅明烟很想翻白眼,这个人简直冥顽不灵,既然认定她熟悉药王谷,而她没听过红艳果,这不就表示药王谷没有这种草药吗?

  「这是当然,我花了那麽多银子,总要将这儿看仔细。」

  浪费了那麽多口水,结果还是一样,傅明烟也不再纠缠,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蹦蹦跳跳的往前走,「干活了。」

  不是说精神不佳,怎麽一转眼就健步如飞?莫靖言先是一怔,赶紧跟上去。

  虽然生长在乡下地方,往往天还没亮就醒了,可是傅明烟一直改不掉刻在骨子里的坏习惯--?赖床,醒来之後,先在被窝钻来钻去,直到师傅的声音传过来,不想被扭着耳朵挨骂,她自然会爬起来。

  艳阳穿过窗棂,洒落一室温暖,傅明烟深吸口气,阳光的味道真软真香……等一下,她倏然睁眼一看,并非错觉,太阳出来了,可是,为何没听见熟悉的训斥声?师傅不在吗?

  傅明烟连忙坐起身,敲了敲脑袋瓜,仔细回忆,师傅好像提及这几日要去桐城给知府家的老夫人看病,这一趟至少要一、二十日,这是说--?她自由了吗?

  欢呼一声,傅明烟连滚带爬的下了炕床,套上鞋子,换上衣服,便往外冲……咦?怎麽打不开呢?

  左看看,右看看,傅明烟手脚并用使劲开门,可房门不开就是不开,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赶紧转身跑到窗边,窗子一开,往外一看,果然在下方看见虫虫大军,牠们正在垂死挣扎,可惜四肢被黏住了,想逃也逃不了。

  「恶!」傅明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赶紧退回来,转回房门前,用力敲打,「章清媛,给我开门,你活得不耐烦是不是?」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默。

  傅明烟继续敲门,「章清媛,我知道你在外面,你别给我装死。」

  半晌,章清媛的声音传了进来,「我也不想跟师姊过不去,可是师傅说,你太不听话了,不关着你,待她回来,你已经远在京城了。」

  「你师姊我有这麽笨吗?」傅明烟愤愤不平的踢了房门一脚,很不服气,「我不去算计人家,反过来被人家算计,你说有可能吗?」

  「师姊太小看文成侯府了,人家可是有三两下能打死我们的侍卫。」

  「他们有武力,姑娘我会下毒。」不是她自夸,她可以随心所欲游走在云州,正是因为一身下毒的本领。

  章清媛嗤之以鼻的一哼,「人家从後面一掌劈下去,你连下毒的机会都没有。」

  「你也太小瞧我了,还没有人可以不动声色靠近我。」为了能闻到气味就知道何种药材,她从小在师傅严厉督促下蒙着眼睛训练,久了,她就有了狗鼻子。

  「你老爱一心多用,眼睛太忙了,鼻子跟摆设没两样。」

  傅明烟气呼呼的跳脚,「什麽眼睛太忙了,鼻子跟摆设没两样?」

  「我只是重述师傅所言。」

  「……」傅明烟没胆子骂师傅。

  叹了声气,章清媛好声好气的道:「师姊,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我哪有不安分?最近我可乖了。」出个门要遮遮掩掩,她还不乖吗?

  章清媛索性直接挑明,「你以为我们都傻了吗?你怎麽可能待在药园子大半日没有声响?因为你每次偷溜出去两三个时辰就回来了,干活也不马虎,师傅不想太为难你了,便假装不知道。」

  张着嘴巴,可是许久说不出话来,傅明烟转身顺着房门坐下来。

  迟迟不见傅明烟出声,章清媛有些担心了,赶紧敲了敲门,「师姊……师姊……」

  「别叫了,我还活着。」

  「若是师姊能答应不出庄子,我可以放你出来。」

  「文成侯府有心算计我,我就是乖乖待在庄子也不会太平。」

  「师傅在庄子里设了许多机关,足以保护你。」

  傅明烟忍不住磨牙,师傅设下天罗地网真的是为了防止外人闯进来,不是为了阻止她溜出去?师傅又不是不了解她,一、二十日不能出门,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师姊……师姊……怎麽又没声音了?」虽然师傅一再告诫,最好别理师姊,她绝对玩不过师姊,可是师姊如此轻易妥协,她又很担心,师姊的花样很多,若是不吵不闹,不表示变安分了,而是另有图谋。

  「我拿了人家的银子,今日非得出门给人家干活。」

  「干什麽活?」

  「上药王谷采药。」

  呆怔片刻,章清媛激动的叫道:「你疯了吗!」

  她不是疯了,而是莫可奈何。傅明烟咬着下唇,进了荷包的银子再吐出去,简直是割她的肉,可是有舍才有得,况且这些日子赚得也不少。

  「你不是想给章二哥买二十亩良田说亲吗?银子我给你。」

  章清媛不同於傅明烟,并非一开始就是蓝采华的徒弟,而是因为家里孩子太多,父母养不起,不得不卖女儿为奴,此事传到蓝采华耳中,看在同村的分上便出手相帮,章清媛因此来庄子干活,没想到从此点燃她对医术的热情,蓝采华见她是个好苗子,於是收她为徒。

  显然不敢相信,章清媛半晌才讷讷的道:「二十亩良田至少要一百四十两。」

  「是啊,一百四十两,我有。」不过,她的心在滴血。

  开个门就可以拿到一百四十两,章清媛当然很心动,可是师姊若出了意外,师傅会剥了她的皮。

  傅明烟显然知道她心里的挣扎,继续游说,「文成侯府想逮住我没那麽容易,再说了,我是文成侯府的姑娘,又不是逃奴,真的落在文成侯府的手上又如何?文成侯府不将我拱起来养,也不至於虐待我。」

  略微一顿,章清媛终於松口了,「我放你出来,但你出门不能超过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能干啥?四个时辰。」

  「四个……不行……最多三个时辰,如何?」

  傅明烟嘿嘿一笑,一副很挣扎的道:「三个时辰……好吧,我跟对方商量一下,他应该会通融。」

  过了会儿,章清媛终於打开房门,傅明烟立马跳起来往外跑。

  「等等,你不能就这样子跑出去,纪伯应该得了师傅吩咐,不会放你出去……」

  「急什麽急,没瞧我还披头散发吗?」傅明烟回头瞪了一眼,直奔茅房解放。

  傅明烟一路狂奔,待她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药王谷山脚下,已经逼近午时了,还好莫靖言依然悠闲的斜躺在树上,不过一张脸臭得令人胆颤心惊……虽然他的脸藏在枝叶的阴影中,但她就是知道,这是当然,等了一个多时辰,再好的耐性也磨光了,何况他这个人脾气很大。

  「莫公子,真是对不住,我来晚了。」傅明烟半眯着眼,努力看清楚上头的人。

  「这会儿上药王谷,不到一个时辰天就暗了。」

  莫靖言的声音很冷,简直可以冻死人,可是对某人来说,嘴皮子上的威风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她完全无感。

  「我也没法子,差一点连门都出不来。」若非收了他的银子,她还懒得赴约。

  「你这丫头鬼得很,谁有本事绑住你的双脚。」莫靖言没好气的踢脚,嫩叶瞬间如骤雨落下,傅明烟惊叫的往後跳,可还是吃了一身的落叶。

  「你不就绑住我的双脚吗?」傅明烟气恼的飞舞双手,恨不得揍扁他。

  「我比你聪明啊。」

  若非他握有她的把柄,她又不清楚他的底细,他肯定会嚐到她的手段……傅明烟懒得再跟他多费唇舌,还是干活比较重要,「你今日到底要不要上山?」

  莫靖言从树上翻身跃下,不发一语的率先往前走,傅明烟赶紧追上去。

  「最慢申正之前我必须回到庄子。」师妹不会真的跟她计较一点点时间,但庄子上可不是只有她们师姊妹两人,虽然都是奴仆,但是师妹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掩护她,万一哪个在师傅面前露了一两句,师妹背着师傅放水的事情就藏不住了。

  「你认为这合理吗?」

  「我这个人不会白白占人便宜,你配合我,我免费奉送你一次。」

  「你倒是识相,成,不过,别再让我傻等,我这个人可没什麽耐性。」

  傅明烟翻了一个白眼,谁都看得出来他没耐性,「你以为拿银子不干活很轻松吗?我是喜欢银子,可是白白得来的银子会害我作噩梦。」

  莫靖言不再言语,两人算是达成协议。

  「……喂,你是不是得罪人了?」傅明烟靠上去拉扯莫靖言的袖子。

  其实她早就发现後面跟着尾巴,一开始想到的当然是文成侯府,师傅不可能因为担心就禁她的足,文成侯府肯定不好应付,可是对方没亮相之前,她不会对号入座,况且与她相比,莫靖言问题更多,连真面目也不敢示人,难保後面的两条尾巴不是他招来的。

  莫靖言是习武之人,对於多余的小喽罗当然早有察觉,不过,他习惯以静制动,人家不急,他何必按捺不住扑上去?再说了,必要时候,他的暗卫会出手,他假装不知道就好了。

  「为何不说你得罪人?」他极其不屑甩开她的手,明明是跟她来的,怎麽能厚着脸皮反问是不是他得罪人?

  「……我一个乡下丫头,如何会得罪人?」她突然觉得很心虚,难道是文成侯府?

  「既然与你、与我无关,那就不必在意。」

  「这怎麽成呢?我们可是要去药王谷当窃贼。」

  莫靖言斜睨了她一眼,「注意你的用词,红艳果未找到之前,我们不是窃贼。」

  傅明烟不以为然的撇嘴,「你知道吗,狼披着羊皮还是狼,不会因此变成羊。」

  「我自认为不是狼。」

  坏人从来不认为自个儿是坏人,他们为非作歹实是有情非得已的原因。傅明烟摆了摆手道:「随你,潜入药王谷偷东西的是你,又不是我。」可是一会儿之後,傅明烟又忍不住拉他的衣袖,「你真的准备放着他们不管吗?」

  莫靖言不冷不热的瞥了她一眼,「我没意见,你有何想法?」

  「没什麽想法,只是後头跟着尾巴很讨厌。」

  「你求我,我就帮你摆脱他们。」莫靖言微微抬起下巴,一副傲娇的模样。

  求他?这不等於承认後面两条尾巴与她有关吗?傅明烟恨恨的咬着下唇,不行,比起文成侯府,他的威胁性不见得更低,她可不想出了虎口,又入狼口……虽然狼口跟虎口一样危险,可是狼口有得商量,虎口肯定没得讨价还价。

  莫靖言微微挑起眉,「你求我,我就帮你,用不着付任何代价。」

  「……我只听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付代价就可以得到好处,这有可能吗?而且当贼的不急,我一个小跟班有必要如此着急吗?」她不怕文成侯府的人,但讨厌这种被缠上的感觉,落在姓莫的手上,已经够教她郁闷,如今再来一个,这是嫌她日子不够热闹,唱戏给她看吗?

  莫靖言双手一摊,「难得我善心大发,你不领情就算了。」

  眼珠子贼溜溜的一转,傅明烟挑衅的瞥了他一眼,「善心大发?我看你根本没本事断了那两条尾巴吧。」

  「我没本事?」

  「有本事的人三两下就解决了,从来不废话,我师傅就是这样子啊。」傅明烟带着骄傲的扬起下巴。

  虽然知道这是激将法,但是看她得意的样子,他竟然觉得怪可爱的,转个念头一想,上当又何妨?他一个大男人跟这个小丫头计较,气量未免太小了。「你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本事吗?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

  傅明烟哼了一声,一副「我等着见识,你莫教我失望」的模样。

  莫靖言也不多说什麽,继续前进的脚步,傅明烟不禁一怔,这是什麽情况?

  傅明烟不想表现得太急了,可是见他迟迟没有行动,想开口询问,一阵杂沓的马蹄声传来,不久一队人马进入视线,她连忙举起右手遮住鼻子,免得吸入扬起的沙尘,可是下一刻,她整个人腾空而起,不由得大惊失色,下意识的伸手一抓,以免摔下,待她想看清楚眼前情况时,她已经跟着莫靖言落在一棵大树上。

  「你可以放开我了,只要不乱动,保证你不会摔下去。」莫靖言语带戏谑。

  傅明烟眨了眨眼睛,半晌,终於看清楚他们几乎贴在一起,连忙松开手,然後往後退……

  「我不是说别乱动吗?你想摔下去吗?」

  傅明烟顿时一僵,可是,他们两个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莫靖言指着他们先前所在的位置,「那两条尾巴断了。」

  傅明烟坐好身子,定睛一看,不由得傻了--?先前跟踪他们的两条尾巴竟然趴在地上吃土。

  「我与你师傅相比,谁比较厉害?」

  「……师傅又不曾遇过这种事,我怎麽知道?」这家伙以为这是争风吃醋吗?竟然问谁比较厉害!

  莫靖言很快就意识到自个儿口气不对,当然没再纠缠此事,不过,空气中陡然生出一股暧昧的味道,明明风儿从耳边呼啸而过,却感觉越来越热。

  傅明烟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赶紧转移话题,「那两个怎麽回事?」

  「不小心摔了一跤,又被疾驰而过的人马吓得两脚发软,连滚带爬,最後连一丁点力气也没有,只能瘫在地上吃土。」他不过是在最初的时候发出暗器,让他们不得不在人前现身,随後他们就自讨苦吃了。

  「你行!」傅明烟由衷的对他竖起大拇指。

  「两个小喽罗不算什麽。」

  「不过,你还要上药王谷吗?这会儿上山,我最多只能陪你一个时辰。」

  莫靖言的脸瞬间拉下,为何有一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我不介意,若是你坚持要上山,我当然奉陪,一个时辰是一次,两三个时辰也是一次,赚到的是我。」傅明烟根本不想上山,赶着出门,不但来不及用膳,还忘了备上乾粮,这会儿她已经饿得全身没劲了。

  莫靖言对着她咧嘴一笑,冷飕飕的道:「一个时辰也无妨。」

  傅明烟无所谓的笑容转眼龟裂,紧接着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叫,可是某人好似看不见也听不见,一把拉起她往下跳。

  「啊……」

  莫靖言看着她紧闭双眼尖叫不停,觉得很好笑,「你还要鬼吼鬼叫多久?」

  尖叫声止住,傅明烟睁开眼睛一看--?她已经站在地上了……

  她尴尬的对着莫靖言嘿嘿一笑,连忙拱手作揖,「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不去了,不过我警告你,明日再担误我进药王谷,往後你就没银子可拿了。」莫靖言甩身走人。

  傅明烟忍不住抡起拳头挥几下,虽然只是做个样子,但是什麽都不做很不爽。

  「你以为我喜欢拿银子不干活吗?早知道什麽都不说,直接上山……这都是文成侯府的错,有本事直接上来抓人,跟在屁股後面算什麽……看样子,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你们真以为乡下野丫头很好欺负……」傅明烟自言自语的一边踢着石子,一边踏上回家的路,同时琢磨着最近该带什麽毒药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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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29 13:56:41 | 显示全部楼层
等待大半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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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22 11: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什么时候上新这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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