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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资讯დ] 梨雅《贵命糟糠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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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2 11:38: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梨雅《贵命糟糠妻》

出版日期:2019/09/04

内容简介

赵九歌穿成古代小官家嫡女,为了应付捧杀她的继母,
首先就得修复和亲舅舅们的关系才有靠山,

於是她凭藉当检察官的经验揪出杀人真凶,救了亲表哥,
再让舅舅讨回生母嫁妆,这下她有钱在手,生活不愁啦~
只是太出风头真不是好事,继母想拿她抛头露面查案的事攻击她,
竟然还吸引了本朝唯一的异姓王命人来提亲?
这亲事绝对有问题!而且不是什麽他克妻这种小问题……
果然,他是看中她的聪明才智,要让她应付觊觎王位的牛鬼蛇神,
啧,看在他是天菜又把她护好好的分上,她是可以配合下,
但许衡元,你怎麽没说你的身世问题大了!
这秘密一揭晓,你直上青云,我这糟糠妻却有下堂的危机?!

第一章 穿成小官家嫡女

檐上落雨成串,叮咚落在屋角茂密的蕉叶上,在静谧的午後里,鸣奏着自然的乐音,偏偏这乐音听进耳里越发惆怅,身着清水丝绵双枝花缎衣裙的小姑娘,乾脆伸出素手,截了檐下坠落的水珠子,断了乐音。

「小姐,您这是怎麽了,不是说要午憩一会儿?」掀开素缎流苏帘的丫鬟名唤素香,和素莲一样都是屋里的一等丫鬟。

坐在贵妃榻上的小姑娘,淡淡撇了素香一眼,又继续玩着檐下滴落的雨珠,一甩手,不小心连长袖上都沾了几抹水渍。

这景象让素香轻拧眉心,语气越发轻柔地说:「小姐,您这麽玩雨珠子,连衣袖都沾上,万一湿气上身可不是好玩的事了。」

「素香,你说我这病都好了大半天还不能出屋子,闷得心郁,还不如病着躺床,也好过现在这样。」

「小姐别这麽说,若小姐不想午憩,不如换身衣裳,可以看书或练字?」

素香变着法子想哄小姑娘,偏偏小姑娘疾言厉色地开口—— 

「你出去吧!我现在看着你们就心烦。」

「小姐,您厖」

「我说出去,你聋了吗?」小姑娘娇气尽现,满脸蛮横。

「小姐别生气,奴婢这会儿就出去。」

素香低眉屈膝,偏偏嘴角微弯的瞬间全落进小姑娘的眼底。

心累啊!这种日子什麽时候能结束?恐怕答案只有老天爷可以回答她吧!

就算要让她跟上流行来场魂穿之旅,好歹也来个清朝或明朝之类,至少让她可以过过未卜先知的瘾,可是经过多天探查,她知道现在是建熙三十三年,国号秦,任凭她挠破脑袋瓜子,也无法比对上历史朝代表。

想当年大考在即,历史总复习上的闽南语顺口溜「升灶起火煮香肠」就是「韩赵齐魏楚燕秦」,瞧她记得刻骨铭心,老天爷却赏她一巴掌。

最後她只得面对现实,这个秦朝绝对不是她记忆中的秦朝,甚至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接下来她开始想要了解自己的身分背景—— 

原主赵九歌,居然和她的姓名一模一样,这可免除了有人喊她,她却毫无反应的危险。虽然截至目前为止,听到最多的称呼就是小姐。

她魂穿成一名千金小姐,而且还是官家千金,但这份洋洋得意只维持一刻钟,随即她就开始剧烈头疼。

只要稍微想到七天前的剧烈头疼,太阳穴里就彷佛有根针在刺,导致她全身僵直,脊椎发冷。

七天前那股疼痛就像有人拿着铁鎚狠敲开脑袋,强行下载进海马回里的杂乱讯息几乎让她失声尖叫,说是人生跑马灯都在眼前上演一回也不为过—— 事实上她也真的是扯开嗓门尖叫,所以才有她发疯被关在闺房里的景况。

赵九歌继续趴在窗边看着芭蕉,贾探春的性格翩然跃上心头,原主在屋外檐下种了这麽多蕉叶,可是期许自己成为贾探春一般敢说敢做、处事练达的人物?

随即她又自嘲,这会儿哪来什麽《红楼梦》,连曹雪芹的祖先都不存在啊!

来自另一个时空的赵九歌原本是名检察官,女人担任检察官在署内称不上凤毛麟角,却也是属於少数族群。

参加国考的那段岁月她是戴星披月、寒窗苦读,尤其同侪乐得参加海滩音乐季,周围是辣妹、啤酒、比基尼,她却得参加考前冲剌营,周围是六法、蛮牛、申论题,当中的辛酸不足为外人道。

幸好祖上积德,学生挣得,三年前总算是攀蟾折桂,经过国家分派,她是志得意满的上任,同时脑子被门夹到,一股劲儿认定当检察官就要伸张正义,为民喉舌,扶弱锄强,仗着初生之犊不畏虎,她愣是经手几椿红遍全国的案子,其中最有名就是某市长贪婪渎职案件,当时SNG车每天在地院门口连线,拜FB和IG之赐,现场直播和网友後置的抖音把她塑造成神力女超人,最後结果就不必提了。

俗话说的好,要发横财靠胡来,要打官司靠後台。也不晓得那个市长是什麽人才,愣是被人捞了出去,她却让上级召见发派到金门,在这儿最有名的就是高粱酒,至於酒驾就不分本岛和外岛,层出不穷。

但最该死的就是那名驾驶,被撞上抛飞的那瞬间,所有脏话都从脑袋中转了一遍,可惜她骂人的词汇实在欠缺,所以也没花多少时间就骂完。

那名肇事者居然还是熟面孔,两天前她才将酒驾的他以公共危险罪起诉,这状纸还摆在桌上热呼呼的—— 早知道当时就该把他拘留看守所,现在可好,轮下冤魂多了一名前途无量的大好青年。

待她再睁开眼睛就是这儿了!

唉!老天爷您说说,我这日子什麽时候会结束,您至少给个答案,让我对未来有点期望,否则这叫人怎麽过得下去啊!

「小姐,您这会儿可得空?」

赵九歌撩起眼皮子,轻扫一眼,见这回进来的是素莲,脸色稍霁,「进来吧!」

等素莲放下素缎流苏帘,阻隔其他打探的眼神後,赵九歌才灵活的跳起来到素莲身边,迫不及待地问:「怎样,事情查问得如何?」

「小姐,衙门贴出悬赏令了。」素莲对於小姐的急切了然在心,只是眼下这件事可真是让人愁白头发。

「你可有瞧见悬赏令上写什麽?」

「奴婢识字不多,但有打听到悬赏令上写明只要能提供杀人犯线索者,赏金百两,听说这赏金还是曹家老爷提出来的。」素莲说完有些不忍,安慰道:「小姐,您就别理会那些净耍嘴皮子的人,他们就是石头缝里都能说出一朵花来,这案子尚无定论,您就别再气了。」

素莲其实也清楚小姐本来就不喜外祖曹家,甚至说白一点儿就是瞧不进眼底,懂事後与外祖家关系淡薄,虽然曹三老爷也在京里安家落户,素日里却连上门喝茶都不曾,就剩节庆日子的礼仪往来,这还是夫人按着规矩操办。

正是因为跟外祖家关系不好,如今却有人拿她舅舅家发生的祸事来在原主赵九歌耳边说长道短,对她指指点点,才让原主难以忍受,气愤之下出了意外。

赵家老爷赵俊廉是官拜五品的大理寺右寺丞,祖籍广陵县具村人,说这祖谱还是赵家老祖宗见自个儿孙子颇有念书的本事,花了一两银请当时村里的里正誊写的卷宗,现在放在祠里供着香火,书卷上直着算下来也不过四代,看着就单薄。

原本赵家就是寻常农家,谁晓得祖坟冒青烟,得了赵俊廉这麽一个会念书的好苗子,当时赵家老爷子就狠下心,以家里所有资源供着赵俊廉读书,也是赵俊廉争气,一路过关斩将,虽然只到二甲尾巴,好歹也有了功名。

正愁没有银子疏通门路求个好差事时,曹家老爷子就送上门,这简直就是想瞌睡就有枕头,曹家营商,虽然是社会阶级最末等,但耐不住银子多,媒人一来二去就把这亲事说妥。

说起曹家的发迹过程也是玄乎,曹老爷子原本是卖货郎,脑筋动得快,在走街串巷卖杂货时发现县里富户老爷在买蚕、养蚕,就动脑在後山上栽种大片桑叶,赚进第一桶金後就迅速插手买粮卖粮,也合该风水轮流转,这回总算转进曹家门,银子跟水流似的涌进来。

家里日子越过越好,曹老爷子一直到女儿长大才开始发愁,老爷子有三个儿子,只有一个闺女,自然是捧在掌心里呵宠,但女孩家家长大总是要嫁人,嫁进富农家中嫌乡下人粗鲁,万一把这娇养的闺女累坏怎麽办?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嫁给读书人。

但曹老爷子也清楚商为末等,那些清高的读书人怎会愿意跟商户结亲,但办法是人想出来,曹老爷子就想,那些出身世家的读书人不用想,人家不缺钱,可若换成是家底不丰的贫农之子呢?也就是这样曹老爷子才找上赵老爷子。

赵俊廉将曹氏娶进门後,拿着大把银子疏通,这麽一来二去,加上赵俊廉为官日久,懂得官场钻营文化,从外放官一路当回京官,这发达的速度可是让人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期间,曹氏命薄无福,居然在丈夫回京交接派任时得了急症撒手人寰,入土的时候,原主还是襁褓中的娃儿,自然不晓得母亲的离世代表她的苦难来临。

丧妻的赵俊廉很快在恩师的安排下再娶继妻,继妻出生世族之家,虽然只是旁支,但族里出过十三位举子,现今朝中的刑部尚书杜仲言就是杜家族叔,这种家世背景过去可是赵俊廉想都不敢想的好对象啊!

身为读书人,对赵俊廉而言,最大的污辱大概就是为了阿堵物得娶曹氏进门这件事,好不容易继妻可以弥补这段人生最大的错误,赵俊廉自然求之得之幸之。

或许这也是造成原主鄙视外祖家的主因。

唉!谁没有当过孩子?有时候年幼无知讲出来的话才是最伤人,赵九歌可以想像原主从小跟着继母回杜家过节时,获得什麽歧视待遇,更别提赵府里捧高踩低的奴仆,纵使身为元配所出的嫡女,恐怕也得不到好处。

典型的悲剧人物。

至於这个躯壳会换个灵魂,还不就是舅舅家惹上人命官司,被那些不算正经亲戚的杜家人挤对後,不小心落湖就嗝屁厖这死得够冤枉了!

「厖小姐,奴婢这麽说也是为了您好,再怎麽说曹家几位舅爷才是您正经八百的舅舅,和您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这杜家也就是名义上好听,哪里有曹家亲近?您可千万别再想岔。」素莲苦口婆心,没想到讲完一番话对上赵九歌若有所思的双眼,心跳顿时漏一拍,她又逾矩了!

「你说的这些话我都知道,你把舅老爷家那件案子简单说明情况。」

唉,原主到底是被养废了!两名一等丫鬟孰好孰坏,居然也分不清楚。

鬼谷子说:「去之者纵之,纵之者乘之。」讲的就是捧杀的道理。

内宅争斗就是缩小版的朝廷殊死战,好歹她也看了《如懿传》和《延禧攻略》,再不明白现在自己的危险处境就白活这一遭了。

素莲一怔,过去小姐只要听她提起舅老爷就会一脸不快,几次讲到最後甚至是摆脸色,罚了几次月银,但她就是死心眼厖幸好这次小姐总算听进去了。

收回心神,素莲讲起打听来的案件情况,「这案子说起来也离奇,二舅爷家的表少爷说他这回进京是要找三舅爷讨论南方收粮的事,但初十那天上门刚好三舅爷不在,所以就转而去朋友家中拜访,这位朋友听说就是一同从山塘河搭船认识,沿途两人聊得尽兴,把酒言欢数次就开始称兄道弟。」

「没想到素莲丫头有说书的本事,这过程说得真详细。」赵九歌插话打趣。

「小姐就别打趣奴婢,奴婢这不就是按您说的要打听清楚,不得有遗漏吗?」素莲苦笑,她为了打听这些事,也费了不少银角,现在想起来都心疼。

她虽然是拿一等丫鬟的例钱,但每个月也不过就一两银。

「你接着说,我不打断你了。」

「这位朋友就是死者孙大山,孙家在京城就是小商户,主要做些南北杂货买卖,家境小富,奴婢探过孙家仆役口风,听说孙家注重风水,家里摆设全是对称成双,这倒真是奇事。」

「孙家人口呢?有无冲突?」

「小姐慧黠过人,要不是事先提醒,奴婢还真不晓得要探听这事儿。孙大山行二,居长是孙大元,听说两兄弟正在分家产,孙家两老在生前就替两子都分配好,所以两老仙逝後,分家产这件事可说是稳当进行,谁都没异议!但这事也怪,明明都分家一年有余,却还住在一起。」

素莲是家生子,打小就清楚富贵人家枝茂旁分的道理,但还没听过分家後还住一起的,那这当中的花销怎麽计算得清?

这世道谈钱最难,但没钱更难!

赵九歌耳朵听着素莲口齿清晰的继续说明下去,脑袋不断的组合细碎的消息,顺着条理慢慢整理。

又听了一个段落後,她问道:「你说四表哥去孙家後,就由着仆役带进书房?然後没多久仆役去送热水就发现孙大山死在椅上,然後四表哥晕在门口不醒人事?」

「是啊!所以才悬赏线索,因为四表少爷醒来知道出事後就喊冤枉,说他进屋时没见着半个人,後来是想着孙大山可能忙事,他这突然上门也没有送拜帖,确实冒失,才想着说要先离开,谁晓得手才碰着门就晕过去了。但偏偏孙家仆役都作证,孙大山一早就在书房里,只要了一壼茶後就没出过门,也不留人伺候。」

「这事还真邪门。」赵九歌总觉得有哪部分疏忽。

虽然在被派到金门後经手的都是些小案子,但不放过半点线索可是存在骨子里的习惯。

这事情一定有哪儿不对劲,没道理分家还住一起,若是感情这麽亲密何必分家?

「小姐,发生这事,您说要不要去舅爷家走一趟?」素莲问得很忐忑,毕竟小姐过去十分厌恶曹家,尤其凶杀案一发生後,小姐还嗤之以鼻的说商户重利,只懂得狗苟蝇营,现在闹出这种祸事也是祖上没积德,当时她听在耳里心还不停扑通乱跳,小姐说得太过无情了。

後来又被二小姐挤对,大小姐有这种舅家,血脉渊源什麽的,再添上杜家那边的亲戚嫌弃,几句龃龉下来才造成大小姐落水遇难,当时可是烧了两天,请来的大夫都说再这麽烧下去就要把脑袋烧坏了。

「其实这时候也不适合去添乱,小姐还得待在屋里呢!」素莲这话转得硬,连脸色都不自然起来。

「你别怕,之前是你家大小姐不懂事,但是人在鬼门关里绕这麽一圈回来,再继续蒙着眼睛不用脑,还不如把脑捐给有需要的人。」赵九歌自嘲,安抚素莲几句後,话锋一转,「我爹怎麽成了这案子的主审官?」

按理说当事人和主审有亲,不就应该要避嫌才对?若是让被害者家属知晓这层关系,应该也不能放心才对。

「老爷说食君之禄,为君解劳,视民如子,大义灭亲,总之拉拉杂杂的一番话下来,就成了主审,但还是有位审卷官盯着!」

素莲也不能理解为什麽老爷要去蹚这浑水,再怎麽说四表少爷也是实打实的姻亲,咱们帮不上忙就罢,怎麽还能落井下石?

所以是拿她舅家的难事帮自己赚名声?想赢个青天大老爷的封号?这是朝刚正不阿、赏善罚恶的包青天方向走吗?她就好好瞧清楚赵俊廉有没这麽大的本事!

「虽然我被罚得关在屋子里,但送送东西关心也是应该,你拿着钥匙去开库房,挑些用得上的好药材送去舅家。记住,一定要说是外甥女担心舅舅、舅母着急,不好安睡,所以特地送些安神补品,遇事要心定,大难才能化吉。」唉!也不晓得便宜舅舅懂不懂她的暗示。

「奴婢这就去办。」

素莲不敢担搁,从双门琅玡妆花柜里找出一只小玉盒,领了钥匙才去库房,在库房拿东西还得去嬷嬷那儿销帐,以免以後帐册和实物勾对不上。

这一来一往,还不晓得今天能不能把事办好。

看着素莲俐落的出去,赵九歌开始默默数着时间,当她眼角瞟见素缎流苏帘被掀开一角时,嘴角微扬。

瞧!这关心的人不就自动送上门了。

「小姐,方才我听素莲说您要她送些补品到舅老爷府上?」

赵九歌恹恹的回答,「是有这麽回事,怎麽,送个东西还得有你这奴婢的准许不成?」

「奴婢不敢。」素香躬身屈膝讨饶,「奴婢只是担心小姐被有心人蒙蔽,所以才大着胆子来说话,奴婢做的都是为小姐好。」

真真奇怪!小姐打落水清醒後就不喜欢她,每次瞧见她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双杏眸明亮透澈,黑黝黝的彷佛能瞧进她的心底。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小姐对她的话几乎是百依百顺,而且她也懂得小姐爱听什麽,总是能挑小姐爱听的说,让小姐喜欢她。

「怎麽说为我好?」

素香没有得小姐允许,曲着膝也不敢起,这一会儿下来已经汗湿背脊,双膝微微颤动,连话都说不稳。

赵九歌睨了一眼,才好心的吩咐,「起身回话吧!」

「小姐也知道,其实那天在杜舅爷家时,十一表小姐话虽讲得剌耳,但话糙理不糙,确实这世道对女人的要求比较严格,尤其世族名门结亲谁不是把族谱拿出来翻来覆去议论,若是让人知道大小姐的亲舅家出过杀人的亲表兄,这还不浮想联翩,跟着怀疑起小姐的品德也是有可能的事。」素香说话小心翼翼,同时眼角还觑着赵九歌的反应。

赵九歌捉起大迎枕,舒服的靠着,语气十分漫不经心地说:「那你说这事怎麽处理好?若是不理会舅家,外面传我这女儿不孝不悌,亲娘逝世後就对舅家如此薄情,尤其四表哥又因案入狱,这案还是亲爹主审,他博得大义灭亲的好名声,我却是臭如水沟底。」

素香急着反驳,「小姐,话不能这麽说,老爷名声好对小姐也有益处啊!再说有老爷主审,很多案情咱们可以事先知道推敲,这不也是帮助舅家的方法之一,只是这帮助不能明面上做。」

「暗地里做,我的名声也是臭。」

「至少让舅老爷念着这份情在啊!」

没想到这丫头反应挺快,还满会说的。

但赵九歌也不是省油的灯,继续反驳回去,「但这案情胶着,爹都要悬赏才能找到线索,我能做什麽推敲?还不如就送些补品来得实在。」

「小姐也可以送些银子,打通关系,至少让四表少爷在牢里舒服些。」

「这种事舅家应该早就办完。不过话说回来,你知道四表哥惹上的杀人官司详情?」

「奴婢从二小姐跟前的素苹嘴里知道一些。」素香琢磨一会儿才慢慢回答,「本来奴婢想找机会跟小姐说,但没有料到之後就发生一些事厖」

赵九歌不信她这说词,分明就是想藉此讨好杜氏那女人。

「这孙大山和四表少爷就是好朋友,两人一路结伴途中说说笑笑,这些孙大山的夫人都可以证明,而且孙二夫人还说沿途四表少爷曾多次对她示好,您说这都是什麽事?听着就叫人觉得污秽,倒是四表少爷在公堂上气得眼睛发红,还连骂孙二夫人是诬赖厖但一个女子哪里会用自己的名声去诬赖人呢?说起来孙二夫人也着实可怜,年纪轻轻丈夫就过世,连个孩子都没有,这将来要怎生活下去厖」

「孙大也娶亲了?」

「听说娶过,就是妻子早逝,现在是鳏夫。」

「什麽原因没有续娶?」

「这就不晓得了,说不定是夫妻情深,所以现在还放不下。」

放屁!在她看来无非就是惦记上弟妹,这种事情在历史上也有着墨。

赵九歌自然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用眼神鼓励素香继续说。

「孙大和这杀人事件没有多大干系,坊间说的少,只是悬赏令一出後,连什麽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当成线索上门讹钱。」

「不是有官府监督着,老百姓怎麽敢?」官字两个口,寻常老百姓说到见官两腿就开始打摆子,想讹钱也不可能找官府!赵九歌觉得不可思议。

「还不就是曹家,这为了保命,拿钱换药帖,也不管这药有没效了。」

这倒是事实,人命关天。

「那麽有什麽重要的消息不?」

「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事,什麽前晚听见孙府传来争吵声,而且这事还不止一人去说,大概隔壁两户都这麽说。但唇齿开阖哪有不咬着的时候,一家人就是为了生意上的事起口角,但隔天仆役送茶进书房,孙二还是个大活人呢!」

「听说孙家摆设都是双双对称?京里流行这种风水?」

「我的好小姐,这风水堪舆之说可不是什麽简单玩意儿,这可是立家根本,凡是有些根基的富贵人家谁不讲究,从没听说过什麽双双对称,哪有这麽简单。」素香语气多是不屑,这种商户还学着高门讲究,怎麽摆弄都是玩笑。

「这儿没事了,你出去守着吧!」既然知道答案,赵九歌就不想再理会素香。

「那麽奴婢去把素莲喊回来?」语气中带点探询。

「喊回来做什麽?难道本小姐不能出门,连交代她做件事还得你同意?」

「奴婢不敢。」素香一怔,刚才不是好好劝了一大串?

「再多说一句,就门口跪着醒醒脑子吧!」赵九歌没耐心再听素香挑拨离间,拿出了当检察官时的威严来。

素香心中焦急却也无计可施,低头退下。

赵九歌靠在迎枕上继续思索,双双对对的摆设,前一晚有争吵声,四表哥碰着门把就晕过去,孙大山死在书桌前厖仆役早上还送茶进去—— 对啊!先入为主,凶手一定是用这种方法,现在就剩下证据!但是她不能实际到现场,怎麽找证据?

不行!这是扭转舅家对她印象的好方法,错过这一次就没有再更好的机会,她想要在赵家扳回颓势就看这一次厖就算翻墙偷溜,她也得想法子出门才行。

素莲带着酸柳木匣,按着小姐的吩咐送到曹三老爷家里,考量舅爷家里纷乱,她将匣子递给来见客的嬷嬷後就先行告辞离开。

既然代表小姐来,素莲的礼仪是做得滴水不漏,同时言语间还多少流露出亲昵,这番作为当然让嬷嬷一头雾水。

等送走素莲後,嬷嬷就捧着匣子进主屋里见曹三夫人。

「古嬷嬷,有什麽话你就直说。」

这段时间来,为了四侄儿的事儿,她可是操烦到上火,口里都长了疮,尤其过两天二房两口子要进京,这四侄儿的事却还没有准信。

方才一听见外甥女派人来,她还反应不过来,要不是古嬷嬷提点,她压根没往赵九歌身上想去。

毕竟同住京城里也不是一年两载,她小姑娘从来也不跟他们走动,谁不晓得她瞧不起这正经舅家,整个人就同她那继母偏去杜家去了。

她这个做舅母的是不在乎,就是老家里那两老每每听了总是要难过一次,毕竟是亲闺女生的唯一孩子,血脉相连无法割舍,但在她看来这外甥女就是傻子,她以为这麽贴着杜家就能得到好处?前阵子不就在杜家坠湖了。

就是这外甥女的事儿连着四侄儿的事一起来,她忙得没空去打听,谁晓得这会子居然派人送礼来。

「来的是表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名唤素莲,送的一盒是安神的滋补药品,老奴都检查过,药是上好的。素莲姑娘要离开时还说了,表小姐交代一切会安然无事的。」

曹三夫人脸色微变,「安然无事?这是她的主意还是赵老爷的?」

「素莲姑娘只是重复表小姐说的,再多的话就不肯说了。夫人,您瞧这是怎麽回事?」古嬷嬷是曹三夫人的陪房,跟在身边服侍十个年头有余,自然也清楚曹三夫人个性,索性话就说一半。

「这话说得有意思,安然无事?这是谁给她这种底气?莫非想表达亲近?」

古嬷嬷想了一会儿才接话,「表小姐个性固执,现在想通要亲近实在说不过去。」

「她就是根棒槌,从没听说有哪个女儿家会疏远亲舅家,拿热脸贴着继母的娘家,这种行为简直是打我们曹家的脸。」

说到这儿就来气,他们赵家父女都是同一个德性。

当初那个赵俊廉来求亲时,扛着小姑子的嫁妆笑得乐开花,这用银子打通关时怎麽不嫌弃阿堵物坠了他读书人的清高呢?拿尽好处後,回头再来嫌弃岳家,分明就是白眼狼,她就等着看赵俊廉能得什麽好结果。

「表小姐年纪大,或许懂事了!夫人,您说表小姐说安然无事是不是暗示她会帮忙?」

「她能帮上什麽忙,一名丫头片子能起什麽作用?」

「再怎麽说她总是赵大人的嫡长女,赵大人还是这案子的主审呢!」

曹三夫人一时无话,这话是有理,若是能从赵俊廉那儿得到些内情厖唉!

「你发话下去,若是表小姐再遣人上门,赶紧把人迎进来说话。」

「是,夫人!」古嬷嬷连忙转身要出去交办这事儿。

「你慢着!我记得小姑的忌日近了?」

「就是三月二十三,再两天就是了!」

「那丫头不是被关在府邸里?你送个口信过去,每年小姑忌日不都是要去寺里,提醒她今年别忘记这事。」若是她还念情,藉这机会来寺庙,届时才能互通消息。

「夫人想得周全,老奴这就亲自去递话。」

「你别去,随便找个丫头带话过去,免得让人起疑。」一直以来往来冷淡,没道理突然热络起来,曹三夫人细节想得十分周详。

「那麽就让银瓶过去一趟。」

「也好,这丫头看起来敦厚,实则伶俐。」

曹三夫人瞧着古嬷嬷出门後,才缓缓伸起手揉着太阳穴。

这事儿厖一桩接着一桩没头啊!



素莲才把慰问品送过去,前脚才回府里,曹府派来传话的丫头就跟着进门,门房自然不敢轻易放人进大小姐那儿,只得通知夫人,後来是夫人身边的纪嬷嬷出来见面,银瓶伶俐,按着古嬷嬷的交代说完就离开,没露出半点异样。

这位继任的赵夫人杜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再三品过这些话後才让人传给赵九歌。

每年只要逢曹氏忌日,杜氏心头就感觉被针扎一般,刚嫁进来头一年,她还能面带微笑的操持祭拜礼仪,隔年怀上孩子,她就藉口怕冲撞,让赵俊廉同意到庙里去做法事。

这原本不合礼法,毕竟继室再怎麽都得对元配执妾礼,尤其曹氏已经入了祠堂,但是人走茶凉,活着的人意见才是最重要,更何况当时杜氏刚进门,两人还好得蜜里调油,赵俊廉怎麽会拒绝?

开了一次先例,之後每年就这麽照旧了。

从原主懂事开始,每年这时候都要把抄写的经书送到城外马头山上的慈恩寺,这可是忻州文殊菩萨的分灵。

在原主的记忆中,她第一次去是为去世的生母点灯,後来只要逢忌日,她就会前往点灯并供上抄写的经文,满四九天後再焚化。

听说了舅母让人传来的话,赵九歌微微一笑。

果然舅家是神队友,连藉口都帮忙找好,她请示父亲脱离禁锢自然是水到渠成。

毕竟秦朝以孝治天下,重积德则无不克,更别提秦帝多次举孝授官,种种行为虽然被解释为建熙十一年两王叛乱的影响,却也验证这是秦帝心头上永远过不去的坎。

於是,两天後,赵九歌顺利从赵府出门,搭上马车就直奔慈恩寺。

在马车上,她仔细查看了素莲带出来的物品,十分满意。

这丫头机伶,她交代的完全没有少。

「小姐,您这是真的要去那什麽厖命案现场?」学舌说起这几个字眼,素莲都觉得背脊发凉,命案现场,听起来实在不吉利。

「当然,你若是怕就别陪着我进去,留在寺里做掩护也行。」

「不行、绝对不行,小姐要去哪儿奴婢就去哪!」素莲揣着一颗不安稳的心,壮士断腕地道。

「那随你吧!」赵九歌不置可否,反正到了现场素莲要是碍事,两三句就能让她退下。

时入春季,乍暖还寒,但枝头绿芽新冒,露出阵阵生机,鼻间感受着稍许寒意,闻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青草香,她道:果然还是芬多精醒脑,路程颠簸也觉得舒畅,想想两个月前出门还备受霾害,口罩不离身,那段日子就像是上辈子厖可不就是上辈子了!

赵九歌不禁失笑,眼角却带着哀伤。

她好不容易才通过国考,都还没有孝敬父母,就让他们为了她的前途操烦,老爸还想着找门路帮她调回本岛,老妈拿手的红烧肉再也找不到人欣赏厖都是她不孝,还让他们得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伤,只能冀望老哥他们能好好孝顺两老。

唉!多想无益—— 但怎麽能不想呢?二十五年的生养之恩啊!

赵九歌的思绪还沉浸在哀伤里无法自拔,耳边就传来素莲的喳呼声,「小姐,慈恩寺到了!」

这麽快?

「哪里快?咱们都坐了半个时辰了!」原来赵九歌反射性问出话,素莲倒也没有察觉异常,非常快的回答。

这趟路程所求不单纯,赵九歌自然只带了素莲一名丫鬟,也幸好她在府里压根不受重视,跟着她出门也捞不着好处,连车夫的态度都极为轻慢,赵九歌对此倒是不介意,反而乐得轻松。

「老锺,你就在这儿候着吧!」素莲赏了几枚铜钱给车夫,就偕着赵九歌往台阶走。

通往慈恩寺前的这一百零八阶青石板光可鉴人,可想而知素日的香火鼎盛,杜氏也是表面功夫做得极好,早就吩咐人来庙里交代过法事,留了禅房。

这一百零八阶象徵人间的一百零八种烦恼,走过就会心清如镜,赵九歌踩上最後一阶只觉得气喘如牛,这原主的身体实在太单薄,她得找机会好好锻链一番,否则这时代医疗水准落後,随便一场感冒就足以让她再获得投胎机会,也不晓得再一次还有没运气可以穿越?

运气这种事就别跟老天爷赌了!

既然到了寺院,赵九歌说什麽都要到大殿参拜,这也是替原主尽孝。

她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摩顶致敬。

身在秦朝的赵九歌,你就安心陪在生母身边尽孝,你在这个世界未完成的事,我既然接收你的身体,就会努力代替你好好活下去,不求飞黄腾达,但求此生平安。

一番参拜,好不容易藉口回禅房歇息,打发了知客僧,赵九歌一进屋就忙着换装,也不晓得素莲上哪儿弄来的粗布男装,穿上身时,鼻间隐约嗅着霉味,导致她也不想询问衣裳哪来的,万一知道之後心底抵触,却又还得穿,那何必讨这份不自在。

「时间有限,你租的马车在後门?」

小姐这麽兴高采烈是怎麽回事?

素莲虽然疑惑,但还是答道:「是,奴婢付足租金,叮嘱对方一定得在後门候着。」

「快带路。」

「小姐,这件事您不再考虑一下?」

「别罗嗦,再说就不带你去。」赵九歌打开门,小心地探头出去瞧一眼,廊上空无一人,她就偕同也换上男装的丫鬟往後门走。

由於是午课时间,沿途倒是没有碰上任何人,悬起的心也开始放松起来。

「小姐,您让奴婢准备厖」

「嗯?我穿这一身你喊我什麽?」

「少爷。」素莲很快改口,「少爷让我带那些东西是做什麽用?连布尺都带上?」

「到那里你自然就明白!」不是她爱装神秘,而这种事跟她说破嘴皮子也没用。

「少爷真的有把握可以破案?老爷找了评事琢磨半天都认为这些是曹家的推托之词,要不是审卷官对於犯案因由有意见,这件案子早就判结收监了。」这几天探查下来,素莲对案子也有通盘了解,虽然说四表少爷的犯案因由不明,但种种状况都显示四表少爷嫌疑最重。

「有些疑点不到现场去察看我不安心,更何况当事人和我可是表兄妹,应该更尽心才对,尤其这年头屍检的记载多有缺失,还是要亲眼看过才行。」

说到这个赵九歌就不得不仰天长叹,这秦朝的提刑审案制度大抵和隋唐相似,自然对验屍的结果也无法期待。

赵九歌当年考检察官可是满腔热血,除了背六法全书外,连历史上的律法、提刑书籍,甚至是相关的故事都曾涉猎。

她曾读过书里说:「仵作人晓得官府心里要报重的,敢不奉承?把红的说成紫,青的说成黑,报了致命伤两三处。」

从这儿就知道仵作并没有职业道德,纯粹就是配合官府给交代罢了。

不然光凭素莲,哪里有法子花个几两银子就弄到验屍报告,虽是手抄版,但也说明这实在是官僚体系腐败。

「少爷怎麽看得出来缺失?」

「屍体的叙述上载明无外伤,但人死後两刻钟就会出现屍斑,这些却未曾提及,也没有记录屍体发现的位置,光凭这些就让人觉得胡来。」她声音清脆,隐含着怒气。

「所以依公子的高见,该怎麽记录为好?」

莫名传来的男声让素莲吓一跳,动作僵直。

倒是赵九歌察觉对方声音纯粹只是好奇,洒脱的朝着林间双手抱拳作揖,「声调高昂,叨扰了林间好汉,敬请见谅。」

林间窸窣,片刻就见一身靛蓝直裰男子踩着落叶潇洒步来,「听闻公子言谈定有高见,不知可否相研一二。」

赵九歌原本不想理会,毕竟时间有限,还得再受马车折腾,只是灵动的双眸瞟过对方发现腰间系着的厖她若没看错是鱼袋吧,而且是金色,她思绪转了一圈後,索性停下脚步,回头正视男子。

这仔细瞧才吓一跳,这人长得超好看。

虽然五官仍隐在林间洒落的阴影中,但就是因为这份晦暗不明才衬托出明珠的惊艳。

眉梢入鬓,狭长的凤眼带锐,皎白的轮廓如玉,简直就是力与美的结合。

赵九歌的凝视让男子微蹙起眉头,显然觉得被冒犯,那双冷凝的眸子和她的对上,总算把她冻回神了。

呿!不就一张脸比寻常人好看些,臭屁什麽啊!

「既然兄台虚心请教,那麽小弟也就知无不言,若是言中有所冒犯,可请兄台多多包涵。」赵九歌话说得客气,神情却极为轻松,「仵作的工作涉及屍体,难免给人不祥晦气之感,行有三六九等之分,仵作甚至比最下等还下之,每年所得不过就三四两银钱,若异地而处,只要在检验上多说几句话,或者瞧着官府态度把红的说成紫的,如此简单就可以多得些银子,谁不会铤而走险。」

「所以有评事的存在。」

「那又如何?评事只是记录,难道真有亲自眼见为凭?关乎人命事事重大,不可寻常视之。这只是小弟的浅见,其他细节还是有待官老爷才能决定。」赵九歌也清楚话不能说明白,小老百姓哪有什麽胆量批评政府,她得敬业的演!

她说着再次瞥了一眼鱼袋,这次就是光明正大的盯着瞧。

金色鱼袋,所以眼前这名年轻男子位居三品之上?应该是荫官吧!世袭的官二代啊!

唉!怎麽别人这麽会投胎,瞧我都投第二次了,却也没有比他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小弟身有要事,就先告辞。」

男子目送着赵九歌离去後,身边窜出黑色影子,「主子,咱们要回吗?」

「派许江跟着,看他去哪、做啥都详细回报。」男子转身离开林子往寺里走。

他这趟是来点香祈福,事情总是要做到位,不为交代,谁能使得他交代什麽?男子嘴角嘲讽的微扬,他这麽做纯粹只是他想—— 他要瞧瞧那些人的下一步是什麽!

「大将军,小的有要事回禀。」远处奔来的黑色短衣男子,气息如常,拱手行礼。

「什麽事说吧,许海。」年轻男子神色冷凝,许海盯着镇国王府,这差事是他亲自派下,许海此刻来回报,想必是府里出了什麽事。

「镇国老王妃递牌进宫觐见太后,求太后恩典为您赐婚,但是太后拒绝,只说要您看喜欢再下旨意定下才好。」

又来了!这事真没完没了了,「老王妃原本属意谁?」

「老王妃的侄孙女余十一娘子。」

「这回可想要下重本了!」一路脚步不停歇的往正殿去,他在知客僧的引领下上香添上香油钱,最後淡然的上马。

「大将军,咱们要回将军府吗?」

「不,回镇国王府。这回我倒想好好瞧瞧她想做什麽?」

枣红色汗血宝马打着响鼻,在主人轻拉缰绳示意下,放开蹄子扬长飞驰,速度如电,不消半刻就远远抛下尾随的人。

第二章 破案出风头的後果

上了马车,赵九歌就把从评事那儿抄写来的验屍记录拿出来逐一检视,细细分析,进了城才发现怎麽沿途都这麽安静?原本喜欢喳呼的丫头居然安静得不可思议。

赵九歌抬头瞟了素莲一眼,才发现她一张小脸红通通,而且对上她视线时,眸中迸发的光采让她心底大喊不妙,但想要错开视线已经来不及—— 

素莲一把揪着赵九歌的衣袖,「小姐,您说说刚才那位公子是什麽身分?」

「欸!我这身衣裳、你瞎喊我什麽?」

「少爷,您别糊弄过这话题。」

「我哪知道他什麽身分,公子我又不是市场街边的卜卦算师。」蓝颜祸水啊!「倒是瞧你眼波流转,气息不稳,这是红鸾星动的前兆?」

「少爷别瞎说,那位公子一看就知非池中之物,小的这不是在为您着想吗?」

「为我?」这可怪哉,根据她接收原主记忆判断,原主有个死心塌地恋慕的对象,一心就等着对方来下聘,「你可别乱说,万一被年哥哥知道,不晓得会怎麽误会。」

「年哥哥」这称呼喊起来真拗口,原主怎麽能喊得这麽稀松平常?她决定以後还是改回「杜表哥」这称呼。

「您都及笄半年,若是杜少爷有心早就差人上门提亲,奴婢觉得小姐对杜少爷还是别太记挂得好。」

素莲话说得隐晦,赵九歌却清楚意思。

或许过去原主一心扑在姓杜的身上,所以对素莲的劝说总是回以严厉喝斥,但自己清楚所有丫鬟当中就属素莲对她最忠诚,若是这麽推敲,素莲肯定知道什麽,只是不好明说。

「你这话有道理,得空时我再琢磨,人生总不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赵九歌的回应让素莲喜出望外,这番话她不晓得说过几次,每次总是惹得小姐怒气冲冲,这是头一回小姐平心静气地回应她厖莫非真的鬼门关前走一遭,小姐就把人事想得透彻?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夫人在天之灵的庇佑。

马车很快就到铜马坊,这儿离曹三老爷的居处不远,巷道窄小,马车驶不进,素莲让车夫在坊外候着,就为赵九歌指路。

铜马坊里住户单纯,多是城里有些营生或田宅外赁的殷实人家,毕竟京城天子脚下,食衣住行样样精贵,能在京城里住下的,可不是阮囊羞涩之辈。

铜马坊里还住着一位谏议大夫姓施,听说惧内如畏虎,现在可好,除了这位惧内的施大人让铜马坊扬名,现在多了这起离奇命案。

赵九歌原本是无法进入命案现场,毕竟这案子没破,官府派人把这儿圈围起来,不准闲杂人等进出,但素莲随意给了二两银子,差爷就摆手让她们俩光明正大的入内。

唉!这案子也就刚发生时得些注意力,时日一久,天子脚下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谁会瞅着这事儿不放呢?自然管理也就松散了。

「少爷,这案发现场是右边的书房,您怎麽往左边这儿进来啊?」素莲以为赵九歌方向错误,还特地指着隔壁。

「我知道,你说左边是孙家老大孙大元的书房,死者则是陈屍在右边书房。」

但就是这个认知让人先入为主,觉得凡出现在右边书房里的必是孙大山。

可如果孙大山早在前一晚就死亡,待在孙大山书房的是孙大元呢?仆役听见的争执声只是有人特意表现呢?那名证人不也说只是进去添茶,隐约瞧见人影?

这表示黑灯瞎火下想要暗渡陈仓太容易,前一晚争执的有孙大山的老婆和大哥,这两人的嫌疑最大。

赵九歌相信凡做过必留下痕迹,所以她开始仔细探查书房,犄角旮旯无一放过,终於瞧见案上的笔洗底部残余的褐色痕迹,这是血乾涸後的色泽。

这竹制笔洗没有丢弃肯定是因为成双成对,隔壁的书房必定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笔洗,所以凶嫌才不敢丢弃。

这里一定是案发现场,既然如此,地上一定会有血迹反应,就算现在清洗乾净也会有。

「阿素,把包袱留下後,请差役去找评事,告诉他我有办法证明被害者是在这里被杀的。」

素莲瞪大眼,「少爷,这事不能开玩笑,若是乱说要先打一顿板子的。」

「我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吗?快去!」时间宝贵,她还得回寺里做法事呢!

「好,小的这会儿马上去。」素莲虽然一脸忐忑,可是小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也不能违抗,只好硬着头皮去外头跟差役交代。

这差役刚收了银子,语气十足客气,听见她的交代,也是回答若是扰乱办案可是要挨板子,在她又递了一两银子後,自然是高兴跑腿,反正等会儿挨棍又不是他。

这番动静自然把屋子的主人给引来,就见管事黄贵跟在孙二夫人身後进屋,一听见另一位负责看守的衙役说,赵九歌说是要来领赏金,还大言不惭说出知道真凶是谁?这可把大夥惊坏。

「这凶手是谁不是街坊邻居都知道的答案,人还关在府衙的大牢里,怎麽现在跑来一名嘴巴不乾不净的疯子,又是谁准你进这屋子的?」黄贵在孙二夫人的眼神示意之下,率先站出来以受害者家属立场表达不满。

「你是哪位?官府既然贴了悬赏令,不就是鼓励有线索的好市民都要把知道的事说出来,怎麽我都还没有说你就跳出来,难不成是作贼心虚?」赵九歌转身对上黄贵,「瞧你獐头鼠目、尖嘴猴腮,一看就知道铁定做过亏心事。」

「你、你这人讲话怎麽这样?挟枪带棒,死者是我们府里的二老爷,身为管事难道不能替主子抱一声不平。」黄贵一时词穷,被赵九歌给打个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後就恢复水准,一边说一边顺着袖子,还刻意斜眼睨着她。

「既然是抱不平,那不是更应该好好待在一边听我讲解案情?」赵九歌冷冷地道,同时上下打量他一眼。

这小子,那什麽眼神!

黄贵还想再上前争执,就让差役给架後退。

「我们评事大人来了!」

评事大人留着两撇山羊胡,黑着一张脸,瘦小的身子罩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直裰,官吏的威势却完全无法展露,他一进屋就瞧见站在堂中的赵九歌,看了一眼,再看第二眼,怎麽越瞧越觉得眼熟?但这小伙子的年纪还轻,也没听说哪位同僚家的孩子是这年岁。

赵九歌一瞧见评事就乐了,完全是熟人。

「戚叔叔,是我阿九。」既然穿着男装,只能选择拱手礼。

这戚评事是赵俊廉身边的老参谋,从外派一路到京官都带着他,赵九歌自然也是从小被他看到大的,这还能不眼熟吗?

阿九?还喊得这麽亲热,但他没有认识名讳里有九、除了老爷的千金厖赵九歌?戚评事瞪大眼,这丫头怎麽敢?居然女扮男装来案发现场宣称说握有线索。

「你、你这不是在胡闹吗,还不回去?」

「戚叔叔要赶我回去之前总得让我把话说完。」赵九歌拿出准备的两只瓶子,「孙府讲究风水,除了屋里的摆设一模一样外,连格局都是成双成对,所以左边书房是老大孙大元使用,位在右边的书房则是死者使用,现在这儿是左边书房,按着记录,死者是在右边书房被发现,也就是当时曹四公子在的地方。」

「这不是废话,大家都知道的事还用得着你再说一遍。」黄贵沉不住气,率先嚣叫。

「若我说死者真正死亡的地方是这里呢?」

「胡说八道,你好大的胆子,就算是官府办案也没有在受害者家里满屋子乱闯的道理。」来人气冲斗牛,声若洪钟,一眨眼就到赵九歌面前,「就是你这嘴上无毛的小子在这儿信口开河?我二弟死亡到现在都无法入土为安就是你们这票人硬说什麽杀人动机不明,可在我瞧来分明就是有意包庇杀人凶手,谁不知道这曹四与大理寺右寺丞有亲,这根本就是你们这票人官官相护。」

「孙大元,本官念你是受害者家属,情绪哀痛,对你这般不实指控已经三番两次容忍,若再有冒犯,就依律法污辱官员,阻碍查案先送办。」戚评事也不是没脾气,哪里能让平头百姓指着鼻子骂。

「你厖」孙大元梗着脖子,涨红一张脸,「好,我就在这儿瞧你这小子的怎麽指证凶手?」

赵九歌冷嗤一声,这种作贼心虚的人她在署里见多了,最会虚张声势。

她冷静的将瓶子打开,「既然我说这里是命案现场,自然是有证据,凡做过必留下痕迹,可请戚评事仔细看看桌上的笔洗底部是不是呈现褐色?」

戚评事递了眼色给衙役,自然有人朝书桌去拿起竹制笔洗,赵九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孙大元,心里轻哼。

这家伙倒是挺镇定,只是眉毛稍微耸动,下颚却往内缩了一下。这种细微的生理反应骗不了人,他现在肯定紧张得汗流浃背。

戚评事接过差役递上来的笔洗,把底部朝上一摆,确实有大面积的褐渍,这种颜色是血迹乾涸没错,但光凭笔洗哪能证明人就是在这儿断气。

这丫头简直胡来,幸好没人知晓她是大理寺右寺丞赵俊廉的嫡长女,否则这事传出去哪有小姑娘好果子吃?听说这丫头胆大妄为,没想到本人比传言过之,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赵九歌瞧着戚评事脸色有异,对於他的想法心知肚明,「戚评事认为这笔洗无法证明孙大山是在这儿死亡,但我有其他证据。阿素,把我刚才交代的东西拿上来。」

「是!」素莲把方才出门前,小姐交代要买的柴禾差人全扛进来,也幸好这坊外就有人在兜售柴禾,不然还不晓得临时要上哪去找呢!

把柴禾一一铺在小姐指示的土砖板上,拿出打火石,很快就起火燃烧,屋里烧着柴,自然浓烟密布,黑雾呛鼻,其他人连忙把窗户打开,其中孙大元嘴里开始咒骂。

「厖我这屋里那麽多书,你们这是要烧屋子吗?」

「阿、九,你这是在做什麽?」连戚评事都被熏得鼻涕眼泪直下。

「等一会儿你们就知道答案了。」赵九歌自有准备湿巾,往口鼻一捂倒也不觉得不适,就是眼睛稍微熏到水汪汪。

待火熄後,将瓶子里的酽醋和酒往地上一泼,只见地上略微浮现血色,隐隐像是个伏倒在地的人形,见者无不面面相觑,戚评事更是忍不住揉眼。

「莫不是眼花吧!」

「这就是证据,戚评事可以命人把这人形与死者相比对,其中身体受到压迫的地方必定出现屍斑,只要这麽一比对答案就可以揭晓。孙大元,你怎麽解释自个儿的弟弟会死在你的书房?既然死在你的书房,为什麽要搬着屍体到隔壁?故布疑阵的目的是什麽?」赵九歌一连串的为什麽惊得孙大元跌坐在地。

「剩下的事,我相信交给官府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赵九歌眼见大功告成,自然得趁着大夥还被这一切如梦似幻的景象迷惑,她得快点离开。

赵九歌拉着素莲就往外走,孙二夫人在一阵惊呼中晕倒,也引来一阵混乱,原本跌坐在地的孙大元则往屋门口爬,却在门槛处被拦下来,抬头一瞧,居然是曹三老爷。

曹三老爷原本在铺里巡视,听伙计的通报才往铜马坊赶来,谁晓得一进门就瞧见这出好戏,见这孙大元想趁乱逃走,怎麽肯依,连忙同自家的伙计将人给拦住去路。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谋害亲弟却栽赃在无辜之人身上,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曹三老爷这段时日几乎要愁白头,现在总算可以安稳把心放回胸口,晚上能好好睡个觉了!

「来人,把孙大元连同孙二夫人一并押回衙门去,另外让仵作把这形状记录,拿去跟义庄里的屍体比对屍斑状况。」戚评事发现赵九歌离开後,稍微松口气。同时又不禁佩服这丫头的灵巧,到底从哪发现这种方法的?

曹三老爷连忙上前,「戚大人,不知那位小哥人在何处?他帮了我曹家这麽一个大忙,简直就是我曹家的救命恩人,我一定要亲自道谢一番。」

「曹老板好说,那位小哥早就先行一步离开,若要知道她的住处,不如咱们私下再聊。」大庭广众之下,让戚评事怎麽说出赵九歌的身分。

这丫头可真是神了!只是今天这番作为一定会传出去,女孩子家家,这般出风头可不是好事,尤其丫头还是官家千金。

唉!若是传进老爷耳里也不知她要怎麽挨骂了。

这也莫怪那丫头脚底抹油跑得飞快,只是不忍舅家遭难,哪怕会惹上麻烦也得出面。

「曹老板的运气真是好,子侄无辜受了这番大难得以平安无事,想来必有後福的!」戚评事拍拍曹三老爷的肩膀示好。两人又再寒暄几句,才由戚评事带着犯人先一步离开回府衙。

「你们还等什麽?还不快跟我回家跟夫人报信,得快回去准备,等一会儿四侄儿就能回来了!」曹三老爷这会儿心花开,声音自然欢快,连带步伐都轻快不少。

随着众人的离开,这件事飞快传遍整个铜马坊,京城大事小事新鲜事天天有,但这件事最为离奇,居然酒醋可以让杀人者现形,这到底是怎麽现形法?

议论的人越多,破案过程就越神奇,最後连话本子都赶上这波流行卖了一回!

当然,这是後话。

如果赵九歌知道正是因为这件事让她被人惦记上,这肠子都得悔青了啊!

然而此时的赵九歌并不知道日後事情的演变,沿途听着素莲喳呼。

素莲双眸晶莹灿亮,简直就是小粉丝来着,「小厖少爷您可真厉害,到底怎麽才能想到这种法子?」

说明清楚就不神奇了!赵九歌一脸高深莫测。

其实她就是做了穿越人会做的事—— 剽窃古人智慧财产,这不就是从宋慈的《洗冤集录.火死篇》学来的嘛!

镇国王府,秦朝的异姓王府之一。

前朝政治腐败,苛捐杂税,民怨四起,当时位在岭南的秦符手握重兵,原本就令前朝皇帝十分忌惮,曾多次派员前往岭南安抚,可惜效益不彰。

後来秦符在岭南率兵起义,藉由清君侧的名义要求处斩当时的宰相曾权,最後挥兵进京,结束前朝的历史。

而秦符麾下大将就是镇国王府老王爷许进的父亲,许进当时也在军中,虽然年轻,却是猛将,冲着这份恩义,秦符加封许进之父为镇国王,世袭罔替,也让许姓一跃成为秦期最为矜贵的人家。

历经百年的镇国王府就座落在京城最为有名的忠义坊内,青瓦白墙绵延千尺,不见尽头,许衡元穿过雕梁画栋的正堂,就往东边外院走,穿过影壁就瞧见青玉堂的筒瓦、大脊,垂脊上有仙人走兽。

这原本是只有皇室宗亲才能有的规制,当时许进把这屋子改建成这样时,还曾引来言官挞伐,幸有皇帝力排众议,全力鼎助,才让青玉堂顺利改建完工。

原本众人以为青玉堂是许进要使用,确实,许进使用些时候,但等到许衡元六岁搬到外院就直接住进青玉堂,自此也揭晓许进属意许衡元接任世子之位。

许衡元父亲是沙场战死的镇国大将军,又是长房长孙,所以他继位成为镇国王似乎理所当然,但派谁接替死去的大将军继续守护边关?

後来,许进硬气的决定自个儿去,同时也将许衡元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一直到过世都不曾再回京。

许进仙逝後,许衡元接掌兵符,当时自然也引起风波,驰聘沙场数十载的老将,谁能服一名不及弱冠的小儿指挥?於是收服这帮汉子花了许衡元不少功夫,可一旦让他们心服口服後却代表永远忠诚。

许衡元由衷感激爷爷对他的疼爱,但对於京城内这群打着亲人旗帜,专做一些拖他後腿事的人,真的没有多少耐心可以虚与委蛇。

许衡元才刚坐下看着送来的军机卷宗没多久,就看见许江回来,听着他细细口述经过,不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沉思半晌後他问:「你查清楚她确实是赵俊廉的嫡长女赵九歌?」

「确定,小的一路从寺里跟着她回赵府,还潜进府邸,听见她与姊妹之间的对话,确实是赵九歌。」

「子时初刻之前,把赵九歌的经历查清楚给我。」

「是!」许江领命离开後,进来是王府大管事许跃。

「大将军,您这趟回府就不走了?」许跃怀里抱着成叠的卷宗。

「过几天就回将军府,这些东西送去给大爷吧!」许衡元轻瞟过後,随意的说。

「这怎麽行,王爷才是府里正经的主子,平常有要事不在府里由着大爷处理是对的,但现在人回府总要亲自审阅才是正经的。」

许衡元听得无奈,许跃年近五旬,曾经跟在爷爷身边上过战场,非常讲究伦理,甚至到了古板程度,或许这也是爷爷重用他的原因。

「这些全是王府的收益,之後会进王爷私库里,至於这些则是江南一带的庄园收益,当年老王爷提过收益要拨二分之一安顿那些老兵,这事最近让大爷给驳回厖」许跃把一叠的卷宗分开置放,再一一说明。

「爷爷的遗愿怎能随意改变?不用理会大爷,按旧例处理。」许衡元蹙着眉,「这种事还有多少?你一一说清楚。」

许衡元的决定在半个时辰後传进许家大爷许肇元的耳里,他气得摔掉博古架上的琉璃摆件,「他什麽意思,一回府就把我之前做的决定通通推翻掉,他有尊重我这位大哥吗?」

「大爷,这爵位落在三弟身上是事实,您就别气了!」开口说话的是许肇元的妻子庄氏,她一袭鸦青色杭纱印团枝双菊衫,搭着同色系的八幅裙,行进间仪态万千,婀娜多姿。

庄氏的父亲是太常寺卿,位居九卿之首,其重要性不言可喻,许肇元身为王府的二房嫡子娶庄氏也算门当户对。

「这叫我怎麽吞得下这口气,明明三弟手握兵权还来抢这镇国王爷位置,父亲也是老糊涂,这种事当年对爷爷不吭不响。」

「大爷,您这话可得说小声点,万一传了出去岂不让人戳你脊梁骨骂不孝。」许肇元性情软弱,却又好大喜功,府里很多事都是说风是雨,朝令夕改,就是庄氏偶尔也看不过眼,但人都嫁进门,只能辅助丈夫一步步往前走。

「这儿就咱俩说话,谁能听去。」

「老祖宗这趟进宫向太后求恩典却被驳回来,这肚子里一股闷气散不了,你明早可得记着去请安,这事宜早不宜晚。」庄氏清楚老王妃对丈夫这二房长孙的喜爱,可惜就是拗不过老王爷,否则现在镇国王府哪有许衡元什麽事。

许肇元一通抱怨,「这事我知道,就不晓得老祖宗在想什麽?许衡元娶了两名妻子,两名妻子都被他给克死,现在哪户名门贵女还敢嫁进咱们府里?老祖宗倒好,居然想起娘家的侄孙女。」若是那小子无後,这爵位早晚可以回到他手里。

这可真有出息!庄氏自然清楚丈夫打着什麽如意算盘。

「老祖宗这做法也是在堵住悠悠众口,王爷年轻,对社稷有功,对皇帝有忠,对百姓有义,若是老祖宗都没有替王爷议亲,各家眼睛都雪亮着呢,放在哪儿都说不过去。」

许肇元自然知道这理儿,就是心情不畅,说出来解闷。

两人稍微梳洗就上床睡觉,倒是青玉堂的油灯亮了一宿。

许衡元看着许江送上来的卷子,阒静的夜里就只有纸张的沙沙声,详尽的文字叙述都只表达出赵九歌的刁蛮和骄纵,尤其她在去年还为了杜家表哥抓伤妹妹,这位杜家表哥杜祈年—— 若是他没有记错,似乎去年就是荫官入职司直,杜家愿意为他求得荫官,可见是族里正重视栽培的弟子,就这种好苗子怎麽可能让他娶一名没有助益的妻子?

站在家族利益的角度上来看,完全说不过去,若是娶赵俊廉的嫡次女;也就是从杜氏肚子里爬出来的赵品歌还有点道理。

这麽简单的事,他这旁观者一瞧就清,没道理她会看不出来,偏偏不胜枚举的错事让她成了跪祠堂的常客,更别提还有抄写经书这些,越看许衡元觉得越适合。

虽然她帮忙解决一件疑案,但单一事件无法证明什麽,她是最好的靶子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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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台言_鲸鱼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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